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課還有好長的一段時間，他就捧著一沓子的試卷進來了。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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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容琨的生日宴上，童家出了那樣的笑話後，他對童新雅的心思也淡了。更何況如今的蘇家可不比童家強上多少。
蘇家和聶家一樣站錯了隊，如今的處境也是相當不好過。
他只能幹巴巴的生硬懟回去，戴著個石頭眼鏡兒頗有些氣急敗壞的說道：
“幹你何事？我就歡喜暗戀著，不可麽？”
193：謀前程
“你歡喜暗戀著？別扯幾把的淡了！老子我看你那眼睛都快要盯上人姑娘家了！”
心情不好，聶海軒的嘴巴也管控不住了，連諷帶刺的，只把向來是文人做派的蘇立安說的啞口無言。憋紅了臉也只能憋出個“你胡說！”來。
“我說蘇立安，童三小姐好追的很，以你蘇家來說，完全配得上。童家的姻親郁家不也是站錯了隊麽？這會兒子處境也不大好，若不是有著新月同學在童家，童家能保持現在這般？”
聶海軒一開始說著還是在勸蘇立安，說到最後竟是不自覺地誇讚起了童新月，語氣裏面帶著的自豪感他都沒發覺。
那樣與榮俱焉的神情，臉上的得意都快要溢出來了。
蘇立安難得的沈默了。
他不是沒想過要去娶童新雅。從前這是他埋在心底裏最大的心願了。
不過也不知是不是聶海軒這沒腦子說的如此，因著郁家沒落了，連累了童家，所以這段日子他總感覺平日裏雖然親切，但總覺得不好接近的童新雅難得的叫他覺得容易親近。
容易到他去牽她的手，都沒有被拒絕。
他小心翼翼地去牽，甚至早就做好了她生氣的準備，卻沒想到非但沒有被拒絕，童新雅甚至還反過來握住他的手。
真真是叫他又驚又喜。
不過，冷靜過後，蘇立安就覺得不大歡喜了。
他歡喜的從來都是那個帶著點高傲性子的童新雅，這般輕易地就被他牽到手了，總覺得味道不對。
明明他還甚都沒說，告白也還沒好意思說。
昨個兒，親兩個人不清不楚地就牽著手在電影院裏看了電影。
蘇立安冷靜的想了想，沒註意到身邊有人經過。直到童新雅的手拍到他的肩膀上時候，才回過神來。
“你怎地回事兒啊，我喊你都不睬。”
童新雅近來的氣色不大好，不過笑起來還是很漂亮。她手裏捧著一盒子裝飾精美的巧克力，將蘇立安的手掰開，而後鄭重的放到他的手中，說道：
“吶，去糖果店多買的，送你了。”
帶著點嬌媚的笑，混合著青春。童新雅這笑極有魅惑力，將她本身六分的面容，生生提高到了八分。
“多謝你了。”
蘇立安笑的有些勉強。
巧克力代表的是何種意思他不是不懂，若是真在糖果店多買了，也可以留著自個兒吃，或是給密友吃，給他一個男人，不就是變相的示好告白麽？
蘇立安喜歡矜持的姑娘，喜歡高傲的姑娘。
童新雅這樣的做法雖叫他歡喜，但卻生生折了對她的好感。
真正懂得道理的小姐都曉得矜持和高傲才是資本，不輕易同男子接觸，若是接觸必定是最拔尖的才行。
就像是一件精美的商品，待價而沽。而衡量的標準之一就是所謂的矜持和高傲。
童新雅送完了巧克力就回到座位上了，方才蘇立安眼中的詫異她不是沒瞧見。
但是那又能怎麽樣呢？
郁家徹底敗了，她舅舅據說被逼的自殺了，她的堂兄甚至還堵在學校前來和她借錢。
她哪裏會有閑錢去借？
就算是有錢，也不會借的，那是她將來的嫁妝錢。再說了，郁家此刻就是個無底洞，無論扔多少的銀元進去都沒用，根本填不滿。
沒了郁家，她的阿媽也就沒了資本傍身。她童新雅沒了阿媽，在童家也就沒了護身符傍身。
她阿爸寵愛姨太太曼清，更遑論姨太太曼清如今還懷上了孕。
她的前途一片灰暗，她得自己找條出路。
過去時候她是很瞧不上蘇立安的，不過就是一個只知道讀死書的書呆子，戰亂的格局下竟然還想著成為傳世大家。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一直信誓旦旦的說要成為易先生那般享譽天下的文人，可如今易良焱都成了陽城的督軍了，他還如何效仿？
可誰叫今時不同往日，她童新雅再找不到出路，不是被童家蹉跎死，就是要被童新月那女人搞死了。
家裏生出那麽多的變亂，她曉得，都是這女人搞得鬼。
童新雅不是沒動過殺了童新月的念頭，可誰叫她那女人身邊時時都有人保護，她本人又是個狡猾如狐的家夥，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所以，萬般遷就之下，童新雅決定了，她要想辦法嫁進蘇家。
這是她唯一的辦法。
一天的課就像是上天書一樣，童新月從頭到尾都是恍恍惚惚的度過的。
她如今是七醫生了，無人敢叫她起來回答問題。
那些個密斯們曉得她在，下課了都要過來叫她把把脈或是替家裏人問問病情的。
只有這個時候童新月才會轉過一點神來，說上兩句話，其餘時候都在靜靜的想事情，亦或是純粹的發呆。
回了童家，童新月連晚飯都不吃了，脫了外衫和鞋子就爬上床睡覺。
她心裏太氣了。
氣易良焱，也氣她自己。
難得一次動心了，卻還沒動心多久，就發現沒了可能。
童新月覺得自個兒可能命裏註定了就沒有桃花，就算是有，那也是還沒開就敗的。
她決定了，明兒就趕早起來到火車站去。
陽城，她待不下去了。
真要叫她五月份時候親眼見到易良焱和龍雪薇結婚，那還不如一刀挖了她的心好。
迷迷糊糊的爬上床，童德秋叫了好幾次下來吃飯童新月都沒下去。
氣著氣著，童新月就自己給睡過去了。
睡到下半夜時候卻又突然覺得渾身燥熱的慌，想要蹬掉被子，卻發現如何也蹬不開。像是一條熱騰騰的大白毛巾裹在身上，透不過氣兒。
終於，童新月被熱醒了。
她睜開眼，就發現了不對。
易良焱這王八羔子又來爬床了。
像是個八爪魚，黏糊糊的粘在童新月的身上。一邊抱著他還一邊上上下下的摸著童新月，把童新月的上衣都給撩到胸上了。大腿也被他給摸了個遍。
“易良焱你都是一個要訂婚的人了，還爬我的床幹甚？你不要名聲老娘還要！”
童新月艱難的伸出一條胳膊出來，也不管現在的易良焱是裝睡還是真睡著了，上手就狠狠地抓了易良焱的臉頰，狠狠一掐。
“給老娘我起來！”
194：蓋個章
掐了一下，還是沒反應，童新月氣的想要撓人。
“別裝睡了，我曉得你醒著。”
易良焱整個人的身子都壓在童新月的身上，有千斤重，壓的童新月都快要喘不上氣兒了，動一下都艱難。
壓在童新月身上的這座“小山”絲毫動靜也沒有，不過手臂圈錮住童新月的力氣更大了。
“易良焱，我呼吸不過來了，你松一點下來。”
童新月又說，語氣有些軟，有些無力。
不過，易良焱圈住童新月的手臂卻松開了點下來，不那般緊了。人也翻了個身，朦朦朧朧的好似就要睡醒。
童新月等了會兒，終於是將易良焱給盼著“醒”了。
黑夜裏，閣樓上就只有點點的月光灑進來，童新月夜視能力不大好，卻也能想象此刻易良焱的面容。
