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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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1)
李小花三歲時, 全家都死在了一場洪災之中。
在道河村和周圍的村莊之中，像她這樣的孤兒並不少見。雖然村民大多也不富裕，但是對待她們這些失去了親人的孩子, 也是想盡辦法把他們養大的。
平江這塊地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麽詛咒, 幾乎隔三差五就要鬧一次洪災, 而每一次，都會產生許多和李小花一樣的孩子。
於是，怒河這一段就有了關於河神的說法。
傳說, 河神每隔幾年就要餓醒一次, 唯有周圍村民獻祭出足夠數量的新娘送給河神吃，它才會乖乖的繼續睡覺。
今年的洪災起來了後, 一開始大家不是沒有掙紮過，但不管怎麽築堤防洪都無濟於事, 那連綿不絕的大暴雨依然將眾人再過個把月就能收割的麥苗毀於一旦。眼看著今年的收成被毀了，周圍的村民們也都絕望的準備逃往其餘地方。
便在此時，一個自稱是仙門靈境弟子的男人來到了這邊，他召集了周圍七八個村莊的村民，在他們面前展現了自己的‘仙法’之後，便告訴所有人，這段時間暴雨不斷洪水不絕, 便是因為那怒河的河神從沈睡之中蘇醒，現在因為肚子餓了正在鬧脾氣呢。
仙師表示自己與河神溝通之後, 河神表示只要送上祭品, 便可退去此次洪災。
這附近的其餘村子沒有多想，就紛紛找出了‘新娘’, 並且將其獻給了河神。唯有李小花所在的道河村, 村長死活不願遵從。只可惜他們道河村人口稀少, 還九成以上是老弱婦孺之輩，面對周遭村子的指責和逼迫，最終迫不得已，村長只能將自己的孫女獻上，以期望可以餵飽河神的肚子，讓它乖乖睡覺，莫要再折騰他們這群已經活不下去的老百姓了。
李小花是自願頂替村長孩子去做這個新娘的，她只知道自己從小就是受村長照顧才能活到這麽大，而村長家的小閨女是她最好的小夥伴，人家有爹有娘有爺爺，但是她孑然一身，所以她自告奮勇的站了出來。
仙師也沒有阻止，所以，李小花換上了漂亮的紅布衣服，主動上了那花轎，被擡到了河邊，然後上了那艘小船。
在她坐下的一瞬間，忽然，她聽到了一聲壓得極低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小花別怕，你大壯叔和強子哥在河對面等著，船要是沈了，你就朝對岸游去，聽懂了嗎？”
李小花抿著唇，手指動了動。
這也是村中之前就商量好的計劃，等船到了河中心後，便會進水下沈，皆是若是河神還未出現，她就趁機逃到對岸去，那兒有村中人接應。
但若是河神真的出現了的話……那……那她也只能認命了，好在自己的一條命能換來大家的安危，她也覺得值了。
小船飄飄搖搖地順著水流道了河的中心，開始因為水流打起轉來。
李小花有些害怕，但她還是努力的不讓自己哭出來。
想起仙師之前交代的事情，她深吸一口氣，雙手合十置於胸前，開始閉著雙目努力的祈禱著。
“請河神大人過來吧，我已經做好準備啦，你吃掉我，就把水退了吧。”
李小花在河面上祈禱著，岸邊的道河村民們，也都跪在了祭臺的仙師面前，一個個對著河面磕頭下拜，祈求者河神息怒，將這場沒有盡頭的暴雨撤去吧。
仙師在祭壇之前賣力跳著，口中念叨著一些村民們聽不懂的詞匯。
忽然，有個村民發出了一聲驚呼。
“河神……河神來了！”
一眾村民都擡起身子，驚慌的朝著那河面望去。
天空之中，烏雲還蓋住了陽光，昏暗的天色之下，卻見那怒河之上，便是那大船近期也不敢走的急流之中，一艘金光閃閃的精美畫舫自細雨之中緩緩行來。
“神……河神來了…太好了，有救了，今年的糧食有救了嗚嗚……”有人癱坐在地上，雙手捂著臉，低低的哭了起來。
周圍的村民有的緊張的盯著那‘河神的船’，有的則失魂落魄的跪坐在地上，痛哭流涕著。唯有人群最前方的仙師臉色一變，眼神陰鷙的看向了那艘緩緩行來的畫舫。
這怒河之中有沒有河神他當然清楚，但此刻那從驚濤駭浪之中破風雨而來的華美畫舫，怎麽看都不似人間所有。
難道自己這是真招來了什麽東西不成？一瞬間，仙師不由心中發毛。
林六的畫舫上，待在二樓看風景的姑娘們此刻已經看清楚了剛剛河邊獻祭的全過程。
“我的天哪，真的是河神娶妻！”牧阿魚倒吸一口冷氣，看著那搖搖晃晃朝著河中心飄去的小船，不由焦急道：“這都什麽年代了，怎麽還有人做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不行，我要把人救起來！”
說著，她準備動身，但很快就被身後的驚蟄給攔了下來。
“莫要驚慌？”驚蟄皺著眉，道：“此事先通知一下六姑娘較好。”
“等六姐姐過來那新娘就該落水了！”牧阿魚焦急道：“我去救人，你去喊六姐姐吧。”
“不用，我來了。”林六的聲音從她們二人身邊響起，眾人齊齊望去，就看到林六面色沈凝的看著那河面之上打著轉而的小船。
“統子，給我掃描一下情況。”林六吩咐系統。
【宿主，掃好了，這兒都是普通人，那新娘今年十歲，現在正在船上祈禱河神吃掉她然後把水災平息了。】系統道：【遭了，那船底下鋪的是一層蘆葦，現在開始進水了，這麽湍急的水流，她很快就要船毀人亡了。】
林六眉頭一蹙，朝那河面望去，果不其然看到那原本還雙手合十的小新娘現在忽然變得有些慌亂起來，而那載滿了祭品的船的一頭，已經開始翹起來了。
“驚蟄，去救人。”
驚蟄點道了聲是，隨後身形一閃，輕松地落到了那花船之上。隨後一手拎起那小姑娘，將人直接帶到了林六的畫舫上。
在半道上，新娘腦袋上的蓋頭滑入江水之中，露出了一張被塗得雪白一片的小臉。
李小花在林六的畫舫靠近之時就感受到了，她心中一涼，真以為是河神來了。於是小姑娘便閉著眼，口中不停地重覆著那幾句祈禱之語，期盼著這場獻祭能快點結束。
然而，那河神並未一口將自己吞下，反而是帶著自己飛了起來。
在蓋頭滑落的瞬間，李小花看到了自己被一個穿著黑衣服的女子抱在懷中，而她們的腳底下是那洶湧的波濤，波濤之上，還有一艘金光閃閃沾滿了仙子的大船。
李小花被驚蟄輕輕放在了船上，立春幾個立刻湊了過來，好奇的打量著這個看起來只是個幼童的小女孩。
“這個新娘只是個小孩吧？過分，真是太過分了！”袁敏很是不忿的罵道：“這河神新娘的騙局都過去多少年了，怎麽還有人信這個？”
“愚昧，實在是太愚昧了！”西門嫣兒也皺著眉道：“平江也並非什麽偏僻地域，為何還有人會相信這個？”
其餘女子看著李小花這瘦小可憐的模樣，也覺得心中憤怒，鬧哄哄的罵了起來。
