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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打誰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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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微這句話落地,眾人安靜了幾息,面面相覷都不敢出頭了,但讓她們走又有些不情願的,畢竟山長水遠地來一趟,都想著縱馬踏雪。

於是就這麽地,大家都不約而同把目光落在了黎洛棲身上了。

畢竟剛才那麽兇的女人,就敢對黎洛棲低聲下氣地說話,喊著“少夫人”。

“她不會是……”

“不是吧?”

“我見過,是真的……”

“在光祿大夫府投壺是真厲害……”

“頭一回遇見能壓住劉清越的……”

軍眷們小聲嘀咕,眼睛大剌剌地看著黎洛棲,就算聽不見都知道她們是在議論誰了。

不愧是剛打過架的,黎洛棲覺得要不是月微氣場壓著,面前的人興許就直接朝她道:這事你看著辦。

就……

黎洛棲朝月微招了招手,小聲問道:“薛將軍跟世子比起來,誰的官職更高點?”

月微:“那自然是世子。”

黎洛棲松了口氣,看來局面上還是有優勢的:“那你派人去跟薛將軍說一聲吧,總不能讓大家都敗興而歸。”

說著,她目光掃了眾人一眼,忽然品出些異樣,果然,其中就有軍眷開口:“既然馬場被封了,那我還是先走吧。”

有人動了之後,接著也有世家夫人讓隨從引馬,一旦說要走的人多了,其他人也跟著從眾,黎洛棲眉頭微凝,“等一下。”

她忽然攔住了前頭夫人的路:“方才夫人們都等那麽久了,怎麽這會說走就走了?”

“既然薛將軍都下令封馬場了,我們還杵在這裏做什麽呢。”

“對呀,我家裏還燉了羊骨湯,做個暖爐吃最合適不過了。”

黎洛棲皺了皺眉,再看原先站在門口的另一撥人,他們倒是沒動,只安靜地看著黎洛棲,目光裏都是探究。

這下她分清楚了,動身要走的是薛將軍麾下將士的軍眷,而沒動身的自然是定遠侯府的,她看了眼月微:“照我剛才說的去辦。”

月微頷首。

黎洛棲攔著這些人的手卻沒有放下來,只笑道:“夫人家裏燉了羊骨湯,不就是想著練了馬好回去喝麽,這會身子骨都沒動,喝了可是會長肉的呀。”

她這話一落,那位羊夫人臉色都難看了,畢竟她的體型確實有些豐腴了。

黎洛棲再看剛才挑頭要走的女人:“您夫君是薛將軍麾下的,夫人應當比我們都好進這個馬場吧?”

眾軍眷臉色各異,她們原本想著再等等,可黎洛棲出現了,若是跟著她進馬場,豈不是違逆薛將軍的意思,畢竟現在風光的可不是趙世子。

黎洛棲忽然笑了,少女臉頰白皙通透,在雪地上俏生生地站著,午時的暖風吹著她的鬢角,顯得明媚嬌柔,跟她殺神修羅一般的夫君比起來,她似乎更人畜無害。

“夫人叫什麽名字?”

那位被她酒窩一迷的羊夫人怔了怔,“我夫君姓楊……”

“您閨名呢?”

“啊?謹秀。”

“我姓黎,叫洛棲。你們下次提起我,就不用再叫’沖喜娘子’了。”

她說話時,脖頸間絨絨的兔毛圈被風吹起,撩了下她細膩的下顎,一時間讓幾位夫人看得出神,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的意思,敢情剛才排隊的時候說的那些話她都聽見了,頓時有些尷尬赧然。

“黎、娘子,那我們先告辭了。”

黎洛棲卻沒有讓開,但幾位軍眷都長得比她高,一芍想到剛才的群架都心有餘悸,緊張地護在少夫人跟前。

“我想問,如果往後這馬場又因為誰來了被封,你們還是一樣灰溜溜地走嗎?”

她的話讓面前的幾位娘子神色一楞,“今天我們碰巧也有事,再說了馬場又不是每天都被封……”

黎洛棲點了點頭:“是呀,現在還是軍眷可以出入的馬場,但哪一天它被隔壁的軍營馬場合並,又或者、被歸為私用,那自然不會被封,只不過不讓我們用罷了。”

“怎麽會……這馬場是定遠侯府辟的!”

