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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課還有好長的一段時間,他就捧著一沓子的試卷進來了。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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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如何,還是要多謝七醫生了。童大小姐年紀輕輕就有如此作為,日後前途不可估量。”

卓欽蘭這次誇獎的話倒是真誠的多了,當然自然也有拉攏的態度。

如童新月這般的少年神醫,能拉攏就拉攏,就算是談不攏, 也不能為敵。

“童大小姐可要我為你介紹一下各位太太?”

既然童新月現在都已是公開了身份,那自然也是要融入上流圈子,有所圖謀的意思了。

卓欽蘭摸的透,覺得倒不如給童新月行個方便。

“再好不過。”

童新月想起易良焱關照她的事情,覺得與其被動找尋,不過主動出擊。

她一個神醫的名號拋出來,酒國的醫藥師同為醫者這一行,如何也該過來交談意思意思的吧。

打著這個主意,童新月保持嘴角一個弧度的假笑,跟著卓欽蘭的身後,亦步亦趨的和各色各樣的太太碰杯,卻滴酒不沾。

酒這東西,能入藥,能助興。但對女子來說,卻並非都是好東西。

女子要麽千杯不醉,要麽滴酒不沾。

卓欽蘭帶著童新月轉悠了一圈過後,便也很快的下了場。

她得要去她的寶貝兒子易容琨那邊瞧瞧,順便還要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何事。

童新月見卓欽蘭走了,終於是長舒了一口氣。望著一圈要和她碰杯,東問西問的婦人,忽覺頭有些疼。

“諸位失陪,家父尋我。”

童新月噙著笑,微微欠身,和各位太太說了句後就朝著童德秋的方向走去。

她這個阿爸,現在是震驚的不敢過來,還是說想到之前他所作所為,害怕自己的報覆,亦或是有一點點的……愧疚?

“父親。”

童新月慢慢悠悠的晃了過來,伸手就將童德秋手上的酒給奪走。

“上了年紀了,就不要多喝酒,偶爾沾沾就可,多則不可。”

“新月丫頭啊,阿爸我之前是……”

童德秋在督軍夫人卓欽蘭向所有太太介紹童新月時候,就曉得了,自家這個大女兒到底是有多大的本事。

什麽在外三年給七醫生打下手。

都是扯淡放屁!

分明便是用了三年的時間,創下了七醫生的聖名,叫世人皆尊稱她一個黃毛丫頭“神醫”。

170:就您事兒多!

童德秋囁嚅了兩句話,說的無外乎便是“阿爸之前對不住你”“都是一家人,千萬別往心裏去”。

這類的話說的太多,心口不一。

不過都是為了一個“利”字。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這話倒是沒想到還能用到家中人上去。

童新月本就只是想要利用童德秋從那些個太太手中逃脫,根本不想要和他多言。

“這些話阿爸還是留著日後再說吧,如今時候還是多多擔憂兩位妹妹吧,當然,還有被督軍夫人給帶走的太太。”

童德秋神色一凜,不再多言,瞧著童新月的眼神有些隱隱的怒氣。

他都如此放下身面和這大女兒處好關系了,怎地就這麽的給臉不要臉?

童家好了,她才能好。都是一家人,何必置兩家子氣?

不過想想大女兒的話後,童德秋太陽穴上的青筋就越發的跳動活潑了。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本以為至少小女兒是個能知事的,未曾想到今日竟是和那蠢笨的二女兒搞到一塊去了。真是不嫌累贅。

還有那結發妻子——郁佩珍,童德秋越想越火大,若不是為了郁家那點分紅還有勢力,他何必要忍受郁佩珍這種蠢貨?腦子蠢笨也就罷了,臉和身材也是一塌糊塗,全身上下沒有一丁點可取之處,遠沒有從秋水閣裏被贖回的曼清能討人歡喜。

心裏埋怨,但童德秋作為男人,作為童家的一家之主,卻不得不去腆下臉和督軍說情去。

他望著童新月,笑的油膩,眼睛中打的主意讓童新月一瞧便知。

想要她幫著求情?

做夢!