李小花整個人都是茫然的，她看到自己被一群衣著打扮無不和仙女似的漂亮女子們包圍著，她們一人一句面帶怒色，看起來像是在生氣的樣子。
仙子們在生氣？難道……難道是因為自己不配做祭品嗎？
李小花有些不知所措，她只在仙師那邊聽過幾句河神的事情，對方說河神吃飽就睡不會廢話，怎麽現在……她腦子裏鬧哄哄，不知道現在改如何是好了。
小姑娘悄悄地打量了周圍一圈，最終目光落在了一眾人中最為與眾不同的林六身上。
和其他正在生氣的仙子們不一樣，這一位仙子安靜的站在那邊，便有一種特別的氣質。李小花心中一定，知道這位仙子說不定就是自己此行要獻祭的目標了。
她握緊了袖口，有些戀戀不舍的悄悄朝岸邊的祭壇望了一眼，隨後雙目一閉膝蓋撲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然後立刻對著林六扣頭大拜，同時口中喊道：“河神大人，我……我是道河村的李小花，我是，我是這一次的新娘。我已經來啦，你……你吃掉我後，就把大水退去吧。”
“大家已經活不下去了，您……您放心，我是自願的，我今年雖然才八歲，但長得可壯實了，一個人的分量就能頂兩個人，你把我吃了，肯定就能飽。”
李小花很緊張，仙師說了，這怒河的河神就喜歡吃小孩，所以新娘最好是五六歲左右的女孩，河神吃了後就不會再發大水了。
她無父無母無家人，這些年一直都是被道河村的大家一人一口拉扯長大的，此次為了大家，她自願獻祭自己，讓大家可以從這洪災致中逃脫而出。
“我，我這幾天都沒有吃東西，身上也洗刷幹凈了，就是……就是有一點，您吃我的時候，可不可以快一點，我……我怕疼。”
小姑娘趴伏在地上，瘦削的身子藏在一身有些發舊的紅色棉衣裏，被河水打濕的下擺貼在她的腿上，冷風一吹，凍得她瑟瑟發抖。
林六看到她的手不可抑制的顫抖著，但是整個人充滿了一種視死如歸的氣勢，心中有些沈重。
“我不是河神。”林六垂下眼，聲音裏帶上了幾分柔和。她走到李小花的面前，半蹲下身子，問道：“但我比它強，我可以殺掉需要吞吃人才肯退水的河神，你想我宰掉河神嗎？”
李小花先是一楞，隨後猛地擡起頭，看向了那個河神姐姐。
她剛剛聽到了什麽？這個仙子姐姐說，她可以殺掉河神？
雖然心中知道這是一個很荒唐的想法，但小姑娘還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眼神裏也流露出了極為熱烈的期盼。
林六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隨後站起身，對立春吩咐道：“把人待下去打理一下，袁敏你也去，幫人看看情況。我看她衣服打濕了，別著了風寒。”
“是。”立春幾個立刻一擁而上，將那還沒回過身來的小新娘拉進了了船艙之內。
二樓少了好幾個人，空間變得大了些。
驚蟄看到林六望向岸邊的冰冷目光，上前一步問道：“姑娘，可需要我過去將人帶來審問情況？”
那岸邊不知怎麽回事，在自己一行人出現之後，氣氛又變了不少。
莫非，那群人真的以為她們是河神不成？
林六沈吟片刻，對驚蟄道：“驚蟄，你順著河岸去探查一下情況，看看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
驚蟄楞了一下，下意識問道：“啊，這不是河神鬧事嗎？”
“我覺得不太像。若真是正常的洪水，那應該是怒河泛濫引發的才是。但你看此處河水雖然湍急洶湧，但並未漫過河岸線……”林六頓了頓，對驚蟄道：“總之你盡快去查看一下，重點查看那水流從何而來，以及上流是否有河壩，若是有的話，那河壩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驚蟄也在江湖上東奔西跑了許多年，一聽林六的話，便知道六姑娘這是懷疑洪水來路有問題。
她點了點頭，立刻動身下了船，順著河岸線一路飛奔而去。
“統子，那個固定攝像頭放好了嗎？”
【放心吧宿主，好歹也是十萬金用一次的的插件，妥妥噠。】系統拍著胸脯保證道：【你就放心的等著驚蟄小姐姐幫你開地圖吧。】
驚蟄身影消失之後，林六又看向牧阿魚，問道：
“我剛剛聽你們說河神的情況，這是怎麽回事？”
牧阿魚沒好氣的說道：“還能是咋回事，這世上誰不知道，河神鎮守河道乃是正神龍身，做龍的哪兒會看得上凡人的女子做新娘？要真送新娘，可不得給人家送條龍才對嘛。”
“前朝國主當初可是專門寫了旨意，勒令各地不得進行此等喪盡天良的獻祭了，人家可是白日飛升的大神，他都說了河神修道不能吃人沾染葷腥，要祭祀就老老實實的多放點水裏不長的素菜糕點……嘖，誰知道還有人陽奉陰違。”牧阿魚癟了癟嘴，滿臉怒意道：“我看那祭臺處有一個人在跳大神，必定是他搞的鬼。”
【這倒是有趣的說法，這個前朝國主應該是個不信神之人，難為他竟然能從根源上勸服這些百姓，還挺有意思的。】系統嘻嘻笑道。
林六沈思片刻，看向那鬧騰了起來的岸邊，道：“走吧，我們去看看，那所謂的河神又是個什麽玩意。”
河邊上，因為親眼見證了‘河神’帶走新娘的一幕，道河村的村民們不管向前是何種想法，此刻已經對於河神的存在深信不疑了。
他們一個個的跪在地面之上，看著朝著他們越來越靠近的那艘仙船，不停地跪拜磕頭著，口中高呼著祈禱的話語，就像是被風雨吹得前倒後仰麥苗一般。
也有那些膽大一些的村民，一遍磕頭祈禱，也一邊悄悄地打量著越來越靠近的畫舫。
他們這種一輩子都沒有出過平江的村民，自然是對於林六畫舫到底價值幾何沒有任何概念的，只知道林六的畫舫實在不似凡間該有的存在。
林六的畫舫停在了祭臺旁邊，天空緩緩地亮起了一陣雷光。
忽然而至的轟隆巨響讓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村民們停止了祭拜，茫然的擡起頭朝那河中畫舫望去。
這一看，便見到那船上竟然站滿了容貌裝扮無一不精致華美的仙人。在一陣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氣聲中，為首的那位仙人先開了口。
“誰讓你們獻祭的？”
仙人的聲音極其冷淡，聽不出半分的開心和愉快，反而隱隱之間像是飽含了怒意似的，聽得村民們心中惶恐不已。
村長第一個帶頭跪下，他一張老臉滿是苦澀，哀戚喊道：“河神大人，我們……我們聽仙師說了，您需要獻祭，所以……所以就……”
仙師？林六視線看向了一旁穿著寬袍大袖手中拎了根浮塵的白發白須男子，冷笑一聲，道：“我不是河神。”
村長表情微變，林六更加冷淡道：“我是來殺河神的。”
她這話一出，周圍村民都一陣驚慌失措起來。
什麽叫做殺河神？這……這到底是什麽情況？他們的視線無不朝著一旁的仙師望去，滿臉迷茫不知所措。