必定是裝作才醒來的模樣，一問三不知。
分明是個天下聞名的學者，如今還是陽城的督軍。耍賴不要臉卻是比誰都在行。
“你明日非走不可？”
明明是醒著的，不過這鼻音卻像是剛剛才蘇醒一般。有些磁性，有些沙啞，誘惑的要人命。
深夜裏，躺在童家小閣樓中的床上，好似是一只貓兒，委屈的不讓主人走。
“嗯，非走不可。”
童新月擡腳，將還壓在她另一只腿上的腳給踹開，毫不留情，一如她所言，真是一去不回頭了。
想了想，童新月又開口說道：
“你都是要和龍小姐訂婚的人了，像爬人家姑娘家床的事兒日後還是少做點，太缺德。”
“誰說我歡喜爬姑娘家的床了，我也只爬過你的床罷了，你以為呢？”
易良焱被踹了一腳卻沒生氣，他翻了個身，一下子就反壓回頭，將童新月整個人都抱在懷裏，彼此間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易良焱。”
“嗯。”
“你……是不是有一點點歡喜我？”
童新月問的小心翼翼，問的謹慎忐忑。
她是個女子，這事兒上還從未主動開過口。
這一次，算是今生頭一回了，面子裏子都不要了。
就只是，生怕易良焱說一個“不”字。
“不是。”
易良焱否定了。
童新月的心一下子就被摔了下去，摔的七零八碎的。
“不是一點點，是很多，有這麽多。”
暗黑黑的閣樓內，易良焱也能看清周圍一切的事物。他一只手托住童新月的下巴，而後突然低頭準確無誤的吻上童新月的唇。
用力的撕咬，挑撥。
童新月的舌頭被咬破了，唇也出了血。
“你是屬狗的麽？”
氣喘籲籲的分開，童新月擦了一下唇角，疼的要倒吸一口氣。
她什麽都沒反應的過來就被易良焱給咬成這樣。
“給你蓋個章，就是我的人了。”
雙眼在夜色中反倒是越發的明亮，像是狩獵的狼。易良焱既深情款款，又好似渾身都是毒藥。
“阿月，做我的夫人吧！督軍夫人。”
童新月沒答，呼吸有些急促，在寂靜的夜裏更加的明顯，清晰可聞。
“你和龍雪薇已經訂婚了，別是說錯了，叫我去做的不是夫人，而是姨太太。”
尖銳、嘲諷，帶著濃濃的攻擊性。
這話，童新月自己都無法相信是她自個兒說的。就像是個怨婦，像是個求而不得的癡女，一點都不像她。
她何時如此優柔寡斷，如此善妒記仇？
童新月說完這話後，就啞口無言了。
倒是易良焱笑了。
笑的很隱忍，像是偷吃到糖果的小屁孩。
先是極為低沈的憋笑，到後來半點不克制的放聲大笑。
“阿月，我的阿月，原來你心裏還是有我的。”
易良焱高興極了，他又親了一下童新月的臉蛋，手還不規矩的摸來摸去。
這般神情，童新月覺得八成是易良焱又犯病了。
他的病還沒來得及給他治，也還沒摸得透，像是羊癲瘋似的，隔段日子就要發一陣瘋。
童新月被易良焱親的都沒了脾氣，權當他在發瘋。
“親完了就趕緊走，你不要名聲我還要。”
童新月的脖子上濕漉漉的，易良焱一邊吻一邊還用舌頭舔，完全將童新月當做一道甜點，一口一口的吞掉。完全不知足。
“你還沒告訴我，你要不要做我的夫人。”
易良焱停下了動作，不知何時，他就已經將童新月身上的衣服給剝的就剩那麽一兩件顫巍巍的掛在上面。
真是要命。
易良焱又用手來回摸了兩把童新月的小蠻腰，才收回了手。
若不是為了敬重他的阿月，他早就要連人帶骨全都吞到肚子裏去了。
“你想要州府是麽？”
女人感性，可童新月向來是理智多餘感性。
縱然是此刻情亂意迷的時間也是如此，她冷靜自若地反問：
“你娶了龍雪薇，若是龍明澤死了，這州府不就是你的了麽？更何況，婚約已經定下了，就算是你想要反悔，龍明澤如何會同意？”
“你不用管這些，我是要州府，不過還不至於需要借助一個女人才能得逞。少了一個龍雪薇，不過就是艱難些罷了。”
易良焱心情極好，他的阿月會為他著想了。也忍不住給童新月解釋：
“湘城是我的地盤，賀逸希就是我，龍明澤只有一個州府，而我有湘城和陽城，他打不過。”
只是個陳述句，童新月卻能從中聽到一絲輕蔑，不屑一顧。
易良焱的確是看中州府，看中龍明澤。不過那也是從前，是從前他還一無所有的時候。
龍明澤用州府為聘，將他的寶貝女兒嫁過來，過去時候，易良焱如何能拒絕的了這般好的買賣？
不過如今，易良焱十分斷然的拒絕了。
他的阿月不高興，不準。
阿月就是他的命，是世上能治好他病的唯一藥物。
他怎麽能拒絕得了他的命？怎麽能拒絕得了小心肝說的話？
“易良焱，你藏的可真是深。”
童新月沈重了許久的心情此刻終於是放晴了，嘴角揚起。她想起第一次和易良焱見面的場景。
原來，那時候，他就是督軍了。
那個湘城裏傳言不近女色，只好男色的督軍。
195：休妻
郁家破產了，郁佩珍的阿哥郁建林自殺了，留下一大家子的人口沒人養。
這事兒童新月早就曉得了，在進城不久就聽說了。
但郁家敗落，叫郁佩珍的日子越發的不好過了，童德秋要休妻，擡姨太太曼清為正室。
娘家沒了依仗，丈夫是個狠心的，大女兒童新詩又被活生生地逼瘋。郁佩珍縱然再能扛，也是要扛不住了。
“童德秋，我嫁給你也有二十多年了！就換的這個結果不成？這般發落我，我郁家得盛的時候可沒少了你的好處！”
童德秋休書都寫好了，就放在書房桌子上，郁佩珍發現了便是打滾撒潑，揪住童德秋的長袍領子不放，拼了命的模樣好似要和童德秋同歸於盡。
“悍妻！悍妻！”
童德秋也沒想到郁佩珍如此潑辣，他的休書一直放在書桌上的一角，就等著姨太太曼清生了孩子後就拿出來，沒想到不知怎地了就被郁佩珍給翻了出來。
翻出來便翻出來吧，她還把兒女全都叫出來做見證，這不就是要來兒女來看他的笑話麽？！
童德秋的臉都青紅青紅的了，他自小讀書優異，沒幹過甚活。當了官更是不怎麽活動，力氣勁兒小的很。不比郁佩珍，五大三粗的，光是這重量就能壓死個人。
“阿媽阿爸，停手吧！你們都夫妻這麽多年了，銀婚都過了，還有甚矛盾不能解決的？”
童明傑在一旁勸架，眉頭間都有了細細的皺紋，自打他回國，就沒得一天是安生，勞心勞神的，年紀不大皺紋就有了。
可他這軟綿綿的勸架絲毫作用也沒，就像是一拳頭打到棉花裏，沒勁兒。
童新月就坐在童家大廳內的雕花紅木椅子上，大腿翹著二腿，心情極好。
昨夜裏和易良焱說清楚了，今天看到郁佩珍和童德秋兩個王八幹架就像是看戲似的，越看越樂呵。
童新月神情自在，越是襯的一旁站的筆直的童新雅嚴肅不可親。
自打從易容琨的生日宴上回來後，童新雅這臉就沒緩和過，每日都是一副旁人欠了她許多錢的要債模樣。
只有到了傑弗裏學校時候才好看一點，臉上保持著淺笑，雖說那笑容童新月看著假的很。
“阿爸，我要嫁給蘇立安。”
童新雅向來是坐壁關上的，往日裏郁佩珍和童德秋這兩老的幹架吵架，童新雅一向都是能不管就不管，若不是到了十分重要的時候，輕易不開口。
這時候卻突然開口了，一開口就是要嫁人的大事兒，不消說郁佩珍和童德秋這倆幹架的，就是童新月一旁觀的都驚的不行。
女孩子家家的，說嫁人就嫁人，還連嫁給誰都定好了，可不是非同尋常？
“你說甚？你要嫁給蘇立安？”
童德秋抹了一把小油頭，把被郁佩珍抓亂的頭發理了又理，才透過他那雙石頭眼鏡望著這個最小的女兒。
