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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淳佑通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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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宵織女降人間, 對鏡勻妝計己口。”

“自有天桃花茜口,不須脂粉汙容顏。”

阿蓉從夢中醒來, 耳邊仍回響夢境裏聽到的《催妝詞》。

拿到唐代八瓣菱花鏡當天,她便坐飛機回到湖海市,菱花鏡送到香溪當地的中戟安保公司,用高價買下的保險,當她乘坐的飛機剛落地,菱花鏡也到達湖海市。

當晚她便被《神形圖》拉入菱花鏡的夢中。

她成為一面唐代銅鏡,面對的是體態豐腴的唐代女子,冪籬長沙罩, 短襦高腰裙,出門便是下人們的前簇後擁。

這回夢境沒有感人至深的陪伴,也沒有令人心酸感慨的記憶, 只有一個唐代的大家閨秀,嫁到夫家以後在後宅的生活。

有幸福也有辛酸, 有孤寂也有溫暖, 但這些都是生活中的五味雜糧。

至少阿蓉在夢裏作為銅鏡就知道這位女主人老去的時候, 是很滿足自己一生的經歷。

……

高考之後的暑假過後, 八月三十一號下午, 阿蓉乘坐飛機抵達長江市。

到學校報到, 阿蓉交完學費,又領了宿舍鑰匙和被子等必需品, 直奔宿舍, 一只胳膊抱著東西, 又背著疊起來的被褥,另一只手用手機看導航。

看著手機屏幕上扭曲的路線圖,阿蓉有些發懵,她這門專業被分在歷史學院,而領物品的地方距離歷史學院旁邊的3號宿舍樓有三千多米的距離。

帶著這麽多東西走兩千米,阿蓉直接放棄用體力解決問題,這個時候腦子更好使。

阿蓉看著路過有不少女生咬著牙背著抱著向宿舍樓走,應該都是歷史學院的學生,那些男生還好點,對他們來說攜帶這些東西比女生輕松,但是也無法再幫助其他人。

不過也有例外……

阿蓉那張漂亮的臉龐,以及溫婉靈動的氣質,就能讓不少男生駐步。

有個高瘦的男生湊近問道:“同學,需要幫忙嗎?”

阿蓉看著高瘦男生後背襯衫都被打濕,直接搖頭:“謝謝,你的行李已經夠多了。”

高瘦男生挺著身板,指了指前面的那棟樓:“我們可以把東西先放著那寄存,然後回來再取,我可以再幫你拎……行李箱。”

阿蓉手裏還有拉桿箱,高瘦男同學並不傻,挑中最省力的一個。

阿蓉笑了笑:“同學你先去吧,我有更好的辦法。”

高瘦男生疑惑的看著阿蓉。

剛才阿蓉就註意到,學生會的人會掛著身份牌,有幾波學生會的成員路過,阿蓉都只是默默看著,當她看到有幾位年紀稍微大些,而且身邊還有位學校老師,連忙走過去。

“師兄師姐。”阿蓉把行李和物品都放到地上,身上只有斜跨的小包。

“你是大一新生?”這行人停在原地,都打量著阿蓉,即便有些人覺得奇怪,可是看到阿蓉的樣子連忙露出溫和的笑臉,站當中的年輕人看著阿蓉,問道:“你有什麽事?”

“師兄,我們歷史學院領宿舍用品的地方距離宿舍有兩千多米,女生拎一道,就要歇一會兒,對男生的負擔也很重,他們即便想要幫忙也顧不過來。”

阿蓉之前就覺得奇怪,歷史學院領宿舍用品安排在學院外,像學校在故意讓新生們多走三千多米,但學校需要這麽歷練學生嗎?

