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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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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子學府早在災民褪去後的幾日便如常授課了。因林攬熙忙於賑災,所以一直由陳耿代為教授雪沁館的琴藝課。

李清婳時而會去上一節琴藝課,以免琴藝生疏。但多數時候,她都是待在雪沁館裏捧著書讀。而像她這樣的貴女公子們都不在少數。特別是那些即將參加明年科舉的公子們,更是很少去上琴藝這種錦上添花的課的。

這會,李桃扇也沒去上琴藝課。倒不是她不想,而是她正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這兒。她一度以為貴妃娘娘是在太傅府宣旨,這旨意最多也只有李家人知道罷了。然而,她大大低估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這句話的意味。

因皇帝刻意低調宣旨,所以那罪名的確是沒傳出去,不過李誠業被貶官的事卻是擺在面上的。而金氏接連拒絕了好幾位官眷的宴席邀請,也讓大夥猜度出一二。更有一些聰明的,已經將賑災之時那發放肉粥和故意在城門口大肆施粥的事與小李府聯系到了一起。

所以李桃扇每次來讀書都會被人指指點點的。她受不了這種折磨了。最後以至於連曹雪柔也過來問她,你娘親怎麽不來我們府上呢?

李桃扇這才知道,原來在盛京城裏,皇帝的一道責罰是足以壓垮一座府邸的。好在,國子學府的府首倒是沒說什麽。畢竟,官場沈浮,人家見得多了,不至於因此跟一個孩子過不去。

但李桃扇自己受不了那些眼光,便跟夫子告了假,說是要回府暫休一段時日。她打算回府好好請一位夫子單獨授課,等到初試的日子再回到國子學府來,一展頭角。

她要贏得初試的第一名,讓那些在背後指指點點的人只有羨慕的份兒。

與此同時,林攬熙正一臉忌恨地坐在自己的茶室裏,望著眼前的一張回部來書發怔。就在今早,他剛剛從禦書房回來。眼看著老頭子愁得滿臉困苦的樣子,指著這張文書道:“熙兒啊,朕實在是沒法子了。你瞧瞧,這可如何是好啊?因福州賑災一事,國庫如今空虛得很,現銀現糧都不剩甚多,斷然支撐不了與回部的苦戰。”

接著,是大將軍出面。他倒是願意一戰,只不過是繪聲繪色地描繪了回部如今的兵強馬壯,以及回部如今取得了多少臨近邦.國的支持。到最後,他重重地嘆了一句,若是堅持苦戰,只怕,只怕我大盛,國命危矣。

這樣的話,若非是事實,哪位臣子也不敢擅講。

之後,戶部工部都冒出來說話。總之就是三個字,戰,必敗。

到最後,禦書房只剩了兩個人。皇帝蹙著眉頭,看著林攬熙道:“熙兒啊,要不你就委屈一下吧。娶回部公主為太子妃,也是權宜之計。等過兩年我大盛國力回覆,你亦可廢妃再娶,或是幹脆將人送回去。”

林攬熙懶懶嗤笑了一聲。“原來天子也要受人威脅嗎?父皇未免太沒有出息了。”

趙平胤差點就要拍著桌案說你老子早就把回部給鏟平了。可惜,他想著兒子的終身大事,還是裝出十分痛苦的樣子,慨嘆道:“父皇但凡有別的法子,也不想用你的婚事來做文章了。可惜啊,身為太子,就是要承擔起為國的使命來。此刻不過是讓你娶妻罷了,往後若是要你的命,只要能保住大盛,你也要乖乖送過去。為臣民的帝王,便是如此。”

……

林攬熙的心裏說不出的滋味。他從聽見聖旨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逃不過去。萬般皆是命。他不過是想盡己所能,掙紮一番罷了。

他喜歡李清婳,但的確不能做到,為了她,棄千萬百姓的性命於不顧。那不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該做的事。

更何況,若是李清婳也心悅自己,林攬熙自認是要拼個天翻地覆的。偏偏那小姑娘眼裏如今好不容易沒了表哥,卻只想著讀書,並沒有半點男女情愛之心。既如此,自己又何必給她強加不快呢。

