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眼中的戰爭

“夫……夫人！”

充滿不敢相信的粗獷聲音在耳旁響起，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是一個有些眼熟的穿著旗主鎧甲的壯漢。

稍微想了一下，柳不棄認出了這個旗主正是當日王勝在醫館搜查中被陷害的小軍子，也是岳靈犀當旗主時麾下的甲士，現在也是旗主身份了。

輕輕的點頭示意，「小軍子」！

小軍子顯然沒想到柳不棄還記得他這個粗人，一臉的興奮，狠狠的一拍身邊人的肩膀，破鑼嗓子就吆喝起來了！

“前面的都讓一讓，岳將軍的夫人來了！”整個幽州能被稱為岳將軍的大概只有幽州都指揮使岳靈犀了！

在將士們一傳十，十傳百的傳遞後！很快，城門前的燕京鐵騎居然慢慢分列出一條通道出來。

柳不棄快步沿著通道前進，很快就感受到周圍鐵騎狂熱的目光洗禮，如果是軍中老兵，自然明白這是將士們愛屋及烏的擁戴。

將軍百戰，一門皆榮！更何況是柳不棄這個本身在燕京的知名度就很高的商政使大人哪！

前面統帥這一萬鐵騎的王昌齡也聞訊趕了過來，“夫人，守城戰中流矢暗箭防不勝防，你怎麽來到這來了？”

“王將軍，都指揮使屬官都來到鎮北關前線，我怎麽來不得了？”柳不棄的反問讓王昌齡有口難言！

別人也就罷了，柳不棄畢竟是岳靈犀的夫人，還是典型的文官，就像白陀這會也是在關中醫館坐鎮，朱長財則在南城協助調動物資一樣。

臨戰事，為官為將者與甲士同在！這個本來就是幽州所獨有的不成文規定，也是在經年累月無數次血戰中確立的戰場規矩！

這會總不能說，因為柳不棄是都指揮使夫人，所以不能來戰場上吧！那這幫甲士和一旁救濟傷員的民夫會怎麽想？

趁著王昌齡楞神的功夫，柳不棄越過他，向城樓走去。

阻攔不急又不能擅離職守的王昌齡一馬鞭就抽到地上，要殺人的眼光掃向一旁的小軍子，咬牙切齒的說：“你去保護夫人安全，如果夫人掉根頭發，你就提頭來見吧！”

本來就迷迷糊糊小軍子，嚇得趕緊下馬，拿起一塊盾牌就向柳不棄追了過去！

隨著民夫登上城樓的柳不棄被眼前看到的情景震驚了！「夢」裏再逼真的電影也描繪不出古代慘烈戰場的萬分之一！

密密麻麻的草原人在寒冬中光著上身，利用雲梯沖擊著鎮北關的城墻！

城上城下是遍地的死屍，沖進鼻子裏面的血腥味和受傷人的慘叫聲無比瘆人！

本來面色就很蒼白的柳不棄，更是感覺胃腸一頓翻湧！雖然也見過這個時代被刀劍所殺的死人，甚至在燕京醫館裏還提刀殺過人，但和戰場的慘烈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強忍著不適，在小軍子的盾牌護衛下，柳不棄登上了城門樓，這裏開闊的視野讓整個戰場都能一覽無餘，也是守備將軍高義當仁不讓的指揮部！

一聲聲調度人員，調整守城策略的命令由這裏發出，一旁的甲士則根據命令不斷揮舞著各色旗幟，向各支守城部隊發送出指令！

整個鎮北關在高義有條不紊的指揮下固若金湯！如果不是旁邊人的提醒，專註戰場形勢的他，不知道要多久才會發現這裏多了一個女人的身影！

沒有柳不棄想象中的震怒或者疏遠，一臉平靜的高義拱手為禮，讓部下放她進入到指揮中樞。“請夫人稍等，等這場大戰打完，老高再向夫人賠罪！”

說完，就繼續投入到臨陣指揮之中，柳不棄能夠很清楚的感受到高義並沒有任何惡意或者說埋怨的意思。

安靜的四處搜尋了一下，還是沒有看到岳靈犀的身影，這裏已經是最前沿的陣地了，柳不棄心裏一緊！

抽空將目光掃過來一眼的高義，在指揮的間歇恭敬的說到：“都指揮使大人親率一萬鐵騎已經提早出城，等待反擊的時機，夫人不用過於擔心！”

柳不棄的等待沒有持續太久，已經持續近一個時辰的草原攻城在久攻無果後，銳氣開始逐漸消退。

隨著一聲劃破長空的鷹哨聲，大批攻城的草原戰士如潮水般退去！這一天的攻防戰基本就算結束了。

可柳不棄清楚的看到，鷹哨響起的同時，在高義示意下，一旁堆放的幹柴牛糞就被點燃，散發出熊熊狼煙！

隨著狼煙升騰，遠處地平線上一道黑色的線快速的出現，撤退中的草原攻城戰士也沒有了最初撤退時的有條不紊。

草原中軍中，一隊狼騎蜂蛹而出，迎上了那條黑線，為己方撤退下來的攻城士兵爭取一些時間！

兩道洪流終於碰撞到一起！柳不棄一眼就認出了岳靈犀的身影，他是黑甲鐵騎的箭頭！

馬刀上下翻飛中，無數熱血男兒血染沙場，燕京鐵騎就如同出弦之箭，很快貫穿了草原狼騎的封堵，轉瞬之間已經橫在了草原中軍和撤退草原戰士中間！

隨著高義一聲急促的吶喊，鎮北關的大門徐徐打開，王昌齡帶領早就蓄勢待發的鐵騎沖了出去！

一直在身邊保護柳不棄的小軍子，雙手舉盾，張牙舞爪的怪叫著，“殺！殺！殺！”

他的殺喊聲匯聚到滿城突然迸發出的狂熱中，響徹天地！讓每一名城外的燕京鐵騎更加興奮起來！

兩只黑色羽箭在電光石火間沖入了黑壓壓聚成一團的草原撤退大軍中！又引的城上眾人更加的狂熱；

……

實話實說，柳不棄很難理解這種狂熱！短短的一天，無數草原人、太岳人在互相攻伐中永遠倒在了這鎮北關下！

男人看到的勝利，是女人想到的人間離殤！

男人追求的榮耀，是女人承受的生死無常！

岳靈犀的沙場縱橫，則是柳不棄的擔驚受怕！

特別是在她眼前砍向他的一刀、一箭！總是讓柳不棄不忍直視又唯恐……

終於，那道身影有驚無險的沖出人群，滿身浴血的出現在鎮北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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