以阿蓉對長江大學過往的了解,這不像長江大學的風格,因為勇敢無畏,知恥後勇的作風習慣,如果學校要歷練學生肯定要直接告訴學生。

所以領取宿舍用品的安排上應該是存在問題,只是新生們初到學校,對此事並不了解,更不會去找管理者詢問。

阿蓉跟那些新生不同,她從小生活在古玩街這樣的環境,認識的人大多都是王峰朔這類人,還算不上利己主義者,但也不會像大多數新生腦袋一根筋,別人說什麽就做什麽。

那位年輕人聽到阿蓉說這件事有些驚訝,回頭問旁邊的女生:“歷史學院宿舍用品為什麽會在學院外發放?”

女生想了想道:“高思睿是文學院的,她應該是怕文學院的新生領宿舍用品離宿舍太遠。”

年輕人臉上閃過不愉的表情:“她為什麽不多分出幾個人,把部分的用品放到歷史學院?”

女生道:“還沒有來得及,她已經叫人幫忙去拿了。”

阿蓉在旁邊靜靜聽著,其中沒有說過一句,只暗暗想,這叫高思睿的師兄或者師姐,可是害苦那些早來的那些歷史學院同學了。

到下午的時候還沒有來得及把宿舍用品放到歷史學院,已經有故意為之的嫌疑了,阿蓉思緒閃過,看著年輕人嚴肅的表情,這位師兄應該是對高思睿很不滿了。

“老師,我們先去找人幫歷史學院的師妹師弟搬行李。”年輕人對旁邊的中年人道。

中年人點頭,特意打量一眼阿蓉,然後才離開。

年輕人對女生道:“桑玉,你去幫我催催高師妹,讓她把宿舍用品分給歷史學院。”

女生點頭:“好的。”

年輕人對其他人道:“你們去找四號宿舍樓的男同學,讓他們過來幫忙拎行李,讓這些拎行李的師弟師妹們也站著等等他們。”

做完安排,年輕人對阿蓉道:“師妹,你也等會兒,我叫兩個人幫你搬行李。”

阿蓉輕輕點頭:“謝謝師兄。”

正在辛苦拎行李的新生們終於得到拯救,當他們知道是阿蓉向學生會的人提出請求,看阿蓉的表情都充滿感激。

“天啊,我以為報到第一天我就要累死在學校——”

阿蓉沒想到就竟然有人感動到痛哭流涕的地步,不過看到哭的男生只有一米六多的身高,四肢細長,模樣也是無比清秀,便理解了。

四號宿舍男生大多數都是體育生,膀大腰圓,壯碩魁梧。

這些體育生輕松就幫新生們把行李扛起來,被褥背起來,快走三十分鐘竟然都臉不紅氣不喘。

阿蓉也順利來到宿舍,同她一起進來的還有兩個女生。

兩個女生看到阿蓉跟她們是一個寢室,很是驚喜。

“沒想到拯救歷史學院新生的女生,跟我們一個寢室!”

阿蓉面對這樣的誇讚,也會不自在,擺著手道:“我是拎不動這些東西的,我也是沒辦法才找學生會的師兄求助。”

圓臉女生抿嘴笑道:“我可是看到有男生自己拎得汗流浹背,也要幫你拎東西呢。”

阿蓉無奈道:“拉桿箱不用拎,直接拉著就能走,我也能做到。”

兩個女生沒想到真相會是這樣,尖臉女生嘖嘖道:“男人啊。”

三秒後,大家都哈哈笑起來,三位室友的關系也拉近許多。

之後阿蓉便知道圓臉女生叫聶愛香,尖臉女生叫甄美琪。

阿蓉叫聶愛香為香香,很可愛,也符合香香的小圓臉和一對酒窩的樣子。

叫甄美琪為甄美人,甄美琪在高中就開始整容,現在是標準的美人臉,甄美琪也自稱為美人,所以阿蓉的稱呼並沒有帶給對方嘲笑的意思。

“還有位室友沒來。”阿蓉看著另一側的床,室友共四個人,所有的床都是木質加寬單人床,宿舍面積有一百平米,包含洗浴間和陽臺。

宿舍費並不昂貴,但對學生來說是不小的一筆費用,所以能住在她們這個寢室的家裏條件都很好。

第二天早上,宿舍門被人咚咚地用力敲響。

宿舍裏的三人都驚慌的從睡夢中醒來,阿蓉最先冷靜下來。

甄美人問道:“是我們第四個室友嗎?”