而此時，那個自林六出現就一直保持沈默的仙師忽然跳了出來，手中浮塵指著林六便道：“你是哪家不懂事的女子，竟敢大言不慚說要殺河神？”
“便是你攛掇著村民搞這一出獻祭的嗎？”牧阿魚厭惡地看了這仙師一眼，不屑道：“哪兒來的騙子，在此招搖撞騙，不怕招來了天譴嗎？”
仙師見一個小姑娘跳出來懟自己，不由怒喝道：“閉嘴，我可是靈境出來的仙師，誰說我是騙子！”
他這話一出，林六這邊的人臉上笑容逐漸消失，看向那自稱靈境之人的仙師，一個個露出了不善的目光。
【臥槽，這麽快就有人冒充你的門派出來行騙了嗎？】系統震驚無比的喊道。
“我在平南鬧出的事情，現在整個江湖應該都知道的差不多了。”林六對此卻毫無意外，倒不如說她唯一吃驚的一點，是沒想到自己會這麽快遇到而已。
仙師不知緣由，只以為這一船的女人都是被自己的身份嚇到了。他不由有些得意笑道：“你們這群無知小輩，可知道平南的林六，那是我們靈境的大師姐，我與她一樣，都是奉師命出山的仙家弟子！”
“此番下山，我們正式為了傳播靈境福音，讓世人隨時恭候我靈境之神降世而來。”
“瞧你一副人模人樣，怎麽一張口就是一副腦子不太好使的模樣呢？”牧阿魚冷哼道：“靈境之人下山，什麽時候是為了傳播福音了？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何要打著靈境名號招搖撞騙！”
“你一個凡夫俗子竟然敢懷疑我？”仙師滿臉震怒，他不回答牧阿魚的話，就伸手指著她的臉，怒斥道：“你知道得罪我們靈境會有何下場嗎？”
他身後，村長怯怯的擡起頭來，小聲地和稀泥道：“這位仙子，仙師也是為我們好，你們莫要吵架啊。”
仙師仿佛聽了勸，收齊了之前那副隨時要動手的態度。他一甩浮塵，對那村長冷聲道：“李村長，你沒聽到此女說自己不是河神了嗎，你還不趕緊讓人把新娘交出來？”
他看向林六的船，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但很快就被壓了下去。
“要是錯過了時辰，那河神發怒的話，即便是我師姐林六來了，怕也無能為力了哦。”說著，他還像是不耐煩似的背過身一甩拂塵，倒是真有那麽點仙風鶴骨的仙家弟子氣質。
村長此時心裏亂的很，一方面是周圍有其他村莊的人，此刻他們的想法肯定還是想要將李小花喊出來繼續剛剛的儀式，但小花若真的被丟入水中，這個距離他們再多的後手都無濟於事。那群人早已被這個仙師忽悠得腦子不清醒了，所以，他真心期盼著這仙子可以斬殺河神，永除後患才是。
“我……我我……我也…不知道該…要不，咱們就……”李村長表面上一臉懦弱無能，猶豫不決的看看仙師又看看林六，一張布滿滄桑皺紋的臉蛋，滿是愁苦。
他哆嗦著嘴，喃喃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話都沒有說話來。更別提如仙師所願那般，開口讓林六把李小花交出來。
林六看了村長的表現，心中一嘆。她能看得出，對方並不是心甘情願的將人當做祭品送上，那送新娘的小船系統檢測過，底板雖然是蘆葦結成，但最中間還悄悄地鋪上了一層羊皮，應是村人希望那船能多堅持一會兒，若是運氣好些，說不定就可以讓那船飄到對岸去。
也難怪在裁決之眼的視線之中，這剛剛送李小花上船的村人，卻無一是惡人。和這些顏色較為純凈的村民相比，那仙師身上的顏色已經是漆黑一片了。
今日，即便他不冒充靈境之人，林六也沒打算讓他活下去。
“靈境不在此界，整個門派只有林六一人下山，你又是從何處來的靈境弟子？”
林六面上並沒有太多的表情，也正是因為她一臉淡然的模樣，也讓一些心中因為‘吉時’而不安的村民們壓下了心理的恐慌，耐心的等待著事態的發展。
仙師聽到林六的問話後眼神一閃，但他毫不怯場，只是仰著頭，一副不屑模樣看向林六，嗤笑道：“我不是說了，我奉師命前來協助我師姐傳播靈境福音嗎？”
“靈境乃仙家門派，門內弟子向來修自己的仙道，從不管凡間的這些事情，更無需傳播什麽門派福音輔以修行。有這個時間，她們還不如多在洞府之中打坐吸收靈力。”林六聲音之中依舊沒有什麽情緒，她面無表情道：“再說，林六下山是為給家人覆仇，何來的傳播福音一說？你當靈境是此方世界的什麽亂七八糟的斜教不成？”
她雖話語之中不含任何情緒，但沒一言一語，都像是在嘲諷那自稱是靈境弟子的仙師。
“且，林六下山這段時日何時有過要傳播靈境福音之意？你這麽打著她的旗號招搖撞騙，就不怕被她抓個現行嗎？”
仙師臉上的顏色明顯有些變了，他眼珠子忍不住轉了轉，但是想不出什麽辯駁的話，只能硬撐著冷聲道：“哼，我與林師姐關系匪淺，她若是知曉我下山來助她，定時會歡喜不已的……”
“看來你很堅持自己就是靈境弟子一說啊。”林六無奈的嘆息了一聲。
“我本來就是！”仙師指著林六怒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詆毀我又是何居心？”
“沒什麽。”林六笑道：“我只是好奇，你若是靈境弟子，為何不像林六那般，直接將作亂的河神斬殺，而非要讓村民獻祭新娘呢？”
“總不會是你太弱了，所以壓根就做不到這些事情吧？”她看了那臉色大變的仙師一眼，嗤笑道：“你這般弱小，那仙門也放心讓你下山嗎？”
仙師被懟的說不出話，他很想硬氣的說自己當然可以，但他怕自己這樣說了，那待會兒這女子就攛掇著村民把自己丟進水中可怎麽辦？
莫要說這些村民不敢，他這些日子在這兒騙吃騙喝許久，心中早就明白這個村子若不是被逼得過不下去，絕對是我不會相信那河神娶親一說的。
仙師回答不出林六的問題，只能含糊其辭道：“這與你一個外人又有什麽關系？我奉勸你莫要多管閑事！”
他這話一出，並未看見自己身後那跪著的一排村民，看著他背影的眼神瞬間都發生了變化。
其實不止道河村，其他已經獻祭了新娘的村莊也並非所有人都信這個仙師的話語的。只是對方似是真的會仙術，還對自己的來歷說的有模有樣，所以大家還是決定信他一把。
而今他與這仙子對話之中，之前說的那些理由怎麽聽都有些站不住腳啊。
對與林六這個仙門弟子的情況，村民們其實不大了解，只是有人前些日子聽說了那平南降下神旨一事，但並不知道她下凡來做什麽的。
此刻聽那河中仙子如此解釋林六來歷，心中不由有些明悟。
也是啊，人家仙家弟子在平南降下神旨也是因為那兒有個遭天譴的大惡人，聽說她揮一揮手便可呼風喚雨，而這個自稱是靈境弟子的仙師，雖然也露了兩手仙術，但……但他在村中這些日子，大雨連綿不絕，也不曾見他將雨水驅散，反而攛掇著大家將家中孩兒送入河中餵河神……
這……這哪兒是真正的仙家弟子該有的做派？這怎麽聽怎麽像是幾十年前，那飛升成仙的前朝國主宣揚的大騙子啊。
一瞬間，有些村民從恍惚中醒悟過來，一股被欺騙的憤怒敢在這群村民心中悄悄燃起。
