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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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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晚了,怎麽還有人來?”饒束望他。

“當然不會有人來,”張修轉身往外走,“來的不是人。”

“我天吶!”她下意識抓住他的上衣下擺,“三更半夜的你不要嚇我!不是人難道還是鬼、鬼嗎……”

他沒說話,雙手從家居褲兜裏伸出來,拽著脖頸上的白色毛巾,邊走邊順手擦了擦頭發。

於是他那頭細碎的短發就變得一團亂,看著像剛從被窩裏爬起來的。

饒束抓著他的衣服跟著他走,她驚奇地發現,他竟然沒有拍開她的手。

是沒感覺到有人抓他衣服呢?還是顧不上?

當兩人一前一後走到玄關時,她還在想著這個重大的問題。

張修往貓眼裏看了一下,不出意料。

他打開門,大門外站著那兩位職業保安。

“先生。”他們異口同聲,還往門裏望了望。

“發現什麽了嗎?”他抱著手臂往門框上斜斜一靠,讓開了更大的狹縫,讓他們看。

其中一個保安把手上拎著的一個透明袋提起來給他看,“是兩個盆栽,掉落在花園裏左右兩塊擋光板上。”

張修淡淡地“哦”了一聲,表示了然,也表示他們可以走了。

大概二十分鐘之前,他上二樓把容嬤嬤放在走廊東西兩端的兩個小盆栽從窗臺上推了下去,發出兩陣聲響,然後讓院門口這兩個保安分頭去檢查一下。正好錯開了饒束進院門的時間。所以他們才沒有親眼看見她進來。

但是很顯然,這兩個保安剛才一定在監控室倒回去查看了監控記錄,而且一定看到了一個女生抱著可疑裝備箱走進院門。

這會兒是上門來詢查的呢。

不然他們也不會專門拎著一袋盆栽碎片來打擾他。

要知道,夜,已經很深了。

站在張修身後的饒束壓根就沒躲,他也沒讓她躲,故而門一打開的時候,兩個保安就看見了她。

“先生,”另一個沒拿袋子的保安看了看饒束,對少年說,“你的朋友進來的時候,是否抱了一個小箱子?”

他只是輕點下巴,一副剛睡醒的模樣,語調慵懶:“你們對此有什麽想說的?”

“我們……”保安欲言又止。

因為,這個交涉的度,不太好把握。

這兩個多月以來都是這樣,即便他們是丁恪的人,明面上也不能表現出來,不能撕破那層看似和諧的面皮。

兩個保安交換了一下眼神,只好搬出丁恪來說話。

“先生,丁先生說要確保你的安全,所以我們覺得應該小心至上。”

張修擡手,屈指輕蹭鼻尖,“於是你們認為女性的日常用品也能成為危及我人身安全的武·器?”

兩個保安又交換了一下眼神,似乎在衡量他這句話可不可信一樣。

但沒等保安們交換出個結果來,張修又順口問:“丁助理今天來過嗎?我聯系不到他。”

聽到他這句話,倆保安就不只局限於眼神交流了,直接面面相覷了。

“聯系到他的時候,通知我一聲。”張修說完這句話,掩上門。

吧嗒,落鎖。

“現在又是什麽情況呀?”

饒束自始至終就沒弄明白過,邊跟著他往客廳走,邊皺著眉問:“之前我進來的時候沒見著這兩個保安,他們是去撿那些盆栽碎片了嗎?”

“不然?你以為你為什麽能進來得如此順利?在抱著一個裝備箱的情況下。”他說著,停下腳步,垂眸,定定地看著她抓在他衣服下擺的那只手。

“現在是不是該放開了?”

“啊,”饒束裝傻,“我怎麽就揪著你的衣服走了這麽久呢?我都沒察覺到哎……”

張修懶得揭穿她,朝吧臺那邊走去。

她跟過來,依舊皺著眉糾結,“他們剛剛是不是想進來檢查那個箱子呀?”