說起來，這個女兒才比二女兒童新詩小十一個月，今年也不過才虛十五，比童新月也才小整一歲而已。
縱然有心在小女兒的婚事上做打算，可童德秋還沒這麽早就做打算。之前，他都是為了二女兒奔走合適的人家。
“我已經決定了，只是要阿爸和阿媽提前有個準備，等哪天蘇家上門來說婚事了可不要一問三不知。”
臉上還是冷的不行，就像是工廠裏的包頭似的，過來宣布個事兒，就又走了。童新雅從頭至尾都淡定的叫人害怕。
童新月望著童新雅離開的身影，眉頭皺了些許。
她記得，童新雅過去最為鐘情的人可是易良焱，如今易良焱成了陽城的督軍，照著她虛榮歡喜權勢的性子，如何不爭取一把？
蘇立安過去還夠看，如今可壓根不過看的，蘇家被易良焱都整的那般死相了，嫁過去就算是個少奶奶也沒甚。
童新月還一心琢磨著童新雅和蘇立安的事情，卻沒註意到，這邊童德秋和郁佩珍兩人又要幹架起來了。
郁佩珍聽了小女兒的話，自然是要千般萬般的為小女兒早早地籌謀嫁妝等事。
她不能讓她的女兒嫁人時候被多嘴的給嘲笑了，不能叫她女兒被人嘲笑是個被休了的女人生的，更不能叫女兒嫁妝輕薄，到了娘家被人瞧不上……
“童德秋你個老匹夫！老娘我嫁給你的時候你同我是如何說的？這會兒子看我郁家沒了勢就下井落石，要休妻？你怎地不早點休？我郁家有權有勢的時候不休，這時候你要休，老娘就和你拼命！”
郁佩珍牙口大張，對著童德秋的手就咬了上去，一點都不帶猶豫，眨眼的功夫就見了血。
童德秋疼的罵娘，另一只手也死命的揪住郁佩珍的頭發，罵道：
“潑婦！你若是有曼清一半的柔情老子也不至於休了你！”
“我是潑婦？！”
正是氣頭上的時候，這時候再提曼清，便是在郁佩珍的心口上撒油。
想起打聽到的那事兒，本想要壓在心頭的那事兒，想要等曼清那腹中的孩子生下來後再說出來一舉除掉。肝火旺盛之下，郁佩珍是管不了這麽多了，她冷笑了好幾聲，沖著童德秋的臉就是一巴掌甩過去。
“你還好意思提那賤人？你的女人都管不住，懷著身子還能同人顛軟倒鳳的，戲子就是戲子！
你童德秋被心尖上的女人戴了帽子都不曉得！丟人！”
童新月一聽郁佩珍這話心裏就是咯噔一下，姨太太曼清雖然和她已然沒了合作，到底還是自己這頭的。
“你放屁！老子日日都到曼清屋裏去！她屋裏頭要是有人，老子每晚上是和誰溫存的？！”
童德秋對郁佩珍的話是半個字兒也不信，過去時候他倒是可能信，不過這段日子他可是日日都到姨太太曼清的屋子裏溫存。
曼清的那張小嘴太撩人，他愛的緊。
“哼！誰說非得是夜裏頭？白日裏顛軟倒鳳就不成？”
郁佩珍聽到童德秋這洋洋得意的話更是嘲諷的厲害了，她坐在地上，臉上都是塵泥，卻不掩張狂瘋癲神色。
“那個陳均艾，童德秋你請的洋醫生，和曼清那小賤人可不止有了一腿，起碼有了十條腿！”
196：捉奸
郁佩珍拿姨太太曼清偷人這事兒說項，童德秋怒火之上未信，但保不準等冷靜下來就曉得其中的彎彎繞繞。
童新月在一邊旁觀著，眉頭不知不覺卻是和童明傑一般皺起，無二差別。
幸好她早一步將陳均艾給退出了童家，若不然，搞不好還能被抓個正著。可現在，就算是曼清屋子裏的人出來，站在郁佩珍那頭，童德秋也不定會信。
“我胡說？你有種現在就去曼清安小賤人屋裏瞧瞧！看看她是不是在偷人！”
郁佩珍招來一直跟在她自個兒身邊的老婦人耳語一番後，臉上神情更是瘋癲。她這模樣實在是駭人，就連親生兒子童明傑都有些發怵，不敢上前將她攙扶起來。
“阿媽，您少說幾句吧，姨太太她也沒做錯甚。”
童明傑雖是郁佩珍的親生兒子，可也不大相信郁佩珍的話。他這阿媽近來情緒大變，八成是連同了精神也出了錯亂，這才如此。
“我是白養了你個小白眼狼！給你找了朱家小姐那樣的人物做媳婦，你還挑三揀四的！曼清那小賤人是你娘還是我是你娘？別是瞎了你的眼！”
氣頭上的時候，郁佩珍連童明傑也一同罵上，肥碩的胸脯一起一伏，像是連綿的山丘，起起落落。
“太太還是少說兩句吧，有那閑工夫汙蔑姨太太，倒不如早日為二哥的婚事做打算，明兒可就是要新奶奶進門了。”
一直盤觀著，郁佩珍沒說半句話，倒是在這時候插了句嘴進來。
郁佩珍必定是曉得了姨太太曼清偷人的事兒，但不能叫她將事情給鬧大了，總歸這會兒子童德秋還沒信。若是被她鬧大了，叫童德秋給徹查了，姨太太曼清也就完了。
“明傑的婚事你也不必操心了！曼清會一手操辦好。你滾回去你的郁家吧！”
童德秋本就對郁佩珍沒甚耐心了，氣頭上又聽到郁佩珍說心尖上人的壞話，這最後一點點的耐心也都被磨滅了。
“我兒子的婚事交給那個偷人的賤人？童德秋你做夢！”
郁佩珍揪住童德秋的手臂，就將他朝外面拉扯，用盡全身力氣。還一遍嘶吼著叫囂。
“你不信我的話，那就親自去那小賤人的房裏瞧瞧！看看是不是這回事兒！”
三人成虎，郁佩珍雖只是一個人，但勝在她蠻橫，揪住童德秋不放。童德秋也被她弄的火大了。
“去便去！不見黃河不死心，曼清屋裏要是有人，老子便將名字倒過來寫！”
童新月心裏暗道不好，郁佩珍身邊的那位從郁家跟隨過來的老婦人，一看就不是甚善茬。剛剛她同郁佩珍耳語了片刻，必定是姨太太曼清那兒出了甚的問題。
她雖將陳均艾給辭了，但保不準曼清那死性不改的，又將人給偷了進來。
“太太同阿爸也過了二十多年了。有甚事情是解決不了的？坐下來好好說說才是正理，一家子人倒是傷了和氣。”
口不由衷的勸阻，童新月手上還一邊拉著郁佩珍往回走，奈何她這力氣對上郁佩珍這重量，實在是不大夠看的。人沒拉得回來，把自己手腕倒是弄的又酸又痛。
童新月拉不回人來，童德秋正在氣頭上，好似是在和郁佩珍打賭一般，胸中憋著一股子的氣就帶著二兒子童明傑直往姨太太曼清的屋子奔。
童新月在後面追著趕著也沒法了，塞了一塊銀元到一個下人的手裏，偷偷叫她趕緊的去姨太太院子裏提醒。
能做的都做的了，剩下的便都只是姨太太曼清的造化了。
郁佩珍和童德秋夫妻二十多載的人了，兩人一路吵吵罵罵的到了曼清的院子。
不過才到院子門口，郁佩珍就閉嘴不和童德秋爭吵了——她怕外頭的聲音被曼清聽到，反而是捉不了奸了。
童新月在外面看著姨太太曼清屋裏的人又都被清到外院裏頭去時，就曉得事情不大好了。
看來曼清是真的心大的很，也確實是狗改不了吃屎。
一次次的鋌而走險，也不過是這五六年裏在童家就沒吃過苦頭。
這次是真的救無可救，藥石無醫了。
姨太太曼清勢必要被郁佩珍給扳倒，也不可能再留在童家。
“讓開！”
郁佩珍到了姨太太曼清的院子，就好似一瞬間恢覆了神智。像是過去童家主母太太一般無二，氣勢逼人。看到那幾個曼清院子裏來攔人的下人就是一腿給踢了過去，絲毫不帶腿軟。
那一腳下去，至少得要小半個月疼的厲害。
有郁佩珍開道，童德秋跟在後頭也沒了下人敢來攔，童新月和童明傑兩人也跟在後頭。
“砰”的一聲，郁佩珍就將緊緊鎖著的屋門給推開了。
姨太太房內的景象一覽無餘。
“太，太太……您如何來了。”
姨太太曼清的神情還是和平日裏無二，柔柔弱弱的，眼眸中帶著絲絲的憂愁。若不是眼中還有些許驚慌失措來不及掩飾， 還真是沒有一點點的異常。
“哼，童德秋你自個兒進來瞧瞧，聞聞這裏頭的騷味！看看是不是藏了野男人。”