“阿爸若是有事女兒就不打擾了,我還有旁的事情要做。”

說罷,童新月也不等童德秋回話還是怎滴,自顧自的就轉身離開了。

哪裏有一丁點女兒對待老子的態度?

“孽障!”

等童新月走遠了之後,童德秋才壓低了聲音小聲咒罵了句。

不是老子,哪裏有這小孽障?

童新月和童德秋分開後,周圍陸陸續續又圍上來許多敬酒的,甚至青幫的龍頭厲清雲也上來敬酒,童新月都不急不忙的推拒,同時眼神不斷地打量周圍,看看是否有酒國人面孔的洋人,不過,卻還是一無所獲。

借了個吃酒多了的由頭,童新月問了幾個下人如廁的地方後,就一溜煙的偷偷溜了,一路狂奔到易良焱的院子裏。

“砰砰砰”的砸門,門被傭人打開後,童新月又去敲裏屋的門,這次來開門的是易良焱。

“我就曉得你在這處躲懶,叫我可是一頓好找。”

童新月見到易良焱了也便放心了,坐下來後自來熟的倒了茶來喝。潤了嗓子吼就開始像倒豆子似的將發生的事兒都給說了。

“我是沒想到易容琨這病是如此,你那名義上的伯父實在是過分。”

易容琨看到血色就容易偏激,就會用殺戮,虐待女人來抒洩情緒。

但這病不是先天便有的。

是後天被人為培養出來的。

易振生心裏有鬼,總是害怕地位不保,打小就將易容琨扔到訓練營裏,看遍了世間幾近八成的慘狀後,不過十歲年紀的易容琨從此就患上了這“嗜血瘋狂”的病。

不過也不是無解,就從童新詩這次準備的來看。一個是天藍色這種鎮定情緒的顏色,二來是能夠鎮靜安神的藥物幫助易容琨控制情緒。

這些都是易容琨經過十年的摸索才給摸索出來的法子。

因為易雨夢是他的同胞妹妹,這些法子她自然也都知道,所以童新詩她們才能準備的如此充足。

“還有,先生你說說看,你這堂妹是不是真的這兒有問題。自家阿哥的致命弱點就這般暴露給外人,還不求回報。她把旁人當窩心人,不曉得旁人把她當傻子耍。”

童新月說道這兒又想起了易雨夢,千想萬想都想不出來易雨夢為何幹這般的蠢事。而且從整件事情上來看,童新月覺得這件事情怕是易雨夢也有參與,只不過只是參與,不是親自設計。

殘害兄長的事情如何能做的出來?她這般做了又能從童家那兩姊妹的手中得到甚?

這問題還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易良焱一只手拎起茶壺,行雲流水動作利落的給童新月又續上一杯茶,接著才開始說話,聲音清清冷冷的。

“你過來一下。”

“咋了?”

童新月不明所以,但攝於易良焱的淫威,還是乖乖的走了過去。

“近一點。”

易良焱瞥了眼距離自己至少還有一米距離的童新月,又淡淡的說道。

童新月“哦”了一聲,吭哧吭哧的朝前面邁了兩步,就不肯再近了。

正在想著易良焱到底要幹甚的時候,童新月忽然感覺肩膀一涼。

原本擋著領口的坎肩被易良焱抽走了。

抽走了……

童新月動作極為緩慢的低頭朝下面望了眼,而後迅速捂住被易容琨扯壞的領口,死死的捂住。

“膽子還真是肥了啊,明知道是有問題還巴巴的往下面跳。你就如此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易良焱周身的氣勢陡然上升,犀利無比,一把捏住童新月的下巴,他又一字一頓的說道:

“還是說,你就一點都不擔心被易容琨吃幹抹凈?”

“先生,您要聽我說實話麽?”

童新月眨巴著杏仁眼兒,扮著一副可憐樣。真是的,易良焱這捏的實在是疼。

“說。”易良焱淡淡一個字回道。

“還真心不怕,他如果敢脫褲子,我就能叫他不舉,雖是新時代了,但我也不介意弄出個太監來。”

童新月得意洋洋,不是她吹,若是她想要不動聲響的弄死一個人,完全能做到。

查不出傷口,查不出毒藥。

童新月自顧自的驕傲,卻絲毫感覺不到易良焱周身的氣壓更冷了,甚至還發出了冷笑。

“哦?所以這就是你能被易容琨扯了裙領的理由?”

