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杭維歡正兒八經地和童新月談起那件事兒。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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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嘴裏怎麽也沒個忌諱？”
童新月嚴肅了臉，這會兒子還在街上，周圍來往的人都不知道底細，更何況前面拉車的黃包車夫聽見了什麽，萬一被有心之人問了，那便是叫人曉得了心思！
“這事兒我們等下再說，回去之後再好好說。”
童新月打住了杭維歡，她這性子不是放在心裏琢磨了很久也不通的事兒，一般不會輕易求到童新月頭上。
這兩個月來也真是難為她了。
童新月只叫黃包車夫停在一處離志堅會不遠的地方，而後付過錢後便和杭維歡徒步走向志堅會。
童新月的事情杭維歡大多清楚，卻從未親眼見著，今日算是第一回登門拜訪了志堅會。
“刑晟，你帶著維歡在會裏轉悠轉悠，別悶著了。我去問問曹士傑那古一博的事兒。”
從後門進了志堅會，童新月便叫人使了刑晟來帶著杭維歡轉轉。
刑晟才十九歲，只要不看那斷掉的一條腿，他整個人便是一個翩翩貴公子。
正是懷春的年齡，杭維歡就算是心底裏對刑晟沒有綺麗的心思，可叫一個清秀男子陪著怎麽說也是好的。
刑晟也能說，唬的杭維歡沒兩句就跟著他走了。
童新月坐在軟椅上等了一小會兒，才瞧見曹士傑匆匆而來。
“如何？還聽話？”
今日她上了學，葛長鳴便一直在校外等著守候著。而杜仲是夜裏守著童新月，一時之間古一博那邊就無人上槍上桿子威脅，童新月還真怕古一博不服管教，推搡了志堅會的老小。
“沒有的事兒！”
曹士傑說起古一博也是一臉輕松，那富商被自家會長一整頓，氣焰一下子就消失掉大半，更何況還有軍老爺相助。
“您不是後來又叫了一位軍爺來了麽？古老爺子一開始恢覆了體力還是有些不服管教，幸好您後來又叫了人來。”
“軍爺？有槍的？”
童新月迷糊了，她身邊只有易良焱派過來保護的兩名副官，而且兩人看著還都是文文弱弱的，哪來的第三個軍老爺？
童新月昨個兒晚上還想著如何和易良焱奪討要些人手， 吹吹牛皮拉拉臉。
“不是您叫來的麽？那人說了您的名號啊！”
曹士傑被童新月這一問弄的很是神慌，就怕事情出了差錯。
“去看看！”
童新月當機立斷。
不過古一博並沒有逃跑。
志堅會的院子裏，古一博碩大的身軀正蹲在地上努力的撿菜。
奶奶的，這七醫生說到還真的做到了，一個外人也不敢聯系，一個朋友都不敢傾訴。
童新月瞧見人還在，而離著古一博不遠的一處正站在一個青年男子，一瞬不眨地盯著古一博做工。
童新月心中已然有數。
她說呢，為何今日課上的好好的，易良焱就要帶著她出去逛學校。
童新月本以為這是易良焱那廝又發了不知道什麽瘋，氣憤又惱怒，可偏偏不敢言。
那時候，童新月記得易良焱好似有旁敲側擊說過，有事兒了缺人手直接和他說便可。但那時候自個兒就曉得癱坐在地，一點腦子也不想動。
想來，這便是他的手筆了。
“今日的藥喝了麽？”
隔了一日過來瞧，童新月並未瞧出古一博明顯的改變，只不過他衣上這汗倒是可以擰出水來。
“喝了。”
古一博不說話，只專心做著他劈柴的功夫，背影看著倒像是鬧別捏的小屁孩。曹士傑替古一博回了童新月的話。
“明兒繼續，你過來下。”
古一博不說話童新月也不惱，這回兒子不見效果他自然不知自己的用心良苦，等一個月後便曉得了。
童新月只是招招手，將看管古一博的那位青年喚了過來。
“名字。”
“杜續斷。”那男子微微鞠躬回道。
“你和杜仲是兄弟？”
童新月一聽這姓氏和名字，再瞧見這模樣心中便有了猜測。
“是了，我和杜仲是堂兄弟。老爺子是個老中醫，我和哥的名字都是老爺子生前起的。”杜續斷解釋道。
童新月暗道難怪，尋常人家的孩子起名如何是個中藥名的。
不過這樣也好，方便了童新月記人名。
“你和你堂哥都是在一處做事兒的？”
礙著還有古一博在，而且志堅會雖說是童新月的本家，不過也怕裏面混進來其他什麽妖魔鬼怪。
小心的含蓄著問最好。
到底杜續斷是不是易良焱的人？
“我和我堂哥自小一處謀生。”
杜續斷也是個聰明人，童新月問的含蓄，他回覆的也含蓄。
微微彎了彎唇角，童新月此刻心中才真正體會到和易退之做朋友的感受。
他這朋友做的很不錯。
“古老爺子你過來。”
童新月心情好了，也就心情好地想給古一博再看看身體。
滿打滿算可是兩日的功夫勞作下來了，加之還在喝藥不給糖，古一博體力心力都消耗良多。
“哼，七醫生還是得了吧！我這邊一堆的柴火沒有劈。”
北方來的漢子，雖說胖了點，倒是還是有志氣的。
古一博不願意過來，童新月也不強求。
刑晟帶著杭維歡繞了志堅會轉悠了一小圈，熟悉的人見了杭維歡這生面孔，又是站在一表人才的刑助身邊的，難免不打趣兩句。
這般下來，杭維歡被明裏暗裏說的臉皮子都紅了，卻也沒先前那般頹廢萎靡了。
“回吧！”
上前拉住杭維歡的手，童新月掃了一圈周圍看熱鬧的人，卻什麽也沒說。
志堅會離著童家的距離不遠了，童新月也不打算叫黃包車了，萬一被童家人瞧見了便是麻煩。
“怎麽到現在才回來？”
童新月拉著杭維歡回來的時候已經不早了，正巧了童德秋、郁佩珍一家子吃完了晚飯。
壓根沒等童新月和杭維歡。
想想之前童新詩和童新雅下學了要去書局買書遲了時間，郁佩珍要等兩個寶貝閨女回來一起用，童德秋也沒反對。
本就是爹不疼，娘沒有的。
童新月垂下眼簾，回了童德秋的話。
“今個兒下學的時候和維歡妹妹收拾書包遲了些功夫，到門口的時候沒了兩位妹妹的影子。正巧了遇到了易先生，先生怕我們兩個女學生一路走回去不安全，陪了我們，還給我們買了蛋糕。”