像是一個勝利者，得意洋洋的舞動旗幟，郁佩珍喊著童德秋進來，她自個兒已經先一步上前走到還躺在床上的曼清面前，一個巴掌就扇了過去。
“吃裏扒外的小賤人！”
“啊——”
姨太太曼清的臉都被扇的偏了過去，白白嫩嫩的臉上一下子就多了五個手指印，她捂住臉，未語淚先流。
柔柔弱弱的對著隨後進屋的童德秋喊道：“老爺。”
聲音嬌媚又柔弱，最是能勾起男人的保護欲。
果然，童德秋一聽曼清這聲呼喊，又看見那雙秋水雙瞳，三魂都要去掉一魂。
“你別怕，這瘋婆子說你這裏有野男人藏著，你給她搜就搜，等搜完了，你便是我童德秋的妻子。”
若是其他人家屋裏的姨太太聽見這般的承諾，怕是得要喜的跳起來。
可到曼清這兒就不大一樣了，她一瞬間的慌張失措已然叫童德秋也看在眼裏，本是毫無保留的相信，這時候疑心病也不免犯了。
童德秋雙手背在後頭，聲音有些寒森。
“曼清，你屋裏總不會真的給老子藏了人吧？”
197：沈井
姨太太曼清不大的屋子裏聚滿了人。
不僅僅是主子，連下人也窩成一團——都是被童德秋叫進來的。
“給我找，仔仔細細的找！少了哪塊地兒沒找，老子就扒了你們的皮！”
童德秋手臂一揮，長袍袖子掀動，怒氣上沖。
姨太太曼清方才的那點遲疑未答已然叫他的疑心病發作，再加之郁佩珍此前所言，童德秋已經有六分的相信曼清是藏了人。
不過找了一圈，丫鬟們還是都沒找得到人，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櫃子，床底，澡桶，還有屏風後頭，全都沒有。
童德秋又親自在屋裏面繞了一圈，還是沒發現有人。
“老爺，難不成您也是懷疑我藏了人麽？”
童德秋繞了一圈回來，姨太太曼清便開始嗚嗚咽咽的啜泣，低低的，受盡了委屈卻不敢發洩的模樣。時不時還擡頭望一眼童德秋，那一雙上挑的眼眸中蓄滿了淚水，只輕輕一低，就滾滾而下，珠圓潤滑。
童德秋被曼清的眼神看的略有些不適，尷尬的咳嗽了兩聲，將事兒都給推到郁佩珍身上。假意叱問道：
“你不是說曼清這藏人的麽？我不信，你偏拖著我過來，現在你倒是可以死了心了吧，曼清可不是那般不知廉恥的人兒。”
郁佩珍坐在圓凳子上，肥碩的身軀大半靠在桌子上，像是一條大蠕蟲。
被童德秋當著這麽多下人的面教訓，郁佩珍半點不惱怒，臉上的笑容帶著肉一顫一顫的，瘋癲的要命。
“我說童德秋，你被戴了綠帽子還這般為她著想？真是好丈夫啊！”
童新月微微瞇眼，靜觀其變。
這屋裏的味道是騙不了人的，姨太太曼清偷人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至於陳均艾在哪兒，並不大重要。遲早都是要被郁佩珍找到的。
郁佩珍瘋癲似的笑了半晌，扭著腰身突然站起來，唰的一下就將姨太太曼清的被子給掀開了。
“啊——”
姨太太曼清又尖銳的叫了起來，伸手捂住自己的嬌軀，這時候是半點偽裝也沒了，沖著郁佩珍就大吼：
“還我被子！”
童明傑還沒成家，郁佩珍掀被子的時候也沒說一聲，他不巧看到了一點，尷尬的轉過身去回避，想要離開屋子。卻被郁佩珍給一聲勒令留下。
“明傑你給我看好了！這就是女人偷人的證據！你得給我好好學學，日後別是屋裏人都偷人了，還和你阿爸一般無二，半點不知曉！”
雖同為女人，童新月此刻也有微微瞇了眼睛回避。
姨太太曼清的身上，有斑斑點點的紫紅不說，小腹部那一塊乳白色實在是太過礙眼。
童德秋之前還為姨太太曼清開脫，覺得一開始屋裏面的味道只是一時的錯覺。或者是他和曼清歡好後的氣味兒，只不過因著姨太太曼清懷孕待產，故而沒開了窗子透氣。
萬萬沒想到，會是這般結果。
“賤人！騷貨！”
不消郁佩珍動手，童德秋就已經自己上前左右開弓，領起姨太太曼清的頭發就是左右開弓，嘴巴子一下接著一下。半點情面不留。邊打邊罵。
“你那野鴨子呢？藏哪兒了，說！”
姨太太曼清活了這麽多年，都是被金貴的養著，還從未被如此羞辱挨打，打她的還是童德秋。
她雙目含淚，兩臂在空中揮舞，哀哀的哭求：
“大小姐救我！救救我！”
童德秋聽到姨太太曼清這話卻是動作有些微停，若是童新月明面上要保了曼清，那他這頂綠帽子還真的得戴著。
誰叫如今督軍府中得勝的是那位先生。
童新月聞言，微微展顏一笑。回道：
“姨太太說笑了，這事兒我哪裏能管？”
這話便是擺明了自個兒的態度了，不僅僅是童德秋松了口氣，連郁佩珍也在心裏小小的舒了一口氣。
“還不給我上去把這不要臉面的東西綁起來！”
童新月既然不攔著，郁佩珍動作就大了起來，咋咋呼呼的就叫著一大幫子五大三粗的女傭上去，要將還光著身子的姨太太曼清綁起來。
童德秋打累了，氣喘籲籲的坐在椅子上，往日裏放在手心上寵愛的女人給他戴了綠帽子，還是被這麽多人看著的情況下揭發的。
不管是在兒女面前，還是在下人面前，他這童家當家人的面子都是沒了。
“給我找！那野男人找不出來這屋子的人全都發買滾蛋！”
雖已是新時代，不過童家裏面還是有一批賣身的下人在，剩下的則是長工。童德秋氣極了，連帶著服侍姨太太曼清屋子裏的人都遷怒了。
墻倒眾人推，往日裏發誓要對姨太太曼清忠心耿耿的下人們紛紛掉了個頭，面面相覷後推了個人出來，那下人對著童德秋磕了好幾下頭，砰砰的砸在地上，而後就走到一窗邊，猛地推開窗。
童新月的眼神掃了一眼，便清楚了。
說起來，這窗子還是上一回她同姨太太曼清說話時候發現有人偷聽的位置。
那地方偏僻，還有花木遮擋，又連著曼清的屋，最是藏人的好地方。
童德秋叫了童富貴過來，帶著一幫子的下人將陳均艾給又打又罵的，才扔出了童家。
陳均艾畢竟只是個公費留學回來的洋醫生，家裏也沒點勢力。他給人保胎卻將人姨太太給睡了的事兒在外一傳開，這人也就毀了。
當著郁佩珍的面兒處理陳均艾，童德秋的憤已經洩了三成。
剩下的便是姨太太曼清如何處置了。
“明兒是明傑的好日子，不想要犯了這忌諱，先關到柴房裏再說。”
童德秋滿臉都是怒容，憋著一股子的氣。
“還要顧忌甚啊老爺，亞彤那可是個福氣大的，明兒是個大喜的好日子，今兒之前有甚烏煙瘴氣的事兒啊都會被沖喜沖沒了。”
郁佩珍看到姨太太渾身不著一縷的綁在地上，心情大好，也不直呼童德秋名了，嬌嬌地喚著“老爺”。她可不想童德秋日後處理，這時候最是肝火旺盛，也是最沒了理智。曼清的處決才是最叫她滿意的。
“倒是說的有理。”
童德秋細細的沈思了會兒，才張口面色冷漠地說道：
“沈井吧。”
198：想要你
童家公館裏有一口井，說是前朝留下的井，裏面沈了不少後院的女人。
童德秋要將姨太太曼清沈井，那便是不要她活命了。
“老爺！我知錯了，是那個洋醫生勾引我，說若是不從了他就要我腹中的孩子不保，我沒辦法啊老爺！”
曼清這時候才真正慌神了。就算是被綁在地上，挪都要挪過去，和童德秋求情。
她腹中還懷著孩子，有經驗的穩婆都說是雙胞。這便是她最大的依仗，沒想到童德秋竟是連這點都不顧了，連骨肉都不要了！
“阿爸，如今是新時代了，不興過去那一套做法了，沈井，還是太過了。況且姨太太懷裏還懷著孩子。”
