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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鬢雲欲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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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赫延的聲音像在誘捕獵物,帶著薄繭的指腹滑過她嬌嫩的肌膚,黎洛棲水霧霧的眼睛半闔著。

鬢雲欲度香腮雪。

黎洛棲是趙赫延的渡船,他想上去。

可就在這一剎,水霧的琉璃眼忽然滑過一絲清明,她幾乎是用盡全部力氣,抓住衾被擋在身前。

“不要……”

低咽,淚眼潺潺。

她在想,若是今夜讓趙赫延進來,那她往日憋屈就這麽翻篇了,他以後還是會用這種方法對她。

“也許對將軍來說,此刻功成身就,所有人都該對你奉承討好,可對洛棲而言,我只是一個你有需要時躺下的女人。”

趙赫延眉眼微怔,有一瞬間似不理解她的拒絕。

“棲棲,我做得不好嗎?”

“將軍對我做了什麽?”

“不要叫我將軍。”

他聲音壓抑,黑沈沈的眼眸俯視著她。

黎洛棲無力地扯了扯嘴角,攏住被子側身閉上眼睛,“我累了,如果將軍不介意我睡著,也可以。”

趙赫延的手緊緊握拳,“為了早一日見你,我比預期的戰時還要快,軍隊尚在身後,我先趕回來。”

黎洛棲半張臉埋在了被子下,“然後一見到我就這般。”

不過數月未見,趙赫延看到她都要瘋了,此刻壓抑著燥火,“不對嗎?”

“夫君可曾考慮過,自己撂下一句’如果哪一日我不見了’後,就一聲不響地離開時,我是怎麽想的?”

趙赫延眉眼微凝:“我不喜歡分別。”

尤其是,他不想看到黎洛棲的眼神,他怕自己走不了了。

黎洛棲:“我不喜歡被突然拋下。”

她躲在被子裏偷偷地咽眼淚,“一聲不吭地走掉,就是拋下。”

趙赫延隔著被子從她背後抱住她,手臂緊緊地,似乎在無聲地說:我沒有。

黎洛棲心裏的水意泛濫著,壓抑了那麽久,此刻一見到他,又氣又惱,這幾個月來,自己嚇自己,趙赫延也嚇她。

若是此去回不來了,她的委屈該向誰討啊。

“為了在雲溪村金蟬脫殼,就讓閻鵲跟我說你身體餘毒未清,讓我那般信以為真,然後借我的手拔掉楊兆騫的監視,還說沒騙我。”

黎洛棲很記仇的,尤其是趙赫延的仇。

“我沒有騙你。”

他說,“這是閻鵲說的。”

黎洛棲被他氣死了:“有區別嗎!為什麽不告訴我真相,閻鵲明明把你身體的毒都清了,你還要借此汙蔑楊兆騫氣傷了你。”

趙赫延將她摟了過來,把鵝蛋臉從被子裏捧出來,“因為我不想你再跟他說話。”

黎洛棲楞了楞,旋即眉眼覆上一層惱怒:“趙赫延,你為了目的可以連我也算計!讓我留在雲溪也不過是替你遮掩罷了!”

趙赫延低頭想親她的眼淚,黎洛棲撇過頭去,“別碰我!”

那雙漆黑的瞳仁就這麽看著她,“我想要你,你說過要什麽就要跟你說,我想要你,現在。”

琉璃眼眸漫延的水意像掉線的珍珠一般落下,“趙赫延,那是我從前教你的,我們都坦誠過自己想要什麽,是不是也該知道了,對方想要什麽?”

漆黑的瞳仁有一瞬間的迷惘。

黎洛棲扯了扯唇角,“我現在很困了,將軍能體諒一下嗎?”

說完,滑膩的臉龐從他掌心收回,轉身埋進了被子裏。

趙赫延看著這床隆起的被衾,是往日在戰場上無數次的得勝都彌補不了的挫敗感。

強烈的,挫敗。

哪怕他依然抱著黎洛棲,可是隔著被子,就變得遙不可及。

黎洛棲想要什麽,她從前說過的吧,要他好起來,可如今他好了,不是遂了她的願嗎?

她還想要什麽呢?

趙赫延貪戀地嗅著她脖頸間的香氣。

滿身的疲憊只有她能治愈。

可是如今小娘子生氣了,他除了說對不起,也不知道該如何挽回。

“棲棲,那我該怎麽做?”

