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衛小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一切，和剛才所有的經歷結合起來，這很顯然已經不是夢裏了！

但這是什麽狀況？怎麽像在重新經歷十歲受傷時的一切！衛小娟想到了一個不可能的可能：店裏的兩個店員超喜歡在互聯網網站裏看小說，前兩天她們倆還在討論一個叫周小雲的女人回到了小時候，重新開始了不一樣的人生！

總之：人家回到童年大都是生活不順，遇到挫折或是和出軌的丈夫同歸於盡或者……她不願意接受這種看似賺到的重生！

丈夫元錦怎麽辦？兩個人從認識到現在十多年了，感情一向很好，在外沈默寡言的他總是對她呵護備至，兩人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她還總是嘲笑他的兩面派，要是反過來的話，不知道多好的女人緣！

女兒元樂樂怎麽辦？當她看完了今天的“喜羊羊與灰太狼”，想上樓找媽媽了怎麽辦？她會哭的！為了寶貝女兒過三天的生日，自己還許諾帶她去拍一套美美的全家福！元樂樂那麽愛爸爸媽媽，一向以此為幸福的標準！……

萬一，以後婆婆給元錦找個新歡了，女兒該多傷心啊！

一想到這些萬一，衛小娟快心碎了，為什麽老天如此的不公？別的人生活坎坷，讓她們來重生改變命運的軌跡吧！雖說自己的生活有些小波瀾，可是平凡的生活不好嗎？我就偏好平凡的日子！不行嗎？

女兒，老公……！老天，求你讓我回去吧！受傷失血的頭部禁不住她無邊的思緒，疼痛讓衛小娟不由緊緊摟著李老師的腰，靠在她的背部昏沈入睡！

————

在恍惚中，衛小娟來到了一個溫暖安心的懷抱，還有熟悉的語調在耳邊說著什麽，鼻尖嗅著熟悉的怪味，安心得沈入更深的睡眠中去！

感覺睡了很久，衛小娟翻了個身，

“娟兒，醒沒有？李老師說了，你怎麽把固定傷處的紗布自己弄開了！不要亂翻身，碰到傷了會痛！“

聽見這個年輕很多，但依然熟悉無比的聲音，衛小娟的僥幸心理被擊破了，

“李老師還說，都是別個討厭的同學把你推倒的，她回學校批評他去了，你有沒有哪裏還痛啊？痛就給媽說！”

“媽！我傷口現在不痛了！”

衛小娟回了一句，這比熟悉的聲音，正是她那無論遇到什麽事？永遠不問青紅皂白就會站在自家孩子身後的老媽：王芳！

“嗯！這就好，不然我非得到學校揍那小子一頓！娟兒，小明快回來了，等下讓他來陪著你啊，你先一個人在這躺會兒，我做飯去了！你流了那麽多血一定要補補！媽給你煎兩個雞蛋去！“

“媽——”

聽到王芳的嘮叨，衛小娟一陣鼻酸，坐起身子，伸手拉過王芳的手臂摟在懷裏，嚎啕大哭了起來，哭得是昏天黑地，日月無光！

“娟兒，你怎麽哭成這樣了？是不是傷口很疼啊？這可怎麽辦才好？你爸又還沒回來！這樣吧！我先帶你到村上衛生站看看吧！實在不行的話，我去找你大娘，讓她把你送到軍區的衛生室裏去看看，你別哭了啊！”

王芳還沒有見過女兒哭成這樣，說著說著，就打算抱著已經十歲的衛小娟出門！

“媽，…嗝兒…不用去哪，剛才做了個噩夢！…嗝兒…哭一會兒好多了！”

衛小娟斷斷續續的抽噎著說道，王芳只好回身出去擰了一張熱毛巾來，將女兒落下的眼淚，臉上殘留的血跡，一一小心擦去！

“好吧，你感覺痛就說吧，不要忍著！看你哭得，都打嗝了，一會兒嗓子該啞了！夢見什麽了？給媽說說！”