童新月皺著眉勸阻，她也是沒料到童德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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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家和聶家一樣站錯了隊，如今的處境也是相當不好過。
他只能幹巴巴的生硬懟回去，戴著個石頭眼鏡兒頗有些氣急敗壞的說道：
“幹你何事？我就歡喜暗戀著，不可麽？”
193：謀前程
“你歡喜暗戀著？別扯幾把的淡了！老子我看你那眼睛都快要盯上人姑娘家了！”
心情不好，聶海軒的嘴巴也管控不住了，連諷帶刺的，只把向來是文人做派的蘇立安說的啞口無言。憋紅了臉也只能憋出個“你胡說！”來。
“我說蘇立安，童三小姐好追的很，以你蘇家來說，完全配得上。童家的姻親郁家不也是站錯了隊麽？這會兒子處境也不大好，若不是有著新月同學在童家，童家能保持現在這般？”
聶海軒一開始說著還是在勸蘇立安，說到最後竟是不自覺地誇讚起了童新月，語氣裏面帶著的自豪感他都沒發覺。
那樣與榮俱焉的神情，臉上的得意都快要溢出來了。
蘇立安難得的沈默了。
他不是沒想過要去娶童新雅。從前這是他埋在心底裏最大的心願了。
不過也不知是不是聶海軒這沒腦子說的如此，因著郁家沒落了，連累了童家，所以這段日子他總感覺平日裏雖然親切，但總覺得不好接近的童新雅難得的叫他覺得容易親近。
容易到他去牽她的手，都沒有被拒絕。
他小心翼翼地去牽，甚至早就做好了她生氣的準備，卻沒想到非但沒有被拒絕，童新雅甚至還反過來握住他的手。
真真是叫他又驚又喜。
不過，冷靜過後，蘇立安就覺得不大歡喜了。
他歡喜的從來都是那個帶著點高傲性子的童新雅，這般輕易地就被他牽到手了，總覺得味道不對。
明明他還甚都沒說，告白也還沒好意思說。
昨個兒，親兩個人不清不楚地就牽著手在電影院裏看了電影。
蘇立安冷靜的想了想，沒註意到身邊有人經過。直到童新雅的手拍到他的肩膀上時候，才回過神來。
“你怎地回事兒啊，我喊你都不睬。”
童新雅近來的氣色不大好，不過笑起來還是很漂亮。她手裏捧著一盒子裝飾精美的巧克力，將蘇立安的手掰開，而後鄭重的放到他的手中，說道：
“吶，去糖果店多買的，送你了。”
帶著點嬌媚的笑，混合著青春。童新雅這笑極有魅惑力，將她本身六分的面容，生生提高到了八分。
“多謝你了。”
蘇立安笑的有些勉強。
巧克力代表的是何種意思他不是不懂，若是真在糖果店多買了，也可以留著自個兒吃，或是給密友吃，給他一個男人，不就是變相的示好告白麽？
蘇立安喜歡矜持的姑娘，喜歡高傲的姑娘。
童新雅這樣的做法雖叫他歡喜，但卻生生折了對她的好感。
真正懂得道理的小姐都曉得矜持和高傲才是資本，不輕易同男子接觸，若是接觸必定是最拔尖的才行。
就像是一件精美的商品，待價而沽。而衡量的標準之一就是所謂的矜持和高傲。
童新雅送完了巧克力就回到座位上了，方才蘇立安眼中的詫異她不是沒瞧見。
但是那又能怎麽樣呢？
郁家徹底敗了，她舅舅據說被逼的自殺了，她的堂兄甚至還堵在學校前來和她借錢。
她哪裏會有閑錢去借？
就算是有錢，也不會借的，那是她將來的嫁妝錢。再說了，郁家此刻就是個無底洞，無論扔多少的銀元進去都沒用，根本填不滿。
沒了郁家，她的阿媽也就沒了資本傍身。她童新雅沒了阿媽，在童家也就沒了護身符傍身。
她阿爸寵愛姨太太曼清，更遑論姨太太曼清如今還懷上了孕。
她的前途一片灰暗，她得自己找條出路。
過去時候她是很瞧不上蘇立安的，不過就是一個只知道讀死書的書呆子，戰亂的格局下竟然還想著成為傳世大家。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一直信誓旦旦的說要成為易先生那般享譽天下的文人，可如今易良焱都成了陽城的督軍了，他還如何效仿？
可誰叫今時不同往日，她童新雅再找不到出路，不是被童家蹉跎死，就是要被童新月那女人搞死了。
家裏生出那麽多的變亂，她曉得，都是這女人搞得鬼。
童新雅不是沒動過殺了童新月的念頭，可誰叫她那女人身邊時時都有人保護，她本人又是個狡猾如狐的家夥，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所以，萬般遷就之下，童新雅決定了，她要想辦法嫁進蘇家。
這是她唯一的辦法。
一天的課就像是上天書一樣，童新月從頭到尾都是恍恍惚惚的度過的。
她如今是七醫生了，無人敢叫她起來回答問題。
那些個密斯們曉得她在，下課了都要過來叫她把把脈或是替家裏人問問病情的。
只有這個時候童新月才會轉過一點神來，說上兩句話，其餘時候都在靜靜的想事情，亦或是純粹的發呆。
回了童家，童新月連晚飯都不吃了，脫了外衫和鞋子就爬上床睡覺。
她心裏太氣了。
氣易良焱，也氣她自己。
難得一次動心了，卻還沒動心多久，就發現沒了可能。
童新月覺得自個兒可能命裏註定了就沒有桃花，就算是有，那也是還沒開就敗的。
她決定了，明兒就趕早起來到火車站去。
陽城，她待不下去了。
真要叫她五月份時候親眼見到易良焱和龍雪薇結婚，那還不如一刀挖了她的心好。
迷迷糊糊的爬上床，童德秋叫了好幾次下來吃飯童新月都沒下去。
氣著氣著，童新月就自己給睡過去了。
睡到下半夜時候卻又突然覺得渾身燥熱的慌，想要蹬掉被子，卻發現如何也蹬不開。像是一條熱騰騰的大白毛巾裹在身上，透不過氣兒。
終於，童新月被熱醒了。
她睜開眼，就發現了不對。
易良焱這王八羔子又來爬床了。
像是個八爪魚，黏糊糊的粘在童新月的身上。一邊抱著他還一邊上上下下的摸著童新月，把童新月的上衣都給撩到胸上了。大腿也被他給摸了個遍。
“易良焱你都是一個要訂婚的人了，還爬我的床幹甚？你不要名聲老娘還要！”
童新月艱難的伸出一條胳膊出來，也不管現在的易良焱是裝睡還是真睡著了，上手就狠狠地抓了易良焱的臉頰，狠狠一掐。
“給老娘我起來！”
194：蓋個章
掐了一下，還是沒反應，童新月氣的想要撓人。
“別裝睡了，我曉得你醒著。”
易良焱整個人的身子都壓在童新月的身上，有千斤重，壓的童新月都快要喘不上氣兒了，動一下都艱難。
壓在童新月身上的這座“小山”絲毫動靜也沒有，不過手臂圈錮住童新月的力氣更大了。
“易良焱，我呼吸不過來了，你松一點下來。”
童新月又說，語氣有些軟，有些無力。
不過，易良焱圈住童新月的手臂卻松開了點下來，不那般緊了。人也翻了個身，朦朦朧朧的好似就要睡醒。
童新月等了會兒，終於是將易良焱給盼著“醒”了。
黑夜裏，閣樓上就只有點點的月光灑進來，童新月夜視能力不大好，卻也能想象此刻易良焱的面容。
必定是裝作才醒來的模樣，一問三不知。
分明是個天下聞名的學者，如今還是陽城的督軍。耍賴不要臉卻是比誰都在行。
“你明日非走不可？”
明明是醒著的，不過這鼻音卻像是剛剛才蘇醒一般。有些磁性，有些沙啞，誘惑的要人命。