男人的聲音可憐又偏執。

“我也是第一次當別人的夫人,你問我?”

趙赫延:“……對不起。”

讓一個殺人不眨眼的修羅王說“對不起”,在旁人看來是乍舌驚嘆,是不可能的卑微,但在黎洛棲眼裏,除卻這些身份,他該是她的丈夫,憑什麽要她因為身份就原諒他?

愛的是他的身份嗎?

“趙赫延,我不想聽。”

“夫人,是我方才做得不好嗎?”

他又問。

黎洛棲臉頰一熱,氣鼓鼓地:“你除了會把我鎖住做這個,你還會做什麽?”

趙赫延有一瞬間五雷轟頂,“夫人是厭了?”

黎洛棲的腿隔著被子踢他:“你能不能凡事別用身子想,你用點心好嗎!”

趙赫延腦子混亂一片。

但好在,他記憶力驚人,尤其是關於黎洛棲的事,就像他每次做都會觀察她的反應,哪裏舒服,哪裏會抖,到哪裏了會哭,他最喜歡的是發現她從前沒有過的反應,黎洛棲就是獨屬於他的珍寶,每次都在等著他開啟秘密。

趙赫延此刻坐在床上,憋了那麽久,看到不能吃,極度燥熱。

但眼下顯然是一場仗,他攻不破,別說今晚,以後都不能吃。

他靠在床頭邊,仔細回想黎洛棲說過的氣話。

此刻躲在被窩裏的少女,聽著他下床的聲音,心裏一空。

她從來沒對趙赫延發脾氣,這次是豁出去了。

他愛走便走吧。

經歷了一日的疲憊,她就算再煩心,困意也徹底席卷上來淹住了她。

第二日一大早,黎洛棲就醒了。

房間裏沒有了趙赫延的身影,尚存著一絲沈木冷香,指尖覆在一旁的床榻上,也是冷的。

剛下床,就見一芍趴在了矮幾邊,聽見動靜便擡起了頭,邊揉眼睛邊道:“少夫人……”

黎洛棲點了點頭,想說話,卻感覺喉嚨澀澀的。

一芍見她目光在屋子裏探,便道:“昨日宮中大亂,少爺天沒亮就走了。”

黎洛棲眼瞼微垂,讓一芍扶著起身梳洗。

“外頭可有什麽消息?”

一芍搖頭:“少爺讓我們都待在別院裏。”

黎洛棲心頭一沈:“侯府那邊呢?”

“少爺說等他回來,再與你一道回侯府。”

又是等。

黎洛棲無力地趴在梳妝臺上。

“少夫人。”

忽然,一芍捧來了一封信。

美眸厭厭地擡起,“什麽?”

“少爺說等少夫人醒了便給你。”

聽到是趙赫延的,黎洛棲楞了下,指尖捏過信封,不厚不薄。

心裏閃過一個念頭,該不會是什麽道歉信吧?

還用信封包住了。

她心裏忽然有些想笑,但是又被她的理智按住。

信紙被抽出,一芍識趣地退下了。

心道,少爺和少夫人還真有意思,昨晚難不成都沒說話麽,還玩鴻雁傳書呢。

待黎洛棲的視線落在第一頁時,清瞳驀地楞了下。

【三月二日,千裏急行至兗州,三更遣兵出城門,路遇大雨,糧草難行,吃了三個水饃權當充饑,若知我不吃,夫人該不高興了。】

【三月七日,三萬兵馬至潼關,氣候較揚州幹燥,夜裏起風,營帳被吹翻的將士被我罰了頓,有下屬問我為何將軍的營帳如此穩固,我說的是,若這營帳是給我夫人紮的,就一定不會讓它倒。】

【三月十六,行軍過峪關之時,守城的是位老將,他的兒子埋在了燕雲,求隨軍能不能帶他去找,一旦踏出峪關,不是馬革裹屍就是功成身就,世事難料,一時士氣低迷。不知夫人遇到此事會如何解決,但我想到那日與你在雲溪村時,有小孩圍著我嬉鬧,你蹲下身和他們說話,那一刻我便想,若是這場仗非打不可,也不能留給他們去打。】

“吧嗒”

看到這裏,黎洛棲眼眶驀地滾下一滴淚來。

站在遠處的一芍見少夫人用手背擦著眼睛,忙過去捧上手帕。

黎洛棲避開了目光,低聲道:“將軍何時走的?”

