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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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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子。

身後的沈慕白死死地困住季槐, 縛仙繩一時禁錮住他的靈力,讓他一瞬間也嘗到了毫無修為的無力感。

雖說只能禁錮住一炷香時間,但對沈慕白來說足夠了。

雷鳴之聲響徹天地, 比起季槐當初渡元嬰境的天雷都不遑多讓。他臉色難看得緊,一時之間逃不開, 只來得及狠狠將腿邊的季桉踹遠,那驚天的落雷便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

甩不開沈慕白,季槐被迫帶著她順勢貼地一滾,堪堪避開那道來勢洶洶的雷, 將他方才坐的寶座砸成粉末。

然而那落雷就像是長了眼睛, 他們逃到哪便劈到哪, 平坦肅靜的神廟被砸成一片廢墟。

“你個瘋子, ”季槐狠狠咬牙,“你就不怕我把雷引到你家師兄那,咱們一起同歸於盡嗎?”

沈慕白指尖用力到泛白, 雙腿死死鉗著季槐的腰,胳膊鎖住他的脖頸生怕一不小心被他甩出去。她聞言冷笑,湊近季槐蒼白的脖子:“你若是敢靠近那邊半步, 我直接咬穿你的喉嚨。”

真是瘋了, 季槐被氣笑, 往日在清雲宗,只當這位大小姐是個嬌縱任性,隨心所欲的性子, 沒想到內裏還是個玩玉石俱焚的狠人。

雷霆萬鈞, 更何況是帶著天怒的情緒, 每一道雷都像帶著想把沈慕白活活劈死的狠勁, 一道落得比一道急, 一聲鳴比一聲響。季槐再也躲不過去,被正中劈上一道,往後的每一道便都躲不過去了。

縛仙繩和萬麟寶衫都失去了效用,在天罰面前形同虛設。靈力重新回來了,季槐第一時間想把沈慕白丟出去。

可盡管被雷刑劈中,渾身疼痛難忍,沈慕白依舊是死死地掐著季槐,用力到恨不得掐斷他的骨血,與他融為一體,劈死她的同時能順道把這人一起幹掉。

如若現在松了手,那這天雷就真的是獨留給自己的了,她不能拿自己性命做賭註,還竹籃打水一場空。

死也要拉個墊背的。沈慕白眼裏一片血絲,滿臉是血,眼神狠戾地像是個活閻王。

“我賭我不會死,”沈慕白擡頭看著又一道落雷迎面砸下,就像看著這秘境的終亡,她片刻不敢松懈,伏在季槐耳邊輕輕道,“你呢?你信你自己嗎?”

她聽不到回答,因為下一道天雷砸下,她耳鳴到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響。

天雷滾滾,響徹大地。

好好的一座神廟,在狂風暴雪中都屹立不倒的神廟,被雷劈得破爛不堪,形同廢墟。

腳下開始崩壞,石柱也被砸斷,唐司玨從半空中摔下,悶哼一聲,清醒了過來。

他看著漫無邊際的雷雲,本陰沈的天色被閃爍的雷電映照的如同白晝,雷鳴聲轟響,動靜大到像是在連續爆破連綿的山川。

但其實這種說法也差不多,畢竟在這樣無休止的天雷之下,足以蕩平那些山川。

“師妹!!”

唐司玨的吼聲撕心裂肺,他望著千萬驚雷的中心,那隱約的身影,目眥欲裂。

他沒有半分猶豫,掙紮著起身。在與季槐的爭鬥之中他早已靈力耗盡渾身的致命傷,可看著不遠處驚心動魄的畫面,他還是強撐著一口氣,起身毫不猶豫地往天雷那奔去。

可就在他靠近天雷的時候,驚雷的動作停滯,接著像是遇到了什麽不可言說的恐懼,迅速撤退,只眨眼之間,天雷便盡數退回了天邊的雷雲中,隨即消散得幹幹凈凈。

“唔。”

倒在地上的兩人糾纏在一起,即便是暈死過去了沈慕白仍舊勒著季槐的脖子,讓他無法甩脫。

唐司玨靠近的步伐停滯,猛地吐了一大口血,怔怔地望著胸膛正中的那柄折扇。

墜著清雲宗玄華親賜的白玉流蘇,是楊懷的本命靈扇。

他再也支撐不住,身體千瘡百孔,沒有哪一處是不在流血的。長時間的失血已經讓他開始發冷,他摔在二人不遠的地方,看著那邊,眼神裏滿是絕望。

“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季槐仍舊倒在地上,微擡起手,那浸入胸膛的折扇便乖乖回到了他手中,“說什麽同歸於盡,最終贏得還不是我……”

雖然剛才的一擊耗盡了所有的靈力,身體也沒了感知,季槐笑得瘋瘋癲癲:“還是我贏!還是我贏!”

“真的嗎?”沈慕白虛弱地睜開眼,好勝心讓她強撐口氣“我不信。”

“不信也得信了,”季槐冷冷道,“現下咱們三人湊一起也湊不出一絲靈力,但這是在我的幻境之中,我的恢覆速度比你們都強。”

他面露兇狠,再也不是當年清雲宗上溫潤體虛的外門執教楊懷,他瞪著唐司玨:“等我恢覆好有了力氣,第一時間把你們全殺個幹凈。”

反派必定死於話多,這是仙俠故事中亙古不變的原理。沈慕白艱難地動腦子,想著盡快解決這人的辦法。

手邊沒有武器,天雷也消失的利落幹凈。腕間的鐲子被她利用,如今是一聲也不吭。還有什麽辦法能殺了他?