童新月又舉起那塊巧克力蛋糕，正是給杭維歡買的那塊。
“你們倆今日怎麽沒等著新月丫頭她倆啊？就光曉得自個兒回來？”
童德秋被童新月這麽一說才返回頭狀似嚴肅地詢問童新詩和童新雅。
說實話，方才吃飯他壓根沒註意到還少了童新月和杭維歡。
若不是童新月和杭維歡出現的碰巧了，就算是她倆夜不歸宿，想來也不會在意了解。
“阿爸，我們一早回來的時候便說了。”
童新詩嗲嗲地撒嬌，坐在椅子上屁股捏來扭去的，還不滿地踩了踩地。
“新雅都和您說了，學校門口車子多，前面的車不走後面的也沒法走。我和新雅早一步找到了家裏的司機，可後頭可是督軍府的小姐易雨夢的座駕，我們哪裏敢擋著？更何況她們到底是我童家名義上的小姐，難道連個叫黃包車的錢也沒有？”
一番話下來，童新月也不帶喘的，一咕嚕全把責任推到童新月和杭維歡自個兒頭上去了。
105：早些動手（9更）
童新詩的嘴皮子功夫，童新月老早便是見識到了。
能把黑的說成白的，白的說成黑的；把你的說成她的，她的還是她的。
“是我和維歡妹妹走的太慢，比不上新詩新雅你們跑的快。”
童新月呵呵一笑，倒也不惱。
就知道用這些小招數，難成大器。
不用說童新月也明白，這回的主意怕是童新詩一人的。
童新雅這人絕對不可能只是這麽不痛不癢的小把戲。
“不過下次還是希望新詩和新雅能慢些走，畢竟從我們童家開車到傑弗裏中學要不遠的路呢！油費也是不少的開銷。本可以不必叫黃包車的為何要叫呢？阿爸給我們的錢是叫我們學習的，不是瞎浪費的。”
“黃包車能有幾個錢？”
童新詩說著想要拍桌而起，到底還是顧慮著童德秋在場。
“再說了你今日不是沒乘黃包車麽？不是說和易先生一路回來的麽？”
終於是問到點子上來了。
童新月笑了笑，童新雅和郁佩珍兩人的目光終於是放到自己的身上了。
“易先生就把我們送到童家不遠的地方而已，他還有事兒，很忙，但如何我也是七醫生特地關照要照顧的。此外雖說今日我和維歡妹妹是徒步回來的，可日積月累，黃包車雖便宜，積累下來也是不小的數目。”
拿好早就想好的說辭，童新月每一步都走的極為精確。
她甚至瞧見了正首方位置童德秋輕微的皺眉。
錢是童德秋一忌，而易先生更是一忌。
武軍濤的事情還未解決，近來童德秋做什麽都不起勁兒，吃什麽都不香。
或許是該找個時候將二姑娘給送過去了。
到底只是一個女兒，怎麽能和前途無量的武軍長相提並論？
“下一回我就不想要瞧見這情況了，你們姐妹務必要齊心協力。尤其是新詩，達官貴人間的禮儀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童德秋一發話，飯桌上的吵鬧終於是消停了。
郁佩珍沒說話，童新雅也沒有。母女倆極其一致。
說起來，這性格上還是三女兒童新雅與郁佩珍最像，甚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而二女兒童新詩卻不是，她的樣貌和母親的相差無幾，性格卻很是毛毛躁躁。
“新詩，吃完了就趕緊到屋裏覆習功課。”
童新詩難得的沒有發脾氣，郁佩珍發了話。
童德秋話中的意思她懂，武軍濤那處無法解決，著急了。
看來事情也要提前了。
郁佩珍的目光很不經意般朝童新月一瞥。
當初是誰惹的禍，自然是誰來擔責。
“阿爸，我和維歡先回屋了，易先生給的蛋糕就當晚飯了。”
童德秋點頭。
童新月可不想要幹耗著，更何況今日童新雅異常的沈默，倒是叫童新月覺著奇怪，心中生疑。
“二姐姐，我也和你一起回屋。”
童新雅放下碗筷，輕輕拉開椅子也要回去，可她碗裏的飯還有一小半沒吃完。
童新詩沒說話，只是站起來的時候望向童新月的目光帶著恨意。
人報以恨，我報以笑。
童新月笑的不僅甜，還很燦爛，牙齦根子都笑出來了，齜牙咧嘴的。
童新詩果然更加氣惱了，跺了兩次腳。
童新雅瞥了眼，沒說話，繼續跟在童新詩的身後。
童新月見那兩姐妹終於是消停了，帶著杭維歡回去她們的小閣樓。
沈默不語地吃了小蛋糕，童新月叫了傭人打來了水上來，兩姐妹洗漱完，童新月才開始措辭問道：
“維歡，你今日沒來得及與阿姐說的，現下可說了，阿姐聽著。”
“沒甚了，阿姐別放在心上。”
杭維歡笑著，可那笑童新月看著卻很勉強。平白叫人心疼。
“你說你想回去舅舅那兒了，我曉得。我會想辦法的，最多三日功夫我必定給你答覆。”
童新月將杭維歡留在這裏的本意有三。
一來，杭維歡的臉破相了，回去了平白叫舅舅擔心，雖說童新月也早已寫了信到鄉下舅舅家，絲毫未隱瞞，可杭維歡留在童新月身邊，至少這藥膏是不成問題的，傷口也必定好的快些。
二來，杭維歡破了相，心中生了自卑，童新月叫她去傑弗裏中學上學，便是想要改變她的舊思想，改造她的精神。不過現下看來，似乎效果不怎樣。
三來，童新月此刻被易良焱束縛著，輕易離不開陽城。而杭維歡留在陽城對易良焱來說，便是用來威脅童新月的好辦法，好手段。
要將杭維歡送回去鄉下，最難的便是易良焱那處了。
“我沒事兒阿姐！你別老替我操心， 我過意不去。”
杭維歡打小就跟在童新月後頭玩，雖說中途好幾年的功夫不見了童新月蹤影，可心底裏對這表姐的依賴從未減少。
只是現在她長大了，曉得表姐的難處，知道自己不該給她添麻煩。
表姐她是個大人物，是能給天下蒼生謀福利的人。
她不該為了自己的一點委屈，就總是任性地勞煩表姐。
童新月沒回杭維歡的話，盯著她朦朧的雙眼，突然問道：
“你恨郁佩珍吧！”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杭維歡一楞，臉上的神情瞬間僵硬起來，好似被戳破了最難堪的秘密。
“我知你恨，這本不是件難猜的事兒。維歡你何必如此在意？”
童新月瞧見杭維歡的臉色便知道自己說中了，也愈發心疼起來杭維歡。
是她這個做姐姐的考慮不周。
