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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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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妃自然瞧出了陛下的臉色不對勁, 但她只以為是陛下重視此事,並不曾想到別的。於是,惠妃又說:“說來也是巧了, 前些日子盛兒街上遇到一個人, 說是求他救命。盛兒素來心地善良,遇到這種事兒,自然是將人帶回去了的。誰知道, 細細一番盤問下, 竟然就問出了這樁骯臟事情來。”

“你說什麽?”敬宗立即冷著臉逼問。

惠妃本能一驚,心裏也有些發怵。但, 她還是穩住了自己。

惠妃笑著:“陛下聽臣妾把話說完。盛兒細細盤問後, 才知道, 原來那位半道求救的人, 是當年一家青樓裏的老鴇。這位老鴇已經從良多年了, 但是,就是因為知道霍老侯爺曾經的那點風流事兒, 霍家那位伯爺為了堵住這些人的嘴, 就痛下殺手。盛兒的人, 為了護住這唯一的證人,他的人, 都被那位霍伯爺殺了好幾個呢。”

惠妃一邊替陛下捶肩,一邊繼續說:“盛兒也氣, 於是索性就把這事情鬧開了。如今鬧得滿城皆知, 看那霍家打算怎麽著。這同父異母的妹妹竟然成了自己的結發妻子, 說出去,不知道是多丟臉的一件事情呢。”

敬宗卻再聽不進去一個字,只冷聲打發惠妃道:“朕知道了,你先走吧。”

“陛下?”惠妃一楞。

不該是這種反應啊。

惠妃身為枕邊人,常常伴在天子左右的,自然能夠揣測聖心一二。惠妃心中明白,陛下既倚仗霍家,又忌憚霍家。

陛下心中,其實是隱隱期盼著可以抓住一些霍家的醜事兒的。正是因為有這樣的揣測,所以,惠妃母子才敢這樣明目張膽針對霍家。

原以為能得陛下賞賜呢,就算不明著賞,誇幾句也好啊。誇幾句,讓他知道,盛兒這個兒子心中是一直在替他這個父親分憂解難的就好。可,萬萬沒想到,陛下態度竟然會如此冷淡。

到底哪裏出了錯?

“朕讓你下去。”敬宗面上不耐煩之色絲毫不掩飾。

惠妃倒是識趣,忙垂頭應著:“是,臣妾遵命。”

惠妃走後,敬宗陷入了沈思中。若不是今兒惠妃提起,他都要忘了當年在潤州的那件事兒了。

當初他還是太子的時候,曾去授父皇之命親赴潤州私訪過。當年隨他同去的,還有霍老侯爺。當年有個魏王,一直不忿他登基為太子,所以,常常暗中做手腳陷害他。

那次在潤州,他被人下了藥,正是魏王所指使。

誤食了令人動情的藥後,即便他有再強的定力,也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魏王手段狠辣,那種藥藥性特別強,若是不行男女之事,他很有可能輕則傷及自身,重則丟掉性命……他無奈之下,便找了青樓裏的一個女人。

當然,魏王目的就是毀他清譽。所以,事後,他需要處理對付魏王,便將那件事情全權交給霍卿處理。

於他來說,睡一個青樓裏的女子,不過是小事。而他當時,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根本無暇去管那個女人是誰,更不可能會把她帶回京城去。

久而久之,他便忘了此事。

霍卿與他從小一起長大的,自然了解他。所以,想來霍卿知道此事於他來說並非光彩之事,就自己攬下了……

霍卿啊霍卿,你倒是全心全意待朕的……敬宗感慨。

“陛下。”一旁大太監總管胡全玉輕輕喚了一聲。

陛下這才回了神來,看了眼胡全玉,淡聲說:“朕記得,你是打小伺候在朕身邊的。當年朕去潤州,你也是隨朕同去的。潤州的那件事情,你可還記得?”

胡全玉說:“奴才……還記得。當年,陛下您也是情非得已啊。”

“是啊,朕是迫不得已的。”敬宗面色凝重,“只是朕萬萬沒有想到,事後二十年,這件事情竟然會以這種方式讓朕知道。惠妃母子自以為聰明,卻是打得朕措手不及。朕如今別無它選,放在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第一,親自出面,承認當年做下風流韻事的不是霍卿,而是朕。”

“第二……就是朕繼續沈默,讓霍卿背負這罪名,讓他死後多年都不得安生。”

胡全玉說:“陛下您與霍老侯爺是打小的交情,自然是不會委屈了霍老侯爺的。再說,不論母親出身高低,民間的那位,至少身上也流淌著陛下您的血。若她此番不是霍家三爺的發妻,一切都好說……可偏偏她就是霍家的兒媳婦。這種時候,還是需要陛下您出面的。”