衛小娟聽著王芳的嘮叨，倍感親切！暫時放下心裏的傷痛，心道：萬一明天一覺醒來，一切又回到原樣了呢？老天的安排是多變的！

總不能如實給老媽說出來吧！以她的個性，她一定會認為高文平這一推把自己摔傻了，帶自己找“神婆”收魂是小事，萬一去找人家高家拼命就不好了！

老媽是個連字都不會寫的典型山村農婦，好像直到自己和元錦定親的時候，她才第一次搭車出鎮子，暈車暈得慘不忍睹！偏偏又很倔強、好強，自己結婚八年，她就每年春節會到縣城邊上自己家裏來一趟！從來不會主動叫自己回娘家！

現在就讓自己暫時陪陪她吧！待自己生了女兒元樂樂後，才恍悟，媽媽的心裏一定對自己的“遠嫁”很失落！

“我哭著哭著就忘記夢見什麽了！現在沒事了！”

王芳見女兒停住了哭泣，松了口氣！她今年二十九歲，因為長年勞作在田地裏，看上去很蒼老！

昏黃的臉龐，有些幹裂的嘴唇，眼角的細紋，盤在腦後的頭發，上身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細花小襯衣，挽起的袖口露出一雙骨骼偏大、結滿老繭的雙手！下面穿著一條膝上已經滑絲的彈力健美褲，腳下卻蹬著一雙雨靴！

上午她正在挑糞澆菜地的時候，遠遠就看到村小學的李老師載著女兒停在山腳下！覺得有些異常的她，連忙放下手裏的活計，飛奔下山，聽過李老師解釋，從自行車後座上小心抱過睡著的女兒，王芳不由地心疼極了！

家裏一直很忙，孩子爸又從不插手家務農活，孩子的奶奶就更別提了，當年見到自己生了大女兒衛小娟後，還沒等自己坐完月子，她就大張旗鼓的主持了分家！

大哥衛大國和丈夫衛大軍被分了出來，分家時，丈夫衛大軍也不在家！大哥另修了農村最普遍的“三間一磨出一小間”的小青瓦房。（農村的“三間”，一般指的是兩間臥房中間夾一間堂屋，“磨”指的的廚房，另外一小間可以做個小臥室，也可以當儲藏室。）

當時公公衛開雲出了一半修房的錢！大哥一家也很大方，把大三間最靠外的一間拿給了自家，還和另外兩個小叔子一起幫忙在旁邊接出來一間小廚房！

在女兒五歲時，自己正強制性地給兩歲的小兒子斷奶，沒人照顧她，一咬牙把她送到了離家三裏多遠的村小學校，她也懂事，在學校沒有幼兒園的情況下，一直成績優秀地讀到現在！

大哥大嫂膝下也是兩個孩子，大的衛小兵都是十七歲大小夥子了，還有大哥的女兒衛小琴也是十五歲的大姑娘了，剛分家那會兒，小兵小琴還小，住一個寢室沒問題，現在雖然大哥大嫂沒開口，但自己還是要自覺點，是該和衛大軍商量下，從自家廚房這兒接個三間正房出去，磚是早就準備著的了，錢不夠的話只有上娘家借點了！

衛小娟半天沒聽見嘮叨老媽的聲音，見她在竈房的板凳上坐著，手裏的土豆削了一半的皮，清清喉嚨，問道：

“媽，什麽時候了？我都餓了！”

看看手上戴了好些年的雙獅牌手表，這還是王芳當年的嫁妝！丟下手裏的土豆，大聲叫道：

“啊！都快一點了，小明這孩子，怎麽還不到家？是不是你今天沒去帶他，他又貪玩去了！娟兒，我先把你扶到大娘家去待會兒，我去找那個小子！非得打破他的屁股不可！”

“媽！不用扶，我又不是摔到腿了！”衛小娟想起自己那個命運多舛的弟弟，也有些擔心，自己下了床。

王芳連忙兩步上前扶著她，嘴裏關心地埋怨：

“小心，你流了那麽多血，我擔心你頭暈！”

兩人邁出竈房，沿著三間正房前一米多寬的走廊，娘倆到了衛小娟大伯家的竈房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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