一直叫維歡和郁佩珍在一處屋檐下， 學校裏也盡是欺負她的人。
“她當初用了做客的由頭叫人綁架了你，還如此對待你，差點叫你失了貞。我曉得我們維歡是個好孩子，說不出口這樣的話，不過阿姐懂，阿姐都懂。”
童新月輕輕抱住杭維歡，長長嘆息。
“阿姐送你回家好麽？”
這一夜，童新月的小閣樓裏哭泣抽泣之聲不斷。
童新詩和童新雅的屋子是連在一處的，郁佩珍進了童新詩的屋子時，童新雅也在。
“阿媽，我有話和您說。”
郁佩珍才踏進來，童新雅便說道。
招招手，郁佩珍便將一直服侍在自己身邊的貼身女傭小雨退卻。
“阿媽，能不能提前些動手？”
童新雅什麽都沒有，便先問了郁佩珍。
“你改性子了？”
童新雅這話倒是叫童新詩吃了一驚。
她這個妹妹她清楚，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之前自己死活求著阿媽早些開始計劃，她一言不發不說，甚至還反過來合著阿媽說她這個姐姐！
不是她要頂替了嫁給武軍濤，她自然不當心。
而今天童新雅這麽一說，童新詩心裏也免不了驚奇。
到底是發生了何事，叫童新雅改了性子？
“有事兒便說，你阿姐不是不知分寸的人。”
知女莫若母，郁佩珍坐下後便對童新雅說道。看來今日必定是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阿媽你當初叫人去綁架杭維歡的事情敗露了，童新月曉得了，而且還是今日易先生親自告訴她的。”
一想起今日在教室裏童新月那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模樣，童新雅就驚覺一身後怕。
那目光好似毒蛇，被盯上了就要死無葬生之地。叫她心中很是不安。
而且，童新雅也有一種感覺，很強烈的感覺。
童新月不受控制了。
“就因為這？”
童新詩忍不住嗤笑，她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兒呢，竟然叫童新雅這麽重視。
“你是不是傻的厲害啊新雅！童新月那種人如何？就算是她曉得了又如何？既然易先生是今日才告訴她的，那說明易先生並不打算過問旁人家的家事兒，要不然當初一開始他便會告訴童新月了，可是他沒有。”
“易先生知道了卻沒有報覆或者說將這件事情告訴你們阿爸，說明他確實不想摻和這團渾水。”
結合兩個女兒的話語，郁佩珍也在腦中快速的分析。
得出的結論和童新詩一樣。
易先生不屑於去管這點子芝麻事兒，而童新月也沒本事兒管。
“事情宜早不宜遲，易先生既然已經知曉了，他必然會提醒童新月，畢竟他身上還背著一個‘七醫生’的人情。”
看了眼自己的阿妹和阿媽，童新雅忽然覺得這些話也許一輩子都不應該說給她們聽。
知道了又如何？
又不會改變，依舊是認死理。
都是累贅！
可惜她還得借著她們的力。
“那既然易先生一開始不打算插手，如今卻是突然告訴了童新月，這又是為何？”童新雅諷刺地反問。
而又不等郁佩珍和童新詩的答案，又自問自答起來，咬牙切齒般說道。
“說明易先生他上心了！”
是了，今日班級上童新月的種種反常，還有易先生對待童新月的態度。
這一切終於是有了個合理的解釋了。
“不可能！”
童新詩當即反駁，可緊接著她便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反駁的理由。
她的阿妹說的很對，只要細細一想都能解釋的清。
郁佩珍一驚，她最近真是老了，被小女兒提醒了才能想到這一層。而童新雅的提醒讓她的眸色更加深沈了。
是要快點出手了。
106：易雨夢（10更）
本以為郁佩珍那娘仨這段日子該是會安分下來，未想到歇了幾日的功夫，又出來搞事兒。
童新月冷笑著將貼在課桌上的那張紙給撕下來。上面赫然寫著：
童新月是個破鞋。
這樣的事情前幾日該也是發生的，不過卻沒似今日這般大膽。頂多便是童新月聽到有些瘋狗背地裏亂咬人，散播些詆毀自己的話。
無非便是她童新月是個破鞋，在外面流落三年被人睡，回來了還想要把自家那兩個冰清玉潔的阿妹弄到達官貴人的床上，比如武軍濤。
“誰弄的？”
一大早來上學正準備補個覺，楞是誰瞧見桌子上有這玩意心情該是都不好的，更何況童新月。
教室裏坐著的學生雖然稀稀拉拉的，不過全都當做沒聽到童新月的話。
各做各的，嘻嘻哈哈。
“邵子耀是不是你弄的？”
每人睬她，童新月也不惱怒，笑得比彌勒佛還要和藹，就是拍在邵子耀桌子上的那一掌，力氣實在太大，生生將趴在桌子上補覺的邵子耀給弄的渾身一抖。
“你這女人是有病吧！”
惱羞成怒，邵子耀的臉轉成了粉紅色。
不過邵子耀卻沒敢多發脾氣，幾日的接觸下來，他還勉強算是能摸清楚一丟丟童新月的癖性。
這童家的大小姐，看似柔柔弱弱的，實際上是個不折不扣的土匪頭頭！
媽的，他不就是之前小小地欺負了一下杭維歡，他娘的就和狗皮膏藥一樣天天盯著自己！
他邵子耀是邵家的男兒！
他妹妹邵月亮的請求作為哥哥難道能夠推脫麽？
不能！
再說了，就算是欺負杭維歡了也沒多少次啊！一一個巴掌就能數的過來，好吧，可能要兩個巴掌。
但是她童新月受欺負了，關他半毛錢幹系？
他邵子耀是她童新月親娘啊還是親爹啊！
還要負責善後擦屁股啊！
屁事兒都要弄到他頭上！
“不是你做的那是不是你妹妹做的？”
童新月察言觀色的本事兒還是不錯的，這邵子耀的神情直接便是告訴了童新月答案。
這小子算乖，沒惹事兒。
要不然今天他姑奶奶童新月就叫他曉得花兒為什麽這樣紅！
哼！
“不曉得！”
邵子耀頭一扭，眼皮子一耷拉，就要再趴在桌上睡覺。
“你不承認的話我現在就去抽邵月亮。”
童新月冷哼一聲，邵子耀這表情明顯便是撒謊的樣子，神情閃躲不敢直說。
“我妹就是小孩子脾氣！你較什麽真兒！”
好似火燒屁股般，邵子耀一下子就從椅子上蹦跶起來，一跳三丈高。