這樣一句句勸著自己,可林攬熙依然覺得自己的心像在火上煎一般,只有痛苦,無盡的痛苦。他這輩子都沒喜歡過一個姑娘。

目光空洞的林攬熙站在禦書房的臺階下,只覺得渾身的氣力全被抽幹了。他懨懨地,嗤笑道:“父皇要不要考慮換個太子啊。”

趙平胤眉心一動,把早已準備好的一肚子話說出來。“回部兵強馬壯不說,也早把咱們大盛的底細摸清了。此刻換太子,只怕回部那些人不答應。他們要的是公主成為太子妃,是兩國永遠交好。此刻換一位旁的太子,他們必然會懷疑咱們朝堂動蕩,蓄意設計……”

林攬熙覺得自己就好像秋後的螞蚱一樣。明知無用,卻還是要掙紮一番。他聲嘶力竭地嗯了一聲,把大太監手裏一直舉著的文書接了過來。

老頭子眼裏終於有了些心疼,長嘆一口氣道:“朕雖不知你喜歡哪位姑娘,但也知此女在國子學府。既然你賑災有功,往後又即將娶回部之公主為妃,那朕便許你在那做最後幾個月的文夫子。也算,也算朕對得住你了。”

林攬熙還想說什麽,但擡眸瞧見趙平胤此刻昂著頭,似乎眼裏蓄了一汪淚水,他覺得自己的喉頭一堵,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天子尚且如此,自己一個區區太子又能如何。

林攬熙失魂落魄地走出了禦書房。昌寧什麽都不知道,便上來喊恭喜,問他是不是能做國子學府的文夫子了。

林攬熙唇邊苦笑。是啊,能做文夫子了,可自己實在半點都高興不起來。他把旨意扔給昌寧,昌寧的臉色也變了。

“爺。”這一句爺裏沒了往日的嬉笑,多了些沈重,多了些心疼。

林攬熙擺擺手。“無妨。我好歹還能陪清婳一段時日。最好能送她入殿試。到時,她的名聲,性格,地位都會遠勝如今。那時再嫁人,她一定不會再受人欺負了。”

昌寧只聽自家主子的聲音越來越輕,話裏的意思卻又越來越沈重。

“爺。”昌寧又喊了一句。“您娶了回部的公主為正妃,大不了娶李姑娘為側妃唄。哪怕是太子側妃,也比旁人不知尊貴了多少呢。您要是再多疼她一些,那誰敢小瞧李姑娘不是。”

昌寧說著話,擡眸往林攬熙的臉上看去。他從未見過主子這般無力而憔悴的神情。而他也並未聽見小祖宗的回答,只是聽林攬熙似乎是用那低啞的嗓音嘲笑了句什麽。

昌寧不懂。

林攬熙卻很明白。

當你深深喜歡一個人時,是不可能讓她受一點委屈的。側妃?連正妃都怕她嫌棄啊。

林攬熙坐在茶室裏,命昌寧把文夫子要用的書全都拿了過來。他要讓她成為丹冠,成為舉國無人不知的丹冠。那時,無論他們李家選了誰做夫婿,都不會欺辱她半分。

“去上課。”林攬熙嘆了口氣,從文夫子要用的書裏拎出來一本。他頭一回慶幸自己從前不曾憊懶,多年苦讀總算有些用處。

大盛的男子科舉主要考算術與文才兩樣。其中文才的考題又有兩道,一為論時事,二為制定題目做詩詞歌賦中的一種。女子科舉亦同。至於什麽四書五經之類的,皇帝不喜死記硬背,主張在論時事裏頭引經據典,此為上乘。

林攬熙倒也讚成老頭子對科舉的改進。

林攬熙即將進門的那一刻,恰好碰上李桃扇拎了書袋準備出門去。“林?林夫子?”李桃扇萬萬沒想到她以為已經不再教授琴藝課的林夫子竟然重新出現在了國子學府。

她註意到他的手裏拎了一本文夫子所用的書。再加上,他踩著木鐸之聲進雪沁館。李桃扇忽然意識到什麽,眼睛微微放大道:“林夫子您是要來這教文才嗎?”

她不想走了!

