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分區在冰場的一個小角落, 秦姝坐在刀喆旁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屏幕。

“你排在第一位，壓力就都留給她們了。”刀喆說。

“恩, 這種感覺還不錯。”

下個上場的是凡妮莎。

凡妮莎的技術動作實在不怎麽樣，3Lz起跳的時候身體已經轉了小半圈，秦姝對偷周的行為不待見，但也很無奈，只要凡妮莎沒出現明顯紕漏, 那一幫裁判打分都會堂而皇之比別人高出一個水平。

在她表演沒結束的時候, 秦姝分數已經出來了。

短節目總分74.12，比世青賽高出幾分, 算是將索菲亞的青年組短節目記錄打破。

刀喆：“年初世青你的自由滑破紀錄，這次短節目破紀錄, 加起來咱破的就是總分記錄。”

秦姝：“能這麽算嗎教練，兩次比賽還能加一起？”

刀喆笑著拍了拍秦姝的肩膀：“這不是為了讓你開心點兒嗎，這麽丁點的小孩兒怎麽就練成了不以物喜的性格呢？”

秦姝盡管個子拔高了不少，但年齡上還是個沒有完全獨立的未成年，而且沒他閨女大, 叫聲小孩兒不為過。

秦姝很多年都沒聽過這個稱呼了，喝了一口牛奶回答說：“我一直都挺冷靜的。”

她要怎麽告訴別人她心理年齡已經很成熟？

屏幕上的分數只是一閃而逝, 秦姝卻陷入長久的沈思。

現在成人組記錄是大鵝一個叫瑪格麗特的女單保持的。

瑪格麗特在2013年世錦賽時創下了221.71分的成績，是大鵝上一屆最優異的選手, 瑪麗娜莎是她的教練, 而且就是從她開始，決定啟用“魔鬼訓練方法”。

本來這姑娘有望在冬奧取得一個好名次, 卻在次年受傷, 失去了參加冬奧的資格, 大鵝派了個其他女單上場，很不幸敗在栗原靜子手中。

瑪格麗特乍一聽像是英格蘭那邊的名字，同時還是個有名的雞尾酒，但她是地道的大鵝本地人，她的名字音譯過來確實如此。

瑪格麗特應該是不甘心，還會參與一屆冬奧，不過秦姝對她沒有太多印象，大概發育之後沈湖太狠的原因吧，下屆冬奧的名次並不高。

秦姝喝完牛奶，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凡妮莎剛好比賽完畢，秦姝出去的時候跟她打了個照面，雙方只是點了一下頭，沒有過多交流。

凡妮莎雖然有個很硬的後臺，但是她在節目中出現了兩次失誤，所有的短節目比賽完畢之後，葉列娜位居第二，瑪蒂爾德排在第三位。

小瑞絲琳狀態沒調整好，雖然和葉列娜一樣都上了3A，但她幾個動作都出現了落冰不穩的情況，執行分顯得捉襟見肘。

盡管如此，也是凡妮莎和那個楓葉的姐姐墊底。

秦姝領完了小獎牌，跟刀喆他們去餐廳吃了點飯，然後就回酒店休息了。

華國隊這次來得早，秦姝時差調整得很順利，暈機癥狀也有所緩解，所有人都看出她狀態出其不意的好。

晚上躺床上的時候秦姝還抽空翻開手機給父母打了個視頻通話，深深感受到了“在最緊張的考試之前，放松就是最好的覆習”那種狀態。

掛掉電話，她又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社交賬號，把最新的照片同步到了各個社交網站，結果，全是“吸溜，錢錢太辣了”這樣的留言，還有人因為“星辰與銀河”的裝扮有些中性，直接稱呼她“冰上帥哥”的。

秦姝笑著進入夢鄉，睡得很好。

很快到了自由滑賽前六練環節，順序沒有變化，秦姝依然是第一個進場。

“戰服”還是那件歐式古典的蕾絲裙，但是迪莉婭做了些微的改進，把背部改成了v字型。

男單那邊都很喜歡v字設計，不過都是穿前面用來襯托胸肌，秦姝這麽反著一穿，把肩胛骨線條襯得特別流暢。

上場之前，秦姝還在黑發上別了一只璀璨的小王冠，和瑪蒂爾德比起來，她更像是那個從浪漫國度走出來的少女。

報幕響起了那一刻，秦姝雙臂一個用力把自己送進賽場。

輕渺的吉他和悠揚的豎笛，將冰迷引入了一個美妙場景，那是吸引了世界各地商人的斯卡布羅，那是洋溢著吟游詩人的憧憬和少女青春的曲調。

秦姝踩著這段音樂，在節目開頭放上了一套編排的接續步。

她擡起一條腿，高高擡起下巴，繞著冰場滑行了一圈，這是一個優美的燕式巡場，緊接著，少女轉身，裙擺迎風飛揚，浮腿落下，接了一個大一字，然後她緩緩下腰，身體張開接了一個鮑步，鮑步之後是更難的蟹步……