而他一說完就曉得自己這粗神經犯二了。
邵月亮是起了大早的過來的，班上那時候誰都沒來，除了他們兄妹倆。
若是邵月亮和邵子耀不承認，誰能曉得？
邵子耀是這兩日被童新月明裏暗裏欺負的煩透了，童新月一刺激，這答案就蹦跶出來了。
而邵子耀一說完，班級裏竊竊私語之聲就多了起來，邵月亮更是僵硬地坐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
“新月同學真是好厲害！”
聶海軒被蘇立安強制按捺在位子上，忍不住又冒出粉紅的小泡泡。
蘇立安瞥了眼聶海軒，覺得這玩伴是越發的像個“井”字了，橫豎都是“二”。
聶老爺子這幾日知道了他在學校的事兒，可還是死性不改。
蘇立安就不明白了，這童新月到底是哪裏好了，值得聶海軒這二楞子十幾年不動的春心，突然就開花了。
“啊——啊——”
蘇立安一個晃神的功夫，班級裏的局勢又發生了改變。
童新月左右開弓，將邵月亮打的兩頰紅腫，捂住臉頰哭喊。
那冷靜漠然的神情，還有那股狠勁兒，簡直叫人害怕。
“你丫的瘋了啊！快點放……”
邵子耀作為邵月亮的哥哥，理應第一個出來保護邵月亮。
當然，也理應第一個被童新月飛踹在地。
童新月踹的是邵子耀的膝蓋，眼睛都沒朝後瞥一眼，就將一個青年男子踹到地上。
“大姐姐！快住手！”
童新雅本就站在邵子耀的身後，她本是想要等邵子耀將童新月給拉開之後，安撫一下邵月亮的。
那時候安撫被打的邵月亮，不僅僅能在邵家兄妹心中拉好感，還能在全班級甚至是密斯們面前長臉。
這是個一舉多得的好事兒，奈何童新雅萬萬沒想到，邵子耀根本都擋不住童新月一踹。
輕飄飄的一踹，邵子耀竟然要老半天的功夫才爬起來。
等邵子耀站起來的時候，童新月早已經左右開弓十掌，將邵月亮教訓的認不識爹媽。
無奈之下，童新雅只能苦著一張小臉叫童新月住手。
“哦，我不是住手了麽？”
童新月似笑非笑的望著童新雅，童家裏面心機和城府最深的便是童新雅了。
“難道三妹妹是覺得我打的還是不夠好，要重來一遍？”
囂張的口氣，偏偏無人奈何的了她。
童新月只一人便站在了巔峰。
“月亮柔弱，不似大姐姐從小在鄉下野慣了的。你打了她這麽多下，她的臉萬一腫了如何？”
不服氣，很不服氣。
童新雅咬著唇，她童新月是個什麽貨色？竟然敢這麽大膽！
一切的情緒都含在牙齒上，眼睛裏一點恨意也沒有，唇漸漸被咬破，流出鮮紅的血。
“對，我是野慣了的。所以班級裏面所有人都看不慣我，也看不慣維歡，處處欺負了我們去。”
餘光時刻註意門外，童新月早就看到門外的那袍子，口氣一下子就轉了十八彎。
兇悍無比的口吻轉換為慘戚戚的描述，絲毫不困難。
“我不過便是從鄉下來的，又因為婚姻的事情被你們嘲笑，所以就拿著這個來，是麽！”
將邵月亮寫的那張紙條重重地拍在邵月亮桌上，叫本就哭哭啼啼的邵月亮直接便從椅子上嚇的蹦起來了。
“你，你……”
邵月亮一副想罵又不敢罵的模樣，哭哭啼啼地捂著一邊的臉不說話。
“我童新月沒做過的事兒憑什麽要受這冤枉氣，我是清白的好人家的姑娘，離家三年只是去在七醫生處學醫。根本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
比哭誰不會？童新月悄咪咪地醞釀了下情緒，嗯，沒了辣椒籽兒果真還是哭不下來。
“你們這些孩子啊！真是叫人操心。”
“長嘆息以掩涕兮”，易良焱這一副大家長的口氣委實好似下一刻就能悲從中來而哭。
“本來還想要給你們介紹一位新同學的，誰知道你們這些孩子大早上的就不得安生。”
易良焱說著就招招手，一位打扮精致的小姐從門外走進。
上流圈子裏的公子小姐只一眼便認出了這位新同學的身份，忍不住倒吸一口氣來。
天吶！易督軍的千金易雨夢小姐竟然轉了班！
難道是為了易先生特地轉的？
眾人心中一下子就有了些猜測。
畢竟易雨夢小姐雖然身份高，不過原先待的那個班國語課並非易先生授課。
轉了班級來，還是易先生親自帶來的，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我是易雨夢，從今日起就要和大家共同學習了，請多多指教。”
客氣又官方的話，甚至連一點點的笑容都沒有。
冷漠使得原就不是甜美可人的臉看起來更加冰冷，近不得身。
童新月打量了一番這個新來的同學，這便是易督軍的掌上明珠易雨夢了，也是童新雅老是掛在嘴邊的“好友”。
童新月朝童新雅處瞥了眼，果然看到她眼睛泛光，整張小臉都是亮亮的。
怎麽說也是個關系戶，易雨夢一來自然不會遇到像童新月一樣的問題。
教室裏面沒多餘的位子了，從旁邊的教室裏辦了行的桌椅來後，童新雅充分發揮了她“好友”的作用，將座位毫不猶豫地讓給了易雨夢。
童新月註意到，易雨夢那刻一直冷著的臉才終於有一點點松動。
不過易雨夢的笑容童新月不敢恭維。
嘖，還不如不笑呢！
一直冰著臉還有幾分冰美人的樣子，雖說臉不是很白，有些黃瘦。
可那一笑啊！完全暴露了督軍千金的大門牙朝外飄的特點。
許是知道這個缺點，易雨夢那短暫的笑容後都是繃著一張臉。而童新雅也並沒有坐在最後一個位子，而是後面的人依次朝後挪了一個位子，能將童新雅給坐了下來。
新同學座位的事情給安排好了後，時間也差不多要上課了。
作為國語老師，還是整個陽城都聞名的易先生。易良焱此刻並不著急上課。
易良焱上課從來不帶書本，內容都記在腦海裏，出口便來。故而整個學校內的密斯和密斯特們都很是敬佩易良焱。
他的記憶力怕真真是應了那成語“博聞強識”！
學生們多乖坐在位子上，也不做小動作或是說話。他們曉得易先生上課前都要短暫的梳理一下要將的東西，所以也就靜靜地等待著。
可誰曉得，他們的易先生今日壓根就沒打算要講課。
“這事兒誰來給我說一遍？我來的遲，不曉得經過。”
戴著一副金絲框石頭鏡，講臺上易良焱笑如春風，講臺下童新月笑的如只狐貍。