阿蓉回答她:“不是,室友是有鑰匙的。”

香香道:“這不像是敲門,倒像是尋仇。”

香香的話阿蓉很認同,敲門的人來者不善,她對香香道:“昨天舍管不是留電話了嗎,直接打電話吧。”

甄美人躊躇的問道:“那我們不開門嗎?”

阿蓉冷笑道:“開什麽門,我們都不知道外面是誰。”

甄美人和香香感受到阿蓉的理智以及強硬的態度,沒有感覺這位室友的脾氣不好,反而覺得很有安全感,心裏踏實許多。

敲門的人在外面喊了幾句,是女生,阿蓉對此不意外,因為男生進不了宿舍樓,來的人肯定是女生。

阿蓉仍然沒有開門,不管是不是第四位室友,她都不能開門,如果外面的人沖進來打算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怎麽辦?在古玩街她學習到一句話,永遠不要小看別人對你的惡意。

很快外面的叫喊消失了,也沒人再敲門,只有片刻的嘈雜便恢覆安靜。

宿舍裏的三個人都松口氣,香香的手機響起來,是宿管給她發來微信。

香香看完擡頭道:“宿管說敲門的是文學院的師姐高思睿,問我們有沒有得罪她。”

甄美人也是暴躁脾氣:“瘋子吧,我都不認識她。”

阿蓉驚訝地張了張嘴。

高思睿不就是那個把宿舍用品放到文學院,讓整個歷史學院新生挨累的那個師姐嗎?

她來敲門……不會就是來向自己尋仇吧?

阿蓉想了想,她昨天做的事情就是告訴學生會的師兄宿舍用品的事情,這件事高思睿肯定是做錯了,之後受到批評也是有可能的,知道是她跟師兄打的小報告,把她記恨在心也有可能。

不過……

直接過來砸門也是令人大開眼界啊,給阿蓉一種原來還有這樣的操作。

阿蓉擔心室友因為她被高思睿針對,就把這件事情告訴香香和甄美人。

甄美人氣得在宿舍裏走來走去:“要不是蓉蓉告訴我,我還真不知道是有師姐故意為難歷史學院的學生!”

香香也是冷著臉:“就是因為蓉蓉幫大家解決搬行李的問題,她就記恨上了,氣量也太小了吧。”

兩位室友都是站在阿蓉這邊的,不僅她們是室友,也是因為高思睿兩次做法都讓她們受到傷害。

香香問道:“這件事我們要不要告訴宿管老師?”

甄美人哼了哼:“不能告訴,告訴舍管老師,我們就要咽下這口氣,而高思睿也只會被學校批評教育,實質上她並沒有受到什麽懲罰。”

阿蓉感嘆著,甄美人在高中絕對是不好惹的人,對學校這些套路這麽了解。

九月三號,新生報到的最後期限,第四位室友終於來了。

第四位室友以很特殊的形象出現在宿舍,黑皮夾克,黑皮褲,胳膊夾著頭盔,據這位名叫雲秀的同學說,她是海吉鎮的人,是長江市的偏遠小鎮,開著摩托車行駛八十多公裏來到學校。

雲秀的裝扮非常帥氣,但本人確實瘦瘦小小的,還有些黑,大概是有些營養不足,膚色並不顯得健康,嘴唇也幹裂。

雲秀性格很豪爽,有著偏遠小鎮女孩特有的爽快和陽光,阿蓉她們直接叫她秀秀。

寢室四人到齊,決定晚上聚餐。

雲秀算是本地人,對本市美食情況也很了解,由她帶隊是所有人都同意的。

最終大家來到離學校不遠的西式燒烤店。

“烤五花肉,烤榴蓮,烤肥牛,烤魚片……都來兩份。”雲秀駕輕就熟的點完餐,對寢室三人道:“這家店在長江市很有名氣,我點的都是它們家的特色,對了,你們喝啤酒嗎,他們家自釀啤酒味很正。”