李村長藏在胡子下的嘴角輕輕勾了一下，他悄悄和周圍的村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第一個站了起來。村長都起來了，那些村人也陸陸續續的起了身，眼神不善的瞪著那仙師的後背，雙手握得嘎吱作響。
仙師未曾發覺，他依舊硬挺著脖子，冷聲呵斥道：“我奉勸你還是趕緊把那新娘交出來，那是要想給河神大人的祭品，你要是耽誤了河神娶親的時辰，到時候河神發怒水淹平江，你就是千古大罪人了。”
林六真的覺得自己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這麽作死的人類了。她擡頭看了看天上的烏雲，又看了看怒濤翻湧的河面，再回頭看向那仙師，笑道：
“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我殺了你祭天。第二，你自己去河裏和河神解釋，順道讓它出來和我對峙。”
她這話說的輕巧，嘴角甚至還帶著淺笑，然後一雙冰冷的眼眸之中殺意毫無遮掩，看得人一陣心中發寒。
那仙師打了個冷顫，心中已經萌生了退意，但他才側過身，就看到了目光同樣不善的村民們。
仙師心中咯噔一聲，立刻明白壞事了，眼前這女子剛剛幾番話，讓自己的靈境弟子身份岌岌可危，而這群村民當初可是因為聽說自己和那什麽林六是同門，所以才聽信自己話的……
冷靜，他要冷靜下來，只要自己裝作大度，說不定能跳過此番劫難。哼，等今日自己逃過一劫，那定是要離這地方多遠就多遠的，這世界這麽大，他趕明兒就換個地方繼續執行這任務得了。
“哼，你這女人好生無禮，我乃男子，不與你這小女子計較。”仙師浮塵一甩，一臉不屑與林六計較的模樣。
他很不耐煩的看了一眼身後的村民們，冷哼道：“我瞧你們也不是真心想要驅除洪災，真是浪費我的法力，罷罷罷，我就當做這幾日的付出餵了狗，待我走後，你們就等著被這滔天洪水沖的田毀人亡吧！”
說完，他怨憤的瞪了林六一眼，轉身便要離開。
然而，這仙師腳步才邁開，就感覺自己那只擡起的腳上傳來一陣劇痛，他慘叫一聲，抱著自己的腿就癱倒在了地上。
鮮血的氣味在空氣之中鋪開，林六身形一閃，便來到了那缺了一只腿的仙師面前。
她居高臨下的看著渾身狼狽的仙師，輕聲問道：“你為何要冒充靈境弟子行騙？”
“我……我不是冒充的！”仙師抱著自己血流不止的腿，痛苦哀嚎道：“你，你敢動我，林六，林六不會放過你的！”
“你說林六不會放過我？”
“沒……沒錯！”仙師撐出一個扭曲的笑容，虛張聲勢的喊道：“我是林六的師弟，你……你敢動我，林六肯定會殺了你的。”
林六嗤笑一聲，那聲音在風雨之中嘲弄味十足。她慢條斯理的蹲下身子，一手抓緊了那仙師的頭發，左右擺弄了一下後，才嘆道：
“很可惜，我便是你口中的師姐林六。更遺憾的是，我不曾記得有你這個師弟呢。”
“什麽？你……你是林六？”那仙師震驚的喊出了聲，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連忙補充道：“你別騙人了，林六可不長你這模樣！”
“哦？那她該長成何種模樣？”林六眉頭微調。
“我……我林師姐乃是魔身佛心，她貌若夜叉，但心地慈悲，怎麽可能是你這般……”仙師怒喝道：“你這個騙子，休想打著我靈境名號招搖撞騙。”
【又是一個被謠言害了的人啊。】系統感嘆道：【不過他這個賊喊捉賊的套路用得還是蠻六的。】
林六也有些忍俊不禁，她笑著對那仙師道：“既然我們二人都覺得對方是騙子，不如就按照靈境的規矩來立誓如何？”
“什麽？”仙師一楞。
林六舉起三根手指，對著天山的烏雲，輕聲道：“上天再上，靈境弟子林六再次立誓，若我並非林六，就讓我立刻暴斃。”
她微微一笑，看向那仙師道：“若我是林六，那就讓這騙子死無葬身之地吧。”
林六話音剛落，仿佛在印證著她話中的真實性一般，天空之中正好響起了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仙師到底是古代人，雖然他是個騙子，但也是一個有信仰的騙子。此刻聽了林六如此惡毒的誓言，只覺得渾身一冷。
也不知道是不是失血過多的緣故，他在一瞬間感覺到了自己頭昏眼花脈搏狂跳，同時心脈之處傳來了一陣絞痛。
這人當著所有人的面，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鮮血，身形搖晃了一下，就倒向了林六。
林六有些嫌惡的站起身來後退了兩步，然後一腳就將那仙師的屍體踢進了洶湧的河水之中。那屍首在河水裏上下起伏幾番，很快便被沖的再也見不到蹤影了。
村民們安靜的看著這一幕，那祭臺之上的鮮紅花燭早已被雨水澆滅，那棉布攢出的紅花也被雨水打濕，坍塌成了狼狽的模樣。
他們站在風雨中，看著怒號的波濤，以及那祭臺之上不沾半點雨水的‘林六’，心中茫然之間，湧出了一股不知名的期待。
這就是真正的靈境弟子嗎？她發誓，老天爺便會順應，那她……是不是真的可以解決這怒河的河神？讓他們這些百姓，免受這邪神的折騰呢？
【宿主，驚蟄小姐姐那邊開完地圖往回走了，地圖我給你同步好了，你記得查看。】系統說道。
林六聽完系統的報道，轉身看向那些村民，笑道：“村長，我見仙師似乎和河神關系匪淺，所以送他去河裏找河神了，你不會介意吧？”
她這話調侃味十足，那村長聽了面紅耳赤又羞又愧，忍不住納頭就拜，口中喊道：“多謝這位姑娘相助，多謝這位姑娘相助。”
他一下跪，身後的村民也反應過來，一個個跟著跪了下去。
林六看著他們的模樣，垂下眼眸，輕聲問道：“你們現在知道，自己被騙了嗎？”
村長羞愧難當，他額頭抵在祭臺之上，低聲道：“我……我知道了。”
他的身後，更多其餘村的村民此刻面色發白，有些人想起之前被他們獻祭了的‘新娘’，整個人腦子都麻了。
“村長爺爺！”
一聲帶著點哭音的清脆女童聲自船上響起，林六與村長同時望去，便看到換了一身幹凈衣服的李小花被一個婦人裝扮的女子牽著手，正緊張的朝著祭臺上看來。
“小花，你……你沒事嗎？真是太好了，爺爺我……”村長眼中一酸，激動地就站起身來，超前走了兩步。但也只走了兩步，他就停下步子。
再過去就要碰到那仙船，他……他異界凡夫俗子，要是玷汙了人家仙子的船，對方若是因此生氣的話，那他就是道河村的千古罪人了。
“村長爺爺，對不起……”李小花眼淚婆娑，小聲啜泣道：“我……我失敗了。”
河神大人不知道是不是胃口不太好，把自己洗幹凈了卻沒有直接做成菜，她有些擔心自己被嫌棄年紀大，不能讓河神大人滿意，對方又要去吃村裏其他小孩了。