哎呦餵，看來是來護短了。
107：易先生護短（11更）
春日來的緩慢，天氣還是有些涼。
此刻班內的學生們不知為何平白在如春風般可親的易先生的話語中，聽出了幾分涼意，就差要抖抖脖子了。
無人回應易良焱的話。
這本就是易良焱預料之事。
“蘇立安，你來說。”
被點了名的蘇立安站了起來。
他早就有預感先生會叫了自己起來，果真不錯。
他是國語課學的最好的，每每有了問題一連問了好幾個同學都不會的話，那下一個必定是他蘇立安了。
認命似的站了起來，眼神不自覺地朝了童新雅的方向看了眼，卻沒得到任何回應，蘇立安只能又默默地將視線收回。
“是這樣的先生。”
蘇立安聲音很清澈，說話簡明利落，一下子就將早上發生的事情給說了清楚。
不偏不倚，很是公正。
邵月亮在紙上寫的字一個都沒落下。
當然，童新月打了邵月亮多少下，也一個巴掌沒少數。
“先生，您還是罰我吧！是我的錯！我不該聽了新思想，覺得女子也該學學問，也該出人頭地。還是老老實實地嫁人才對，聽太太的話！”
這會兒又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童新月得了機會從書袋裏摸出一把辣椒來，毫不猶豫地在眼角抹了抹。
頃刻，一個被當家太太欺負，被迫嫁給一個年紀能當爸的可憐小姐的形象，被童新月塑造的極其成功。
那小淚水淌的，不多不少，直叫人看了心疼又不失美感。
更是叫心中早已認定了童新月的聶海軒揪了心：新月同學太可憐了！我日後一定要好好待她！
“你胡說！”
邵月亮曉得，這事兒只要密斯和密斯特們不牽扯下來，以她家的地位必定能將這事情給壓下去的。
可是現在童新月這小賤人先發制人，竟然還掉起了金豆豆！
她方才還不是打巴掌打的起勁兒麽！怎麽這會兒子就柔弱的要命了？
騙鬼呢！
邵月亮知道這是童新月的陰謀詭計，偏偏她沒法子揭穿。她無論如何說，都必定會被當做一個刁蠻任性的小姐在欺負一個沒地位的小姐。
“我是鄉下來的，沒教養。所有的事情都是按照鄉下的規矩來的。邵月亮同學在紙上罵了我破鞋，還不敢承認，非的是我問了邵子耀同學才肯承認，我心裏火大。按照鄉下的規矩來自然是要抽她的耳光。”
童新月委委屈屈的，連抽耳光都說的很是一本正經。
班上有些腦子的人都看出來童新月的厚顏無恥了，只有聶海軒一人，一如既往地對童新月無條件相信。
就好像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哦？這我倒是很能理解，鄉下人向來便是直來直往，有仇報仇，有恩報恩。再說了說一個清白姑娘家破鞋這事兒確實不太厚道，而且還是敢做不敢當。”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向來清風朗月般的易先生竟然會……附和？
還配合了童新月的話來，雖說是打著“解決學生矛盾”的名號，但好歹您也裝裝樣子，怎麽就一下子偏到一頭兒去了呢？
“哥哥，童新月的事情武軍長早就定實了，犯不著聽她一言之詞。”
新來的同學看來和自個兒很不對頭，童新月發現了，第一天還沒認識呢就先懟上了。
反駁便反駁了，你這言語間瞧不上人奚落的意思是什麽東西？
童新月眼微微一瞇，一個眼刀子就朝易雨夢飛去。
長得醜就算了，還板著一張臭臉，叫人看著生氣。
“武軍長說的事情我早就說過了，不是事實。另外，易雨夢同學在課堂上請稱呼我為易先生，或是密斯特易也可。”
溫和的語氣，不輕不重地給易雨夢拾綴了回去。
童新月心裏樂開了花，對易良焱也越看越順眼。
哎呦餵了，這上司做的可真夠意思。
一遇事兒就能及時趕到不說，還能不認親人，堅決果斷而聰慧的站在了自個兒這邊。
人才啊！
“是，易先生。”
易雨夢顯然是沒想到易良焱會在第一天，在全班這麽多人面前如此不給她這個堂妹面子。
忍著氣，僵硬著臉坐下來後，緩過神後第一件事兒便是要去狠狠地瞪童新月。
一點都不掩飾，童新月也狠狠地瞪了回去。
媽的，小眼睛！瞪什麽瞪！
三尺講臺上，端著一只胳膊的易良焱嘴角輕輕揚起。
多大的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似的。
不過，這瞪起來還真有幾分好看，圓乎乎的真想要捏上一捏。
“我在課上講的東西你們怕是都忘了。今日這些小姑娘吵的如此厲害，竟是沒有一個來拉架的。”
易良焱曉得自己分神後，忙咳嗽兩聲，將孔子的話隨便拉出來一句溜溜。
“益者三友：友直、友諒、友多聞。如今你們又做的了幾點？”
安安靜靜，無人回答。
童新月也裝模作樣地低頭做慫樣，好像在反思錯誤一般。
“雖說一切矛盾都是雙方的，俗話便是說‘一個巴掌拍不響’。可到底這巴掌也是有輕重之分的，也便是說誰的責任大，誰的責任小？”
完了完了。還以為是來撐場子的，說了半天原來還是要定罪啊！
童新月強忍住想要去瞪易良焱的沖動。
奶奶的！沒法護住手下就別急著跳出來，白高興一場。
“蘇立安，還是你來說吧！”
長篇大論說完了，幾乎所有人都在等著易先生的發話。
至少在大部分學生當中，易良焱是很有權威的，他說的話便是皇命。
如今，他們就等著易良焱發話說誰的責任大一點，他們日後也好曉得到底該如何才好。偏偏易良焱中間停頓了後，竟然是叫了蘇立安起來說！
蘇立安措手不及，感覺到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後，身形卻更加挺拔了。
這雖然很容易得罪人，但也是一個能表現的機會！一個能在易先生面前表現的機會！
蘇立安其實沒有別的大志向，他一點也不想要繼承家裏的產業。
他只想要跟著易先生去做學問！
他要做一位聞名千古的史學家。
所以他迫切地想要在易先生面前博得好印象，這不僅僅關乎到他將來能否在心儀的導師下做學生，更關乎到他能否實現這個夢想。