深夜裏，躺在童家小閣樓中的床上，好似是一只貓兒，委屈的不讓主人走。
“嗯，非走不可。”
童新月擡腳，將還壓在她另一只腿上的腳給踹開，毫不留情，一如她所言，真是一去不回頭了。
想了想，童新月又開口說道：
“你都是要和龍小姐訂婚的人了，像爬人家姑娘家床的事兒日後還是少做點，太缺德。”
“誰說我歡喜爬姑娘家的床了，我也只爬過你的床罷了，你以為呢？”
易良焱被踹了一腳卻沒生氣，他翻了個身，一下子就反壓回頭，將童新月整個人都抱在懷裏，彼此間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易良焱。”
“嗯。”
“你……是不是有一點點歡喜我？”
童新月問的小心翼翼，問的謹慎忐忑。
她是個女子，這事兒上還從未主動開過口。
這一次，算是今生頭一回了，面子裏子都不要了。
就只是，生怕易良焱說一個“不”字。
“不是。”
易良焱否定了。
童新月的心一下子就被摔了下去，摔的七零八碎的。
“不是一點點，是很多，有這麽多。”
暗黑黑的閣樓內，易良焱也能看清周圍一切的事物。他一只手托住童新月的下巴，而後突然低頭準確無誤的吻上童新月的唇。
用力的撕咬，挑撥。
童新月的舌頭被咬破了，唇也出了血。
“你是屬狗的麽？”
氣喘籲籲的分開，童新月擦了一下唇角，疼的要倒吸一口氣。
她什麽都沒反應的過來就被易良焱給咬成這樣。
“給你蓋個章，就是我的人了。”
雙眼在夜色中反倒是越發的明亮，像是狩獵的狼。易良焱既深情款款，又好似渾身都是毒藥。
“阿月，做我的夫人吧！督軍夫人。”
童新月沒答，呼吸有些急促，在寂靜的夜裏更加的明顯，清晰可聞。
“你和龍雪薇已經訂婚了，別是說錯了，叫我去做的不是夫人，而是姨太太。”
尖銳、嘲諷，帶著濃濃的攻擊性。
這話，童新月自己都無法相信是她自個兒說的。就像是個怨婦，像是個求而不得的癡女，一點都不像她。
她何時如此優柔寡斷，如此善妒記仇？
童新月說完這話後，就啞口無言了。
倒是易良焱笑了。
笑的很隱忍，像是偷吃到糖果的小屁孩。
先是極為低沈的憋笑，到後來半點不克制的放聲大笑。
“阿月，我的阿月，原來你心裏還是有我的。”
易良焱高興極了，他又親了一下童新月的臉蛋，手還不規矩的摸來摸去。
這般神情，童新月覺得八成是易良焱又犯病了。
他的病還沒來得及給他治，也還沒摸得透，像是羊癲瘋似的，隔段日子就要發一陣瘋。
童新月被易良焱親的都沒了脾氣，權當他在發瘋。
“親完了就趕緊走，你不要名聲我還要。”
童新月的脖子上濕漉漉的，易良焱一邊吻一邊還用舌頭舔，完全將童新月當做一道甜點，一口一口的吞掉。完全不知足。
“你還沒告訴我，你要不要做我的夫人。”
易良焱停下了動作，不知何時，他就已經將童新月身上的衣服給剝的就剩那麽一兩件顫巍巍的掛在上面。
真是要命。
易良焱又用手來回摸了兩把童新月的小蠻腰，才收回了手。
若不是為了敬重他的阿月，他早就要連人帶骨全都吞到肚子裏去了。
“你想要州府是麽？”
女人感性，可童新月向來是理智多餘感性。
縱然是此刻情亂意迷的時間也是如此，她冷靜自若地反問：
“你娶了龍雪薇，若是龍明澤死了，這州府不就是你的了麽？更何況，婚約已經定下了，就算是你想要反悔，龍明澤如何會同意？”
“你不用管這些，我是要州府，不過還不至於需要借助一個女人才能得逞。少了一個龍雪薇，不過就是艱難些罷了。”
易良焱心情極好，他的阿月會為他著想了。也忍不住給童新月解釋：
“湘城是我的地盤，賀逸希就是我，龍明澤只有一個州府，而我有湘城和陽城，他打不過。”
只是個陳述句，童新月卻能從中聽到一絲輕蔑，不屑一顧。
易良焱的確是看中州府，看中龍明澤。不過那也是從前，是從前他還一無所有的時候。
龍明澤用州府為聘，將他的寶貝女兒嫁過來，過去時候，易良焱如何能拒絕的了這般好的買賣？
不過如今，易良焱十分斷然的拒絕了。
他的阿月不高興，不準。
阿月就是他的命，是世上能治好他病的唯一藥物。
他怎麽能拒絕得了他的命？怎麽能拒絕得了小心肝說的話？
“易良焱，你藏的可真是深。”
童新月沈重了許久的心情此刻終於是放晴了，嘴角揚起。她想起第一次和易良焱見面的場景。
原來，那時候，他就是督軍了。
那個湘城裏傳言不近女色，只好男色的督軍。
195：休妻
郁家破產了，郁佩珍的阿哥郁建林自殺了，留下一大家子的人口沒人養。
這事兒童新月早就曉得了，在進城不久就聽說了。
但郁家敗落，叫郁佩珍的日子越發的不好過了，童德秋要休妻，擡姨太太曼清為正室。
娘家沒了依仗，丈夫是個狠心的，大女兒童新詩又被活生生地逼瘋。郁佩珍縱然再能扛，也是要扛不住了。
“童德秋，我嫁給你也有二十多年了！就換的這個結果不成？這般發落我，我郁家得盛的時候可沒少了你的好處！”
童德秋休書都寫好了，就放在書房桌子上，郁佩珍發現了便是打滾撒潑，揪住童德秋的長袍領子不放，拼了命的模樣好似要和童德秋同歸於盡。
“悍妻！悍妻！”
童德秋也沒想到郁佩珍如此潑辣，他的休書一直放在書桌上的一角，就等著姨太太曼清生了孩子後就拿出來，沒想到不知怎地了就被郁佩珍給翻了出來。
翻出來便翻出來吧，她還把兒女全都叫出來做見證，這不就是要來兒女來看他的笑話麽？！
童德秋的臉都青紅青紅的了，他自小讀書優異，沒幹過甚活。當了官更是不怎麽活動，力氣勁兒小的很。不比郁佩珍，五大三粗的，光是這重量就能壓死個人。
“阿媽阿爸，停手吧！你們都夫妻這麽多年了，銀婚都過了，還有甚矛盾不能解決的？”
童明傑在一旁勸架，眉頭間都有了細細的皺紋，自打他回國，就沒得一天是安生，勞心勞神的，年紀不大皺紋就有了。
可他這軟綿綿的勸架絲毫作用也沒，就像是一拳頭打到棉花裏，沒勁兒。
童新月就坐在童家大廳內的雕花紅木椅子上，大腿翹著二腿，心情極好。
昨夜裏和易良焱說清楚了，今天看到郁佩珍和童德秋兩個王八幹架就像是看戲似的，越看越樂呵。
童新月神情自在，越是襯的一旁站的筆直的童新雅嚴肅不可親。
自打從易容琨的生日宴上回來後，童新雅這臉就沒緩和過，每日都是一副旁人欠了她許多錢的要債模樣。
只有到了傑弗裏學校時候才好看一點，臉上保持著淺笑，雖說那笑容童新月看著假的很。
“阿爸，我要嫁給蘇立安。”
童新雅向來是坐壁關上的，往日裏郁佩珍和童德秋這兩老的幹架吵架，童新雅一向都是能不管就不管，若不是到了十分重要的時候，輕易不開口。
這時候卻突然開口了，一開口就是要嫁人的大事兒，不消說郁佩珍和童德秋這倆幹架的，就是童新月一旁觀的都驚的不行。
女孩子家家的，說嫁人就嫁人，還連嫁給誰都定好了，可不是非同尋常？
“你說甚？你要嫁給蘇立安？”
童德秋抹了一把小油頭，把被郁佩珍抓亂的頭發理了又理，才透過他那雙石頭眼鏡望著這個最小的女兒。
說起來，這個女兒才比二女兒童新詩小十一個月，今年也不過才虛十五，比童新月也才小整一歲而已。
縱然有心在小女兒的婚事上做打算，可童德秋還沒這麽早就做打算。之前，他都是為了二女兒奔走合適的人家。