敬宗瞥了眼胡全玉:“還是你了解朕。只是,惠妃母子自作主張,害得如今局面僵硬,朕心中委實氣憤。”

胡全玉:“惠妃與忠王,那也是想討陛下您的歡心,是一片孝心啊。”

敬宗不以為然,冷哼:“他們為的什麽,朕心中自然清楚。如今東宮之位空懸,他們母子巴不得早早立功呢。哼,老二我了解,心眼太多,為人詭譎不夠坦蕩。說得好聽是善於籌謀,說得不好聽,那就是狡詐陰險。若是朕把江山交給他,這大榮王朝遲早得毀在他手裏面。”

“還有那個惠妃。”敬宗現在看惠妃母子,是百般不順眼,繼續挑刺,“一肚子壞水。你瞧她方才說的那些話,真當朕是傻子不知道她的手段嗎?還想擺弄朕,她做夢!”

胡全玉笑:“就是啊,陛下心裏明鏡兒似的,什麽看不明白啊。惠妃娘娘,著實在陛下您這兒獻醜了,也叫老奴跟著看了場熱鬧。”

敬宗說:“現在外面到底傳成什麽樣了?很難聽嗎?那豈不是對她們母女、對霍家,打擊更大?”

又說:“那個女人……朕是說,那個女的,如今過得如何?”

胡全玉自然也知道一些,於是就跟陛下如實說:“聽說,那位夫人已經瘋傻二十年了。從前一直呆在潤州的,前幾年,被霍伯夫人接到了京城來,與梅家住在一起。哦,那梅家,是那位夫人的娘家。”

“瘋了?為何?”敬宗問。

胡全玉說:“聽說……當年那位蘇大人高中後,與袁家的一位小姐看對眼了。回去後,便休了妻子立即另娶。想來,是受了打擊,便瘋了。”

“放肆。”敬宗狠狠一巴掌拍在炕桌上,怒不可遏。

在他潛意識裏,自然是覺得,被自己寵幸過的女人,就已經是自己的女人。而自己的女人,又如何能受別人欺辱?

可不就是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蘇大人放肆了麽。

胡全玉又道:“當年……袁家未必不知道這位蘇大人已有妻室。再多的,老奴就不知道了,陛下若是想知道,可以暗中差人去細細打聽一番。”

“算了。”敬宗揮手,“此事暫且先不提。”

敬宗凝神想了想,又對胡全玉說:“朕要微服出宮去。”

陛下微服出宮,先去了一趟霍家。因為是私服出訪,陛下只帶了胡全玉跟禦前大統領高平。

敲了霍家大門後,高平道:“不許伸張,只與霍伯爺道,有貴客造反,讓他前來迎接。”

這守門的小廝是個有眼力勁兒的,一看外頭三人衣著不俗,便立即跑著去稟告了。很快,霍令儼疾步匆匆迎了出來。

瞧見穿著尋常衣裳的天子,立即抱手行大禮道:“臣霍令儼叩見陛下。”

“起來吧。”敬宗親自扶了他一把。

霍令儼擺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不知陛下來,臣有失遠迎,還望陛下恕罪。”

敬宗負手往裏面走,步伐緩緩。霍令儼見狀,立即跟上。而高平與胡全玉兩個,則故意遠著些距離跟著。

敬宗道:“近來京城裏發生的這些事兒,你可知道?”

霍令儼如實說:“臣知道。”

敬宗側眸看了眼身邊的這個年輕人,見他眉眼間頗有幾分像已經仙去的霍卿,敬宗突然想起霍卿的那些好來,心也軟了些。

“你爹都死了多年,死後竟然有人詆毀他名譽,朕……實在不能忍。”

聽他如此說,霍令儼內心著實重重松了口氣。這會兒,是十拿九穩的有把握了。

於是,霍令儼說:“二十年前的事兒了,臣那時候還小,很多事情並不清楚。這會兒突然爆出這些事兒來,臣的確有些措手不及。不過,就算這事兒是真的,臣也相信父親的為人。當年,定有不可言說的內情。否則的話,父親既是睡了人家姑娘,不可能多年來一直遺棄在外。”

聽著這些話,敬宗心中舒坦許多。對,當年的確諸多內情,不是他始亂終棄。

“你爹對朕忠心耿耿,你爹如今承受的這些,乃是替朕承受。當年……當年,是朕。不過,朕也是為人所害的,是中了奸人的詭計。你爹忠心啊,知道朕當年形勢緊張,所以,他便默默替朕做了這些。如今,朕又豈能再叫他死了都不安生呢?”

霍令儼駐足:“陛下您的意思是……”

敬宗轉過身子去,望向另外一邊說:“你的媳婦,其實是朕的女兒。當年的那個人,也是朕,不是霍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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