童新月的小心肝一顫抖,直覺不妙。

接著她又聽到易良焱緩緩開口,簡直就是致命打擊。

“胸上沒兩斤肉,還好意思露出來給男人瞧?”

童新月……

老娘平胸關你屁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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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阿月你啊

奪了易良焱這地兒的一塊布,當披風似的披到身上,裹的嚴嚴實實之後。童新月才坐回到椅子上,言歸正傳。只不過,這話頭轉的,實在生硬。

“先生,您覺得如何?我是要治好易容琨的病情。還是要趁機把他給弄死得了?”

“你能治得好他的病?”

易良焱微擡眸,打量了下童新月。

“當然不能。他這病得要專醫專治,我可不是精通這方面的醫,頂多算是緩解,徹底治好那還是不成。”

童新月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絲毫沒有作為世人口中的“神醫”,治病該有的準則。

“不過,我還是希望能盡量治好的。畢竟易容琨也實在是可憐,十歲的年紀就被送到軍營裏去。看遍生死,沒病都要被整出毛病來。”

打心眼裏,童新月對易容琨的遭遇還是十分之同情的,若是能幫,她倒是不介意拉上一手。

“你能治得好他的病,那,就能治得好我的病了。”

易良焱突然長長嘆息,似滿足似歡喜,長臂一撈就將童新月給撈進了懷裏。

“做我姨太太就這麽不願意?”

童新月腦子還留轉在易良焱的前一句話,不知道為何突然就轉到“姨太太”上去了。

更要命的是,這廝的手放到她的腰背上摩挲著,如此真的好麽?

“易良焱我自以為不是盛世容顏,也談不上能叫你放到心尖上。我向來只追求自由,而你留下我的方式偏偏是姨太太,就算是太太都比這好些。我說,你就這般的輕踐我?”

這不是第一次了。

易良焱總是似有若無的撩撥,每當童新月想要試著靠近時候,他又一瞬間在很遠的地方,甚至拿出姨太太這荒唐的東西!

童新月還在易良焱的懷裏,她身上纏綿的藥香味叫易良焱的精神得到短暫的放松,不過也只是短暫——童新月起身了。

男女授受不清,更何況易良焱可不是甚好鳥。

童新月嗤笑著,繼續說道:“這般的話,先生日後還是莫要說了,傷感情不說,我也開不得這般的玩笑。”

“易容琨說他是被易振生打小扔進軍營裏訓練所以才造成這般模樣的,你同情他,那為何你便不能同情我一下?”

無視童新月的惱怒,易良焱只輕輕憑借著男人先天的優勢,就將童新月給翻身壓了下去,指腹在她的唇上來回摩挲。

“論慘,我可比他還慘一些,五歲才知事的年紀就被我的親生父親給扔進去了,一扔就是十年,一直到他死了,我才能解脫出來。”

“我這般慘,阿月你啊,為何不能多歡喜我一點?”

好似走了很遠很遠的路,跑累死了許多的好馬,終於才到達了目的地一般,透露著濃厚的疲憊感還有一絲無奈。

這樣的易良焱,真是叫童新月打心底裏不忍拒絕。

況且,他最後那一句……實在是引人遐想。

分明之前,童新月還想要問清楚是不是他也和易容琨有一樣的毛病。

“先生,您可快點起來吧,我這小身板可受不住你這重量,得要壓死我啊。”

靜靜的被易良焱抱在懷裏許久,童新月一動也不敢動,等著易良焱放手,卻不想這位先生半點不松開,還死命的抱著了老長時間,童新月的腿腳都發麻了。

“這耐心。”

易良焱一個滾身,在沙發上換了個地兒,姿勢也變化了。

他在下,童新月在上。

依舊還是緊緊的抱住。

“陽城這裏確實是耽擱的有些久了,是該收網了。”

童新月腹誹,虧你還有自知之明,可下句就叫她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該如何接了。

“阿月,等陽城這兒結束了,你和我回湘城,可好?”