那位羊夫人脫口而出,黎洛棲眉梢挑了下。

她伸手給羊夫人捋順肩上的兔絨毛,淺笑道:“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麽,冠了夫姓,為夫君考量,自己倒是其次,可有時候啊,一退再退的話,就會連自己的權利都丟了。”

黎洛棲說話的語氣帶著江南的軟糯、熨帖,卻能讓硬脾氣的人都耐下性子聽她。

這會月微走了出來,下令看守馬場入口的軍士開門,“各位娘子保持距離,一個一個地進……”

馬場門一開,方才沒走的那撥娘子們倒成了最先進去的,這下好了,地盤都能先占著好的了。

月微走了過來,就聽黎洛棲朝這一撥軍眷笑道:“門開了,這個時候日頭正好,最適合騎馬。”

黎洛棲轉身朝入場口走去,月微朝她們掃了眼,就跟在黎洛棲身後進去了。

進了馬場,一芍在後頭恨恨道:“少夫人您爭取進馬場,那些人居然帶頭要走!少夫人您幹嘛攔著她們,讓她們走好了!”

黎洛棲騎在小白馬上,月微在前頭拿著牽引繩,其實她心裏也很不爽,“這要是打仗時候,就是渙散軍心!”

一芍用力點頭:“就是!我們定遠侯府辟的馬場,還求著她們來不成!”

黎洛棲目光朝馬場看了一圈,三三兩兩的人馬聚在一起,倒是熱鬧了些,“軍眷私底下都這樣,可想軍營裏是什麽情況了。”

她話音一落,四周跟隨的護衛都抿緊了唇,眉頭緊鎖著。

黎洛棲抓著馬鞍:“一邊是侯府的軍隊,一邊是薛將軍的,若是雙方都逞一口氣,那是不是還沒打仗,自己家先鬧起來?”

“少夫人……”

一芍低著頭。

“這些軍眷都是世家娘子,出身比我好,他們瞧不起我很正常,跟我說話都是看在侯府的面子上。”

黎洛棲擡手隔在臉上,擋住落下的一點光,視線就看到不遠處的射箭場,一道桃紅色的身影在雪地上飄揚而起,手中利箭疾出,招招射中靶心,感嘆了句:“真是厲害。”

月微朝那頭看去,就看到國公府的劉清越,皺眉道:“還沒嫁過去呢,派頭倒是不小。”

“薛將軍的出身需要他在軍隊裏樹立威望,搞些特殊化也能彰顯權利。”

聽到黎洛棲這話,月微有些驚訝地擡頭,說是位揚州鄉下來的小娘子,怎麽感覺這少夫人心裏明鏡似的?

“不過……”

黎洛棲歪了下頭,“若是我今日退讓了,憑那些夫人娘子的嘴巴,明天就能傳定遠侯府忌憚薛將軍這種話了,還不如拉攏她們,而且今天幹了一架,處理不好,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軍營。”

月微緊了緊拳頭:“我們才不屑於跟他們爭鬥。”

一芍看著黎洛棲的眼神有些崇拜了:“還是少夫人想得周到。”

“不對!”

黎洛棲忽然直起腰身,“這國公府的劉娘子跟世子不是真心相愛嗎!那薛將軍娶了她,世子的面子往哪擱啊!”

“咳咳咳!”

一芍一口水嗆了出來:“少夫人,您別誤會啊!”

月微:“現在他們已經男婚女嫁了,沒有的事!”