阿蓉三人都搖頭。

啤酒不想喝,倒是雲秀點得那些食物倒是很誘人。

雲秀在點餐前表現出的豪爽不像是小鎮姑娘,同樣的學生在點餐時候都會算著價格,而雲秀沒有。

而且雲秀能住在帶有洗浴和陽臺的寢室,至少說明她並不缺錢。

室友貧窮或是富貴其實都沒有什麽差別,阿蓉更不會在意這些,幾個人聊著天,燒烤店的門推開,幾個大學生模樣的女生走進來,道:“老板,有空位嗎?”

阿蓉沒有特別註意她們,倒是聽到有個女生說:“高思睿,剛才師兄來信息了,晚上學生會開會。”

紮著馬尾辮,個頭高挑的女生點頭道:“哦,知道了。”

高思睿?

阿蓉、香香還有甄美人都聽到這個稱呼,但都沒有吭聲,只是默默的相互看了一眼。

大家只稱呼彼此的昵稱,都沒有叫全名,高思睿很顯然也不知道阿蓉長什麽樣,阿蓉也不知道該不該慶幸那日她沒有開門,不過在外面鬧事總不是好事,誰知道高思睿瘋起來會做出什麽事。

能大早上砸門尋仇的女生,阿蓉是無法用正常邏輯去推測。

幾個人吃完飯便回寢室,也沒有再碰到高思睿一行人,回去甄美人添油加醋的把高思睿的事情說給雲秀聽。

雲秀捏著拳頭道:“你們放心,我在我們鎮的高中是最能打的,男生都打不過我,那個高思睿再敢找來看她有沒有膽量跟我過招。”

秀秀同學有著很多男生都沒有的莽氣……

正式開學,阿蓉她們也再難跟文學院的高思睿有什麽牽扯,畢竟兩個學院有著較遠的距離。

三號宿舍樓前一千米就是教學樓,學院有單獨的食堂,除非去體育場,不然她們是不會機會出學院的大門。

文物與博物館學專業,主幹學科包含歷史、藝術、文物、博物館以及考古學。

主幹課程有十五門,總課程三十多門,第一天上課,文博專業的新生用上午的時間取書,一摞一摞,據說全部都要背,早不背,以後也要背,有些事業單位的崗位考專業課程也要用到。

除了阿蓉,寢室其他人都感覺一腳踩到泥坑。

雲秀反應是最激烈的一個:“這麽多書,一定要背嗎?”

對於雲秀家裏的情況阿蓉有點了解,雲秀初中時候家裏還很貧窮,但她哥哥從外省回來用筆錢做收藏品的生意,家裏漸漸富裕起來,雲秀大學的學費和宿舍費都是她哥哥出的。

因為她哥的生意跟收藏品有關,她就選了文博專業,只是現實跟想象中的不同……

雲秀嘆氣道:“早知道,我就報汽修專業了。”

甄美人噎住了,眼睛瞥到雲秀半截袖露出的胳膊,肌肉線條很明顯。

女漢子,這才是女漢子本人。

甄美人是接受調劑到這個專業的,比雲秀還有些懵,香香選擇這個專業是當初不知道聽誰說的這個專業工資比較多,她並不知道工作也很難找……

只有阿蓉是本身幹的就是這行,理論再多,對她來說也很好吸收。

如今的大學生已經褪去迷茫和懵懂,有著明確的目標和規劃,尤其大家辛苦考上長江大學,都不是來娛樂的。

即便是甄美人對美貌與裝扮無比癡迷的人,對學習的態度也是非常認真。

雲秀本身也能吃苦,沒有因為現實與理想的差距而放棄學習。

當香香知道文博專業工資不好找,就決定哭著也要把書念完,而且要念好,學習好至少有機會考研,學習不好真的就什麽都沒有了……

寢室的學習氛圍非常好,一切都朝著積極向上的方向發展,阿蓉完全有能力在學習之餘給室友們補充點專業課知識,室友們知道阿蓉專業課很好,主幹課程的教授們最喜歡的學生就是阿蓉,有天賦,一點就透,有著很深厚的基礎,這樣的學生拿到手培養非常輕松。

