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薇有些不敢置信，啞然道：“怎麽會這樣，郭三娘不是幫了他們嗎？”

張燕抿著嘴沒有說話，神情有些陰晴不定，她對於那個世界的事終歸沒有張福生這麽熟悉，她已經完全明白了張福生的言外之意了，心裏不禁有些動搖，猶豫要不要趁此跟郭三娘斷絕關系。

這個倒不是張燕市儈絕情，她跟郭三娘之間本來就沒有什麽師徒情分，本就是相互利用的產物，當初郭三娘收她為徒，不就是看到蕭君臨跟喬薇關系不一般，想通過她喬薇搭上線。

這也是為何當她們對上背景更加深厚的宗教局和荊州黃家，郭三娘會背後插刀的緣故，因為郭三娘本來也沒有當她是徒弟，所以那一晚才會將她們出賣得這麽幹脆。

而她昨天之所以選擇原諒郭三娘，不外乎就是想從郭三娘哪裏得到道術，指望她可以指導她修道，可是現在，她已經可以從喬薇這裏得修煉的道書了，只怕喬薇手裏的道書連郭三娘都會覬覦，而且張福生又答應指導，那麽郭三娘就完全沒有用了。

張燕一時有些拿不定註意，她雖然聰慧理智，但是到底不是那種絕情之人，做不到郭三娘那麽殺伐果斷，翻臉無情。

她對喬薇嘆道：“終歸是小人物的悲哀，那個世界哪裏有什麽道理可言。”

張福生詫異地看了張燕一眼，越發滿意了，笑道：“你倒是看得透徹，哈哈。”

這時喬薇也慢慢有些明白了，頓時有些目瞪口呆，她沒有想到這件事輾轉之間，會變成這樣，心中不由有些好笑，心裏不由想到了一句批語，機關算盡反誤了卿卿性命，這句話送給郭三娘再合適不過了。

不知道郭三娘此刻是什麽樣的心情，難怪這老太婆反應那麽快，昨天便急匆匆地過來尋求諒解，喬薇頓時有些後悔，昨天她要是知道郭三娘的境遇，她就不會那麽隨意松口的，一定會拿捏這老婆子一下，被人背後捅刀的事很不好受。

她昨天是想著拿這老太婆沒有辦法，這才送了張燕一個順水人情，看著張燕手裏的清單，冷笑道：“如此說來，倒是便宜那老太婆了。”

喬薇扯開旁邊的椅子，對張福生問道：“張哥，你昨天就想到了嗎？怎麽不早些告訴我，我要是早知道這老婆子在算計我，我說什麽都不答應的，呃，張燕，你別往心裏去啊，你跟那老太婆本來就不是一路的……”

郭三娘又是送禮賠罪，又是跟張燕一起吃飯，那麽在外人眼中，就意味著她跟喬薇她們的關系恢覆了，那麽宗教局也好，荊州黃家也好，再想遷怒郭三娘，也不得不三思了。

張燕的臉色雖然不太好看，但是並不是因為喬薇在她面前說了郭三娘的壞話，而是她本身也對郭三娘有意見了，現在看來，昨天郭三娘並不是單純賠罪，而是在利用她們，這叫她如何不生氣。

張燕一直自詡聰慧過人，但是接連被人當做棋子，她不由有些氣不過，將手中的清單遞到張福生面前，說道：“張哥，你要不要再加一點？”

張福生驚愕地看著張燕，失笑搖頭，說道：“就這些東西，郭三娘要是都可以拿出來就已經不錯了，你可不要小看這些東西，這些東西雖然不多，看起來價值不高，但是卻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東西，跟市面上藥店的東西完全不是一個東西，這些都是野生的，用來煉丹的，以郭三娘野修的身份，哪怕她是活了百年的老怪物，也不一定可以湊齊的。”

雖然張福生這麽說了，但是張燕依然有些不滿意，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道：“那好吧，我現在就去找她……”

張福生拿著另外兩張紙，站起來說道：“你隨便送我去一個地方吧？”

張燕問道：“去哪裏？”

張福生別有深意地看了喬薇一眼，說道：“就是那天晚上你送我去過的地方。”

“哦”

張燕急著去找郭三娘，沒有再多說，跟喬薇打了一個招呼，拿了車鑰匙就跟著張福生一起出門了，留喬薇一個人在家。

張燕和張福生走後，喬薇在餐桌邊坐了一會兒，心裏驀然生出一絲悵然，張燕剛剛一句不經意的話，說到了她心坎裏。

小人物的悲哀，呵呵……

郭三娘不管怎麽說都是修道者，初次見面的時候，面對張望峰從容不迫，對她跟張燕更是趾高氣昂，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可是面對宗教局和荊州黃家，還不是任由他們拿捏，到頭來還需要靠跟她搭上關系保命。

其實她有何嘗不是小人物，幼時被父母安排跟那男鬼結陰親，由此註定了她淒慘悲涼的一生，不管在那個世界，小人物都沒法掌控自己的人生。

喬薇站起來走到聚魂棺邊，對棺材問道：“李玲玉，你心裏恨不恨？”

喬薇在聚魂棺邊站了一會兒，但是李玲玉並沒有答覆她，她不知道李玲玉是沒空回答她，還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嘆了一口氣，轉身出了臥室。

“我不知道……”

身後傳來李玲玉帶著茫然的聲音，喬薇轉頭看著聚魂棺，沈吟了一下，說道：“知道了。”

喬薇有些茫然地躺著沙發上，腦中各種思緒湧動，一會兒想到陳長生回來知道她的情況，一定會大吃一驚；一會兒又想到蕭君臨今天的暗示，難道真的成功不了？

最後思緒又回到郭三娘身上，看張燕剛剛那副模樣，等下應該不會再手下留情了，想著想著，喬薇突然坐了起來，因為她想到，從另一個角度來解析這件事，郭三娘其實賭贏了。

郭三娘那一晚之所以會出賣她們，將妙音師太的陰魂提前招出來，就是覺得她面對荊州黃家和宗教局沒有反抗的能力，畢竟她們殺了妙音師太是事實，連蕭君臨也沒法庇護她了。

可是郭三娘怎麽都沒有想到宗教局會鎩羽而歸，而且還損兵折將，連荊州黃家的嫡系子孫都死了，截然相反的結果，就導致了截然不同的理解。

黃養神死了，黃家沒法找她們報仇，就自然會遷怒到郭三娘身上，因為若不是郭三娘將妙音師太的陰魂放出去，那麽黃養神也不會在不仔細查證她們的底細就隔天殺了過來，這個說法雖然牽強，但是卻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倘若沒有妙音師太的陰魂親自控訴，那麽黃養神要查清楚她的死，起碼要十天半個月了，這十天半個月裏，她們這些人底細只怕會被查個底朝天，那麽黃養神自然不會再用那樣激烈的處理方式了，也就不是被殺了。

所以，黃養神的死，某種程度，郭三娘確實要負責，可是這虔婆的反應實在是太快了，也將她拿捏的太準了，既然黃家因為某種忌憚不敢找她為黃養神報仇，那麽只要郭三娘再次跟她搭上線，黃家也就一樣不敢遷怒郭三娘了。

至於臉，臉是什麽，有命重要嗎？

喬薇忍不住笑了出來，難怪剛剛張燕嫌棄張福生宰得不夠，這老太婆不愧是活了一百年了，簡直就成了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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