他在倒水,背對著她“嗯”了一聲。

饒束踮著腳尖坐上旁邊的一張高腳凳,語氣躍動:“兩個笨家夥,進了屋的東西,哪是他們想檢查就檢查的。”

“你懂的還挺多?”張修回轉身看她,眸帶玩味,長眉輕挑。

“不多不多,”她笑得眼睛彎起來,還伸出了手,食指和拇指之間瞇出一條縫,比給他看,說,“我就只懂這一點點,一點點而已啦。”

張修垂眸一笑,別開眼,薄唇微翹,“謙虛點並不會死。”

“嗯……以後我盡量克制一點,”她一通笑,笑完又嘆氣,“唉……太聰明了真是苦惱啊。”

他輕哼,沒說話,握著玻璃杯喝水。

饒束坐在高腳凳靜靜看著他。

一時之間,整棟房子仿佛只有他喝水的輕微聲響,輕得若有似無。

她看著他喉結上下微動,搭在玻璃杯外邊的手指修長漂亮,但就是太瘦了點,瘦到……收縮式的家居服袖口居然還能餘出空隙來。

他左手手腕上戴著一只鋼表帶的腕表,堪堪卡在腕舟骨之下,一點松餘都沒有,像是被特意裁短了表帶一樣。

饒束盯著,在想:手表戴這麽緊,不會痛嗎?

待他喝了大半杯,放下杯子。

她的視線也隨著他的手移動,一瞬不瞬地,如豺狼虎豹,就差兩眼放光了。

張修當然感覺到了她熾熱的目光。

他偏頭,屈指,指節在吧臺上敲了兩下。

提醒她:“這手表不是金銀材質的。”言下之意,並不值錢,別老盯著了。

“哈?”饒束猛地回神,回味了一遍他的話,臉不由自主就紅了。

她小聲嘀咕:“我又不是覬覦你的手表,我就看一下嘛……”

“隨你。”

他繞過她,拐進吧臺內部,背對著她打開壁櫥。

墻上的英式掛鐘已經轉過零點三十分了。

時間一刻不停,黑夜無盡蔓延。

饒束的心中有很多疑惑,但又害怕問太多會惹他煩,到時候再來一句“我雇用你’之類的就讓人難為了。

“那個,張……”她沒喊出他的全名,卡了一下,但也不知道該喊什麽,索性直接跳過了,摸著額頭說,“就,有個問題,我真的真的很想問!”

張修略低著頭在壁櫥裏找東西,好幾秒過去,他才懶懶散散地開口:“是不是每一次都要我允許了,你才敢說出下一句話?”

“……”

明明是這樣懶的語調,卻又說著這樣讓人無法招架的話。

饒束把雙手放在吧臺上,上下交疊,對著他的背影小小地、慢慢地、悄悄地,瞪了一下。

然後立刻恢覆正常,宣布道:“那我以後就有話直說啦。”

“你的自·由。”

他拿了一個透明小藥瓶,轉過身來,額前碎發垂在眉梢,低著頭,專心地倒騰那個藥瓶。

饒束瞅了一眼他手裏的藥瓶,皺了皺眉,沒立即問,而是接著上一句話,先問了那個問題。

“就,”她湊前一點,小聲,“你會不會忘了那個……昏迷在停車場裏的男人啊?”

正在數藥粒的張修被她這種擔憂又小心翼翼的語氣逗笑,但沒笑出來。

他惡趣味興起,端著小小的藥瓶蓋,恍然擡眸,看著她,同樣小聲且擔憂且小心翼翼且聲音稚氣地說:“oh,完了,我還真忘了,怎麽辦?”

饒束目瞪口呆,與他四目對視了幾秒,才“噌”地一下從高腳凳跳下去。

“我的天吶你忘性怎麽這麽大!快快快我們去救人!這他媽都過了三四個小時了吧,一大活人待裏面那麽久,我都不敢去想了,我……哎???”