易先生是督軍府的人，只要易先生開口，家裏人必定是會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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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新月嚴肅了臉，這會兒子還在街上，周圍來往的人都不知道底細，更何況前面拉車的黃包車夫聽見了什麽，萬一被有心之人問了，那便是叫人曉得了心思！
“這事兒我們等下再說，回去之後再好好說。”
童新月打住了杭維歡，她這性子不是放在心裏琢磨了很久也不通的事兒，一般不會輕易求到童新月頭上。
這兩個月來也真是難為她了。
童新月只叫黃包車夫停在一處離志堅會不遠的地方，而後付過錢後便和杭維歡徒步走向志堅會。
童新月的事情杭維歡大多清楚，卻從未親眼見著，今日算是第一回登門拜訪了志堅會。
“刑晟，你帶著維歡在會裏轉悠轉悠，別悶著了。我去問問曹士傑那古一博的事兒。”
從後門進了志堅會，童新月便叫人使了刑晟來帶著杭維歡轉轉。
刑晟才十九歲，只要不看那斷掉的一條腿，他整個人便是一個翩翩貴公子。
正是懷春的年齡，杭維歡就算是心底裏對刑晟沒有綺麗的心思，可叫一個清秀男子陪著怎麽說也是好的。
刑晟也能說，唬的杭維歡沒兩句就跟著他走了。
童新月坐在軟椅上等了一小會兒，才瞧見曹士傑匆匆而來。
“如何？還聽話？”
今日她上了學，葛長鳴便一直在校外等著守候著。而杜仲是夜裏守著童新月，一時之間古一博那邊就無人上槍上桿子威脅，童新月還真怕古一博不服管教，推搡了志堅會的老小。
“沒有的事兒！”
曹士傑說起古一博也是一臉輕松，那富商被自家會長一整頓，氣焰一下子就消失掉大半，更何況還有軍老爺相助。
“您不是後來又叫了一位軍爺來了麽？古老爺子一開始恢覆了體力還是有些不服管教，幸好您後來又叫了人來。”
“軍爺？有槍的？”
童新月迷糊了，她身邊只有易良焱派過來保護的兩名副官，而且兩人看著還都是文文弱弱的，哪來的第三個軍老爺？
童新月昨個兒晚上還想著如何和易良焱奪討要些人手， 吹吹牛皮拉拉臉。
“不是您叫來的麽？那人說了您的名號啊！”
曹士傑被童新月這一問弄的很是神慌，就怕事情出了差錯。
“去看看！”
童新月當機立斷。
不過古一博並沒有逃跑。
志堅會的院子裏，古一博碩大的身軀正蹲在地上努力的撿菜。
奶奶的，這七醫生說到還真的做到了，一個外人也不敢聯系，一個朋友都不敢傾訴。
童新月瞧見人還在，而離著古一博不遠的一處正站在一個青年男子，一瞬不眨地盯著古一博做工。
童新月心中已然有數。
她說呢，為何今日課上的好好的，易良焱就要帶著她出去逛學校。
童新月本以為這是易良焱那廝又發了不知道什麽瘋，氣憤又惱怒，可偏偏不敢言。
那時候，童新月記得易良焱好似有旁敲側擊說過，有事兒了缺人手直接和他說便可。但那時候自個兒就曉得癱坐在地，一點腦子也不想動。
想來，這便是他的手筆了。
“今日的藥喝了麽？”
隔了一日過來瞧，童新月並未瞧出古一博明顯的改變，只不過他衣上這汗倒是可以擰出水來。
“喝了。”
古一博不說話，只專心做著他劈柴的功夫，背影看著倒像是鬧別捏的小屁孩。曹士傑替古一博回了童新月的話。
“明兒繼續，你過來下。”
古一博不說話童新月也不惱，這回兒子不見效果他自然不知自己的用心良苦，等一個月後便曉得了。
童新月只是招招手，將看管古一博的那位青年喚了過來。
“名字。”
“杜續斷。”那男子微微鞠躬回道。
“你和杜仲是兄弟？”
童新月一聽這姓氏和名字，再瞧見這模樣心中便有了猜測。
“是了，我和杜仲是堂兄弟。老爺子是個老中醫，我和哥的名字都是老爺子生前起的。”杜續斷解釋道。
童新月暗道難怪，尋常人家的孩子起名如何是個中藥名的。
不過這樣也好，方便了童新月記人名。
“你和你堂哥都是在一處做事兒的？”
礙著還有古一博在，而且志堅會雖說是童新月的本家，不過也怕裏面混進來其他什麽妖魔鬼怪。
小心的含蓄著問最好。
到底杜續斷是不是易良焱的人？
“我和我堂哥自小一處謀生。”
杜續斷也是個聰明人，童新月問的含蓄，他回覆的也含蓄。
微微彎了彎唇角，童新月此刻心中才真正體會到和易退之做朋友的感受。
他這朋友做的很不錯。
“古老爺子你過來。”
童新月心情好了，也就心情好地想給古一博再看看身體。
滿打滿算可是兩日的功夫勞作下來了，加之還在喝藥不給糖，古一博體力心力都消耗良多。
“哼，七醫生還是得了吧！我這邊一堆的柴火沒有劈。”
北方來的漢子，雖說胖了點，倒是還是有志氣的。
古一博不願意過來，童新月也不強求。
刑晟帶著杭維歡繞了志堅會轉悠了一小圈，熟悉的人見了杭維歡這生面孔，又是站在一表人才的刑助身邊的，難免不打趣兩句。
這般下來，杭維歡被明裏暗裏說的臉皮子都紅了，卻也沒先前那般頹廢萎靡了。
“回吧！”
上前拉住杭維歡的手，童新月掃了一圈周圍看熱鬧的人，卻什麽也沒說。
志堅會離著童家的距離不遠了，童新月也不打算叫黃包車了，萬一被童家人瞧見了便是麻煩。
“怎麽到現在才回來？”
童新月拉著杭維歡回來的時候已經不早了，正巧了童德秋、郁佩珍一家子吃完了晚飯。
壓根沒等童新月和杭維歡。
想想之前童新詩和童新雅下學了要去書局買書遲了時間，郁佩珍要等兩個寶貝閨女回來一起用，童德秋也沒反對。
本就是爹不疼，娘沒有的。
童新月垂下眼簾，回了童德秋的話。
“今個兒下學的時候和維歡妹妹收拾書包遲了些功夫，到門口的時候沒了兩位妹妹的影子。正巧了遇到了易先生，先生怕我們兩個女學生一路走回去不安全，陪了我們，還給我們買了蛋糕。”
童新月又舉起那塊巧克力蛋糕，正是給杭維歡買的那塊。
“你們倆今日怎麽沒等著新月丫頭她倆啊？就光曉得自個兒回來？”
