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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燕國國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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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燕國國滅2

魏國承光三年的夏天,似乎來得特別早!

剛剛六月初,就已經是炎炎火日當頭,再加上已經兩三個月沒有下雨,安陽城面臨著幹旱的威脅,梁君傾命安陽的守軍在城內開鑿十餘口深井,井水充沛清冽,正好解了安陽城的缺水之危。

城外嚴陣以待的燕軍就慘得多,山林裏水井開鑿工程浩大,酷暑天氣裏,燕軍已經有一批將士中暑病倒。

就在這時,燕軍的一批中層將領齊齊約好了似的,向大司馬進言,酷暑難耐,希望能將軍帳營地往後挪十餘裏,駐紮在山林裏。

蕭農心知不妥,但轉而一想,覺得安陽城內守軍數目太少,的確沒有出城迎敵的實力,他們就算退入山林裏,梁君傾也不敢出城偷襲,思慮再三後,就準了大家的請求。

燕軍終於還是撤退到了茂密的山林裏!

梁君傾站在城頭,看著大軍後撤的漫漫煙塵,不知為何,心底裏並沒有計策成功的欣喜,反而有些傷感,替蕭農傷感!

蕭農其人,還是很得她的賞識的!

只是整個燕國,已經從上到下都腐朽不堪,單只蕭農一人,實在很難再扭轉乾坤!

這一次燕軍能撤入山林裏,她也只是派人散播了一些流言,在燕軍中小面積地下了點毒造成中暑的假象,再花一點錢,收買了幾個中層將領許以薄利令他們提議遷入山林罷了!

若是蕭農知道,不久以後的慘敗,是由於軍中內部的腐敗,不知會作何感想?

清河王魏胥的叛亂也已經漸漸接近尾聲,魏胥雖是軍事奇才,卻比不過宋翼揚的刁鉆,終於漸漸露出頹勢來,被宋翼揚追著打了這麽久,叛軍數目已經銳減到了不足一萬,退守到了代國西北的一個叫做無極的小城,死守不戰,拖延時間罷了!

相信過不了多久,宋翼揚就能凱旋班師!

城頭的太陽尤為熾烈,她渾身汗透,卻仍舊定定地站著未動,遠遠看去,她的背陰,不動如山。

楊炎站在不遠處,定定地看著她。

這個女子,他還記得那一日,她從魔鬼崖掉下,被巡查的士兵扛回了大營,他眉眼多看一眼,就送進了將軍府。

那時的他,怎麽也想不到,這個女子會以這樣的速度,迅速地成長起來。

當時那個懵懂無知的初生牛犢已經成為了一方猛虎,守衛著家園,成了一個真正的將領。她冷靜,知道分辨得失,敢於取舍,心善,卻也狠得下心,她俱備一個將領應該俱備的所有素質!

她,已經徹底地鎮服了全軍!

他輕輕上了城頭,站在了她身後,輕聲道:“殿下,布置妥當了,今晚動手嗎?”

“蕭農可在城外?”

“不在!”

楊炎擡眸看了看她的側臉,淡淡地道:“按照殿下的計策,燕王果然對蕭農心生忌憚,將他召了回去,變相地軟禁在了蕭府。”

梁君傾聞言,眉頭皺了皺,半晌,忽然冷笑道:“楊炎,看到了吧,一個國家的敗亡,往往不是一個君王的成敗得失這麽簡單,當一個國家上行下效腐壞不堪,人民承受重壓活著,就會有怒火,這股怒火也許短短幾年內看不出有什麽作用,可是總有一天,百姓的怒火和怨懟,會毀了王座上的人,毀了一個統治階級!”

楊炎渾身一震,一時間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可是直覺告訴他,她說的是對的,輕輕挺直了脊背,點了點頭。

“下去準備吧,今晚子時,叫城外的燕軍,有來無回!”

楊炎雙眸一亮,忍不住振奮:“末將領命!”

高大的身影迅速轉身下了城頭。

頭頂的太陽漸漸西斜,天地間像是一個巨大的烤箱,將這世間萬物蒸烤得失盡了水分,只待一點點火星,這天地間,就能被焚盡。

她忽然舉起手,對著東北方向,做了個“殺”的姿勢,然後,在城頭的兵士紛紛側目中,風姿萬千地下了城墻。

燕京,東陽,蕭府。

書房內,蕭農放下手裏的文書,淡淡地朝身前的管家道:“命你準備的事情,怎麽樣了?”

管家是名四十來歲的精瘦男子,微微弓著腰,畢恭畢敬地道:“回家主,都準備好了!老奴……”

蕭農眼眸也未擡,隨手輕輕地磨著墨,淡淡地道:“你不明白我為何要將蕭家的錢財和人口往彌海邊偏僻之地遷移嗎?”