……

換了件衣裙,穿著橘黃色的旗袍,童新月重又回到宴會場上。

不過短短一個晚上的功夫,她就已經是換了四套衣裙。

宴會已經過半,少帥易容琨來來回回的和各色的人物敬酒,期間還同不少名媛跳舞,耳鬢廝磨。督軍易振生和其夫人卓欽蘭也是一副伉儷情深的模樣。

童新月在躲在暗處偷偷摸摸的瞄了好一陣子,還真給她給瞄出了些苗頭來。

有個糟老頭子,長著酒國人的面貌,言談舉止很是傲慢。

童新月覺得,估計便是他了。

緩緩的走進宴會的中央,周圍很快就有各色的人物湧聚在童新月的身邊,童新月不動聲色的周旋,腦子裏在拼命想著法子,到底要如何才能自然而然地和那位醫藥師。

未曾想到,那位酒國的醫藥師,竟是自個兒過來了。

“聽聞你是華國所謂的神醫?”

埃爾頓.吉爾默神情傲慢,身邊同樣還跟著一位傲慢的翻譯。

“不才在下擔此盛名,言不符實。不知閣下是?”

這般傲慢的態度,楞是誰都不待見。偏偏童新月很是待見,她態度極其謙遜。

“埃爾頓.吉爾默先生是酒國久負盛名的醫藥師,他聽聞你是七醫生後,想要來切磋一下醫術。”

旁邊的翻譯盡職的解釋了,順帶著用眼神鄙視了下看似乳臭未幹的童新月。

醫這一行,若不是有超高的天賦,大都都是靠著經驗不斷的累積,在經驗中將醫術提高。童新月這種年紀沒多大的,在不識貨的人眼中,自然不過就是個小屁孩,沒甚真本事。

“切磋便切磋好了,不過切磋的話沒有個賭註就不大好了,總要來個東西助興不是?”

童新月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狐貍似的打著主意。

還真是困了就有人來送枕頭。

埃爾頓.吉爾默一個純正的西醫師,要來和她這個未來之人“鬥醫術”,可不是自討苦頭麽。

她腦子裏留存的知識,哪怕就是一丁點不起眼的,在百年前,那也是最最頂尖的,說不準還是尚未發現的。

“可以,你要壓註什麽?”

埃爾頓.吉爾默嗤笑一聲,仿佛是嘲笑童新月的不自量力。

“我要知道一件事情,放心,這事兒埃爾頓先生您必定知曉,不過我就是擔心埃爾頓先生的人品不咋地,萬一到時候您給輸了,死不承認,那我可找誰去說?”

童新月將手一攤,帶著懷疑的眼神打量著埃爾頓.吉爾默,直把埃爾頓.吉爾默看的要炸毛。

“我自然是會言而守信的!出爾反爾的事情不是騎士作為。”

就是被童新月一激,埃爾頓就說出如此話來。性子可見一斑。

為人傲慢,但是還算是純良守信。

“我也沒甚好拿出來做賭註的。想來想去就只有一個神醫的虛名能瞧得上眼。若是埃爾頓先生贏了,我便在我志堅會名下之處,立下言,承認技不如人,要將神醫之名退讓給埃爾頓先生,如何?”

“可以!”

埃爾頓.吉爾默微微頷首,顯然是極為滿意。

童新月也微微一笑,她就曉得埃爾頓.吉爾默這人最好虛名,過來和她“鬥醫術”怕也是受了人的挑唆。

她可有恃無恐,不過就是一個神醫的名號,輸了的話,大不了讓了就是,她在弄個“聖醫”的虛名不就好了?

