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結賬之時，元錦看著賬目一直沈默不語，待到三人回道三樓時，他終究忍不過去，弱弱的問了句：“小娟，底價、標價、賣價三者之間的察覺究竟以什麽依據來算的？我怎麽看不懂呢？”

衛小明對這些不感興趣，跑去廚房準備晚飯去了。自他住到小川來，客廳地板上的床墊被移到了書房，客廳裏擺放了簡單的茶幾和小木凳。他則擔負起了廚師的大任，一有時間就會下廚準備晚餐。

衛小娟拿了一個抱枕墊到小凳上，扔了個橘子到元錦手裏，看他下意識的接過並迅速剝起了外皮，這才組織好解答的語言，道：“其實標價可以忽略不計，底價和賣價之間才是關鍵。進口手機利潤較為薄弱，這個年景一般每臺賺100到200不等，而剛剛興起的各大國產手機品牌能賺多少，全看售貨員的嘴巴，還有購機人的購買力。”

見元錦仍然茫然，幹脆舉例道：“我們賣出去的手機都有一年的售後，進口機確實質量不錯，幾乎沒有返修率，國產機技術不夠成熟，返修率較高，在賣出的時候要考慮這點進去。至於價差的斟酌，端看售貨員怎麽想了！要是有人進店就財大氣粗的宣布‘我要買個好的’，但他又買不起進口機，這樣的買主不宰他，就對不起自己。要是熟識顧客，或是看起來順眼點的顧客，那就適當點賺個一兩百算了。”

元錦沈吟片刻，把句子掰成小瓣放進她手裏，擔心道：“加上你虛擬一百的進價，每臺手機不是要賺人家兩三百塊？是不是也太多了？況且看心情說話，豈不是有些兒戲？”

衛小娟張嘴等著元錦餵食，無奈他根本心不在焉，只好自己丟一瓣在嘴裏，感覺甜味兒彌漫口腔，耐心解惑道：“手機這行是新興行業，利潤空間本來就大，你什麽時候和我去看看蓉城的大賣場，那兒的價格才嚇人。怎麽？你忘了你的8210了，在商場裏可是兩千多一份不少，但最後呢？不到一千五就在供貨商那兒拿到了！我開鋪子肯定為了賺錢的，見到有那種需要手機，卻手頭拮據的人購買，也可以適當調低利潤啊，總比他們在另外地方買藥便宜吧？”

再吃一瓣橙子：“至於看心情？當老板的好處就體現了這點！你想啊，無論多大公司，你也要遵循規矩，遵守規則吧？上下班受拘束吧？有時看老板臉色吧？但做老板不同，哪怕是街邊買炸土豆的，他也算是老板，今天看你不順眼，很好，土豆今天忘記洗了，對不起……，看你順眼了，再送你兩塊！天氣不好，不出攤了，天氣太好，我想多睡會兒……多自由，愜意啊！”

繼續吃一瓣橙子：“我雖然不會那樣兒戲，但是看見那種不爽的人，還是可以用力的忽悠，多賺他百十塊，你知道不？胡姐上次賺了一個買主七百塊錢，哈哈，笑死我了……咳……咳……”

樂極生悲，被橘子水嗆住了，元錦忙起身上前給她拍背遞水，忙得不可開交，好半晌，她才止住咳嗽，打算接著講胡姐黑心的原因。

元錦忙接過話頭道：“你歇會兒，吃完再說。不過，你不說我也知道，肯定是那人說話把胡姐招惹了是吧？我聽飛哥講過一次，說是胡姐可以騙死人不償命，人家後來反應過來被宰，接過誇得太過，落不下面子，最後只好認栽的付了錢，是吧？好像那人錢沒帶夠，胡姐還陪人家去銀行取錢，是那次嗎？”

衛小娟含著橘子，不敢說話，笑瞇著眼睛連連點頭。元錦又道：“其實你說得很對，生意這麽多人在做，我們不過是順應大潮吧，還能方便親戚熟人呢。我們不做，其他人也會做的，說不定更過。只是要我親口去忽悠別人，我還暫時不習慣吧？先看看再說吧。”

停頓下，看衛小娟聽得很認真，繼續道：“我們雖說認定了彼此，但沒結婚之前，要我心安理得的接受你的東西還是有點別扭。我還有辭職時的好幾個月工資，你暫時就不發給我吧，年後我去深圳學下手機維修，你可得把維修臺給我留著，不許租給別人，等我到那邊多見識點這方面的東西，說不定回來後就能心安理得霸占你所有家產了。”

“最後，通知你一聲，一周後來我家過門吧！”

衛小娟還在消化元錦前面的話語，隨口道：“很好啊！”

元錦低頭笑著伸手捏捏她的圓臉：“這麽心急，要是咱們年齡一夠，你不久慌著領證了。”

她這才遲鈍的反應過來，嗔道：“誰心急了，不知道誰那天心急，牙齒都給我碰出血了。”

元錦連發紅了，聽廚房碗盤碰撞聲，轉移話題道：“小明還挺厲害的，會做飯，我可不會。”

“是啊，我老弟可是全能優秀少年！”她餘禦榮焉，道：“要是個女孩兒，多少人爭著娶回家啊。”