“我已經決定了，只是要阿爸和阿媽提前有個準備，等哪天蘇家上門來說婚事了可不要一問三不知。”
臉上還是冷的不行，就像是工廠裏的包頭似的，過來宣布個事兒，就又走了。童新雅從頭至尾都淡定的叫人害怕。
童新月望著童新雅離開的身影，眉頭皺了些許。
她記得，童新雅過去最為鐘情的人可是易良焱，如今易良焱成了陽城的督軍，照著她虛榮歡喜權勢的性子，如何不爭取一把？
蘇立安過去還夠看，如今可壓根不過看的，蘇家被易良焱都整的那般死相了，嫁過去就算是個少奶奶也沒甚。
童新月還一心琢磨著童新雅和蘇立安的事情，卻沒註意到，這邊童德秋和郁佩珍兩人又要幹架起來了。
郁佩珍聽了小女兒的話，自然是要千般萬般的為小女兒早早地籌謀嫁妝等事。
她不能讓她的女兒嫁人時候被多嘴的給嘲笑了，不能叫她女兒被人嘲笑是個被休了的女人生的，更不能叫女兒嫁妝輕薄，到了娘家被人瞧不上……
“童德秋你個老匹夫！老娘我嫁給你的時候你同我是如何說的？這會兒子看我郁家沒了勢就下井落石，要休妻？你怎地不早點休？我郁家有權有勢的時候不休，這時候你要休，老娘就和你拼命！”
郁佩珍牙口大張，對著童德秋的手就咬了上去，一點都不帶猶豫，眨眼的功夫就見了血。
童德秋疼的罵娘，另一只手也死命的揪住郁佩珍的頭發，罵道：
“潑婦！你若是有曼清一半的柔情老子也不至於休了你！”
“我是潑婦？！”
正是氣頭上的時候，這時候再提曼清，便是在郁佩珍的心口上撒油。
想起打聽到的那事兒，本想要壓在心頭的那事兒，想要等曼清那腹中的孩子生下來後再說出來一舉除掉。肝火旺盛之下，郁佩珍是管不了這麽多了，她冷笑了好幾聲，沖著童德秋的臉就是一巴掌甩過去。
“你還好意思提那賤人？你的女人都管不住，懷著身子還能同人顛軟倒鳳的，戲子就是戲子！
你童德秋被心尖上的女人戴了帽子都不曉得！丟人！”
童新月一聽郁佩珍這話心裏就是咯噔一下，姨太太曼清雖然和她已然沒了合作，到底還是自己這頭的。
“你放屁！老子日日都到曼清屋裏去！她屋裏頭要是有人，老子每晚上是和誰溫存的？！”
童德秋對郁佩珍的話是半個字兒也不信，過去時候他倒是可能信，不過這段日子他可是日日都到姨太太曼清的屋子裏溫存。
曼清的那張小嘴太撩人，他愛的緊。
“哼！誰說非得是夜裏頭？白日裏顛軟倒鳳就不成？”
郁佩珍聽到童德秋這洋洋得意的話更是嘲諷的厲害了，她坐在地上，臉上都是塵泥，卻不掩張狂瘋癲神色。
“那個陳均艾，童德秋你請的洋醫生，和曼清那小賤人可不止有了一腿，起碼有了十條腿！”
196：捉奸
郁佩珍拿姨太太曼清偷人這事兒說項，童德秋怒火之上未信，但保不準等冷靜下來就曉得其中的彎彎繞繞。
童新月在一邊旁觀著，眉頭不知不覺卻是和童明傑一般皺起，無二差別。
幸好她早一步將陳均艾給退出了童家，若不然，搞不好還能被抓個正著。可現在，就算是曼清屋子裏的人出來，站在郁佩珍那頭，童德秋也不定會信。
“我胡說？你有種現在就去曼清安小賤人屋裏瞧瞧！看看她是不是在偷人！”
郁佩珍招來一直跟在她自個兒身邊的老婦人耳語一番後，臉上神情更是瘋癲。她這模樣實在是駭人，就連親生兒子童明傑都有些發怵，不敢上前將她攙扶起來。
“阿媽，您少說幾句吧，姨太太她也沒做錯甚。”
童明傑雖是郁佩珍的親生兒子，可也不大相信郁佩珍的話。他這阿媽近來情緒大變，八成是連同了精神也出了錯亂，這才如此。
“我是白養了你個小白眼狼！給你找了朱家小姐那樣的人物做媳婦，你還挑三揀四的！曼清那小賤人是你娘還是我是你娘？別是瞎了你的眼！”
氣頭上的時候，郁佩珍連童明傑也一同罵上，肥碩的胸脯一起一伏，像是連綿的山丘，起起落落。
“太太還是少說兩句吧，有那閑工夫汙蔑姨太太，倒不如早日為二哥的婚事做打算，明兒可就是要新奶奶進門了。”
一直盤觀著，郁佩珍沒說半句話，倒是在這時候插了句嘴進來。
郁佩珍必定是曉得了姨太太曼清偷人的事兒，但不能叫她將事情給鬧大了，總歸這會兒子童德秋還沒信。若是被她鬧大了，叫童德秋給徹查了，姨太太曼清也就完了。
“明傑的婚事你也不必操心了！曼清會一手操辦好。你滾回去你的郁家吧！”
童德秋本就對郁佩珍沒甚耐心了，氣頭上又聽到郁佩珍說心尖上人的壞話，這最後一點點的耐心也都被磨滅了。
“我兒子的婚事交給那個偷人的賤人？童德秋你做夢！”
郁佩珍揪住童德秋的手臂，就將他朝外面拉扯，用盡全身力氣。還一遍嘶吼著叫囂。
“你不信我的話，那就親自去那小賤人的房裏瞧瞧！看看是不是這回事兒！”
三人成虎，郁佩珍雖只是一個人，但勝在她蠻橫，揪住童德秋不放。童德秋也被她弄的火大了。
“去便去！不見黃河不死心，曼清屋裏要是有人，老子便將名字倒過來寫！”
童新月心裏暗道不好，郁佩珍身邊的那位從郁家跟隨過來的老婦人，一看就不是甚善茬。剛剛她同郁佩珍耳語了片刻，必定是姨太太曼清那兒出了甚的問題。
她雖將陳均艾給辭了，但保不準曼清那死性不改的，又將人給偷了進來。
“太太同阿爸也過了二十多年了。有甚事情是解決不了的？坐下來好好說說才是正理，一家子人倒是傷了和氣。”
口不由衷的勸阻，童新月手上還一邊拉著郁佩珍往回走，奈何她這力氣對上郁佩珍這重量，實在是不大夠看的。人沒拉得回來，把自己手腕倒是弄的又酸又痛。
童新月拉不回人來，童德秋正在氣頭上，好似是在和郁佩珍打賭一般，胸中憋著一股子的氣就帶著二兒子童明傑直往姨太太曼清的屋子奔。
童新月在後面追著趕著也沒法了，塞了一塊銀元到一個下人的手裏，偷偷叫她趕緊的去姨太太院子裏提醒。
能做的都做的了，剩下的便都只是姨太太曼清的造化了。
郁佩珍和童德秋夫妻二十多載的人了，兩人一路吵吵罵罵的到了曼清的院子。
不過才到院子門口，郁佩珍就閉嘴不和童德秋爭吵了——她怕外頭的聲音被曼清聽到，反而是捉不了奸了。
童新月在外面看著姨太太曼清屋裏的人又都被清到外院裏頭去時，就曉得事情不大好了。
看來曼清是真的心大的很，也確實是狗改不了吃屎。
一次次的鋌而走險，也不過是這五六年裏在童家就沒吃過苦頭。
這次是真的救無可救，藥石無醫了。
姨太太曼清勢必要被郁佩珍給扳倒，也不可能再留在童家。
“讓開！”
郁佩珍到了姨太太曼清的院子，就好似一瞬間恢覆了神智。像是過去童家主母太太一般無二，氣勢逼人。看到那幾個曼清院子裏來攔人的下人就是一腿給踢了過去，絲毫不帶腿軟。
那一腳下去，至少得要小半個月疼的厲害。
有郁佩珍開道，童德秋跟在後頭也沒了下人敢來攔，童新月和童明傑兩人也跟在後頭。
“砰”的一聲，郁佩珍就將緊緊鎖著的屋門給推開了。
姨太太房內的景象一覽無餘。
“太，太太……您如何來了。”
姨太太曼清的神情還是和平日裏無二，柔柔弱弱的，眼眸中帶著絲絲的憂愁。若不是眼中還有些許驚慌失措來不及掩飾， 還真是沒有一點點的異常。
“哼，童德秋你自個兒進來瞧瞧，聞聞這裏頭的騷味！看看是不是藏了野男人。”
像是一個勝利者，得意洋洋的舞動旗幟，郁佩珍喊著童德秋進來，她自個兒已經先一步上前走到還躺在床上的曼清面前，一個巴掌就扇了過去。
“吃裏扒外的小賤人！”
“啊——”