童新月和埃爾頓.吉爾默之間的爭鬥很快就引來了整個宴會人群的目光。

不僅僅是童新月和埃爾頓.吉爾默之間互相下了賭註,來的賓客裏不少人也下了賭註。

“比試的內容很簡單,看誰先用藥物殺死狗。”

人越多,埃爾頓.吉爾默的虛榮心就越大,他最愛的就是沐浴在人群的目光之後。

他叫人牽來了兩條家狗,都被綁的好好的,童新月不言語,埃爾頓.吉爾默卻很快的動手起來。

只見他拿了一只針管,抽了一支玻璃藥管裏面液體後,給狗註射下去。

短短幾秒的功夫,這狗嗚咽了幾下,就徹底斷了呼吸。

172:鬥醫

埃爾頓這一露手,就叫所有人都發出驚嘆聲,實在是不敢想象,一條活生生的命就沒了。

易容琨憑借身高的優勢,將情況都看的差不多。

“去。買童新月的註。”

他隨口就吩咐了自己的貼身隨從,將手上戴著的一塊名表摘了下來,當做賭註。

督軍夫人卓欽蘭也瞧見了,她輕微蹙眉,不置可否。

“琨兒,你就這麽的相信童家的那個小姐不會輸?”

在卓欽蘭看來,就算童新月的醫術了得,但在藥物上面卻並不一定能比得上埃爾頓。

埃爾頓是西醫,西醫的見效好似向來就比中醫要快上許多。

同樣是用藥,埃爾頓直接註射給藥,難不成童新月是要摘了藥草之後再叫這狗吃了?

卓欽蘭怎麽想都覺得這局勢非得是埃爾頓贏不可。

“嗯。”易容琨淡淡應了聲,神情也是淡淡的,看不出任何。

卓欽蘭也不多言,左右不過是一塊表而已。輸了便輸了。

她移了位置,慢慢地靠近正在和幾位洋人交談甚歡的督軍易振生,有一批新的軍火要進購,他為著這事兒忙的連水都喝不上幾口。

童新月仍舊是笑瞇瞇的,彌勒佛似的憨態。

埃爾頓一支藥劑就能將一只活蹦亂跳的狗兒給瞬間殺死,可見這藥劑的毒性。若是用到人身上,那可就真是非同小可。

童新月有些懷疑,埃爾頓用的這支藥劑是不是便是易良焱要自己查的藥劑。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

易良焱要自己來查,說明這藥劑的保密工作十分之好,他找不到漏洞。埃爾頓看起來是傲慢無禮沒甚心機。但若是這麽重要的消息他都能如此“炫耀”出來,也就白長腦子了。

看來,埃爾頓是個優秀的藥劑師,轉瞬間殺死一只狗綽綽有餘。

“埃爾頓先生,你方才用了一支針管和一支藥劑將狗給處死了,對嗎?”

童新月不再多想,她的註意力重又放回到這所謂的“切磋”上來。

“如你所見,正是如此。”

埃爾頓懶的開口,童新月這問題聽上去很是愚蠢,好像她是沒帶上眼睛,有明知故問的嫌疑。

“那是不是若是我只用一支針管,處死狗的話,那是不是就能證明我的醫術比你稍高一籌?”

童新月不理會周圍那些好似看傻子的目光,她一步步的挖著陷阱,將埃爾頓引誘進去。

“自然!”

說到這份上,埃爾頓自然也是曉得童新月想要作甚了,不過他並不在意。

一只針管能作甚?難不成她是要用針頭將狗給活活紮死嗎?

簡直可笑!

他原本還想著,若是童新月說上了某種藥劑名,他就大發慈悲的將藥劑施舍給她。誰叫他埃爾頓是個恪盡職守的醫藥師呢?每時每刻,藥箱裏都有各種藥劑。

“那就請埃爾頓和在場的諸位記住這句話了。”

童新月笑笑,伸手接過針管。

埃爾頓嗤笑,而周圍的賓客更是幾乎都是一副等著看笑話的神情。他們覺得,童新月的所作所為不過就是在博人一笑罷了,真是天真。

“這是一只幹凈的針管,什麽都沒沾染上。”

童新月拿了針管後給眾人示意,好似在變一場魔術。

埃爾頓微微頷首,示意自己表示同意。

童新月微微一笑,將針管直接下抽,再動作幹脆利落的紮進狗的血管之中,註射進去後,又拔出來,再重覆三次。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楞是外行人也驚嘆。一個中醫竟然能將西醫的東西用的這麽靈活。

“這便是你所說的辦法?”

埃爾頓都快要忍不住大笑起來了。

這算是什麽?

將空氣抽進去?再打進去?

人每天都要呼吸空氣,若是打空氣進去就能致死的話,這世上可不就是無人能存活了?!