村長淚眼婆娑的看著李小花，很想開口安慰一下她。但這周圍並不知道道河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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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花三歲時, 全家都死在了一場洪災之中。
在道河村和周圍的村莊之中，像她這樣的孤兒並不少見。雖然村民大多也不富裕，但是對待她們這些失去了親人的孩子, 也是想盡辦法把他們養大的。
平江這塊地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麽詛咒, 幾乎隔三差五就要鬧一次洪災, 而每一次，都會產生許多和李小花一樣的孩子。
於是，怒河這一段就有了關於河神的說法。
傳說, 河神每隔幾年就要餓醒一次, 唯有周圍村民獻祭出足夠數量的新娘送給河神吃，它才會乖乖的繼續睡覺。
今年的洪災起來了後, 一開始大家不是沒有掙紮過，但不管怎麽築堤防洪都無濟於事, 那連綿不絕的大暴雨依然將眾人再過個把月就能收割的麥苗毀於一旦。眼看著今年的收成被毀了，周圍的村民們也都絕望的準備逃往其餘地方。
便在此時，一個自稱是仙門靈境弟子的男人來到了這邊，他召集了周圍七八個村莊的村民，在他們面前展現了自己的‘仙法’之後，便告訴所有人，這段時間暴雨不斷洪水不絕, 便是因為那怒河的河神從沈睡之中蘇醒，現在因為肚子餓了正在鬧脾氣呢。
仙師表示自己與河神溝通之後, 河神表示只要送上祭品, 便可退去此次洪災。
這附近的其餘村子沒有多想，就紛紛找出了‘新娘’, 並且將其獻給了河神。唯有李小花所在的道河村, 村長死活不願遵從。只可惜他們道河村人口稀少, 還九成以上是老弱婦孺之輩，面對周遭村子的指責和逼迫，最終迫不得已，村長只能將自己的孫女獻上，以期望可以餵飽河神的肚子，讓它乖乖睡覺，莫要再折騰他們這群已經活不下去的老百姓了。
李小花是自願頂替村長孩子去做這個新娘的，她只知道自己從小就是受村長照顧才能活到這麽大，而村長家的小閨女是她最好的小夥伴，人家有爹有娘有爺爺，但是她孑然一身，所以她自告奮勇的站了出來。
仙師也沒有阻止，所以，李小花換上了漂亮的紅布衣服，主動上了那花轎，被擡到了河邊，然後上了那艘小船。
在她坐下的一瞬間，忽然，她聽到了一聲壓得極低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小花別怕，你大壯叔和強子哥在河對面等著，船要是沈了，你就朝對岸游去，聽懂了嗎？”
李小花抿著唇，手指動了動。
這也是村中之前就商量好的計劃，等船到了河中心後，便會進水下沈，皆是若是河神還未出現，她就趁機逃到對岸去，那兒有村中人接應。
但若是河神真的出現了的話……那……那她也只能認命了，好在自己的一條命能換來大家的安危，她也覺得值了。
小船飄飄搖搖地順著水流道了河的中心，開始因為水流打起轉來。
李小花有些害怕，但她還是努力的不讓自己哭出來。
想起仙師之前交代的事情，她深吸一口氣，雙手合十置於胸前，開始閉著雙目努力的祈禱著。
“請河神大人過來吧，我已經做好準備啦，你吃掉我，就把水退了吧。”
李小花在河面上祈禱著，岸邊的道河村民們，也都跪在了祭臺的仙師面前，一個個對著河面磕頭下拜，祈求者河神息怒，將這場沒有盡頭的暴雨撤去吧。
仙師在祭壇之前賣力跳著，口中念叨著一些村民們聽不懂的詞匯。
忽然，有個村民發出了一聲驚呼。
“河神……河神來了！”
一眾村民都擡起身子，驚慌的朝著那河面望去。
天空之中，烏雲還蓋住了陽光，昏暗的天色之下，卻見那怒河之上，便是那大船近期也不敢走的急流之中，一艘金光閃閃的精美畫舫自細雨之中緩緩行來。
“神……河神來了…太好了，有救了，今年的糧食有救了嗚嗚……”有人癱坐在地上，雙手捂著臉，低低的哭了起來。
周圍的村民有的緊張的盯著那‘河神的船’，有的則失魂落魄的跪坐在地上，痛哭流涕著。唯有人群最前方的仙師臉色一變，眼神陰鷙的看向了那艘緩緩行來的畫舫。
這怒河之中有沒有河神他當然清楚，但此刻那從驚濤駭浪之中破風雨而來的華美畫舫，怎麽看都不似人間所有。
難道自己這是真招來了什麽東西不成？一瞬間，仙師不由心中發毛。
林六的畫舫上，待在二樓看風景的姑娘們此刻已經看清楚了剛剛河邊獻祭的全過程。
“我的天哪，真的是河神娶妻！”牧阿魚倒吸一口冷氣，看著那搖搖晃晃朝著河中心飄去的小船，不由焦急道：“這都什麽年代了，怎麽還有人做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不行，我要把人救起來！”
說著，她準備動身，但很快就被身後的驚蟄給攔了下來。
“莫要驚慌？”驚蟄皺著眉，道：“此事先通知一下六姑娘較好。”
“等六姐姐過來那新娘就該落水了！”牧阿魚焦急道：“我去救人，你去喊六姐姐吧。”
“不用，我來了。”林六的聲音從她們二人身邊響起，眾人齊齊望去，就看到林六面色沈凝的看著那河面之上打著轉而的小船。
“統子，給我掃描一下情況。”林六吩咐系統。
【宿主，掃好了，這兒都是普通人，那新娘今年十歲，現在正在船上祈禱河神吃掉她然後把水災平息了。】系統道：【遭了，那船底下鋪的是一層蘆葦，現在開始進水了，這麽湍急的水流，她很快就要船毀人亡了。】
林六眉頭一蹙，朝那河面望去，果不其然看到那原本還雙手合十的小新娘現在忽然變得有些慌亂起來，而那載滿了祭品的船的一頭，已經開始翹起來了。
“驚蟄，去救人。”
驚蟄點道了聲是，隨後身形一閃，輕松地落到了那花船之上。隨後一手拎起那小姑娘，將人直接帶到了林六的畫舫上。
在半道上，新娘腦袋上的蓋頭滑入江水之中，露出了一張被塗得雪白一片的小臉。
李小花在林六的畫舫靠近之時就感受到了，她心中一涼，真以為是河神來了。於是小姑娘便閉著眼，口中不停地重覆著那幾句祈禱之語，期盼著這場獻祭能快點結束。
然而，那河神並未一口將自己吞下，反而是帶著自己飛了起來。
在蓋頭滑落的瞬間，李小花看到了自己被一個穿著黑衣服的女子抱在懷中，而她們的腳底下是那洶湧的波濤，波濤之上，還有一艘金光閃閃沾滿了仙子的大船。
李小花被驚蟄輕輕放在了船上，立春幾個立刻湊了過來，好奇的打量著這個看起來只是個幼童的小女孩。
“這個新娘只是個小孩吧？過分，真是太過分了！”袁敏很是不忿的罵道：“這河神新娘的騙局都過去多少年了，怎麽還有人信這個？”
“愚昧，實在是太愚昧了！”西門嫣兒也皺著眉道：“平江也並非什麽偏僻地域，為何還有人會相信這個？”
其餘女子看著李小花這瘦小可憐的模樣，也覺得心中憤怒，鬧哄哄的罵了起來。
李小花整個人都是茫然的，她看到自己被一群衣著打扮無不和仙女似的漂亮女子們包圍著，她們一人一句面帶怒色，看起來像是在生氣的樣子。