對教授而言,這就是白送他們的得意弟子。

……

每周的兩天休息日,阿蓉都要為《神形圖》尋找提供能量的古董,長江市裏沒有大規模的古玩市場,她就只能到偏遠鄉鎮。

室友雲秀也要回小鎮,幫她哥經營古玩街的散攤,有時候還要到鄉下拿貨,阿蓉也委托過雲秀幫她留意有些古董,不過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神形圖》指定的古董想要尋找是在大海撈針,她花了五年的時候才拿到唐代八瓣菱花鏡,這幾年她雖然沒有離開湖海市,但求助的同行,欠下的人情並不少。

當天阿蓉穿著比較舒適方便活動的衣服和鞋子,跑到各個收藏品交易渠道,晚上滿身灰塵回到宿舍,直到洗完澡整個人才放松下來。

然後第二天繼續到外面跑,只可惜又是無功而返。

回到寢室,香香給了阿蓉一堆宣傳單。

阿蓉翻了翻,道:“都是社團招新?”

香香點頭:“我們班大多數同學都選跟專業有關系的社團,比如古代生活定居社團,二戰史研究社團,學點書法社團,還有如何在冷門行業暴富社團,窮到沒朋友的收藏社團……”

聽聽這些社團名,阿蓉就知道這些社團創始人當年在學校的時候,也是很有理想的年輕人。

阿蓉問道:“後面兩個團隊聽起來管理不善?”

能叫出那種名字的,不是窮,就是更窮,不然能透露出那種深沈的絕望嗎?

香香深吸口冷氣:“很有可能啊,我還打算申請進冷門行業暴富社團,現在看來要重新考慮了。”

阿蓉直接拿出窮到沒朋友的收藏社團的宣傳單,問道:“我該怎麽申請入社?”

香香呆呆地看著她:“……”

周一,阿蓉便把聽起來比較喪的收藏社團的入社申請交給班長。

他們班的班長就是雲秀同學,是在新生開學當天,導員就看重雲秀那兩條比男生肌肉還發達的胳膊,認為這樣的班長能挨得了累,吃得了苦,不當班長就是浪費人才。

雲秀接到阿蓉的入社申請書,語重心長道:“蓉蓉,你不覺得這社團看起來前途不甚光明嗎?”

阿蓉道:“窮,也有選擇收藏的權利,收藏品的價值不應該用金錢衡量,要用它本身帶給人類文化的意義,確定它到底值不值得收藏。”

雲秀呆了呆:“這是什麽雞湯?”

阿蓉拿出宣傳單:“上面寫的。”

其實阿蓉也覺得這個社團看起來前途沒有那麽高遠,這已經不是低調的問題,低調有內涵的社團不會起那樣社團的名字,三個字以內的社團名最有逼格,比如有舞蹈社團有叫顏如玉,其實就是男子舞蹈社團,這樣的社團是不缺人的。

不過收藏社團是阿蓉最想加入的,她要獲得更多途徑接觸收藏品的機會,尋找《神形圖》需要的古董是一部分原因,希望能碰到好的藏品是另一部分原因。

周二下午,窮到沒朋友的收藏社團的社長找到阿蓉。

社長是半禿頂的師兄,大三年級,剛接手社團的管理,正是迷茫無措的時候,一天時間只有阿蓉提交入社申請,他為了表達對阿蓉的入社歡迎直接找到阿蓉所在班級。

但他沒有想到這個提交入社申請的師妹竟然還很漂亮。

“師妹你好,我是窮到沒朋友的收藏社團社長,石彬彬。歡迎你加入我們社團。”石彬彬師兄誠懇的道。

阿蓉直言問道:“師兄,我們社團現在是什麽情況?”

