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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象牙骰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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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書,參劉義真煽動分歧,誹謗當局。

劉義符憤然而起,自然對這個可以窺視覬覦他皇位的二弟沒有任何好感,貶其於歷陽,其餘幕僚三人分別被遣散各地。也許是這樣還不能給劉義符安全感,沒過多久便把劉義真貶為平民,遷到新安拘禁。

而得到消息的劉裕卻知道,謝晦等人很快就要對劉義符下手了。這樣的皇帝,遲早會被人弄下臺,那倒不如讓他自己來!

劉裕忽然明白了為何自己現在還活著,是因為他需要改正自己的一個錯誤,需要再做一次賭博。

他驟然間停了下來,伸手從懷中掏出了從不離身的象牙骰。這枚象牙骰一共有六個面,除了被放棄的太子之外,他正好還有六個兒子。皇帝又如何?站在最高最陡峭的頂端,如果站立不穩摔下去的時候,因為站得太高的緣故,往往會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淒慘,甚至死無葬身之地。

劉裕並未多說什麽,而是把他得到的情報,一條一條地擺在了劉義隆的案頭之上。

看著自己的三兒子鎮定自若的表情,劉裕忽然發覺,對方也並不是什麽都不知道。

也許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表面上不爭不搶,而註定是他的東西,最後也只會屬於他。

劉裕瞇起了眼睛,有些仿徨。

“這樣的我,讓你失望了?”劉義隆放下手中的筆,擡頭看向那個失魂落魄的少年。回到荊州已經兩年多,也許當初他堅定地拒絕了對方,是真心實意,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他難免也會升起各種難以抑制的念頭。

是的,為什麽他不可以坐上那個位置?為什麽他曾經被父皇厭棄?為什麽他一定要當個閑王?

而一旦確定了目標,那麽他便不再退縮。

父皇留下來的暗部?他為什麽要用?只需要玩幾個手段,他便可以進進地等待著碩果自動落到他懷中。

“格老子滴!為什麽要這樣做?你難道不知道你大哥二哥的下場會很慘嗎?”劉裕突然看懂了劉義隆臉上的表情,瞬間暴怒,如果按照他的安排來,就不會如此失控!

坐在案幾後面的劉義隆已然十八歲,完全褪去兩年前的青澀,他劍眉星目,經過兩年的韜光養晦,已經頗具氣勢。他若有所思的看著面前的少年,這聲稱自己名喚劉寄奴的少年,容貌和兩年前一樣,沒有絲毫改變。而在他有心調查之下,也查出來之前在父皇的後宮中,完全沒有這名少年存在過的任何蛛絲馬跡。

而最讓他感到心驚的,是他從老家查訪到,原來他父皇幼時的小名,便叫劉寄奴……

這名少年,無論是從神態語氣還是言談舉止,越看越像是他父皇,就連發脾氣的口頭禪和拍桌子的動作都別無二致。聯想到這少年就是在他父皇駕崩之時出現,那麽他還是不是可以認為,這名喚劉寄奴的少年,就是他的父皇?

不,這個猜測還是太可笑了。

劉義隆強迫自己壓下心頭的驚疑不定,在迎向少年混雜著沈痛與失望的目光時,心臟還是忍不住狠狠地揪了一下。他深吸口氣,淡淡道:“不是你期望我坐上那把龍椅嗎?我現在不是做得很好嗎?”

“可是你怎麽能不顧兄長的安危!”劉裕怒火中燒,一想到自己看好的三兒子究竟做了什麽,就快要發瘋了。他太清楚謝晦他們那些權臣下一步會做什麽了,除掉所有隱患,那些人完全能下的了手。

劉義隆目光沈靜,面上出現了堅定不移的神色,一字一頓地緩緩道:“等我登基之後,會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的。”