仙子們在生氣？難道……難道是因為自己不配做祭品嗎？
李小花有些不知所措，她只在仙師那邊聽過幾句河神的事情，對方說河神吃飽就睡不會廢話，怎麽現在……她腦子裏鬧哄哄，不知道現在改如何是好了。
小姑娘悄悄地打量了周圍一圈，最終目光落在了一眾人中最為與眾不同的林六身上。
和其他正在生氣的仙子們不一樣，這一位仙子安靜的站在那邊，便有一種特別的氣質。李小花心中一定，知道這位仙子說不定就是自己此行要獻祭的目標了。
她握緊了袖口，有些戀戀不舍的悄悄朝岸邊的祭壇望了一眼，隨後雙目一閉膝蓋撲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然後立刻對著林六扣頭大拜，同時口中喊道：“河神大人，我……我是道河村的李小花，我是，我是這一次的新娘。我已經來啦，你……你吃掉我後，就把大水退去吧。”
“大家已經活不下去了，您……您放心，我是自願的，我今年雖然才八歲，但長得可壯實了，一個人的分量就能頂兩個人，你把我吃了，肯定就能飽。”
李小花很緊張，仙師說了，這怒河的河神就喜歡吃小孩，所以新娘最好是五六歲左右的女孩，河神吃了後就不會再發大水了。
她無父無母無家人，這些年一直都是被道河村的大家一人一口拉扯長大的，此次為了大家，她自願獻祭自己，讓大家可以從這洪災致中逃脫而出。
“我，我這幾天都沒有吃東西，身上也洗刷幹凈了，就是……就是有一點，您吃我的時候，可不可以快一點，我……我怕疼。”
小姑娘趴伏在地上，瘦削的身子藏在一身有些發舊的紅色棉衣裏，被河水打濕的下擺貼在她的腿上，冷風一吹，凍得她瑟瑟發抖。
林六看到她的手不可抑制的顫抖著，但是整個人充滿了一種視死如歸的氣勢，心中有些沈重。
“我不是河神。”林六垂下眼，聲音裏帶上了幾分柔和。她走到李小花的面前，半蹲下身子，問道：“但我比它強，我可以殺掉需要吞吃人才肯退水的河神，你想我宰掉河神嗎？”
李小花先是一楞，隨後猛地擡起頭，看向了那個河神姐姐。
她剛剛聽到了什麽？這個仙子姐姐說，她可以殺掉河神？
雖然心中知道這是一個很荒唐的想法，但小姑娘還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眼神裏也流露出了極為熱烈的期盼。
林六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隨後站起身，對立春吩咐道：“把人待下去打理一下，袁敏你也去，幫人看看情況。我看她衣服打濕了，別著了風寒。”
“是。”立春幾個立刻一擁而上，將那還沒回過身來的小新娘拉進了了船艙之內。
二樓少了好幾個人，空間變得大了些。
驚蟄看到林六望向岸邊的冰冷目光，上前一步問道：“姑娘，可需要我過去將人帶來審問情況？”
那岸邊不知怎麽回事，在自己一行人出現之後，氣氛又變了不少。
莫非，那群人真的以為她們是河神不成？
林六沈吟片刻，對驚蟄道：“驚蟄，你順著河岸去探查一下情況，看看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
驚蟄楞了一下，下意識問道：“啊，這不是河神鬧事嗎？”
“我覺得不太像。若真是正常的洪水，那應該是怒河泛濫引發的才是。但你看此處河水雖然湍急洶湧，但並未漫過河岸線……”林六頓了頓，對驚蟄道：“總之你盡快去查看一下，重點查看那水流從何而來，以及上流是否有河壩，若是有的話，那河壩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驚蟄也在江湖上東奔西跑了許多年，一聽林六的話，便知道六姑娘這是懷疑洪水來路有問題。
她點了點頭，立刻動身下了船，順著河岸線一路飛奔而去。
“統子，那個固定攝像頭放好了嗎？”
【放心吧宿主，好歹也是十萬金用一次的的插件，妥妥噠。】系統拍著胸脯保證道：【你就放心的等著驚蟄小姐姐幫你開地圖吧。】
驚蟄身影消失之後，林六又看向牧阿魚，問道：
“我剛剛聽你們說河神的情況，這是怎麽回事？”
牧阿魚沒好氣的說道：“還能是咋回事，這世上誰不知道，河神鎮守河道乃是正神龍身，做龍的哪兒會看得上凡人的女子做新娘？要真送新娘，可不得給人家送條龍才對嘛。”
“前朝國主當初可是專門寫了旨意，勒令各地不得進行此等喪盡天良的獻祭了，人家可是白日飛升的大神，他都說了河神修道不能吃人沾染葷腥，要祭祀就老老實實的多放點水裏不長的素菜糕點……嘖，誰知道還有人陽奉陰違。”牧阿魚癟了癟嘴，滿臉怒意道：“我看那祭臺處有一個人在跳大神，必定是他搞的鬼。”
【這倒是有趣的說法，這個前朝國主應該是個不信神之人，難為他竟然能從根源上勸服這些百姓，還挺有意思的。】系統嘻嘻笑道。
林六沈思片刻，看向那鬧騰了起來的岸邊，道：“走吧，我們去看看，那所謂的河神又是個什麽玩意。”
河邊上，因為親眼見證了‘河神’帶走新娘的一幕，道河村的村民們不管向前是何種想法，此刻已經對於河神的存在深信不疑了。
他們一個個的跪在地面之上，看著朝著他們越來越靠近的那艘仙船，不停地跪拜磕頭著，口中高呼著祈禱的話語，就像是被風雨吹得前倒後仰麥苗一般。
也有那些膽大一些的村民，一遍磕頭祈禱，也一邊悄悄地打量著越來越靠近的畫舫。
他們這種一輩子都沒有出過平江的村民，自然是對於林六畫舫到底價值幾何沒有任何概念的，只知道林六的畫舫實在不似凡間該有的存在。
林六的畫舫停在了祭臺旁邊，天空緩緩地亮起了一陣雷光。
忽然而至的轟隆巨響讓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村民們停止了祭拜，茫然的擡起頭朝那河中畫舫望去。
這一看，便見到那船上竟然站滿了容貌裝扮無一不精致華美的仙人。在一陣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氣聲中，為首的那位仙人先開了口。
“誰讓你們獻祭的？”
仙人的聲音極其冷淡，聽不出半分的開心和愉快，反而隱隱之間像是飽含了怒意似的，聽得村民們心中惶恐不已。
村長第一個帶頭跪下，他一張老臉滿是苦澀，哀戚喊道：“河神大人，我們……我們聽仙師說了，您需要獻祭，所以……所以就……”
仙師？林六視線看向了一旁穿著寬袍大袖手中拎了根浮塵的白發白須男子，冷笑一聲，道：“我不是河神。”
村長表情微變，林六更加冷淡道：“我是來殺河神的。”
她這話一出，周圍村民都一陣驚慌失措起來。
什麽叫做殺河神？這……這到底是什麽情況？他們的視線無不朝著一旁的仙師望去，滿臉迷茫不知所措。
而此時，那個自林六出現就一直保持沈默的仙師忽然跳了出來，手中浮塵指著林六便道：“你是哪家不懂事的女子，竟敢大言不慚說要殺河神？”