童德秋被童新月這麽一說才返回頭狀似嚴肅地詢問童新詩和童新雅。
說實話，方才吃飯他壓根沒註意到還少了童新月和杭維歡。
若不是童新月和杭維歡出現的碰巧了，就算是她倆夜不歸宿，想來也不會在意了解。
“阿爸，我們一早回來的時候便說了。”
童新詩嗲嗲地撒嬌，坐在椅子上屁股捏來扭去的，還不滿地踩了踩地。
“新雅都和您說了，學校門口車子多，前面的車不走後面的也沒法走。我和新雅早一步找到了家裏的司機，可後頭可是督軍府的小姐易雨夢的座駕，我們哪裏敢擋著？更何況她們到底是我童家名義上的小姐，難道連個叫黃包車的錢也沒有？”
一番話下來，童新月也不帶喘的，一咕嚕全把責任推到童新月和杭維歡自個兒頭上去了。
105：早些動手（9更）
童新詩的嘴皮子功夫，童新月老早便是見識到了。
能把黑的說成白的，白的說成黑的；把你的說成她的，她的還是她的。
“是我和維歡妹妹走的太慢，比不上新詩新雅你們跑的快。”
童新月呵呵一笑，倒也不惱。
就知道用這些小招數，難成大器。
不用說童新月也明白，這回的主意怕是童新詩一人的。
童新雅這人絕對不可能只是這麽不痛不癢的小把戲。
“不過下次還是希望新詩和新雅能慢些走，畢竟從我們童家開車到傑弗裏中學要不遠的路呢！油費也是不少的開銷。本可以不必叫黃包車的為何要叫呢？阿爸給我們的錢是叫我們學習的，不是瞎浪費的。”
“黃包車能有幾個錢？”
童新詩說著想要拍桌而起，到底還是顧慮著童德秋在場。
“再說了你今日不是沒乘黃包車麽？不是說和易先生一路回來的麽？”
終於是問到點子上來了。
童新月笑了笑，童新雅和郁佩珍兩人的目光終於是放到自己的身上了。
“易先生就把我們送到童家不遠的地方而已，他還有事兒，很忙，但如何我也是七醫生特地關照要照顧的。此外雖說今日我和維歡妹妹是徒步回來的，可日積月累，黃包車雖便宜，積累下來也是不小的數目。”
拿好早就想好的說辭，童新月每一步都走的極為精確。
她甚至瞧見了正首方位置童德秋輕微的皺眉。
錢是童德秋一忌，而易先生更是一忌。
武軍濤的事情還未解決，近來童德秋做什麽都不起勁兒，吃什麽都不香。
或許是該找個時候將二姑娘給送過去了。
到底只是一個女兒，怎麽能和前途無量的武軍長相提並論？
“下一回我就不想要瞧見這情況了，你們姐妹務必要齊心協力。尤其是新詩，達官貴人間的禮儀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童德秋一發話，飯桌上的吵鬧終於是消停了。
郁佩珍沒說話，童新雅也沒有。母女倆極其一致。
說起來，這性格上還是三女兒童新雅與郁佩珍最像，甚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而二女兒童新詩卻不是，她的樣貌和母親的相差無幾，性格卻很是毛毛躁躁。
“新詩，吃完了就趕緊到屋裏覆習功課。”
童新詩難得的沒有發脾氣，郁佩珍發了話。
童德秋話中的意思她懂，武軍濤那處無法解決，著急了。
看來事情也要提前了。
郁佩珍的目光很不經意般朝童新月一瞥。
當初是誰惹的禍，自然是誰來擔責。
“阿爸，我和維歡先回屋了，易先生給的蛋糕就當晚飯了。”
童德秋點頭。
童新月可不想要幹耗著，更何況今日童新雅異常的沈默，倒是叫童新月覺著奇怪，心中生疑。
“二姐姐，我也和你一起回屋。”
童新雅放下碗筷，輕輕拉開椅子也要回去，可她碗裏的飯還有一小半沒吃完。
童新詩沒說話，只是站起來的時候望向童新月的目光帶著恨意。
人報以恨，我報以笑。
童新月笑的不僅甜，還很燦爛，牙齦根子都笑出來了，齜牙咧嘴的。
童新詩果然更加氣惱了，跺了兩次腳。
童新雅瞥了眼，沒說話，繼續跟在童新詩的身後。
童新月見那兩姐妹終於是消停了，帶著杭維歡回去她們的小閣樓。
沈默不語地吃了小蛋糕，童新月叫了傭人打來了水上來，兩姐妹洗漱完，童新月才開始措辭問道：
“維歡，你今日沒來得及與阿姐說的，現下可說了，阿姐聽著。”
“沒甚了，阿姐別放在心上。”
杭維歡笑著，可那笑童新月看著卻很勉強。平白叫人心疼。
“你說你想回去舅舅那兒了，我曉得。我會想辦法的，最多三日功夫我必定給你答覆。”
童新月將杭維歡留在這裏的本意有三。
一來，杭維歡的臉破相了，回去了平白叫舅舅擔心，雖說童新月也早已寫了信到鄉下舅舅家，絲毫未隱瞞，可杭維歡留在童新月身邊，至少這藥膏是不成問題的，傷口也必定好的快些。
二來，杭維歡破了相，心中生了自卑，童新月叫她去傑弗裏中學上學，便是想要改變她的舊思想，改造她的精神。不過現下看來，似乎效果不怎樣。
三來，童新月此刻被易良焱束縛著，輕易離不開陽城。而杭維歡留在陽城對易良焱來說，便是用來威脅童新月的好辦法，好手段。
要將杭維歡送回去鄉下，最難的便是易良焱那處了。
“我沒事兒阿姐！你別老替我操心， 我過意不去。”
杭維歡打小就跟在童新月後頭玩，雖說中途好幾年的功夫不見了童新月蹤影，可心底裏對這表姐的依賴從未減少。
只是現在她長大了，曉得表姐的難處，知道自己不該給她添麻煩。
表姐她是個大人物，是能給天下蒼生謀福利的人。
她不該為了自己的一點委屈，就總是任性地勞煩表姐。
童新月沒回杭維歡的話，盯著她朦朧的雙眼，突然問道：
“你恨郁佩珍吧！”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杭維歡一楞，臉上的神情瞬間僵硬起來，好似被戳破了最難堪的秘密。
“我知你恨，這本不是件難猜的事兒。維歡你何必如此在意？”
童新月瞧見杭維歡的臉色便知道自己說中了，也愈發心疼起來杭維歡。
是她這個做姐姐的考慮不周。
一直叫維歡和郁佩珍在一處屋檐下， 學校裏也盡是欺負她的人。