一芍:“……月微姐姐,不會解釋就不要硬來。”

黎洛棲在思考可能性:“說不定世子好起來了,若是劉娘子肯等……”

說到這她就有些煩躁,這沖喜得沖到什麽時候,趙赫延的傷時好時壞的,任務沒進展就沒成就感。

突然,斜刺裏傳來幾道馬鳴,眾人轉眸望去,就見一行身穿戎服的男子駕著馬朝射箭場疾馳而去,中間為首的男人高大挺健,在靠近劉清越幾米遠時勒住了馬繩,不過眨眼功夫就引去了所有目光。

月微眼眸微凝:“薛將軍怎麽來了。”

方才還在練射箭的劉清越,此時讓一個人高馬大的將軍陪著,兩匹馬並肩走,倒還挺般配。

一芍嘟囔:“也不避嫌。”

薛將軍一來,避嫌的就是眾女眷了,難怪要封馬場呢,現在是開放了,但等於沒開啊,要討好自家娘子能不能別占用公共資源。

黎洛棲煩了。

還在那裏騎馬射箭,方圓誰敢靠近。

正腹誹著,前頭就有騎兵打馬過來,“世子夫人,薛將軍有請。”

月微下意識攔馬:“何事?”

騎兵只朝黎洛棲道:“世子夫人,這邊請。”

黎洛棲看了眼月微,皺眉道:“郎君是聽不懂問題麽,這樣可當不好一個士兵哦。”

被黎洛棲一噎,那位騎兵臉色有些掛不住了,只道:“薛將軍請世子夫人去練箭。”

黎洛棲:“……”

月微磨牙道:“世子夫人還有事,就不過去了。”

她說罷,這個騎兵卻沒有走,黎洛棲看到射箭場裏朝她投來的目光,顯然自己不過去就是認慫了。

偏偏兩邊的軍眷都看著她呢。

想罵人了,趙赫延這個王八蛋,凈給她找事!

輸了就是定遠侯府沒面子了,吃人嘴短,拿人手軟。

她接過弓箭,面前這位薛將軍倒是長得可以,加上一身銅袖騎裝,身邊的下屬一烘托可不就是人中龍鳳麽,身邊還有位清冷大美人,配套齊全。

“聽聞世子夫人是投壺高手,那這射箭應該不在話下。”

黎洛棲忙笑著擺手,“薛將軍開玩笑呢,投壺哪能跟射箭比呀。”

敢情這個男人是來給自己未婚妻撐腰呢,怎麽說來著,跟她從前看的畫本子似的,男女主角識於微末,一個是地底泥,一個是天上月,後來歷經徹骨寒,終於能見自己的白月光了。

就,怎麽也得護著。

男人濃眉微挑,眼裏帶笑道:“世子夫人還沒試過,怎麽知道不行。”

薛將軍倒是長了副能跟士兵稱兄道弟的臉,不像趙赫延,高高在上的一身貴氣,就有點吃虧了,畢竟打仗又不看臉的。

黎洛棲試著拉了一下弓箭,最後只堪堪把弦拉出了三寸,仿佛是用盡力氣了,無奈道:“你看吧,薛將軍,這射箭我是真比不了。”

對面的劉清越扯了下嘴角:“能把銅壺擲落的人,可不止這點力氣。”

薛將軍也聽清楚了,今天非讓自己未婚妻當著眾人的面贏下黎洛棲,於是讓軍士端出托盤,“一點彩頭,世子夫人覺得如何?”

黎洛棲看了眼,不是說泥瓦匠出身嗎!

出手這麽闊綽也太腐敗了……叭!

“薛將軍,談錢就俗了。”

她話音一落,對面的劉清越臉色都沈了,畢竟對她這種貴女而言,銀子是真夠俗的,遂站出來唱了個白臉:“算了,黎娘子不願,不要勉強人家……”

“不如就用薛將軍的銅袖吧。”

忽然,黎洛棲開口說道,讓對面的一對男女楞了楞。

尤其是這個姓薛的似乎對這個提議有些不悅,畢竟銅袖是男子的衣物,怎麽能拿出來當彩頭……

黎洛棲:“反正最後贏的是劉娘子,我也算是給薛將軍一個順水人情了。”

這話倒是高情商,薛將軍果然就除下了手腕上的銅袖,黎洛棲提醒道:“一對哦,這樣才吉利。”

給錢那麽爽快,給個銅袖那麽扭捏,難不成裏面藏金子麽。

黎洛棲:“好了,誰先來?”