“便是你攛掇著村民搞這一出獻祭的嗎？”牧阿魚厭惡地看了這仙師一眼，不屑道：“哪兒來的騙子，在此招搖撞騙，不怕招來了天譴嗎？”
仙師見一個小姑娘跳出來懟自己，不由怒喝道：“閉嘴，我可是靈境出來的仙師，誰說我是騙子！”
他這話一出，林六這邊的人臉上笑容逐漸消失，看向那自稱靈境之人的仙師，一個個露出了不善的目光。
【臥槽，這麽快就有人冒充你的門派出來行騙了嗎？】系統震驚無比的喊道。
“我在平南鬧出的事情，現在整個江湖應該都知道的差不多了。”林六對此卻毫無意外，倒不如說她唯一吃驚的一點，是沒想到自己會這麽快遇到而已。
仙師不知緣由，只以為這一船的女人都是被自己的身份嚇到了。他不由有些得意笑道：“你們這群無知小輩，可知道平南的林六，那是我們靈境的大師姐，我與她一樣，都是奉師命出山的仙家弟子！”
“此番下山，我們正式為了傳播靈境福音，讓世人隨時恭候我靈境之神降世而來。”
“瞧你一副人模人樣，怎麽一張口就是一副腦子不太好使的模樣呢？”牧阿魚冷哼道：“靈境之人下山，什麽時候是為了傳播福音了？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何要打著靈境名號招搖撞騙！”
“你一個凡夫俗子竟然敢懷疑我？”仙師滿臉震怒，他不回答牧阿魚的話，就伸手指著她的臉，怒斥道：“你知道得罪我們靈境會有何下場嗎？”
他身後，村長怯怯的擡起頭來，小聲地和稀泥道：“這位仙子，仙師也是為我們好，你們莫要吵架啊。”
仙師仿佛聽了勸，收齊了之前那副隨時要動手的態度。他一甩浮塵，對那村長冷聲道：“李村長，你沒聽到此女說自己不是河神了嗎，你還不趕緊讓人把新娘交出來？”
他看向林六的船，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但很快就被壓了下去。
“要是錯過了時辰，那河神發怒的話，即便是我師姐林六來了，怕也無能為力了哦。”說著，他還像是不耐煩似的背過身一甩拂塵，倒是真有那麽點仙風鶴骨的仙家弟子氣質。
村長此時心裏亂的很，一方面是周圍有其他村莊的人，此刻他們的想法肯定還是想要將李小花喊出來繼續剛剛的儀式，但小花若真的被丟入水中，這個距離他們再多的後手都無濟於事。那群人早已被這個仙師忽悠得腦子不清醒了，所以，他真心期盼著這仙子可以斬殺河神，永除後患才是。
“我……我我……我也…不知道該…要不，咱們就……”李村長表面上一臉懦弱無能，猶豫不決的看看仙師又看看林六，一張布滿滄桑皺紋的臉蛋，滿是愁苦。
他哆嗦著嘴，喃喃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話都沒有說話來。更別提如仙師所願那般，開口讓林六把李小花交出來。
林六看了村長的表現，心中一嘆。她能看得出，對方並不是心甘情願的將人當做祭品送上，那送新娘的小船系統檢測過，底板雖然是蘆葦結成，但最中間還悄悄地鋪上了一層羊皮，應是村人希望那船能多堅持一會兒，若是運氣好些，說不定就可以讓那船飄到對岸去。
也難怪在裁決之眼的視線之中，這剛剛送李小花上船的村人，卻無一是惡人。和這些顏色較為純凈的村民相比，那仙師身上的顏色已經是漆黑一片了。
今日，即便他不冒充靈境之人，林六也沒打算讓他活下去。
“靈境不在此界，整個門派只有林六一人下山，你又是從何處來的靈境弟子？”
林六面上並沒有太多的表情，也正是因為她一臉淡然的模樣，也讓一些心中因為‘吉時’而不安的村民們壓下了心理的恐慌，耐心的等待著事態的發展。
仙師聽到林六的問話後眼神一閃，但他毫不怯場，只是仰著頭，一副不屑模樣看向林六，嗤笑道：“我不是說了，我奉師命前來協助我師姐傳播靈境福音嗎？”
“靈境乃仙家門派，門內弟子向來修自己的仙道，從不管凡間的這些事情，更無需傳播什麽門派福音輔以修行。有這個時間，她們還不如多在洞府之中打坐吸收靈力。”林六聲音之中依舊沒有什麽情緒，她面無表情道：“再說，林六下山是為給家人覆仇，何來的傳播福音一說？你當靈境是此方世界的什麽亂七八糟的斜教不成？”
她雖話語之中不含任何情緒，但沒一言一語，都像是在嘲諷那自稱是靈境弟子的仙師。
“且，林六下山這段時日何時有過要傳播靈境福音之意？你這麽打著她的旗號招搖撞騙，就不怕被她抓個現行嗎？”
仙師臉上的顏色明顯有些變了，他眼珠子忍不住轉了轉，但是想不出什麽辯駁的話，只能硬撐著冷聲道：“哼，我與林師姐關系匪淺，她若是知曉我下山來助她，定時會歡喜不已的……”
“看來你很堅持自己就是靈境弟子一說啊。”林六無奈的嘆息了一聲。
“我本來就是！”仙師指著林六怒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詆毀我又是何居心？”
“沒什麽。”林六笑道：“我只是好奇，你若是靈境弟子，為何不像林六那般，直接將作亂的河神斬殺，而非要讓村民獻祭新娘呢？”
“總不會是你太弱了，所以壓根就做不到這些事情吧？”她看了那臉色大變的仙師一眼，嗤笑道：“你這般弱小，那仙門也放心讓你下山嗎？”
仙師被懟的說不出話，他很想硬氣的說自己當然可以，但他怕自己這樣說了，那待會兒這女子就攛掇著村民把自己丟進水中可怎麽辦？
莫要說這些村民不敢，他這些日子在這兒騙吃騙喝許久，心中早就明白這個村子若不是被逼得過不下去，絕對是我不會相信那河神娶親一說的。
仙師回答不出林六的問題，只能含糊其辭道：“這與你一個外人又有什麽關系？我奉勸你莫要多管閑事！”
他這話一出，並未看見自己身後那跪著的一排村民，看著他背影的眼神瞬間都發生了變化。
其實不止道河村，其他已經獻祭了新娘的村莊也並非所有人都信這個仙師的話語的。只是對方似是真的會仙術，還對自己的來歷說的有模有樣，所以大家還是決定信他一把。
而今他與這仙子對話之中，之前說的那些理由怎麽聽都有些站不住腳啊。
對與林六這個仙門弟子的情況，村民們其實不大了解，只是有人前些日子聽說了那平南降下神旨一事，但並不知道她下凡來做什麽的。
此刻聽那河中仙子如此解釋林六來歷，心中不由有些明悟。
也是啊，人家仙家弟子在平南降下神旨也是因為那兒有個遭天譴的大惡人，聽說她揮一揮手便可呼風喚雨，而這個自稱是靈境弟子的仙師，雖然也露了兩手仙術，但……但他在村中這些日子，大雨連綿不絕，也不曾見他將雨水驅散，反而攛掇著大家將家中孩兒送入河中餵河神……
這……這哪兒是真正的仙家弟子該有的做派？這怎麽聽怎麽像是幾十年前，那飛升成仙的前朝國主宣揚的大騙子啊。
一瞬間，有些村民從恍惚中醒悟過來，一股被欺騙的憤怒敢在這群村民心中悄悄燃起。
李村長藏在胡子下的嘴角輕輕勾了一下，他悄悄和周圍的村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第一個站了起來。村長都起來了，那些村人也陸陸續續的起了身，眼神不善的瞪著那仙師的後背，雙手握得嘎吱作響。