若再拖下去,師兄與他都得死。沈慕白在心底對自己咆哮,想辦法想辦法想辦法!

為什麽自己是個毫無靈力的廢物啊?沈慕白頹唐地想,但凡現在有一點點修為,也不至於把自己和唐司玨放在如此火燒眉毛的處境。

指尖激動到輕輕顫動,隨即手邊一片冰涼。

沈慕白一摸,發現是那柄被她隨意丟棄在靈戒中的紫英石廢劍。

它像是感受到了沈慕白內心無邊的絕望情緒,受到了感召,在毫無靈力的情況下自己從靈戒中飛出,鉆進了沈慕白的手心。

“你也感受到了嗎?”沈慕白喃喃道,“我的決心。”

我玉石俱焚,願與惡人同赴死的決心。

紫英劍在她手中顫動,明明只是個石頭打磨出來的模型,此刻卻倒像把靈劍一般,同主一心。

沈慕白不怕死,至少她認為不怕。她現在也不想再回到那個冷冰冰的現世,但她也明白,此刻若是不解決了季槐,她和唐司玨,連同那個此刻還在幻境之中的伊兆全部都得死。

手上冰冷的紫英劍硌得她手痛,沈慕白睜開了眼,最後同唐司玨深深地對視了一眼,滿含眷戀溫柔。

卻是一句話都沒留給他,提起紫英劍從季槐身前心口狠狠刺了進去。

貫穿了二人的身體。

“師妹!”

少年的慘叫聲貫徹大地,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之中回蕩。

季槐怔怔地垂下頭,看了眼刺穿心臟的那把劍。

一把廢劍。

季槐倉皇地笑了,他自出生起便萬人矚目,驚才絕艷。

那個曾經輝煌的少年,傲視天下滿腹驕傲的少年,那個一心為父親效忠潛入仙門,引得一身傷病最後卻被兩頭拋棄的少年,敗在了一把可笑的廢劍之下。

季槐兩眼空蕩,面無表情地吐出大口大口的血。

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他最後看了眼尚還沈溺在幻境中的季桉,那個眉眼乖巧,少時日日黏在自己身邊的弟弟,最終還是頹唐的落下眼睫,不作言語。

沈慕白被紫英劍貫穿了身子,雖說避開了心臟,卻仍是劇痛難忍,眼神渙散。

“是我贏了。”沈慕白虛弱道,“你輸了。”

“是啊,我輸了。”季槐丟棄了一切,什麽也不在乎了,他突然輕笑了出來,“我總會輸的,我明白的。”

“所有知道你身世之謎的人,都得死。”

聽到這話,沈慕白突然睜大了眼睛:“你說什麽?”

季槐卻沒心思跟她解釋,仍是笑著,倒有些瘋狀了:“你得好好活著,沈慕白,你會明白的。”

“在你二十歲的時候,你會被咒殺,你得好好活到二十歲,修仙界才會因為你陷入地獄。”

沈慕白掐著他的脖子,眉眼狠戾:“你知道什麽?快說!沐師叔是不是也跟這個有關?!”

鮮血噴湧,染紅了身下的雪。

季槐還在笑:“你要活著……”

話音落下,季槐終是閉上了眼,落雪簌簌飛舞,沾染上他長長的眼睫,他垂下手,安靜地死去。

一點點。

沈慕白氣血上湧,傷口處崩出愈多的血液。

離她的謎底,就只差一點點。

一時情急,呼吸沒能調整過來,沈慕白兩眼一翻,徹底昏死了過去。

秘境之主季槐已死,這片雪原還是瘋狂地震動,大地崩壞,雪地消散。

唐司玨按著傷口站起,在瀕臨破碎的那瞬間抱起沈慕白。站起的時候,天崩地陷,異光漫漫。

血鴉幻境碎裂的時候,劇烈的氣流卷起秘境中的所有活人,將他們盡數甩了出去。

扔到了各個天南海北的地方。

徒留下死去的季槐連同在幻境中被蠱惑的人一起,化為湮滅。

季桉做了一個夢。

他回到了幼年時的自己,那時候的他什麽都不懂,聽不懂鬼域中的人說的驚才絕艷,天下第一是什麽意思,只知道自己的哥哥好看的緊,對自己也溫柔的緊。

他最喜歡在午後去尋訓練完的哥哥,那時候的他渾身上下散發著朝氣,看見他就抿起唇角笑:“桉桉,過來。”

季桉會擡著短腿,爬上季槐的座椅,躺在他腿上,嗅著大哥的氣味安穩地睡去。

像是感覺到頭頂有幼時大哥撫摸的觸感,沈溺夢中的季桉皺著鼻頭掉下眼淚,被人輕柔地擦去。

季槐坐在神廟之中,給自己的弟弟擬了一場美夢。

“我死了嗎?”

長久長久的沈默之後,終是傳來了天道系統冰冷的聲音。

“利用天道之人,也會害怕死亡嗎?”

沈慕白聽它這麽說,知道自己是死定了。她也沒什麽好狡辯的,只問它:“你知道季槐說的詛咒是什麽意思嗎?我二十歲那年,修仙界會發生什麽嗎?”

系統久久不語,或許是根本不想回答她這個問題。

沒人知道答案,或許只有那個不知身在何處的沐師叔,才明白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了。

作者有話說:

放心,女主肯定不會死啦~

下一章就回宗門了,在下一個副本開始之前還會有一個小劇情點,算是這本書的小高潮(?)

希望我能寫的讓自己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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