劉裕看著已經長大成人的兒子,忽然感覺一股疲憊潮水般的襲來。

是的,他又怎麽會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劉義隆的安排。礙於輿論,他不能出手對付自家兄長,便用借刀殺人之計,等謝晦等人廢立弒帝,他再名正言順的繼承皇位。劉裕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等劉義隆登基幾年之後,徹底掌控了權柄,在祭出為兄報仇的理由,撤換殺戮謝晦等一眾權臣,換上屬於自己的班底。

當真不愧是象牙骰選中的人啊……

劉裕閉了閉眼睛,窗外的陽光透過窗欞照射在他身上,可是他卻感受不到半分暖意,只覺得渾身冰冷。

人自從出生之後,所面對的每個選擇,都是一場賭博。

區別就在於,有人輸得多,有人贏得多。

這便有了區別,有人成了失敗者,有人卻成為了人生贏家。

表面上看起來,劉裕是個標準的人生贏家,但其實有時候,連劉裕自己也說不清楚到底是贏了還是輸了。

也許他不當皇帝,現在擁有的是一個美滿的家庭,子孫滿堂,兒孫繞膝,而不是兒子們互相執起屠刀相向……書房內死一般的沈寂,劉義隆忽然一驚,因為他發覺面前的少年居然在慢慢地變得透明,正緩緩的一點點的融化在陽光之中。

劉義隆立即起身朝對方抓去,手指卻直接穿過了他的身體,什麽都沒有抓到。

“父……父皇!”劉義隆此時再無懷疑,這個古怪的少年就是他父皇!一想到他居然就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耍手段,一時間更是震驚得渾身顫抖。

書房內,劉裕清冷的聲音緩緩流淌,少年的身影正化為光點,慢慢的消散在空氣中。

“人生就是一場賭博,那麽不會有誰一直穩贏不輸的……”

“只要是賭博,就要有心理準備,會輸掉一些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

“我贏得了一些東西,但我也輸掉了更多……”

“希望……你也不要後悔……”

“啪嗒!”

劉義隆回過神來,發現書房內只有他一人,一顆泛黃的象牙骰正掉在地上,彈了幾下,骨碌碌地在地上翻轉著……

公元424年,謝晦、徐羨之等使中書舍人刑安泰弒帝與金昌亭,少帝隕,時年十九。謝徐等人派人殺劉義真於新安,又率百官前往江陵,奉迎宜都王劉義隆回京踐位,是為宋文帝。

公元426年,文帝殺了徐羨之、傅亮等人,親率大軍沿江西上討伐謝晦。謝晦全軍潰敗,以弒君某反之罪問斬。

至此,僅弱冠之年的宋文宗劉義隆權傾朝野,開啟了東晉南北朝以來國力最為強盛的時代,史稱“元嘉之治”。

公元2012年

醫生躺在太陽底下曬著自己的兔子布偶身體,身為一個布偶,為了幹凈也是要洗澡的,只是每次洗完澡都渾身濕乎乎的難受,身體也沈重了數倍,讓他站起來都費事。所以每次老板幫他洗完澡,他都直接躺在太陽底下一直到曬幹為止。

喏,這一面好像曬得差不多了,醫生艱難地翻了個身,趴在地面上,讓陽光曬著後背。

這樣頹廢的宅偶生活,醫生已經過得非常習慣了。只是,他砸吧了一下兔子嘴,身為一個吃貨,好多個月沒吃過一點東西了,實在是有點難熬。

好懷念對面小店的蟹黃湯包!街口的吳山酥油餅!還有醫院門口的西湖桂花粟子羹!

對了,剛剛好像聽到有快遞上門,真是很奇怪,老板居然還會買東西?或者說,誰給老板郵了東西?