童新月可不搭理兀自歡喜的埃爾頓。

她叫人將狗立即給關到籠子去,防治劇烈掙紮時候傷人。

“是的,這便是我所用的方法。”

童新月已然聽到了嘲笑聲和奚落聲,夾雜在人群中,叫她聽不清到底是誰。

不過她卻絲毫不在意。

無知者無畏。

自以為天下第一,到頭來不過是個無知小人罷了。

“那可真是很厲害了!”埃爾頓嘴角還在一抽一抽的,顯然這笑憋的很辛苦,“不過,七醫生你這狗到現在可還沒死吧?”

童新月莞爾一笑,“埃爾頓先生,狗現在是沒死,不過我還是請您睜大眼睛再仔細瞧瞧,這狗,不是在做垂死掙紮嗎?”

童新月話落,人群的目光才集中在方才被打了好幾針管空氣的狗,這才驚奇的發現,這狗的精神好似真的不大對勁兒。

時不時地發出嗚咽之聲,劇烈掙紮,身體抽搐,眼睛無光,一副隨時都要死掉的模樣。

而像是要驗證童新月所言一般,這狗突然就死了,猝死了。

這一切發展的太快,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尤其是埃爾頓,他難以置信的望著那死掉的狗。

“這不可能!”

埃爾頓撥開擋住的人群,沖向那只被童新月處死的狗,檢查了生命體征後才不得不相信。

這狗是真的死了。

死於空氣。

“埃爾頓先生可還相信了?”

童新月懶洋洋的聲音響起,帶著勝利者的姿態,叫人聽了都想要打一拳。偏偏這人贏的理直氣壯,實至名歸。

“我想要問原因。”

埃爾頓雖然傲慢,但也是個願賭服輸的人。

再說了,他也十分之想要明白,這狗到底是為何而死的。

“這邊還有不少的賓客,我若是解釋起來不免血腥,得要破開狗的屍體,怕是要嚇到小姐和太太們了。”

童新月早就註意到了,在她和埃爾頓處死狗的時候,不少柔柔弱弱的小姐和少婦們都往丈夫或是未婚夫懷裏縮,都是被嚇的花容失色,不忍再看。

埃爾頓聽到翻譯將童新月的話給翻譯過來時候,果真有些躊躇了,畢竟這裏是陽城督軍兒子的生日宴,不好隨意,他在人家生日宴上都弄死了兩條狗了,再見血,可就太失禮了。

“不必顧忌。”

埃爾頓一臉躊躇的時候,還是易容琨出來解了圍,欣長的身姿出現在人群中,緩緩走來,眾人都自覺地給他讓出一條道來。

“如果見不了血的小姐和太太請移步。若是不聽勸告留下,到時候昏倒了,督軍府可不管。”

易容琨的話還是有用,周圍有小姐和太太陸陸續續的離開了。她們都想要知道原因,但想想破開狗的身體的場面,又覺得觸目驚心,一步三回頭的猶猶豫豫的走了。

卓欽蘭作為督軍夫人,這時候也走了過來,招待這部分的小姐和太太。

督軍易振生和幾位西洋人也算是談妥了,知曉了埃爾頓和童新月的“醫鬥”後,也默默的在一旁觀看,只不過隔的有些遠。

“拿刀來。”

童新月挑眉,右手一攤,對著埃爾頓說。

埃爾頓立刻手忙腳亂的叫了助理去拿解剖用具。

打開籠子,戴上手套,將死掉的狗給抱了出來,肚子朝上放在地上。

剪去腹部絨毛,拿鑷子夾住表皮後順勢再拿剪刀一剪。再繼續將皮下的脂肪、筋膜、肌肉……一層層的剪開,露出狗的完整五臟。

“其實倒也沒必要破開的這麽全面,只不過我覺得埃爾頓先生你必定要將這狗做全面的屍體檢查,所以就幹脆給剪開了。”

童新月剖開狗的內臟後面不改色,還能和埃爾頓繼續談笑風生。

留下的一些貴公子好幾個已是面色慘白,畢竟都是沒見過殺生的少爺。

埃爾頓點點頭,沒多言,眼睛卻是隨著童新月的動作而動作,一點也不放過。

童新月笑笑,忽然拿著剪刀剖開狗的心臟,而後再撥開右心,拿著鑷子在裏面攪動了兩下。

終於有柔弱的少爺撐不住了,哇的一下,吐了。

173:問藥

童新月聽到嘔吐聲,擡眸瞧了眼。

周圍的公子哥都是在強撐,不過易容琨倒是仍舊面不改色,見此,童新月不由微微挑眉。

“埃爾頓先生,還瞧出問題來?”