“你可別再他面前這樣說。小娟，等過了門，經常和我回家吃飯吧。”元錦問得有些小心翼翼。

她回答的斬釘截鐵：“我說過，有你在，吃什麽都香，等我弟開學走後，每天過去吃晚飯都行。”

元錦松了口氣，高興道：“那睡覺呢？”

“你家就兩間房間，我可不想和你媽睡了……”

“那和我睡！”元錦玩笑道。

“想得到美！”她想到了OOXX的畫面，兩人還不曾有過，臉上浮起兩朵紅暈。

元錦心裏一蕩，湊到她耳邊小聲道：“過了門，我倒是真的想……”唇觸到她冰涼的耳垂，鼻尖淡淡的花露水香味兒，眼前誘人的粉紅……讓他說不下去了，難得調皮一回，伸出濕濡的舌頭，舔下她的耳廓，感覺她的輕顫，正欲更進一步！

突然！“咳……咳！姐，吃飯了。”

衛小明的出現打破了迷局，衛小娟的臉一下子變得血紅，分明沒做什麽虧心事，卻感覺無地自容，慌忙站起身子往廚房跑去，欲蓋彌彰道：“眼裏進沙子了，幸好你元哥幫我吹出來了！”

元錦羞紅的笑容停滯，四樓哪兒來的沙子？

國歷2000年8月2日，農歷六月二十九，星期三，宜出行，宜嫁娶。

雖說不是嫁娶，元錦和衛小娟兩個主人公還是各自在家裏心情緊張不已。“過門”，農村重要的嫁娶程序之一，過了今天，兩家就算親家了，男女兩人就是未婚夫妻了，女方也可以在男方家過夜，住宿，而且農村還有一層隱意識在裏面，男方要是此後又本事把女方“騙”上床，完全可以結婚滴，孩子的“十二長”酒，兩樣並作一樣辦理，能省下不少開支呢？什麽年齡之類的根本不在考慮範圍。

“過門”這天，女方也大多只能女眷到場，像衛開雲、衛大軍這等思想古板的人更是連問一聲也不曾。倒是衛大江現在單身一人很是輕松，自願充當車夫一職，開著一輛面包車載了王月秀婆媳私人，張雪和衛小娟，小孩子只帶了衛小涵和衛子航。

在小川縣車站等到搭公車過來的衛蘭，一行人聚在車裏商量起了大事。

“小娟，姑姑給你帶了套新衣服，去廁所換上，出來我幫你畫個淡妝，特殊日子特殊對待。”衛蘭從隨手的紙袋裏拿出一條連衣裙。

連衛大江也上下打量了侄女，吩咐道：“大嫂和張雪去給小娟重新買雙高跟鞋，這麽漂亮的裙子，穿平底鞋不好看，頭發也別挽著，要麽披著，要麽綁高點，人也精神些，老打扮得土裏土氣的。”

“那裏土了，人家穿的可全是最時髦的衣服了？”衛小娟嘟著嘴下車往廁所走。

李雯看她進了廁所，對王芳道：“轉眼女兒就是人家的了，心裏難受吧，還好也不是很遠，我娘家侄女交個男朋友是山東的，把我娘家嫂子氣得直哭。”

王芳也有些失落，一路上一直一言不發，此時感慨的嘆口氣：“唉，十七歲還是合適了。咱們村的兩個十八的都快生娃了，就李思琪，你八百年前一家的侄女，上周還偷生了一對雙胞胎女兒，小的才三斤多，她本人也受了大苦。我那天看電視，人家新聞都還在說，女孩子二十四五生孩子才好，小娟這麽小就過門，我擔心……”

王月秀啐了一口，道：“王芳說啥呢？以前我們十五六歲生孩子都沒啥，哪兒有那麽嬌氣？不過，咱們家現在的條件也不缺多做兩頓酒席的錢，你下來可得給小娟講講，可別作出丟面子的事兒來！結婚酒席辦了才能生孩子。”

衛大江聽到這些，頭都炸了，忙打開車門下車呼吸新鮮空氣。

車上，王月秀接著問媳婦道：“這小娟眼看就別家的熱鬧了，這人倫的事，你給她講了沒有？”

王芳尷尬道：“我總覺得她還小，而且我不知道該怎麽說？等我哪天問了大嫂再說。”

衛蘭和李雯插嘴道：“現在的孩子才不用教，那街上租碟片那有黃碟，去租一盤或者買一盤讓她自己看唄，你家小娟那麽愛看小說，顧忌這些事兒也應該懂吧？”

王月秀阻止越來越露骨的談話，看看車外翻看手機的衛大江，擺手道：“算啦，都別說這些了。女孩子的事情訂了婚就交給她婆家操心了，倒是大江，每天對著三個女兒，可憐巴巴的，也不是個長法？眼看小美都十四了，明年初中畢業，也要說人家了，總不能一邊嫁女，一邊娶媳婦吧？何惠呢就算了，秦依不知道能回來不？”

衛蘭不屑的回道：“別提那個女人了，這才多久啊，就和一男的出雙入對，哪天還來我那買衣服來著，我看重新張羅著給三個娶一個吧，家裏每個女主人不行！”

幾人在車裏說說笑笑，等著買鞋的任長鳳婆媳，還有廁所換裝的衛小娟。

元家這是又是個什麽狀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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