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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想睨睨的第2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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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個實習生們被大巴車載到星夢公司大門口。

他們看著周圍環境,失望,恍惚。

星夢公司不是他們想象的高樓大廈,而是一個廢棄工廠改造的地方,最高樓層不超過三層。地處偏僻,周圍全是莊稼地。工廠占地面積非常的大,野蠻生長的綠植非常的多,一棵棵無人打擾的大槐樹都是他們在市區裏未曾見過的粗壯。

這個工廠建成十二年就因為汙染水源被迫關閉,朱鈞伊聽說消息後用三千萬買下了這個地方。她愛人是建築工程師,參與了這個工廠的建設。工廠裏的大廠房和辦公樓、住宿樓都用的真材實料,住上個百餘年都不成問題。

工廠從外面看起來荒蕪雜亂,辦公樓裏面幹凈明亮。

朱鈞伊介紹工廠,“建築占地面積22.3畝,綠化占地面積35畝,工廠總面積57.3畝。建築包括三個占地2.3畝的小廠房,兩個占地6.5畝的大廠房,剩下的2.4畝分別為辦公樓和住宿樓。”

傅俏俏眼神晶亮地看著老板,“大手筆!”

朱鈞伊笑了笑,“公司提前安排保潔人員打掃了辦公樓和住宿樓,攝影機數量有限,只簡單裝修了幾個房間。等公司有了利潤就能購買更多的攝影機,屆時你們就能一人一個房間了,現在你們要暫時合住。”

朱鈞伊又說了一些出行和吃穿的基本情況,讓齊老師來給練習生們說說話。

齊樂行穿著一身筆挺精神的中山裝站到一百個練習生前面,他今年四十六歲,少時跟著師父學唱戲,戲班子倒臺後,他進入娛樂圈拍戲,這一拍就是三十一年,大小影視獎項拿了不少,無論走到哪裏都要被叫一聲老師,國內沒有不認識他的。論資歷和輩分,娛樂圈裏超過他的人不多。

十三歲時,他的嗓子被嫉妒他天賦的師兄給毀了。不幸中的大幸,嗓子治了一年,沒有失聲,只是變的粗啞悶沈。

師兄被師父趕出了戲班,他從小生轉了武生。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十五歲時,他出來打拼,粗啞悶沈的嗓子讓他從一群競爭者中脫穎而出,拿下了他戲劇生涯的第一個有臺詞的角色。這一句臺詞成了這部電影的經典對白,讓他以後的路走的不再艱難。

嗓子是他被人記住的特色,可他還是更喜歡十三歲前的清亮嗓門。唱戲不是他被逼無奈的選擇,而是他求來的,他喜歡聽戲唱戲。遺憾造就了他心裏的執念。

因為不喜歡自己的聲音,他拍戲時用眼神和身體動作,把臺詞精簡到短短的幾句話。在行程活動和日常生活中,他也不會長篇大論地說話。這一次,面對最大不超過二十二歲最小只有十五歲的練習生們,他多說了兩句。

“做一行就怕堅持,堅持本身就是一個天賦。而在堅持之前,選擇是重中之重,你們要先想清楚你們是不是要從事這一行。如果你們想清楚了這個問題,還要想清楚你們適不適合星夢公司。你們不了解星夢公司的理念不要緊,接下來有一個月的時間讓你們去了解和選擇。在這一個月裏,你們生活在全封閉的、攝像頭二十四小時錄制的集體環境裏。在這一個月裏,你們隨時可以離開。一個月後公司將根據你們在這一個月裏的表現和潛力簽訂不同內容的合同。”

齊老師講完話,朱鈞伊又補充了一些拍攝細節和鼓勵的話,生活助理安排練習生們依次進入宿舍樓挑選宿舍,男生一棟樓,女生一棟樓,互不打擾。

巫月隨意挑選了一個四人小房間,把公司給每個人發的背包放到床鋪對應的桌子上,她起身去找生活助理拿藥。

生活助理遞給巫月一個醫藥箱,“這裏面是醫生推薦的藥膏,我琢磨著只拿藥膏有點不妥,把繃帶和剪刀什麽的都給準備上了。”

“嗯。”

這輕輕地一聲“嗯”讓生活助理滿足了。

負責招聘練習生的同事說的一點不誇張,想要聽到巫月一句話,太難了。他跑上跑下,兩條腿都跑浮腫了,終於等到了一片雪花般的簡單回應,雖然很冷淡,但他覺的他得到了正視!