薛將軍果然先看自己未婚妻,劉清越朝黎洛棲支了支下巴。

看來是想先探她的底,這時本來在附近遛馬的軍眷們也都遛了過來,紛紛圍著射箭場看戲呢。

裁定的軍士說了規則,黎洛棲拿起羽箭架到弓弦上,眸光對著遠處的靶心:“不用了,一次性射完吧,能早點結束。”

她話音一落,軍眷們不由笑了出聲,只是這笑還沒滿上,就凝住了。

她們眼睜睜地看著黎洛棲把弓弦拉滿了——

一旁的劉清越冷笑:“方才還說拉不動弓,倒是真會演。”

“咻!”

一支羽箭穿過凜風白雪朝遠處唯一鮮艷的紅點射去,眾人目光跟隨不及,緊接著一道“戳”的聲音。

寒氣倒灌入肺,圍觀的人群中亮了道嗓音:“靶心!”

沒等她們回過神來,又是“戳”地一聲,靶心!

第三支、靶心!

第四支、靶心!

第五支、靶心!

第六支、靶心!

黎洛棲射完後,放下了弓箭,轉身朝眼前這對未婚夫妻笑道:“承讓了。”

沒等眾人反應,黎洛棲已經去拿那對銅袖套了,忽然,眼前攔下一道手,寬大修長。

黎洛棲擡頭,就聽這位霸道寵未婚妻的薛將軍說道:“明日會給夫人送一對新的到府上。”

一旁的劉清越臉色都白了,不只是她意外,在場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包括月微和一芍。

就在薛將軍以為黎洛棲收手時,她手腕一轉,把那對銅袖套抽了出來,剛想說送給劉清越,耳邊就傳來拔劍的聲音——

月微迅速護在黎洛棲身前對峙。

她驚訝地張了張嘴,低頭看這副銅袖套。

“世子夫人。”

薛將軍站在人群前,眼神壓迫。

黎洛棲眼眸微瞇:“願賭不服輸?”

薛將軍臉色都是繃著的:“於理不合。”

有時候吧,別人越是不給就越好奇,而且她發現這銅袖套做工精致,看著挺厚但握起來很輕,似乎是中空的。

她忽然想到了趙赫延,他手腕使不上勁了,是不是戴上這種機括就可以借力呢?

對面的劉清越走上前,黎洛棲知道她想說什麽,笑道:“劉娘子給薛將軍繡一對護袖豈不是更好?”

她針線活是不行了,拿點別人的東西還差不多。

於是轉身將銅袖套遞給一芍,看了眼面前攔著的護衛,一對銅袖套而已,至於這麽劍拔弩張麽。遂轉身朝薛將軍看去:“您的人?”

薛將軍擡手一揮,沈了沈氣,正要轉身跟劉清越說話,卻見她已經提著裙子往外走了——

“清越。”

“以後還請薛將軍不要如此自作主張。”

男人目光朝黎洛棲的背影掃了眼,眼神示意隨從跟上。

此時一芍屁顛顛地綴在黎洛棲身後,興奮道:“少夫人,你怎麽會射箭的!從來沒聽你說過啊!”

黎洛棲側了下頭,這時對面就走來了幾位軍眷,不為別的,就是說些廢話。她今日是來騎馬的,是以聊了幾句就走了,反倒讓幾位軍眷面露仰慕。

就,挺突然的。

等日頭西斜,溫度也有些冷了,軍眷們紛紛出了馬場,一芍扶黎洛棲上車後,給她揉了揉手臂。

“少夫人,您怎麽就想著要薛將軍的銅袖套啊?”

黎洛棲:“銀子這種東西要了就明碼實價地,總感覺是欠了人家錢。要銅袖套算禮貌了,我們那邊不把你輸到脫褲子不罷休的。”

一芍:“……”

“而且當時我想著贏了也不要這個彩頭,顯得我大方嘛,誰知道那個薛將軍這麽在意。”

黎洛棲邊說邊拿出那銅袖套來看,一旁的一芍也有些好奇:“這薛將軍從前就是工匠,能戴在手上的肯定是好東西。”

黎洛棲試著戴在手腕上,左右轉了轉,“這種銅袖套就得讓人用過了,別人戴才不磨手。”

忽然,她指腹似摸到了一枚凸起的暗鞘,指尖一滑,“吧嗒”一聲,黎洛棲瞳孔猛地一睜,手腕迅速朝馬車地面指去,只聽“啪”地一聲——

一芍瞳孔地震。

“射穿了?!”