管家擡眸看了看他,沒有說話,神情卻默認了。

“我蕭家百年大族,就算我蕭農不能將其發揚壯大,也不能讓蕭家毀在我的手裏,過幾日,你帶著夫人和少爺,也悄悄出城吧。”

管家此時若是再沒嗅出些不同尋常來就不配做蕭家的管家了,他忽然滿面驚惶地擡起頭來,看著蕭農:“家主,燕國……會滅國嗎?”

蕭農擡起頭,看了看他,一瞬家,眸中殺意大盛,片刻後,又恢覆淡然,沈聲道:“按照我說的做!有的事,不是你該問的!”

管家自知失禮,忙躬身退後,恭聲道:“是,老奴明白了!只是家主不與我等一起離去麽?”

蕭農輕輕搖搖頭,看著窗外熾烈的日光,心裏那股擔憂越來越強烈,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實在太過巧合,讓他不得不暗暗心驚。

以前,真是小瞧了魏國那三個名聲大噪的青年!

魏王狐貍一般狡詐,他不敢小瞧!

宋翼揚戰神之名在外,他也沒有小看!

唯獨輕視了發跡過快的梁君傾!

本以為這個異姓女王,只是稍稍有些媚主的手段,想不到,也是一方將才!

此時,安陽城外的燕軍,怕是已經慘敗而歸了吧?!

他揮揮手,示意管家退下:“下去辦吧,切記保密。”

他要收拾收拾,進宮!

他的妹妹,還在宮裏,他的外甥,是燕國唯一的皇子,就算燕國現在慘遭大敗,就算燕國已經被蛀蟲從內部蛀毀,他也要守在蕭家人的身邊!

他時刻不敢忘,他是蕭家的家主,這一生,他不能為自己而活,就算是死,也要為蕭家而死!

“來人,為我沐浴更衣,我要進宮,面聖!”

書房門輕輕開啟……

東陽的西城門也輕輕開啟,一名傳信兵,渾身浴血地快馬奔進了城門,徑直往九威大殿奔來,一路上,馬蹄揚起街道上的灰塵,混在在幹燥的空氣裏,迷嗆了路人的口鼻,人們看著那將士的背影,敏感地意識到了些什麽,紛紛回了家裏,緊緊地關起了門窗。

那士兵一路徑直到了皇宮,下了馬,在守門將士的攙扶下,一路跌跌撞撞地將軍報送進了金殿,看著內侍捧過軍報,終於支撐不住,噗地吐出一口鮮血,倒地不起。

從安陽到東陽,他一路帶傷疾馳,現在完成任務,終於可以安然地睡去!

軍報被內侍一路捧進九威大殿,送到了皇甫玨的案頭。

魏燕開戰以來,皇甫玨心憂戰況,食不知味寢不能安,他的雙鬢,已經隱隱生出白發。滿面滄桑的他,輕輕展開軍報,只看了一眼,突然,狠狠一把合上那薄薄的錦布,瘦削的臉頰上,漸漸青筋暴起,肺部又開始隱隱作痛。

燕國……

休矣!

他仰頭狂呼一聲,一口汙血沖口而出,噴在了金碧輝煌的金殿裏,噴濺在褐紅色的軍報上,將那幾行小字覆蓋住,再也看不清原來的字跡。

“陛下,大司馬在宮外請求覲見!”

內侍一路小心翼翼地奔了進來,頭也不敢擡。

“宣。”

“宣大司馬蕭農覲見……”

傳喚聲一路向外,不多時,蕭農一身朝服,步履沈重地走進了大殿,三跪九叩之後,卻跪在大殿之上不肯起身。

“陛下,臣……死罪……”

皇甫玨將口中的腥甜狠狠咽下,看著他,半晌冷冷地道:“愛卿何出此言呢?”

蕭農脊背挺得筆直,卻微微低著頭,鏗鏘有力地說道:“微臣有罪,罪在其三!”

“哦?”皇甫玨微微驚訝,問道,“你倒是說來我聽聽……”

蕭農忽然擡起頭,看了他一眼,躬身又拜了三拜,這才開口說道:“臣第一罪,是明知我國民生不豐,亟待休養,卻未能及時阻止陛下的西征之念,臣該死;臣第二罪,是明知魏國三傑個個狡詐多變堪稱世間豪傑,卻未能及時提醒陛下,以至於招致安陽大敗竟至再敗,臣該死;臣第三罪,是明明覺得撤軍山林有些不妥,卻依仗我方兵多將廣,未曾將敵方看在眼裏,若臣所料不差,那中山王梁君傾,定是在等待這樣一個時機,一把大火,就能讓我方二十萬兒郎,有去無回!臣……罪該萬死!”

鏗鏘的話音,在寬大的大殿內來回回蕩久久不絕,皇甫玨看著跪著的蕭農,面色幾番變幻,時而欣慰時而猜忌時而殺意滿臉時而不勝唏噓……

良久,他拿起面前的那封軍報,一甩手扔在了蕭農面前,淡淡地道:“你料得沒錯,她果然用了火攻!我們,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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