她火急火燎地往外跑,回頭一瞥卻發現他撐在吧臺上,笑彎了腰。

“……”

這回饒束可以光明正大地瞪他了,她就站在原地瞪他,“你肯定是故意的吧!”

兩手撐著吧臺邊沿,張修還彎著腰低著頭,笑著笑著就笑不出來了,唇角弧度漸漸冷凝。

透過自己的睫毛,他看見瓷質臺面上的藥瓶蓋,蓋子裏放著六顆白色的藥粒,散亂無序。

“哎,那所以你到底有沒有讓人去解救那個男人啊?”

饒束沒發現他的異常,她想著那被鎖死的車門,人命關天的事情,不是真能開玩笑的。

“我有猜測過,你跟他莫非是有……嗯……類似於那種,不共戴天之仇?”

“又是打暈,又是鎖在車裏什麽的……”

“第一次的時候我還以為那個男人是你司機來著……”

“餵,張……你是不是笑得緩不過來啦?”

不管她說什麽,他還是維持著那個姿勢,紋絲不動,連額前垂下的黑色碎發都像凝固在了空氣中一般。

“有這麽好笑啊?”饒束嘀咕著走回去,“能讓你笑這麽久?”

她趴在吧臺上,從下往上,去看他的眼睛。

還沒看到他眼睛,卻被他蒼白至極的臉色嚇了一跳。

“我的媽,這是、怎麽了?”

張修輕聲:“我相信你母親沒怎麽。”

“……”

“別開玩笑啦,”饒束站直身,有點無措,“你這個臉色怎麽回事?是不是什麽急病啊?我、我能幫你做點什麽?”

他搖了搖頭,沒說話,緩緩直起身,端著白色小瓶蓋,仰頭把那六粒藥吞了下去。

饒束不自覺皺眉,她第一次看到有人這樣吃藥。

幹吞,旁人看著都苦。

她趕緊把旁邊那杯他之前喝過的水推到他面前,“你這是什麽藥呀?治啥的?”

撐著吧臺瞇了會眼,張修沒回答她,也沒喝那剩下的半杯水。

饒束還想繼續問,門鈴聲又在這時響起來了。

她跑去開門,但跑了一半又及時剎住,回頭望他。

“張……三歲哎,這門,能開嗎?”

“我來。”

他收好藥瓶,繞出吧臺,走過來的時候,看上去好像沒什麽異常了,只是臉色依然慘白。

饒束從來沒見過誰的臉可以白成這個樣子,像活死人一樣。

張修被她這種誠惶誠恐杞人憂天的眼神看得不自在,經過她身邊時,不知怎麽地就擡手輕輕拍了一下她的頭頂,拍完下一秒,他自己都沒回味過來。

他本來是很不喜歡與人產生親密肢體接觸的人,除非迫不得已或者別有目的。

“你頭發好亂。”張修在最短的時間內找了個說辭,無縫對接自己的那個暧昧動作,又補了一句:“記得洗發。”

他若無其事地走出去客廳。

饒束站在原地使勁眨眼,眨了幾下也沒反應過來。這是……傳說中的摸頭殺?還是別的什麽絕招?

他這一下拍得倒是輕松,卻害她在原地陣亡了幾百回。

直到門口傳來之前那兩個保安其中之一的聲音。

“先生。”

“又怎麽了?”他略微煩躁地反問。

饒束小跑過去,剛好聽到另一個保安說:

“……丁先生被拘留在警局了。”

“怎麽回事?”張修問話的語氣像是毫不知情。

饒束擡頭看少年的時候,甚至還看見了他微蹙的長眉。

是擔心的神情,外加一點著急。看得她也有點緊張了。

保安謹慎措辭:“丁先生他,被查出,攜帶大量海·洛·因。在家樂福員村店的停車場被拘捕的。”

饒束又一次徹底震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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