一股寒意順著馬車底破開的洞鉆了進來,黎洛棲打了個寒顫,“今日劉清越若是用這個袖箭來比,我的弓箭還不一定能贏她……”

忽然,馬車猛地一個顛簸,一芍下意識護住黎洛棲,不料緊接著整輛車仿佛失控一般甩了起來!

一芍踢開車門,大喊馬夫,就見前頭的馬狂躁不止,黎洛棲忙抓住一芍,“不行,得趕緊下車,不然要摔了!”

黎洛棲都來不及罵,在馬場上沒摔,在陰溝裏翻船!

忽然,車外昏色朦朧中有幾道暗影落下,動作疾速地控住馬車,其中一人彎腰滑入,黑布掩住了半張臉,露出一雙精亮的眼睛朝黎洛棲盯來。

沒等她們反應,人就被鉗著胳膊拽下車,確切來說,是扔——

“少夫人!”

馬車還沒停穩,黎洛棲從車上墜下時後背著地,若不是有一層雪墊著,人都要沒了。

而這時,還有一個黑衣人鉆入馬車,另兩個人手執長劍朝她們走來,黎洛棲都要以為自己命不久矣,只聽“哐嚓”聲響,刀劍相交的刺耳聲響起,護在她們跟面的馬夫一腳把刺客踢開。

黎洛棲都沒來得及表揚,方才鉆進車裏的兩個黑衣人就下了車,徑直朝黎洛棲刺來,電光火石間,她忽然拉起衣袖:“你們要找的是這個吧?”

那幾個黑衣人果然定睛看來,一瞬間的思考,黎洛棲掰動暗鞘,朝最前面的刺客射去——

“戳!”

鮮血自黑色胸膛湧出,頃刻蔓延全身,黎洛棲渾身一顫,突然,後脖頸傳來一道酸疼,緊接著眼眶四周便蔓延出黑霧來。

像夜色將白日染盡般,悄無聲息。

入夜,綿延沒有盡頭的長街上,被化開的雪水染出一片濃墨。

四下寂靜無聲,連圓月都不曾出現,一匹匹駿馬踏過汪出的水坑,濺出細密渾濁的臟水。

忽然,打頭的那匹馬仰蹄嘶鳴,一眾隨從緊繃神經,朝停在路中的馬車望去。

漆黑的夜道,風輕輕刮著桅桿上的燈籠,紙燈籠裏沒有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墜落人間,如果,這裏是人間的話。

眾人持刀,兩列人馬護在中間那人之前,“此為官道,速速讓開!”

路中央的馬車比尋常的都要高大,仿佛內裏能裝進一個亭臺樓閣,就是顏色太暗了,以至於護衛看不大清楚。

立在中間一身軍袍的男人擡了下手:“趕走。”

話音一落,突然一道輕微的風聲掠過,軍袍男人瞳孔一睜,再轉眼,右手邊的人從馬上倒了下去。

護衛迅速抽刀,有兩人打馬朝馬車沖去,只一瞬間,“哐當”兩聲巨響,兩道高大身影倒地。

“保護將軍!”

這人話音未落,一道慘叫從喉嚨裏湮了出來。

立在中間的男人忽然掉轉方向縱馬狂奔,身後不斷傳來護衛的慘叫,那輛馬車的目的似乎是這個軍袍男人,但卻一個個地殺掉身邊的護衛,就唯獨不對他下手……

忽然,烈馬仰起,急躁地嘶鳴出聲。

黑夜中,軍袍男人看到長街上又出現了一輛馬車。

剎那念頭閃過,已是額頭滲汗,所以,方才的暗器不是從那輛燈籠馬車上射出的!

而是從背後——

男人抽劍朝馬車沖去,就在劍刃刺入車門時,忽然有一道手撩起了門簾,他眸光一錯,只是這一錯,手裏的劍彎下了弧度,再無法進攻一寸!

他瞳孔一睜,目光落入車內,劍刃的光映在那人狹長的眼睫上,那是一雙含笑的冷眸,說出來的話像夜風一樣:

“好久不見啊,薛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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