“三更天。”

黎洛棲心裏讓水意包裹,緩緩地深吸了口氣,所以這個人一夜沒睡,便是在給她補行軍的家書。

一芍見少夫人忽然笑了下,只是那雙眼睛晶瑩泛著淚光,好看極了。

“少夫人,先吃點東西吧?”

一芍將餐食推到她面前,黎洛棲想到趙赫延在信裏寫的,下雨天的時候連饃都是濕冷的,忽然明白為何他對吃什麽都興致乏乏,進食對他來說不過是果腹,舌頭若是能嘗出好壞來,他在戰場上根本活不下來。

黎洛棲繼續翻著他給自己的信,內容不多,也不是每一日都有的,但哪怕是三兩行字都會提到她。

心裏一時間暖融融的,好像知道他是怎麽想自己的。

就不是光想著她身子。

【四月三日,紮營於漠北,白天日光猛曬,入夜驟冷,營帳外馬鳴風嘯,輾轉難眠,想夫人,想抱著她又軟又白又暖的身子。】

黎洛棲:“……”

滾吧。

一芍不安地站在一邊,見少夫人的臉蛋忽然紅彤彤的,這是怎麽了?

“少夫人可是熱了?”

黎洛棲被一芍一問,忙把書信收了下來,手背按了下臉頰,“沒什麽,你去外面打聽一下消息,看晉安城是否安定了。”

一芍點頭,一出門便去尋月微姐姐,等了一會功夫才見她回來,但神色看著倒是有一絲輕松。

兩人進了屋,見少夫人面前的餐食還未動,一芍忙道:“少夫人……”

黎洛棲擡眸,那雙昨夜哭過尚勾著殷紅淚痕的眼睛看向了月微。

月微是跟她經歷過生死的,此時抱劍道:“少夫人放心,晉安城連夜將損毀的街道房舍和城門都恢覆原狀,今晨東西市和集販都照常營業了。”

入夜破城,天亮又一切恢覆原貌。

仿佛昨晚的晉安城,無事發生過。

“那皇宮呢?”

黎洛棲看向月微,這件事不好打探,但至少能知曉一些消息。

月微抿了抿唇,黎洛棲驀地蹙眉:“又是將軍與你們說的,不可以告訴我?”

月微心頭一跳,忙道:“沒有,將軍出門前與月隱衛說過,往後夫人想問什麽,我們不可隱瞞,您的話便是他的話。”

黎洛棲楞了楞。

趙赫延這番舉動,倒是有些……行動迅速。

於是輕咳了聲,“那、那宮裏可有什麽變故?”

提到皇宮,月微的神色便沈斂下去:“昨日聖上將定遠侯府包圍了,原本也想將你抓回宮中軟禁,卻沒想到遼真橫插進來。不過少夫人放心,有月隱衛在,定遠侯府不會出事的。”

黎洛棲一顆心猛然吊起又穩穩落下,這回算是肯吃早飯了。

月微見她不再問下去,忍不住道:“少夫人不關心宮中易主之事?”

黎洛棲:“若是事情辦妥了,將軍自然會回來。”

月微眸光微微訝異,幸好,少夫人問話拿捏得剛剛好,這倒是讓月隱衛可以放心了。雖然主子說少夫人的話與他一樣,但若是說錯了什麽造成兩夫妻不合,那主子問責的可就是他們。

一直到下午,日頭剛墜在地平線上,別院的大門開了,黎洛棲聽說趙赫延回來了,反而不是急著出門見他,而是讓一芍收拾東西。

等趙赫延推門進來,屋子空空如也,劍眉一凝,問道:“少夫人呢?”

月微:“少夫人在馬車上了,說您回來便和她回侯府的。”

趙赫延指腹攏了攏,邁著長腿往門外走,馬車門逋一打開,就見端坐在裏面的美人朝他一笑,“夫君如今身強力壯的,坐馬車不合適呢。”

這時,月歸給趙赫延牽來了馬,膽戰心驚道:“少爺,您的馬。”

趙赫延深吸了口氣,她昨夜哭鬧說自己行軍打仗也不給她個念想,於是連夜補了家書,她說什麽事情都瞞著他,於是今晨把月隱衛罵了頓,今日結束了朝政匆匆回來,結果就只得了一張笑臉。

燥瘋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在下午六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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