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衛小娟和元錦調笑“專座”之時，桌邊來了位爽朗的男子。

元錦笑著招呼道：“寶哥，你們今天沒出去？”

那個他叫“寶哥”的帥哥笑著坐到對面去了，眼神戲謔地左右打量兩人，漫不經心道：“出門不是就錯過你被趕走的冤案了？也錯過你的小女朋友前來接駕一幕了？怎麽？不介紹給我們認識，怕撬你墻角？”

元錦偷睨下女友狀若未覺的好奇臉龐，介紹道：“這時衛小娟，這是寶哥，那邊去端飯的是佐哥和夏師傅，他們是負責跑銷售的，平時在廠裏經常照顧我。”

衛小娟和寶哥都互相點頭笑笑，算是打過招呼了，元錦接著說道：“走就走了唄，反正走之前我肯定會給你留個電話號碼的。”

寶哥了然狀：“你家裏的號碼我知道啊！”

“我是說手機號，萬一有機會跑小川，隨時可以聯系我啊”

“手機號？”寶哥狐疑道：“你買手機了？我怎麽不知道？最便宜的也要一兩個月工資，你舍得？”

“呃……”元錦一貫低調，手機用了一兩個月，還真沒人發現。

旁邊另一桌的人陰陽怪氣道：“這下的幾個月遣散費一領，人家立馬可以買了！你想要，也可以做點什麽事被開除啊！”

語調明顯帶著濃濃的羨慕嫉妒恨！寶哥眼一瞪，踢翻那人屁股下的板凳，讓他摔個四仰八叉，恨聲道：“M的，胡說個什麽？誰不知道顧師、李師，還有今天的能師、元錦他們幾個是什麽原因被開的！不過是為了幾個糊口錢不得不忍而不言已，你要充個‘討人嫌’，未必然想掙個副總來做做？老子昨晚回來晚了，今天還沒看到我舅舅，他倆就遞了辭呈，正一窩邪火……”

再踢了那人一腳：“你倒是趕上了，我看你才想被開！要不要試試？”

“寶哥，算了，無所謂的，公道自在人心。”元錦拉了猶自憤憤的好友回座位，把另兩人帶過來的餐盤放他面前。

地上那人自知理虧，出手耍橫的又是惹不起的幾波人之一，只有灰溜溜的坐到了一邊。

寶哥罵罵咧咧坐回原位：“錦*，你氣死我了，給我說一聲很難嗎？你回去後咋辦？重新找合意的工作不太容易啊！小廠做不？我那有現成的幾個路子？”

隨後坐下的兩人也紛紛出謀劃策，另外幾桌的個別人同樣承諾能幫點“小忙”，但，都心知肚明，出去後的工資待遇可是相差甚遠。

衛小娟覺得這些人挺有意思的，不管真心還是假意，敢在這時候發言仍是難得的“雪中送炭”了，湊到元錦耳邊低聲道：“喏！你的人緣不錯，可見你為人處事還是很成功滴。”

元錦一楞，還沒開口，寶哥嘖嘖兩聲：“註意影響，兩位說啥呢？”

“給你說電話號碼啊，錦哥的號碼好記得錦緊，135xxx88888！”衛小娟孩子氣發作，背出了一組從移動公司內部拿到的特號，這種號碼外邊是花錢也不一定能買到的。

話音剛落，食堂內抽氣聲四起，竊竊私語響起，都不太相信元錦會用這麽好的號碼。不知誰好奇一撥！

“叮鈴鈴——”

衛小娟拉開包，拿出一部精巧的手機：“餵，……怎麽沒人說話呢”

接著道：“錦哥，反正要回去了，把號卡換了唄，手機拿來。”攤開白嫩手掌。

元錦看她的得瑟樣，縱容的拉拉她的馬尾，摸出褲兜裏小巧的諾基亞8210，放到她攤開的手心。

寶哥驚道：“錦哥藏得夠深啊！人家都巴不得把手機調上鬧鈴當成來電，弄得人盡皆知，你……嘖嘖，兩千多得手機竟然不顯山露水！”

元錦若無其事道：“我總不可能大張旗鼓到處說我買手機了吧！還有啊，我的新工作已有著落了，就和手機有關，倒是浪費你們的好意了。”

“不可能吧？這麽快就有路子了！你同學介紹的？”寶哥也知道元錦有兩個同學關系比較鐵。

“不是，我準備轉行了，當售貨員，就賣手機！你有呢，就算了，佐哥子幾個買手機要照顧我啊！保證物美價廉，童叟不欺。”

他說得倒是坦誠，寶哥他們卻更暈乎了，看元錦一本正經的樣子，不像開玩笑啊？還是衛小娟較為厚道，忙慢慢道出原因……！

此後，“元錦離職”終是多了一種正確版本，元錦早有離意，無奈合同期未至，此次總經理發難，他順勢隱退，做起了大老板，賺大錢去了！

後來不久還真做了銷售部幾人的生意，雙方皆大歡喜！這是後話……

辦理了離職手續，收拾了私人物品，元錦有些低落，開車送兩人回家的寶哥見狀，真心勸道：“你以為化工廠的年輕人越來越少什麽原因？只是你們沒有接觸到深處而已！咱們廠一直不招未婚女工人，你知道原因嗎？”