林攬熙蹙蹙眉,因她擋住了自己的路。身後的府首很快解釋道:“林夫子,這位學子告了一月的假,暫時不會留在這讀書了。月末初試才會回來。”

李桃扇趕緊把書袋藏在身後,“啊,這個,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昌寧知道主子一向不喜歡這位姑娘,趕緊順勢道:“那奴才送這位姑娘出去便是。府首大人,辛苦您代為介紹。”

“應該的,應該的。”府首垂頭答應。

而後,在李桃扇一臉怨念與後悔的目光裏,林攬熙進了雪沁館的門。府首立在一旁介紹道:“這位是我們雪沁館的新夫子,大家想必也認識。往後就這位林夫子代從前的岳夫子授課。”

說罷這句話,府首沖著林攬熙一笑,扭頭離開了雪沁館。雪沁館內,眾人無不訝異地看著上首風度翩然的林攬熙。

當初入學的時候,誰也想不到能得當朝太子爺親自教授琴藝課。現在,誰也想不到,太子爺不教琴藝了,卻改教文才了。

然而,文才畢竟是一門十分重要的科目。雖然能得太子爺教授是好事,可大夥還是有些懷疑他是否能教好。

林攬熙也不打算拿這麽多人的前程開玩笑。他喜歡李清婳,要教好李清婳,不代表著不會好好授課。所以在一進門,他便隨意點了幾人,讓這幾人任意出一些考題。然而,他不經思索地便能說出答案。

如此不出半節課,眾人便已經被林攬熙折服了。自然,裏頭也包括李清婳。李清婳從前在惠光書院的時候便知道他讀書好,卻沒想到,已經可以達到夫子的程度。

她的美目裏噙了一絲驚訝。

然而林攬熙的心卻忽然抽痛起來。他能陪她的日子不多了啊。他咬著牙,在提出第一個問題的時候便叫出了李清婳的名字。

文夫子提問是經常的事。李清婳現在的性格也比從前膽大了許多,她昂身玉立,奶白色的外袍襯得整個人更加雪肌紅潤。她一字一句答了林攬熙的話。

林攬熙隱忍著,決心把她當做平常的學生一樣對待。畢竟從今以後,她與自己毫無幹系了。自己唯一的使命便是讓她成為丹冠。

權當自己是一名真正的夫子吧。林攬熙自認自己做得到。於是在她答了自己的問題後,林攬熙淡淡地搖了搖頭。“不對,都不對。”

“不對嗎?”李清婳擡眸看向林攬熙。用她那一雙濕漉漉的眸子。

方才還決定以後要以鐵石心腸對待她的林攬熙在這一瞬間便陷了進去。

他吸了一口涼氣,暗罵自己怎麽可能抵禦得了她啊。此刻,他對情感的壓制完全是沒有意義的,什麽回部,什麽百姓,什麽戰事,在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陪著她吧,看著她吧,這輩子就這麽守著她吧。這一個個念頭像是雨後的春筍一般在心頭用力滋長,讓林攬熙死死地攥住了自己的拳頭。

這她娘的夫子可真是折磨人。林攬熙將卷在手裏的書本捏得狼狽不堪。他蹙著眉,幹脆不看她了,盡力用不耐煩地語氣道:“下課去我茶室,我單獨給你講你錯在什麽地方。沒空在課上跟你浪費時辰。”

的確是浪費時辰。林攬熙光是調整自己的氣息就用了許久。這樣下去,這堂課還怎麽上。他總不能真的把這麽多學子的前程不當回事吧。

林攬熙暗罵老頭子造孽。

然而李清婳從來沒被夫子用這樣重的話說過。她清清楚楚地在林攬熙眼裏看見了不耐煩。她也不知道,那其實是他對他自己的不耐煩。

不自覺的,李清婳的眼圈有些微紅,喉頭也不自覺哽咽了一聲。但她很快用翻書的聲音掩飾住了,並無旁人聽見。

除了,站在前頭的林攬熙。

她坐在第一排。

然而林攬熙很懷疑,即便她不坐在第一排,自己也能清晰地看見和聽見有關她的一切。眼瞧著她的脖頸微微聳動了一下,林攬熙便立刻慌了起來。他回想起自己方才所說的話,大概是讓她誤會了。

廢物。林攬熙暗罵自己連句話都說不明白。好在這會,眾人正在思索他剛留下的一道題目,並未察覺到林攬熙的動靜。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縱容自己的腳步走到她的身邊,用旁人聽不見的聲音低低道:“我的話,不是那個意思。”