“你還有什麽需要的嗎?都可以跟我說,我雜七雜八的技能學了不少,生活上的問題基本上都能解決,這是我的職責,不用不好意思。”生活助理一開心,話就有點多,“你要那麽多的燙傷藥膏做什麽?你是怕誰被燙傷嗎?這個你不用擔心的,咱們工廠和醫院在同一條大路上,開車十分鐘。”

巫月耐心地等生活助理說完了話,微微搖了搖頭,提著醫藥箱回宿舍。

“我想要你的床鋪,你給我換一下。”

一個挑染著紅頭發的女孩攔住了巫月,用命令的語氣說了這句話。

巫月淡淡地掃她一眼,繞行。

傅俏俏氣喘籲籲地在綠化帶的一個大槐樹下找到巫月,小聲:“我聽見一個紅頭發的人打電話說要教訓你。”

巫月不緊不慢地走回宿舍,站在門口,淡漠地看著她們演戲。

七號練習生“慌張”地沖進來,“不小心”撞掉了桌子上的背包。

八號練習生提著兩個背包過來,“興奮”地喊著“這個房間沒人住!”,把兩個背包放在了空鋪上。

布局完成。

紅頭發粉墨登場。

傅俏俏看看巫月的臉色,進屋撿起地上的背包,抱著跑進隔壁大房間,放到她的下鋪。

放好了巫月的背包,傅俏俏拉上她剛認識的朋友過來,她就想著,萬一、萬一打起來了,鏡頭下她不敢幫忙打架,但她可以拉偏架!

紅頭發背對著鏡頭挑釁地看著巫月,聲音卻是熱情開朗,“你有什麽事情嗎?進來坐一坐?”

巫月靜靜地看她片刻,轉身進入洗漱室,端出半盆水,緩緩走到紅頭發面前。

紅頭發嘴角翹了翹。

這裏到處都是攝像頭,她有恃無恐。

然而,所有攝像頭打開的情況下,眾目睽睽下,巫月把半盆水全潑到了紅頭發的頭上。

鴉雀無聲……

暴嶺染的是一次性發色,想要靠每天不同的頭發顏色來博眼球。半盆水沖下來,紅色的染料布滿了她整張臉。

暴嶺崩潰,“你幹什麽!”

巫月面無表情,語氣冰涼,“手抖。”

傅俏俏嗓子幹澀,抿了口水。

其他女孩子們看看攝像頭,再看看爭鋒相對的一冰一火,心臟撲通撲通的聲音在耳邊徘徊。

這才第一天呀!

第一天就玩這麽大嗎?

這是編劇安排的還是真的撕呀?她們看不懂!

現在的觀眾不喜歡歲月靜好的姐妹情,開始喜歡修羅場了嗎?

一上來就是高潮,她們以後怎麽發揮呀?

和事佬?小甜心?善解人意大姐姐?不管天崩地裂、不管是是非非、始終如一、鐵閨蜜?

啊!!啊!!!

現在怎麽辦!

暴嶺攥緊了拳頭,氣的眼睛通紅。

巫月放下盆子,轉身離開。

自始至終,她的眼神都像一潭死水,沒有一絲波動。

暴嶺全身都在滴落紅水,她站在原地不敢動。現在攝像頭只拍到了她的側面,她若是動一動攝像頭就會錄下她所有的醜樣子。

噗嗤一聲笑。

女孩子們不敢置信地看向笑聲方向。

笑聲的主人一頭短發,軍綠色的工裝,腳上是一雙有些磨損的登山靴。

“抱歉,有點好笑,沒忍住。”

暴嶺的怒氣轉向了她,“幸災樂禍,什麽素質!”

“素質不高,也就一個普普通通博士後的素質。”

傅俏俏慢慢地松開了手,心肝顫巍巍。

她強拽過來拉偏架的朋友是博士後!

“博士後就以為自己了不起?就以為自己可以嘲笑別人?”