醫生好奇心大起,也顧不得自己還沒完全曬幹身體,手腳並用地從窗臺上爬到了櫃臺上,正巧看到老板正對著一個錦盒發呆。

“是誰郵來的東西?咦?是一個骰子?”錦盒並不大,醫生一眼就看到了裏面的骰子。是一枚看起來很普通的骰子,姜黃色的質地,應該是象牙所制。醫生又扭頭看向了一旁快遞包裝上的單據,盯著上面寄件人的那行地址,怎麽看怎麽眼熟。

“這地址……這地址不是我工作的醫院嗎?”醫生失聲驚呼,現在那醫院裏能有誰和老板有交集?這答案不是明擺著嗎?醫生立刻警惕萬分,圍著櫃臺上的錦盒團團轉,生怕裏面夾雜著炸彈什麽的危險物品,“這骰子是扶蘇郵來的?他打著什麽主意啊!”

老板看醫生吧櫃臺上弄得濕乎乎的,無奈地把他拎起來,然後用夾子夾著他的兩個兔子耳朵,掛在陽臺上曬太陽加吹風。一邊擦拭著櫃臺,老板一邊把這枚象牙骰的故事說了一遍,最後嘆氣道:“這枚象牙骰我原本收在天字號櫃子裏,我前一陣還在找它,沒想到居然被送回來了。”

“那扶蘇居然還是個小偷!”醫生立刻義憤填膺,只是他現在被晾在繩子上,只能憑空甩甩胖乎乎的爪子。

“應該不是扶蘇拿走的,多半是鳴鴻那家夥和三青打架的時候,隨手叼走的。”老板撇了撇嘴,鳴鴻和三青那兩個家夥打了不止那麽一次,鳴鴻吃過一次大虧之後,時不時就會挑時機過來和三青一戰,雖然它們都會註意不會破壞啞舍,但弄得一團糟的情況時常發生。老板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單獨給三青找個空曠的房間來當專門的比武室了。

醫生輕哼了一聲,不解道:“聽你剛剛說這象牙骰的來歷,你當初也給他講過的吧?那小赤鳥肯定也不是真的氣不過叼走這枚骰子,絕對是因為他知道這枚象牙骰是帝王級古董,想要幹擾你的計劃!”醫生越說越覺得自己分析的對,雙手環胸,一副氣呼呼的樣子。他自然知道老板這個月還沒有去破陣埋古物,是因為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帝王級古董。不過,醫生把目光落到櫃臺上的錦盒裏,不解地說道:“奇了怪了,如果扶蘇是要阻止你破陣,為何又要把這枚象牙骰寄還給你啊?難道是贗品?”

“不是贗品。”老板的眼眸低垂,深深地謂嘆道,“他是在問我,敢不敢和他賭上一局……”

“賭?”醫生越聽越迷糊了,他掙紮著從繩子上蹦下來。

老板拿起錦盒之內的象牙骰,入手依然如一千多年前一樣的柔滑細膩:“其實當站在人生岔路口的時候,每個人都會最終做出抉擇。無論選擇哪條路,多年之後再回頭看,都會覺得後悔。因為沒人知道選擇另外一條路會有什麽結果,也不會可能知道。”

“然後就會無限幻想也許當初這樣會更好?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醫生撇了撇嘴,倒也不足為奇。

“所以根本不存在賭還是不賭的問題。”老板摩挲了一下久違的象牙骰,又把它放回了錦盒之中,“世間安得雙全法……”

醫生默默地看著他的動作,沈默了半晌,忽然開口問道:“我覺得他並不是這個意思哦!”

老板想要收回錦盒的手一頓,並未回頭。

“他應該是提醒你,不要後悔選擇現在所走的這條路吧……”醫生的長耳朵都耷拉了下來,有點洩氣。老板是那麽熟悉扶蘇,又怎麽可能看不透他的意思。只是不想說透,讓他多心而已。

老板收好錦盒,回頭拽起醫生的長耳朵,繼續把他掛在繩子上晾幹。

“既然無論選擇哪一條路,都會後悔,那麽還糾結什麽?無愧於本心即可。”

啞舍裏的古物,每一件都有著自己的故事 ,承載了許多年,無人傾聽。因為它們都不會說話……

小劇場

醫生:老板,再把那句話說一遍唄?總覺得很耳熟……

老板:哪句?

醫生:世間安得雙全法……下句應該是什麽來著?

老板:……你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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