……

林夫子在向自己解釋?李清婳昂著脖子擡頭看見他,但見他的眼尾微微上挑,眼底噙著十分的柔和與耐心。

李清婳莫名覺得是自己小題大做了。她不喜歡這樣膽小的自己。

“沒,沒事的。”李清婳聲如蚊訥,白皙的臉頰上肌膚雪膩,像溫潤的白玉,引人嘗.吮。

林攬熙別過臉不去看她,將手指在她的書上點了幾處道:“你看這。從這幾處就能看出來,你方才所引論的據典是不對的。你仔細想想,一會去我茶室,再答一遍。”

李清婳早已習慣林攬熙是位負責任的夫子,於是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不過,等林攬熙的手指移開她的書本,她便發現,自己剛才光看著那雙大手上鮮明的指節和白皙的肌膚了,根本沒記住他點了哪幾處。

李清婳為自己的不認真愧疚不已。她咬了咬嘴唇,又盡力回憶了一下,可還是沒想出來。林夫子點的太快了。

她有些洩氣地扭頭看了看林夫子的背影,他此刻正在指點一位公子的答案。自己總不能把人叫過來再點一遍吧,那才真是浪費別人的時辰了。

李清婳赧然地吹下頭,決定努力把這頁書全都重新讀一遍。這會,柳知意已經不再來國子學府讀書了。不光是她,很多不打算參加女子科舉的人都已經不再來了。所以如今雪沁館裏變得空蕩不少。至於天德館的那些公主們,她們才不會自降尊貴地參加這種考試,所以據說那邊的讀書氛圍倒是很輕松。

林攬熙在這一堂課並未在去李清婳的身邊。因為他很驚訝的發現,雪沁館裏的這些學子讀書用起功來,半點都不比外頭那些苦讀的學子查。他們並不因為自己身份比尋常人貴重便因此自視甚高。

這樣的學子,讓他不能懈怠。這些公子,也都將是大盛的肱股之臣。而這些貴女們,將來也不會差。

林攬熙想起這些年,從讀書科舉到選賢任能都是太傅李誠業在主持。如此看來,他倒的確有些本事。

等到回了茶室,李清婳恰好已經跟了進來。林攬熙擺擺手,示意她坐下說話。如果說所有人都在努力的話,那李清婳無疑是其中最努力的那一個。不過一堂課的功夫,她的書本上就已經記滿了。

“知道自己方才的答案錯在哪了嗎?”林攬熙問。

李清婳坐在幽香陣陣的茶室裏,忽然覺得身上披著錦袍有些熱。不過她很好的忍住了,正色道:“錯在,不該用鏡花水月的典故,以佛論詩。”

“還有呢?”林攬熙微微蹙眉。這不是自己剛才給她指出來的地方。

李清婳便又用吳儂軟語試探道:“還有,不該用謝臻論詩的話。”

“還有呢?”他繼續追問。

李清婳便有些茫然了。因實在沒記住他方才指點的是什麽,所以自己只能把一頁書苦讀了幾遍。偏偏這頁書提到的典故太多,讓她一時有些對不上號。

林攬熙追問的聲音倒是不急迫,可李清婳很少遇到被夫子質問的時候,這讓她有點緊張。她一緊張,便迫切地去翻書。

西洋鐘的聲音滴滴當當,熏香又引得人醉。緊裹著的袍子束在領口,讓李清婳越發覺得起了一身的細汗。

林攬熙的心神從眼前的書本上抽離,這才發現眼前的少女已經是滿臉漲得通紅了。他盡量告訴自己,除了讀書一事,李清婳跟自己毫無關系。

從前沒有,以後更不會有。自己將來太子妃的位置屬於回部的一個陌生女子。

可他的呼吸卻依然不由自主地變得不平靜。他根本做不到不管她。林攬熙無奈著走到她身邊,一把扯開她所披著的外袍上的抽帶。

“才十月。”林攬熙不耐道。他本是隨手的舉動,畢竟常人都會在外袍下面穿著常服。之所以穿著外袍,不過是為了禦寒罷了。

他渾然沒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麽似的。然而李清婳卻呀的一聲。

林攬熙低頭去看時,這才發現她這件衣裳大概是特制的。她的外袍與她裏面的錦衣是連在一起的,二者用的是同一條帶子。

所以林攬熙方才隨手這麽一拉,實際上是把她領口的帶子也拉開了。白皙的脖頸下面,是同樣的白皙。

林攬熙看一眼便移開臉。

而李清婳也背過身去,趕緊重新把外袍上的帶子系好。這件衣裳是燕兒親手做的,非說是什麽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創舉……李清婳恨不得揍燕兒一頓。