童新月揮手叫埃爾頓湊近點過來看。

埃爾頓巴不得如此,蹲下來仔仔細細的看著,總算是瞧出了些問題。

“血裏面怎會有如此多的空泡?”

埃爾頓一開始還以為這些空泡是童新月用攪拌出來的,仔細看了後才曉得並非如此。而且不僅僅是右心裏面有氣泡,連血管裏面都有氣泡。

“吶,東西給你,你查查看主動脈裏面的血液。”

童新月見埃爾頓發現了問題也不想要多費力氣了,將手套一摘,止血鉗、鑷子啥的一股腦的塞到埃爾頓手裏,起身伸了個懶腰。

“空氣進入到血管中也是能致死的,不過全看用量了。這些就是我能所告訴埃爾頓先生您的了,再多就不行了。”

其實狗的死因很簡單——空氣栓塞。

童新月眼珠子轉悠了一圈,如願看到眾人目瞪口呆的神情。

這些上流圈子的賓客或許並不太懂的她在講甚東西,或許再看她和埃爾頓的“鬥醫”也不過就是看個熱鬧。但是看到自己把埃爾頓弄懵了後,臉上全都是敬佩的神情,這人群裏面還包括了督軍易振生。

“好,多謝七醫生不吝賜教了,我願賭服輸,不知神醫想要知道什麽?”

埃爾頓查看了一下冠狀動脈,發現裏面也有串珠狀的氣泡,對童新月是心服口服了。

這賭約他不僅要履行,他還要親口稱呼童新月為“神醫”。

“借一步說話。”

被埃爾頓用如此崇拜和敬佩的目光看著,童新月有些心虛。不過心虛歸心虛,她還是要將易良焱的要求給盡職的辦了。

易容琨目光微暗,示意了下還在拿贏回來大把賭註的副官:

“跟上去,看童新月到底要從埃爾頓那知道甚。”

副官手裏的錢袋子還沒焐熱,一臉懵的又趕緊跟上童新月和埃爾德。

一場算是鬧劇也算是精彩博弈的“醫鬥”結束了。

二樓的走廊上,易良焱居高而看,全程都入目,他勾勾唇,覺得實在有趣。而距離他幾步遠的地方,赫然便是易振生新招來的得寵姨太太——全思淇。

整個督軍府童新月都熟悉,她想要找個沒人的地方來問,但是找了半天都沒找得著,反而把自己給繞暈過去了。

“有紙嗎?埃爾德先生。”

童新月沒法,周圍都是人,她只能避免說法,能寫的就絕不說。

埃爾德的翻譯立刻從文件包裏掏出白紙和鋼筆來。

“埃爾德先生懂米國語的吧?”童新月又問道。

“懂的。”埃爾德的翻譯點頭說道。

“那好,你到遠處等。”

過河拆橋說的便是童新月,拿了人家的紙和筆,還要防備著人家,將人家弄的遠遠的。

那翻譯沒法,寄希望於埃爾德。嘰裏咕嚕的說了一通後,童新月就看到埃爾德將這翻譯給推走了……

很好,夠直接。

四下打量無人後,童新月便將自己的問題用米國語寫到白紙上:

我想要知道你手上這批藥是什麽,作用又是什麽,還有數量。

埃爾德接過白紙後一看,臉色刷的一下就變了。

面色鐵青的四下打量著童新月,他此刻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掉進對手的陷阱去了。

童新月站的筆直,任由他懷疑的目光打量,紋絲不動。

她知道埃爾德心裏在想什麽,但是想歸想,以埃爾德這人死板的性格,還有騎士精神的束縛,最後的結果必定的童新月所樂見的。

埃爾德將筆抓的緊緊的,嘴唇抿起,臉上的肌肉緊繃,像是在做什麽生死難題,半天也不見他寫一個字母。

童新月倒是耐心好,就這麽站著,也不催,但是這樣給的壓力反而更大了。

埃爾德的手終於是動了起來。

將筆握的很緊,每一筆都仿佛要將紙張給戳穿。

等埃爾德將筆終於落下時候,童新月直接伸手去拽還被埃爾德緊緊握住的紙張。

童新月乍一看好長一行字,以為會是很詳細的回答,倒是沒想到埃爾德最後寫下的都是廢話:

我同其他人簽訂了合約,保證會守口如瓶,這裏面涉及到的東西很多,萬分抱歉,我只能頂多告訴你藥物的名稱。

下一行就是這藥物的名稱。

童新月目光還停留在第一行,心裏都恨不得要抽死埃爾德這言而無信的。

只知道藥名不知道功效有個屁用?

但,當童新月的目光轉移到第二行的時候,她眼中閃現出不可置信的光彩。

這,這藥物,實在是太過熟悉了。

就算是埃爾德不說,童新月也曉得功效。

不過現下,童新月還是得表現出不滿的模樣。

她惡狠狠的將紙張給團在一塊,死死的抓在手裏。用一口流利的米國語開始咒罵起埃爾德來。

“你個言而無信的小人,虧我還將我的發現告訴你,那可是一個了不得的發現,你卻給我這個破爛玩意?!”

埃爾德果然一下子就被童新月給罵傻了,結結巴巴的要挽留解釋。

“不,不是的,我那是不得已,要不然你換一個吧,你還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

童新月哼了一鼻子,不管後面埃爾德的道歉解釋,怒氣沖沖的回到督軍府的宴會大廳內,叫誰一看都能曉得這是七醫生和埃爾德不歡而散了。

童新月攔了一位少爺模樣的年輕男子,和他借了一只打火機,躲在嘰裏旮旯兒的一處擦亮了火,膽戰心驚的快速將那團紙給燒幹凈了,才又冷著一張臉將打火機還給那位小少爺。

童新月幹是第一次幹這種事兒,心裏難免害怕緊張。好不容易是一切都妥當了,突然一位傭人帶了口信過來,說是少帥要見她。

易容琨和她有何好見的?

童新月不明所以,難不成是要說童新詩和童新雅這兩姊妹的事兒麽?

“新月妹妹,你可看到阿爸在哪處?”

童新月正是心煩的時候,童家的長子,童新月同父異母的大哥童明成找到了童新月,一臉的擔憂。

“怎麽了大哥, 阿爸也不見了嗎?”

環視一周,童新月發現,不僅僅是郁佩珍娘仨不見了,就連童德秋這老滑頭也不見了。

童新月想起童德秋之前去找易振生求情,可現在督軍在場,可童德秋卻不在,求情的結果顯而易見。

面對明明很著急,但還是保持著風度的大學教授阿哥,童新月倒是有些不敢正眼瞧了,心虛。

“我也不清楚,許是被哪個官員給拉到一邊去喝酒了吧。大哥你若是著急,不如讓大嫂幫忙找找,福原家的人說話還是很有分量的。少帥方才找我有事兒,我先走了。”

童新月一通胡亂安撫,明知以福原鈴奈那性子,是半點不可能為童家掏心掏肺的,卻還是巴巴的叫童明成去。而後自個兒趁機給溜了,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童明成也是急病亂投醫了,等童新月說完了後才算是冷靜回來些許。不過叫他去求福原鈴奈家的人,他這文人的風骨是如何也做不了的,看著這麽重要的場合,依舊只穿和服的妻子,童明成只能再次幹巴巴的著急。

“少帥找我何時?”

被一個傭人七拐八拐的帶到地道裏去,終於是在一處光線還算充足的地方看到站姿如松的易容琨。

他還是穿著軍裝,只不過好幾顆扣子都松了,看起來有些邋遢,又有些狂蕩不羈的模樣。

“來了。”

易容琨聽到動靜後才稍稍轉頭,看到童新月時,死寂的雙眸如同忽然註入活水,明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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