石彬彬嘴角帶著笑意,樂觀的道:“我們社團情況並不好,收藏品現在贗品太多,以假亂真的不少,大家經常打眼,都是學生所以無法承擔太多的損失,很多社員們剛加入沒多久就會退社。不過我們收藏社也有優勢,就在於我們是長江大學唯一的收藏社。”

根據石彬彬的說法,阿蓉免不了悲觀的想到,這也許是長江大學最後的收藏社。

社團的現狀已經很難改變,大學生的資產是不足以支撐古董收藏的,即便有,也只是個例。

阿蓉覺得社團應該改變理念,但現在提起會不會太早?

石彬彬忽然誠懇的道:“師妹,你要是有什麽想法就直接說吧,師兄剛接手社團,現在正是需要集思廣益的時候,我想改變現在社團的現狀,需要靠你們這些社員的幫助。”

阿蓉也沒有猶豫,提出意見:“既然我們是收藏社,那還是要以收藏為主,這是社團的宗旨和存在的意義。”

石彬彬讚同:“沒錯。”

阿蓉道:“收藏品不局限古董以外的東西是嗎?”

石彬彬尷尬笑道:“理論上是這樣,但我們社團成員都是文博專業,都是為了古董收藏入社的。”

阿蓉輕輕點頭:“那我們社團要改變,但古董收藏不能變,不然社團就沒有人了。”

石彬彬心道,師妹你委婉點嗎,說實話讓師兄心好痛。

阿蓉道:“大家喜歡古董收藏,意義重要還是價值重要?”

石彬彬覺得心臟還能承受一次壓力:“當然是意義!我們收藏古董不是為了錢……”就像宣傳單說的,古董帶給人類文化的價值,才是收藏它真正的意義。

阿蓉笑起來,拍掌道:“那就好辦,我們不收藏古董,收藏它的意義不也能實現社團的宗旨嗎?”

“我們可以針對某個類型的古董,收集它的歷史文化,整合文獻記錄,把相同類別的古董特性裝訂起來,成為真正古董的收藏。不然只收藏古董有什麽用?”

石彬彬想了想,道:“這有些像鑒定工作的準備。”

這就是鑒定工作的一部分啊,阿蓉看了看石彬彬,這位師兄的專業水準挺高,還沒有經過實習期就有這麽敏銳。

之後阿蓉跟石彬彬對這種收藏形式有更深層的討論,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

收藏社的宗旨成為‘我們的收藏不是形式’。

拒絕形式收藏,拒絕讓古董成為裝飾品、炫耀品。

石彬彬臨走的時候非常興奮,如果阿蓉不是女生,他肯定要握住對方的雙手表達感激,但他的感激依然沒有減弱,留下一句讓人深刻的話:“收藏社終於要有它的靈魂了。”

一周之後,學校通過窮到沒有朋友的收藏社更名。

新的名字是,中國古董鑒定收藏社團,格局瞬間拔高,香香知道這個消息非常羨慕阿蓉,因為她申請進入如何在冷門行業暴富社團,不過因為價值有悖於學校倡導的理念,學校領導對‘暴富’二字感到非常的不喜,所以已經讓社團改名,限令一周之內必須執行,不然直接幫他們改成冷門行業社團……

阿蓉都替香香感到悲哀。

等到雙休日,阿蓉決定幫收藏社做點事情,聯系閆旋,請他幫忙提供幾個通行證,能讓社團成員們到博物館鑒定室裏參觀。

閆旋也是熟人了,阿蓉已經跟他認識六年,最早是在梅瓶的交流會認識。

閆旋的父親是前長江博物館的館長,因為前幾年身體不好的緣故,已經提前退休,閆旋本人是畫家,經常跑各地的畫展,不過大多數時間他都是很清閑。

長江博物館的通行證阿蓉自己也可以申請,由閆旋幫忙只是節省時間。

收藏社的學生知道社團有參觀博物館鑒定室的活動非常高興,類似活動他們幾乎很久沒有參加過了,長江博物館倒是總去,學校也會組織大家去,但鑒定的地方他們沒有去過。

社團裏有人這麽說:“收藏社終於像回事了。”

阿蓉拿到閆旋給的資料,找到石彬彬道:“社團打算收集哪些類型的古董資料?”