“嗯,是了不起,起碼證明了我的腦子沒問題,不像某些人,腦子裝滿了石頭。”

孔極智說完話,不再搭理某個自作聰明的人,瀟灑離開,離開時提著公主裙的束腰拽走了傅俏俏。

所有練習生們都收拾的差不多時,食堂開飯了。

一口雞胸肉、一口清蒸魚、半個雞蛋、幾根蔬菜葉子、一勺雜豆飯、小半碗紫菜海帶湯,這就是全部了,統一套餐,一人一份。不夠吃的餓著,不想吃的也餓著。

傅俏俏看著一盤子減脂套餐,沒有一點胃口。

孔極智三兩口吃完,評價:“太少,吃不飽。”

傅俏俏把自己的套餐往前推。

“給你吃。”

“你自己吃。”

“我不想吃。”

“不想吃也得吃。”

這個時候巫月也領到了套餐,不緊不慢地走到無人的角落,放下餐盤去端海帶湯。

傅俏俏不情不願地吃著水煮雞蛋,眼睛一直偷偷地看著巫月。

暴嶺又找事了!她往巫月的套餐裏倒了半瓶子白醋!

食堂裏的其他女孩們也看見了,她們緊張的呼吸都快停滯了。

她們努力轉動腦子分析這是為了節目效果,還是霸淩?

她們是應該安分地坐著讓這場戲表演完,還是勇敢地站出來代表月亮主持正義?

她們見識短,腦子笨,心思不細膩,她們分析不出來呀。

啊——

現在該怎麽做!

巫月端著海帶湯回來,暴嶺幼稚地突然伸出腳來拌她,巫月無視,直接踩了上去。

暴嶺被踩痛,抽氣捂腳。

巫月坐下來,面無異色地吃完了一盤加了半瓶白醋的飯菜。

傅俏俏突然覺的自己能全部吃下這盤沒有味道的減脂餐了。

其他女孩子們質疑地看著巫月桌子上的半瓶白醋。

這就是她們懷疑公司編劇寫劇本搞事的證據!哪有人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半瓶子醋。這裏面要麽是水,要麽是加了水的醋。

巫月吃飯慢,她吃完飯時,其他女孩子們早已經吃完。她剛離開食堂,吃完飯卻等了好一會不肯離開的女孩們齊刷刷地站起來沖向半瓶醋道具。

見證真假劇本的時刻到了!

暴嶺從跟班這裏知道了其他人都在懷疑這是劇本,低聲罵了句“神經病”,帶著跟班離開食堂。

聽見暴嶺的低罵聲,女孩們的心懸到了半空,立刻謹慎,不敢再把白醋直接往嘴裏灌了,拿出一根筷子沾了沾再小心翼翼地放進嘴裏嘗一嘗。

“醋,百分百純醋。”

安靜……

有點意外,又不太意外。

“人感冒後,味覺就會變的遲鈍,巫月是不是生病了? ”

“大概吧……”

“我覺的是,你們看見了嗎?她的臉好白,不是那種健康的白,是大病時的蒼白。”

“對,她的嘴唇也很白。”

“肯定是,我看見她用香皂洗臉了,沒有抹粉,是素顏。”

“素顏?我天!素顏都這麽好看,那要是化妝了該美成什麽樣子了。”

“你真傻,都好看成這個樣子了還化什麽妝,讓臉蛋幹幹凈凈自由呼吸不好嗎?”

女孩們結伴回到宿舍,磨磨蹭蹭地收拾床鋪,悄悄地,一眼又一眼地偷看巫月。

巫月皺著眉頭坐在床上看藥膏說明書。

她能聽懂這裏的話,卻看不懂這裏的文字。

傅俏俏佯裝收拾桌面,一點一點地挪到打開的醫藥箱前,“你生病了嗎?需要什麽藥?我帶了降燒藥。”

其他女孩們終於等到了開口的機會。

“我帶了抗感冒藥,金花清感、覆方對乙酰氨基酚和藿香正氣水。”

“我帶了止瀉藥整腸生和呋喃唑酮片,這兩個我用的最多就帶過來了。”

“我帶了退燒藥和止痛藥,不知道成分,醫生開的。”

“我帶了抗過敏外敷藥膏和跌打損傷藥膏,不挑人,都能用。”

噴薄的善意撲面而來。

巫月怔楞,無措地摸了摸脖子上的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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