如果關榆在看直播的話，她會發現這個蟹步一點也不亞於她。

秦姝肌肉力量沒有上去的時候，很少在賽事中編入蟹步，如今在她在一點一點彌補自身短板。

這個蟹步持久，有力，幾乎游了大半個場地，冰刀摩擦出一片沙沙的聲音，濺起的冰粒像追隨著她的一團團白霧。

“這是什麽？”隊醫不恥下問。

是的，跟刀喆站在一起的又是隊醫。

“是一套編排步法，編排步法不定級，選手可以自由發揮，所以導致大多數選手都對此不重視，但是，沒有步法的節目是沒有靈魂的，它往往起到承上啟下的作用。”

“那個下腰呢，是什麽？看起來最難，但是沒那麽漂亮。”

隊醫是個老實人，老實人就說老實話，他真心覺得最開始那個燕式巡場美呆了，想多看幾眼。

但是還沒等到刀喆回答，隊醫看到秦姝往上接了一個跳，交換了一下落冰足。

湛藍的海洋寧靜無比，浪花有節奏拍打著岸邊的沙灘和峭壁，有一艘帆船迎著晨曦而來，駛進那古老別致的港口。

溫潤的女聲流進觀眾的心田：歐芹、鼠尾草、百裏香、迷疊香

這是香料的盛宴，清風裹挾著一縷芳香，開啟了小鎮熱鬧的一天。

秦姝就像小鎮那飄逸的少女，采買完畢，還要了一瓶甘美的朗姆酒，帶著令人沈醉的微醺氣息，展開雙臂，俯下身體。

一只腳的刀刃深深地往外壓去，另一只腳擡起至胸前，整個人伏在冰面上，戴著白色手套的手指撫摸著冰涼的冰面。

裙擺飄飄揚揚，少女曲線顯露無疑，考斯滕上的絲帶隨著秦姝滑行，在身後延展出一道起伏的線。

觀眾屏住呼吸，被這一刻的美所震撼。

“這個比燕式巡場還漂亮。”隊醫不假思索。

“是hydroblading。”刀喆解釋說：“得分上屬於雞肋，不過就是好看，目前很少有選手做。”

在他們講話的間隙，秦姝直起身體，轉身，幾乎沒有其他動作，直接向前躍起。

刀喆：“！？”

屏幕上的數字先他一步反應過來：

3Axel

BV：8.5

GOE：1.77

CURRENT：13.87

LEADER：13.87

這兩個動作的銜接，不僅讓刀喆疑惑，讓很多資深冰迷也陷入疑惑。

眾所周知，跳躍基本都使用轉三、前後壓步進入，秦姝的這個叫什麽？hydroblading本來就很少人做，更不要說拿它當待機姿勢了。

誰能上一秒還把自己疊成薄薄的餅狀，下一秒站起來就跳躍的，還是高難度的3A。

賽前排練用的還不是這一招呢，刀喆深深地懷疑是謝爾蓋教的。

“簡直是魔鬼。”他評論道。

看執行分，裁判應該是承認了這個難度進入步法。

女音變得高昂，滌蕩著人心靈深處的浮躁，緊接著是一個跳接燕式，秦姝換足小跳進入，頸項和脊椎彎折出一道美妙的弧線，雙臂往後一伸，抓住了浮足腳踝，兩條修長大腿伸得筆直。

這是一個完美的燭臺。

這是一個夢幻般的旋轉，少女在游人如織的街道，在紛雜的鬧市中，找到了獨屬於自己的純凈與遼闊。

旋轉結束，少女不斷變幻著上身的姿勢，來了一個簡簡單單的滑行，緊接著嵌入一套定級步法，三字步，撚轉步，莫霍克……

在這套步法就要結束的時候，音樂播放到了一段小提琴間奏，眼看第二段女聲就要響起，秦姝還在冰場上像遛彎一樣閑庭信步。

“她不會要……”

有的觀眾忍不住猜測。

刀喆是清楚秦姝打算的，眼睛盯著場內的身影，跟隊醫說：“我們賽季初商量的就是把跳躍動作都放在後半程，不過因為後來她又決定在節目中編入兩個3A，都排到後面有些吃力，所以就改變了策略，把一個A跳提到前面。”

“有區別嗎？就變了一個跳躍位置。”

“區別大著呢，運動的極限性嘛，每一分每一毫的變化都是對選手的挑戰。”

果然，在歌聲“Tell him to find me an acre of land——”這一句響起的那一刻，秦姝助滑到了冰場的角落，右足猛地點冰，手臂擺動輔助騰空，高高跳了起來，平穩落冰，她馬上又是一個壓刃，接了一個後外點冰三周。

幹脆利落的3Lz3T，放在後半段的Bv高達11.11。

秦姝的技術分像變魔術一樣增加了一大截，觀眾捏了捏拳頭，知道小姑娘要發力了，前半段賽程雖然優美，但是除了一個3A，其他分值都不高，他們看得很憋屈。

“這是啥？”隊醫簡直像個好奇寶寶一樣。

“看那個。”刀喆很無奈指了指現場的大屏幕：“三辣子三踢。”

作者有話說：

本來想寫完的但是作者太菜了，對不起寶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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