石彬彬道:“暫時定下來的只有瓷器。”

阿蓉點頭:“那就瓷器,今天我們要去博物館看得也是瓷器鑒定,回去就讓他們找資料吧。”

當收藏社部隊臨走時,阿蓉接到雲秀的電話。

雲秀的呼吸有些急促,聲音透著高興:“蓉蓉,你托我註意的那件東西我看到相似的,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那個。”

這麽巧?阿蓉大吃一驚,但再急迫現在不可能立即離開,她還要參加社團活動。

阿蓉問道:“東西在哪?”

雲秀道:“在長江市的收藏家手裏,人很好說話,不僅讓我們看,還讓我們拍照,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買下來。”

阿蓉覺得事情有些麻煩,雲秀說得收藏家肯定是職業收藏家,跟王老板不同,對方要是不想賣,不管多少錢都難打動對方。

阿蓉匆匆道:“我們今天社團有活動,過不去,你把收藏家的名字和電話發給我吧。”

雲秀爽快的道:“那好。”

……

收藏社的成員們到長江市博物館的鑒定室轉一圈,覺得頗漲知識。

長江大學也有鑒定室,而且是全國數一數二的鑒定室,但工作環境不同,方式也有區別。

石彬彬給大家設定目標,這個學期他們要完成三件瓷器歷史文化的收集工作,社團裏每個人都要參與進來,每個人都要承擔一份工作。

社團現在做的事情已經跟文物類專業緊密相連無法分割,於是石彬彬把社團的模式從全校大型社團改為學院中型社團,招新設立門檻,歷史學院或者有文物知識基礎的本校學生。

阿蓉回去以後就聯系那位收藏家。

這回《神形圖》需要的古董是名為淳祐通寶的南宋時期的貨幣。

是枚鑄造精細的貨幣,只是楷書的淳祐通寶就有多種形制,大小不一,甚至有些的樣子獨特一份。

淳祐通寶的楷書價值的兩千至,市場情況瞬息萬變,價格也有上下起伏,總的來說不會差太多。

而阿蓉要找的淳祐通寶,是篆書版本,價格直接從普通的淳祐通寶的兩千元增值五百倍,甚至在拍賣場上不止這麽多。

去年就有位港商便用二十萬元的價格在拍賣行把一枚淳祐通寶拍到手,原先估值才十萬元,成交價把篆書版本的淳祐通寶價格翻倍。

阿蓉打算如果那位收藏家不願意交易,她就只能去找這位港商。

篆書版的淳祐通寶存世及其稀少,在私人手裏便更少,阿蓉不打算放棄任何一個希望。

周天,阿蓉離開學校去買了水果,去拜訪那位收藏家。

昨天雲秀已經把淳祐通寶的照片發給她,光線不足,細節有偏差的緣故,阿蓉也不能直接肯定東西是真的。

但是那位收藏家在這方面應該是專家,是不是真的,他肯定清楚,是贗品的可能性很小。

長江市的收藏圈阿蓉不是很了解,這個圈子裏認識的只有雲秀,另外就是閆旋,但他們也不是完全這個圈子裏的人,頂多能牽線搭橋,阿蓉覺得趁此機會,應該認識真正在這圈子裏的人。

收藏家居住在浩方小區。小區的位置在市中心,比較老舊,但是房價可不低。

收藏家叫許曄,年已五十多,比阿蓉的師父牧老要年輕多些,但比她那些師兄年紀大,要說這輩分怎麽算,還是要看在圈子裏地位,許曄的地位當然比不過牧老,但也大阿蓉一輩。

阿蓉琢磨了一下,叫對方許大師,符合許曄的身份也足夠尊敬。

到了地方,阿蓉在樓底打了電話,得到答覆,便直接上樓。

當她上去的時候,門已經是半開的,門口站著一位中年人,看到她微笑道:“我是許曄,進來吧,門口有拖鞋。”