仙師未曾發覺，他依舊硬挺著脖子，冷聲呵斥道：“我奉勸你還是趕緊把那新娘交出來，那是要想給河神大人的祭品，你要是耽誤了河神娶親的時辰，到時候河神發怒水淹平江，你就是千古大罪人了。”
林六真的覺得自己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這麽作死的人類了。她擡頭看了看天上的烏雲，又看了看怒濤翻湧的河面，再回頭看向那仙師，笑道：
“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我殺了你祭天。第二，你自己去河裏和河神解釋，順道讓它出來和我對峙。”
她這話說的輕巧，嘴角甚至還帶著淺笑，然後一雙冰冷的眼眸之中殺意毫無遮掩，看得人一陣心中發寒。
那仙師打了個冷顫，心中已經萌生了退意，但他才側過身，就看到了目光同樣不善的村民們。
仙師心中咯噔一聲，立刻明白壞事了，眼前這女子剛剛幾番話，讓自己的靈境弟子身份岌岌可危，而這群村民當初可是因為聽說自己和那什麽林六是同門，所以才聽信自己話的……
冷靜，他要冷靜下來，只要自己裝作大度，說不定能跳過此番劫難。哼，等今日自己逃過一劫，那定是要離這地方多遠就多遠的，這世界這麽大，他趕明兒就換個地方繼續執行這任務得了。
“哼，你這女人好生無禮，我乃男子，不與你這小女子計較。”仙師浮塵一甩，一臉不屑與林六計較的模樣。
他很不耐煩的看了一眼身後的村民們，冷哼道：“我瞧你們也不是真心想要驅除洪災，真是浪費我的法力，罷罷罷，我就當做這幾日的付出餵了狗，待我走後，你們就等著被這滔天洪水沖的田毀人亡吧！”
說完，他怨憤的瞪了林六一眼，轉身便要離開。
然而，這仙師腳步才邁開，就感覺自己那只擡起的腳上傳來一陣劇痛，他慘叫一聲，抱著自己的腿就癱倒在了地上。
鮮血的氣味在空氣之中鋪開，林六身形一閃，便來到了那缺了一只腿的仙師面前。
她居高臨下的看著渾身狼狽的仙師，輕聲問道：“你為何要冒充靈境弟子行騙？”
“我……我不是冒充的！”仙師抱著自己血流不止的腿，痛苦哀嚎道：“你，你敢動我，林六，林六不會放過你的！”
“你說林六不會放過我？”
“沒……沒錯！”仙師撐出一個扭曲的笑容，虛張聲勢的喊道：“我是林六的師弟，你……你敢動我，林六肯定會殺了你的。”
林六嗤笑一聲，那聲音在風雨之中嘲弄味十足。她慢條斯理的蹲下身子，一手抓緊了那仙師的頭發，左右擺弄了一下後，才嘆道：
“很可惜，我便是你口中的師姐林六。更遺憾的是，我不曾記得有你這個師弟呢。”
“什麽？你……你是林六？”那仙師震驚的喊出了聲，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連忙補充道：“你別騙人了，林六可不長你這模樣！”
“哦？那她該長成何種模樣？”林六眉頭微調。
“我……我林師姐乃是魔身佛心，她貌若夜叉，但心地慈悲，怎麽可能是你這般……”仙師怒喝道：“你這個騙子，休想打著我靈境名號招搖撞騙。”
【又是一個被謠言害了的人啊。】系統感嘆道：【不過他這個賊喊捉賊的套路用得還是蠻六的。】
林六也有些忍俊不禁，她笑著對那仙師道：“既然我們二人都覺得對方是騙子，不如就按照靈境的規矩來立誓如何？”
“什麽？”仙師一楞。
林六舉起三根手指，對著天山的烏雲，輕聲道：“上天再上，靈境弟子林六再次立誓，若我並非林六，就讓我立刻暴斃。”
她微微一笑，看向那仙師道：“若我是林六，那就讓這騙子死無葬身之地吧。”
林六話音剛落，仿佛在印證著她話中的真實性一般，天空之中正好響起了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仙師到底是古代人，雖然他是個騙子，但也是一個有信仰的騙子。此刻聽了林六如此惡毒的誓言，只覺得渾身一冷。
也不知道是不是失血過多的緣故，他在一瞬間感覺到了自己頭昏眼花脈搏狂跳，同時心脈之處傳來了一陣絞痛。
這人當著所有人的面，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鮮血，身形搖晃了一下，就倒向了林六。
林六有些嫌惡的站起身來後退了兩步，然後一腳就將那仙師的屍體踢進了洶湧的河水之中。那屍首在河水裏上下起伏幾番，很快便被沖的再也見不到蹤影了。
村民們安靜的看著這一幕，那祭臺之上的鮮紅花燭早已被雨水澆滅，那棉布攢出的紅花也被雨水打濕，坍塌成了狼狽的模樣。
他們站在風雨中，看著怒號的波濤，以及那祭臺之上不沾半點雨水的‘林六’，心中茫然之間，湧出了一股不知名的期待。
這就是真正的靈境弟子嗎？她發誓，老天爺便會順應，那她……是不是真的可以解決這怒河的河神？讓他們這些百姓，免受這邪神的折騰呢？
【宿主，驚蟄小姐姐那邊開完地圖往回走了，地圖我給你同步好了，你記得查看。】系統說道。
林六聽完系統的報道，轉身看向那些村民，笑道：“村長，我見仙師似乎和河神關系匪淺，所以送他去河裏找河神了，你不會介意吧？”
她這話調侃味十足，那村長聽了面紅耳赤又羞又愧，忍不住納頭就拜，口中喊道：“多謝這位姑娘相助，多謝這位姑娘相助。”
他一下跪，身後的村民也反應過來，一個個跟著跪了下去。
林六看著他們的模樣，垂下眼眸，輕聲問道：“你們現在知道，自己被騙了嗎？”
村長羞愧難當，他額頭抵在祭臺之上，低聲道：“我……我知道了。”
他的身後，更多其餘村的村民此刻面色發白，有些人想起之前被他們獻祭了的‘新娘’，整個人腦子都麻了。
“村長爺爺！”
一聲帶著點哭音的清脆女童聲自船上響起，林六與村長同時望去，便看到換了一身幹凈衣服的李小花被一個婦人裝扮的女子牽著手，正緊張的朝著祭臺上看來。
“小花，你……你沒事嗎？真是太好了，爺爺我……”村長眼中一酸，激動地就站起身來，超前走了兩步。但也只走了兩步，他就停下步子。
再過去就要碰到那仙船，他……他異界凡夫俗子，要是玷汙了人家仙子的船，對方若是因此生氣的話，那他就是道河村的千古罪人了。
“村長爺爺，對不起……”李小花眼淚婆娑，小聲啜泣道：“我……我失敗了。”
河神大人不知道是不是胃口不太好，把自己洗幹凈了卻沒有直接做成菜，她有些擔心自己被嫌棄年紀大，不能讓河神大人滿意，對方又要去吃村裏其他小孩了。
村長淚眼婆娑的看著李小花，很想開口安慰一下她。但這周圍並不知道道河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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