等到林攬熙再看見李清婳時,她的臉幾乎像那日的晚霞一樣紅。最可怕的是,那雙原本就濕漉漉的眼眸裏,此刻噙著滿滿的一汪水。

在林攬熙看來,那簡直是滿滿的欲.惑。該死。他沒控制住自己的反應。

他咬著牙轉過身去。心裏一個勁兒地納悶,自己為什麽一看見這個小妖孽就什麽都控制不住呢?從前那麽多宮女貴女,他連看都沒看過一眼。

林攬熙覺得煩躁,又怕她跑掉,便咬著牙道:“本夫子不是故意的。”

李清婳捂著領口,一幅柔弱可欺的模樣,恨也不是,埋怨也不是,撅著嘴坐在那,一時委屈的不得了。

“我錯了還不成嗎。”林攬熙的神色恢覆過來,重新坐到她身邊的圈椅上。堂堂的太子爺,頭一回給人家道歉。

話說完,他覺得這場景怎麽不對勁。好像有些熟悉似的。

幾個月前,她站起身,軟言細語道:“林公子,我錯了,不該誤會你的。”

此刻,是自己在這,好言好語地哄著人家。

果然是掉了個個。

李清婳也知他不是故意,卻依然覺得心裏委屈。雖說裏頭穿了小衣,可她依然,依然覺得不是滋味,覺得羞臊而難過。

林攬熙心頭慨嘆。他想,大概要是自己真的與那回部公主成了婚,只要這小姑娘撒撒嬌,自己也肯定會魂不守舍地跟著她後頭轉吧。

眼門前,看她這幅樣子,林攬熙半點法子都沒有。他能調兵遣將鎮壓數千災民,能上戰殺敵,能舌戰群臣,卻依然擺弄不了這個小姑娘。

“李清婳。”林攬熙的聲音低啞而魅惑。

李清婳驀然擡首,一不留神便掉進他那雙深邃的眼底,然後徹底陷了進去。他坐在那,卻依然胸膛挺括,腰背筆直,簡直是李清婳見過的最英俊神武的男人。

更重要的是,他似乎從一出現,便成了自己甩不掉的人。

李清婳覺得臉色繼續漲紅,紅得像錦袍上繡著的牡丹花一樣。

“林夫子,您,您能不跟別人說嗎?”李清婳鼓起勇氣道。那一雙鹿眸裏藏著一半靈氣,另一半則成了乞求。

拜她提醒,林攬熙眼前又出現了那雪白的肌膚和一件粉嫩的小衣。

“林夫子。”李清婳又求了一句。她似乎並不知道,自己的吳儂軟語很適合求人。林攬熙覺得,其實只要她張口,就一定是無往而不利的。

“好。”林攬熙答應下來。

李清婳似乎微微放了心,肩膀都松快了一些,又把目光聚焦到眼前的書本上,然後有些哀憐地再次看向林攬熙。“夫子,夫子剛才點得太快了,我沒記住……”

林攬熙拎起自己在私庫裏重新翻出來的一根白玉筆,無可奈何地替她把剛才的幾處一一圈好,心裏盼著她可別再哭了。若是她再哭,只怕自己就真的要千裏走單騎,把那回部的首領連同公主全都殺死了。

“你把你的答案寫下來吧。”圈完幾處,林攬熙把手裏的白玉筆扔給她,然後又隨手遞給她幾張白鹿紙。

沒想到李清婳默默把白鹿紙放到一邊,然後從自己的書下抽出了幾頁花簾紙。白鹿紙太貴重了,她不舍得用。

林攬熙被磨得半點脾氣都沒有,站在一旁索性替她磨了幾下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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