姨太太曼清的臉都被扇的偏了過去，白白嫩嫩的臉上一下子就多了五個手指印，她捂住臉，未語淚先流。
柔柔弱弱的對著隨後進屋的童德秋喊道：“老爺。”
聲音嬌媚又柔弱，最是能勾起男人的保護欲。
果然，童德秋一聽曼清這聲呼喊，又看見那雙秋水雙瞳，三魂都要去掉一魂。
“你別怕，這瘋婆子說你這裏有野男人藏著，你給她搜就搜，等搜完了，你便是我童德秋的妻子。”
若是其他人家屋裏的姨太太聽見這般的承諾，怕是得要喜的跳起來。
可到曼清這兒就不大一樣了，她一瞬間的慌張失措已然叫童德秋也看在眼裏，本是毫無保留的相信，這時候疑心病也不免犯了。
童德秋雙手背在後頭，聲音有些寒森。
“曼清，你屋裏總不會真的給老子藏了人吧？”
197：沈井
姨太太曼清不大的屋子裏聚滿了人。
不僅僅是主子，連下人也窩成一團——都是被童德秋叫進來的。
“給我找，仔仔細細的找！少了哪塊地兒沒找，老子就扒了你們的皮！”
童德秋手臂一揮，長袍袖子掀動，怒氣上沖。
姨太太曼清方才的那點遲疑未答已然叫他的疑心病發作，再加之郁佩珍此前所言，童德秋已經有六分的相信曼清是藏了人。
不過找了一圈，丫鬟們還是都沒找得到人，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櫃子，床底，澡桶，還有屏風後頭，全都沒有。
童德秋又親自在屋裏面繞了一圈，還是沒發現有人。
“老爺，難不成您也是懷疑我藏了人麽？”
童德秋繞了一圈回來，姨太太曼清便開始嗚嗚咽咽的啜泣，低低的，受盡了委屈卻不敢發洩的模樣。時不時還擡頭望一眼童德秋，那一雙上挑的眼眸中蓄滿了淚水，只輕輕一低，就滾滾而下，珠圓潤滑。
童德秋被曼清的眼神看的略有些不適，尷尬的咳嗽了兩聲，將事兒都給推到郁佩珍身上。假意叱問道：
“你不是說曼清這藏人的麽？我不信，你偏拖著我過來，現在你倒是可以死了心了吧，曼清可不是那般不知廉恥的人兒。”
郁佩珍坐在圓凳子上，肥碩的身軀大半靠在桌子上，像是一條大蠕蟲。
被童德秋當著這麽多下人的面教訓，郁佩珍半點不惱怒，臉上的笑容帶著肉一顫一顫的，瘋癲的要命。
“我說童德秋，你被戴了綠帽子還這般為她著想？真是好丈夫啊！”
童新月微微瞇眼，靜觀其變。
這屋裏的味道是騙不了人的，姨太太曼清偷人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至於陳均艾在哪兒，並不大重要。遲早都是要被郁佩珍找到的。
郁佩珍瘋癲似的笑了半晌，扭著腰身突然站起來，唰的一下就將姨太太曼清的被子給掀開了。
“啊——”
姨太太曼清又尖銳的叫了起來，伸手捂住自己的嬌軀，這時候是半點偽裝也沒了，沖著郁佩珍就大吼：
“還我被子！”
童明傑還沒成家，郁佩珍掀被子的時候也沒說一聲，他不巧看到了一點，尷尬的轉過身去回避，想要離開屋子。卻被郁佩珍給一聲勒令留下。
“明傑你給我看好了！這就是女人偷人的證據！你得給我好好學學，日後別是屋裏人都偷人了，還和你阿爸一般無二，半點不知曉！”
雖同為女人，童新月此刻也有微微瞇了眼睛回避。
姨太太曼清的身上，有斑斑點點的紫紅不說，小腹部那一塊乳白色實在是太過礙眼。
童德秋之前還為姨太太曼清開脫，覺得一開始屋裏面的味道只是一時的錯覺。或者是他和曼清歡好後的氣味兒，只不過因著姨太太曼清懷孕待產，故而沒開了窗子透氣。
萬萬沒想到，會是這般結果。
“賤人！騷貨！”
不消郁佩珍動手，童德秋就已經自己上前左右開弓，領起姨太太曼清的頭發就是左右開弓，嘴巴子一下接著一下。半點情面不留。邊打邊罵。
“你那野鴨子呢？藏哪兒了，說！”
姨太太曼清活了這麽多年，都是被金貴的養著，還從未被如此羞辱挨打，打她的還是童德秋。
她雙目含淚，兩臂在空中揮舞，哀哀的哭求：
“大小姐救我！救救我！”
童德秋聽到姨太太曼清這話卻是動作有些微停，若是童新月明面上要保了曼清，那他這頂綠帽子還真的得戴著。
誰叫如今督軍府中得勝的是那位先生。
童新月聞言，微微展顏一笑。回道：
“姨太太說笑了，這事兒我哪裏能管？”
這話便是擺明了自個兒的態度了，不僅僅是童德秋松了口氣，連郁佩珍也在心裏小小的舒了一口氣。
“還不給我上去把這不要臉面的東西綁起來！”
童新月既然不攔著，郁佩珍動作就大了起來，咋咋呼呼的就叫著一大幫子五大三粗的女傭上去，要將還光著身子的姨太太曼清綁起來。
童德秋打累了，氣喘籲籲的坐在椅子上，往日裏放在手心上寵愛的女人給他戴了綠帽子，還是被這麽多人看著的情況下揭發的。
不管是在兒女面前，還是在下人面前，他這童家當家人的面子都是沒了。
“給我找！那野男人找不出來這屋子的人全都發買滾蛋！”
雖已是新時代，不過童家裏面還是有一批賣身的下人在，剩下的則是長工。童德秋氣極了，連帶著服侍姨太太曼清屋子裏的人都遷怒了。
墻倒眾人推，往日裏發誓要對姨太太曼清忠心耿耿的下人們紛紛掉了個頭，面面相覷後推了個人出來，那下人對著童德秋磕了好幾下頭，砰砰的砸在地上，而後就走到一窗邊，猛地推開窗。
童新月的眼神掃了一眼，便清楚了。
說起來，這窗子還是上一回她同姨太太曼清說話時候發現有人偷聽的位置。
那地方偏僻，還有花木遮擋，又連著曼清的屋，最是藏人的好地方。
童德秋叫了童富貴過來，帶著一幫子的下人將陳均艾給又打又罵的，才扔出了童家。
陳均艾畢竟只是個公費留學回來的洋醫生，家裏也沒點勢力。他給人保胎卻將人姨太太給睡了的事兒在外一傳開，這人也就毀了。
當著郁佩珍的面兒處理陳均艾，童德秋的憤已經洩了三成。
剩下的便是姨太太曼清如何處置了。
“明兒是明傑的好日子，不想要犯了這忌諱，先關到柴房裏再說。”
童德秋滿臉都是怒容，憋著一股子的氣。
“還要顧忌甚啊老爺，亞彤那可是個福氣大的，明兒是個大喜的好日子，今兒之前有甚烏煙瘴氣的事兒啊都會被沖喜沖沒了。”
郁佩珍看到姨太太渾身不著一縷的綁在地上，心情大好，也不直呼童德秋名了，嬌嬌地喚著“老爺”。她可不想童德秋日後處理，這時候最是肝火旺盛，也是最沒了理智。曼清的處決才是最叫她滿意的。
“倒是說的有理。”
童德秋細細的沈思了會兒，才張口面色冷漠地說道：
“沈井吧。”
198：想要你
童家公館裏有一口井，說是前朝留下的井，裏面沈了不少後院的女人。
童德秋要將姨太太曼清沈井，那便是不要她活命了。
“老爺！我知錯了，是那個洋醫生勾引我，說若是不從了他就要我腹中的孩子不保，我沒辦法啊老爺！”
曼清這時候才真正慌神了。就算是被綁在地上，挪都要挪過去，和童德秋求情。
她腹中還懷著孩子，有經驗的穩婆都說是雙胞。這便是她最大的依仗，沒想到童德秋竟是連這點都不顧了，連骨肉都不要了！
“阿爸，如今是新時代了，不興過去那一套做法了，沈井，還是太過了。況且姨太太懷裏還懷著孩子。”
童新月皺著眉勸阻，她也是沒料到童德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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