阿蓉感嘆許曄保養得很好,不像是五十多歲的男人,而且此人氣質沈穩,笑起來有些魅力。

光上門,阿蓉去換拖鞋,她擡著頭觀察房間裏的布置,這個許曄很愛幹凈,瓷磚是白色的,但看不出一點汙跡,家具也是極簡風格,顏色清淡些,顯得有些樸素。

許曄在客廳坐著,推了推桌前的盒子。

“我聽雲晉華說,你想參觀這枚貨幣?”許曄笑容溫和,還有些熱情的道:“看看吧,這枚貨幣我收藏很久,倒是隔三差五有人要來看,我就沒有把它專門儲存起來,一直擱在家裏。”

阿蓉知道雲晉華就是雲秀的哥哥,笑著道:“那是篆書的淳祐通寶的確罕見,能看到真品非常不易。”

許曄點頭,不再作聲,只請阿蓉去觀賞。

阿蓉看著盒子沒有被掀開,道:“您裝淳祐通寶的盒子很精致。”

許曄淡笑:“只是普通盒子,能防潮罷了,怎麽不打開看看?”

“古玩圈裏的規矩,還是由主人打開吧。”阿蓉往後靠了靠。

阿蓉遵循著基本的禮貌,許曄也沒有拒絕便把盒子打開,露出淳祐通寶篆書錢幣。

阿蓉低頭觀賞,沈思許久神情非常專註。

許曄暗自觀察著阿蓉的神態,發現阿蓉始終沒有把錢幣拿起來,便心生輕視,應該只是對鑒定不太了解的大學生,不知道在哪聽說淳祐通寶的事情,好奇心發作來看一看。

許曄臉上閃過幾分不耐煩,但很快掩飾過去,阿蓉低著頭並沒有看到許曄瞬間消失的表情。

阿蓉緩緩擡頭,露出笑意:“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淳祐通寶。”

許曄心道,果然,一句非常假大空的稱讚,只有外行才會這麽說。

雙方的耐心都不足,於是散場非常快,阿蓉沒有去溝通交易的事情,而是若有所思的離開許曄的家。

走出單元門,阿蓉回想著剛才在許曄家裏發生的細節,許曄是想讓她打開盒子,只是之後她拒絕這才親自把盒子打開,很奇怪,許曄對這枚淳祐通寶好像沒有想象中那麽看重。

之後是重點,那枚淳祐通寶光澤太高,之前雲秀給她發的照片也是如此,當時以為是光線問題,現在看起來問題出現在錢幣的身上。

那枚錢幣可能不是真品,阿蓉有這樣的猜測,但是她沒有當場把這件事告訴許曄,就是因為盒子打開的問題她還沒有想通,另外這只是她的猜測,鑒寶師是不會把單純的猜測告訴別人的。

阿蓉嘆口氣,交易是不可能進行了,只能在港城那位商人身上想辦法。

蔡家在港城拍賣行業很有地位,讓他們幫忙談應該能談下來,剛開始阿蓉不用這條途徑是因為要欠蔡家的人情,以及,當初港城用二十萬買下來一枚錢幣,轉手再賣肯定不會低於二十萬,那她花的錢就要比市價多出很多。

早知道在買唐鏡時候省點花了。

《神形圖》需要的古董必須拿到,《神形圖》跟她一起來到這個時代,可以說是關系最親密的朋友,分別是她最不想面對的事情,要是《神形圖》只能在島國美術館,她更是不能接受。

只有一個機會,能讓這件事得到挽回,這是阿蓉用五年的時間一直計劃的事情。

完成這個計劃阿蓉需要大筆的資金,所以能盡量少花的地方就少花,只是她的消費觀念完全是跟王峰朔學習的,花錢她擅長,攢錢就難為人了。

阿蓉眼神閃爍幾下,只要能把《神形圖》拿到手,她可以把這幾年攢的收藏品都轉手,能入她眼的收藏品都不是凡品,轉手應該能有大筆的金額,那些收藏品交給可靠的收藏者,她也不用擔心古董流出國土,或者受到什麽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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