元錦道：“大概知道些，好像是什麽化學物質會致病！”

“不是致病，是致不孕！這也是我舅舅一直不敢讓我下車間的原因，他一直知道汙染太重，也處理過幾宗索賠，你離職了，我才露幾句，在車間待上五年傷肝腎，待上十年？哼……掙的錢不夠吃藥的！”

元錦恍悟：“難怪你總是叫我少去車間，我還以為你看不慣我掙全勤呢！”

窗邊的衛小娟緊捏了下元錦的右手，咂舌道：“好可怕，有那麽玄乎嗎？可為什麽要隱瞞下來呢？”

寶哥的舅舅是化工廠主管政務的書記，知道的比一般的經理之類的多得多，當下解密道：“錢！一切都是錢，現在廠子的工資偏高，有的人即便感覺不適也不會離開，兩年前開始，廠裏工人統統辦了社保，每年組織體檢，慢慢還是在抓這方面。要是事情揭開了，廠子目前可賠不起……哎，反正事情錯綜覆雜，各種內幕不足為道啊！”

三人一時無語，到小川時，衛小娟道：“錦哥，我就不過去了，要是梁姨知道我去接你了，怕是會吃醋的。”

元錦也考慮有些事情還是單獨和家裏攤牌好些，要是有她一起去，保準會引得梁先慧反彈。

衛小娟在路邊下了車，叫了一輛三輪車往鋪子去了，一路越想越開心。要是照元錦的設想開“夫妻店”，那是多完美的事情啊！覺得鋪排開了，也可以多擴展點業務啊，誰會嫌錢多啊……

寶哥開的是輕卡，將車子停在元錦姑姑家，一人拎著兩個包袱回到了院子。

正趕上家裏在做晚飯，梁先慧見元錦大包小包的樣子，很是奇怪：“寶哥兒，稀客啊。元錦這時怎麽啦？”

“媽，我辭職了。”元錦說得很輕，但無異於在母親的腦海丟下一顆炸彈。

梁先慧穩了穩神，先是把寶哥安頓在她們寢室喝茶看電視，匆匆拉著兒子到他的寢室：“究竟出了什麽事？”

“廠裏來了個經理，誣陷我洩密，被辭退了，多拿了四個月工資。”

梁先慧自行消化完兒子的話語，急道：“那以後怎麽辦？買社保的鐵飯碗啊！丟了還能找到嗎？社保怎麽辦？不會就沒有了吧？”

她一串的急問，讓已經有些煩躁，面對母親，總會有些任性，聲音高了兩度：“離了那兒我就不活了嗎？社保，社保，四十年後的事情做的了準嗎？化工廠的活兒，你去問寶哥，那是當做的嗎？傷身體的。以前你還讓我把女朋友也帶去，幸好沒有聽你的，化工廠的毒素會導致不孕！”

元錦反問了兩句後，也覺得態度不好，只好搬出寶哥的話加以誇大，這樣母親的接受度會高一點的。

果不其然，聽到最後的梁先慧不計較兒子丟工作的事情了。忙擔心的上下打量他一番，憂心道：“難怪你這麽瘦，你去全身檢查遍，看看有什麽嗎？要是有個什麽，我非得殺向廠裏讓當官的給我哥交代不可。”

元錦心裏一暖，鼻子有些酸楚，勸慰道：“我只做了兩年，哪兒會把身體做壞，回來不是正合你的意，把兒媳婦給你拴住，我新工作也找到了，就小娟她們鋪子上，飛哥一月能掙八九百，我去也差不了多少吧？”

元錦也知道梁先慧的頭腦，遇事總愛多想幾分。衛小娟的身份便一直是手機店幫工的。

梁先慧想了想，點頭道：“也是，先去上著吧。我瞧那老板胡姐人有些跳脫，你去陪著小娟也好，免得被她帶壞了。”

“呃……，好，我們出去吧，寶哥吃了飯還要回廠裏，其他事情慢慢說吧。”

元家人知道元錦辭工不做，回來手機店打工後，反應不一。

元星星：“哇！我可以天天看到哥了，也可以多見到姐姐了，星期天還能去公園玩了！”

元成泰和元少勇：“回來也好，快打稻谷了，你也該學學了。”

元奶奶，和元幺嬸：“你去手機鋪子上班了，幹脆把小娟接過來住，街上租房子多貴啊！……什麽？你家就兩間房間！那有什麽問題，直接以後生孩子結婚一起搞定！”

……元錦巨汗直落……梁先慧淡笑不語！

元二嬸的態度就有些耐人尋味了，在桌上倒是一句話也沒有多說，私下卻是意味深長的教育元傑：“你那大哥放著好好國家工人鐵飯碗不要，巴巴的回來做個售貨員，這輩子，他們一房可就沒救了，只能混個溫飽，真懷疑以後怎麽娶媳婦？不過，人家的媳婦是山上的，省錢了。小叔家是個女兒，元傑，你可要爭口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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