“她當初用了做客的由頭叫人綁架了你，還如此對待你，差點叫你失了貞。我曉得我們維歡是個好孩子，說不出口這樣的話，不過阿姐懂，阿姐都懂。”
童新月輕輕抱住杭維歡，長長嘆息。
“阿姐送你回家好麽？”
這一夜，童新月的小閣樓裏哭泣抽泣之聲不斷。
童新詩和童新雅的屋子是連在一處的，郁佩珍進了童新詩的屋子時，童新雅也在。
“阿媽，我有話和您說。”
郁佩珍才踏進來，童新雅便說道。
招招手，郁佩珍便將一直服侍在自己身邊的貼身女傭小雨退卻。
“阿媽，能不能提前些動手？”
童新雅什麽都沒有，便先問了郁佩珍。
“你改性子了？”
童新雅這話倒是叫童新詩吃了一驚。
她這個妹妹她清楚，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之前自己死活求著阿媽早些開始計劃，她一言不發不說，甚至還反過來合著阿媽說她這個姐姐！
不是她要頂替了嫁給武軍濤，她自然不當心。
而今天童新雅這麽一說，童新詩心裏也免不了驚奇。
到底是發生了何事，叫童新雅改了性子？
“有事兒便說，你阿姐不是不知分寸的人。”
知女莫若母，郁佩珍坐下後便對童新雅說道。看來今日必定是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阿媽你當初叫人去綁架杭維歡的事情敗露了，童新月曉得了，而且還是今日易先生親自告訴她的。”
一想起今日在教室裏童新月那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模樣，童新雅就驚覺一身後怕。
那目光好似毒蛇，被盯上了就要死無葬生之地。叫她心中很是不安。
而且，童新雅也有一種感覺，很強烈的感覺。
童新月不受控制了。
“就因為這？”
童新詩忍不住嗤笑，她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兒呢，竟然叫童新雅這麽重視。
“你是不是傻的厲害啊新雅！童新月那種人如何？就算是她曉得了又如何？既然易先生是今日才告訴她的，那說明易先生並不打算過問旁人家的家事兒，要不然當初一開始他便會告訴童新月了，可是他沒有。”
“易先生知道了卻沒有報覆或者說將這件事情告訴你們阿爸，說明他確實不想摻和這團渾水。”
結合兩個女兒的話語，郁佩珍也在腦中快速的分析。
得出的結論和童新詩一樣。
易先生不屑於去管這點子芝麻事兒，而童新月也沒本事兒管。
“事情宜早不宜遲，易先生既然已經知曉了，他必然會提醒童新月，畢竟他身上還背著一個‘七醫生’的人情。”
看了眼自己的阿妹和阿媽，童新雅忽然覺得這些話也許一輩子都不應該說給她們聽。
知道了又如何？
又不會改變，依舊是認死理。
都是累贅！
可惜她還得借著她們的力。
“那既然易先生一開始不打算插手，如今卻是突然告訴了童新月，這又是為何？”童新雅諷刺地反問。
而又不等郁佩珍和童新詩的答案，又自問自答起來，咬牙切齒般說道。
“說明易先生他上心了！”
是了，今日班級上童新月的種種反常，還有易先生對待童新月的態度。
這一切終於是有了個合理的解釋了。
“不可能！”
童新詩當即反駁，可緊接著她便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反駁的理由。
她的阿妹說的很對，只要細細一想都能解釋的清。
郁佩珍一驚，她最近真是老了，被小女兒提醒了才能想到這一層。而童新雅的提醒讓她的眸色更加深沈了。
是要快點出手了。
106：易雨夢（10更）
本以為郁佩珍那娘仨這段日子該是會安分下來，未想到歇了幾日的功夫，又出來搞事兒。
童新月冷笑著將貼在課桌上的那張紙給撕下來。上面赫然寫著：
童新月是個破鞋。
這樣的事情前幾日該也是發生的，不過卻沒似今日這般大膽。頂多便是童新月聽到有些瘋狗背地裏亂咬人，散播些詆毀自己的話。
無非便是她童新月是個破鞋，在外面流落三年被人睡，回來了還想要把自家那兩個冰清玉潔的阿妹弄到達官貴人的床上，比如武軍濤。
“誰弄的？”
一大早來上學正準備補個覺，楞是誰瞧見桌子上有這玩意心情該是都不好的，更何況童新月。
教室裏坐著的學生雖然稀稀拉拉的，不過全都當做沒聽到童新月的話。
各做各的，嘻嘻哈哈。
“邵子耀是不是你弄的？”
每人睬她，童新月也不惱怒，笑得比彌勒佛還要和藹，就是拍在邵子耀桌子上的那一掌，力氣實在太大，生生將趴在桌子上補覺的邵子耀給弄的渾身一抖。
“你這女人是有病吧！”
惱羞成怒，邵子耀的臉轉成了粉紅色。
不過邵子耀卻沒敢多發脾氣，幾日的接觸下來，他還勉強算是能摸清楚一丟丟童新月的癖性。
這童家的大小姐，看似柔柔弱弱的，實際上是個不折不扣的土匪頭頭！
媽的，他不就是之前小小地欺負了一下杭維歡，他娘的就和狗皮膏藥一樣天天盯著自己！
他邵子耀是邵家的男兒！
他妹妹邵月亮的請求作為哥哥難道能夠推脫麽？
不能！
再說了，就算是欺負杭維歡了也沒多少次啊！一一個巴掌就能數的過來，好吧，可能要兩個巴掌。
但是她童新月受欺負了，關他半毛錢幹系？
他邵子耀是她童新月親娘啊還是親爹啊！
還要負責善後擦屁股啊！
屁事兒都要弄到他頭上！
“不是你做的那是不是你妹妹做的？”
童新月察言觀色的本事兒還是不錯的，這邵子耀的神情直接便是告訴了童新月答案。
這小子算乖，沒惹事兒。
要不然今天他姑奶奶童新月就叫他曉得花兒為什麽這樣紅！
哼！
“不曉得！”
邵子耀頭一扭，眼皮子一耷拉，就要再趴在桌上睡覺。
“你不承認的話我現在就去抽邵月亮。”
童新月冷哼一聲，邵子耀這表情明顯便是撒謊的樣子，神情閃躲不敢直說。
“我妹就是小孩子脾氣！你較什麽真兒！”
好似火燒屁股般，邵子耀一下子就從椅子上蹦跶起來，一跳三丈高。
而他一說完就曉得自己這粗神經犯二了。
邵月亮是起了大早的過來的，班上那時候誰都沒來，除了他們兄妹倆。
若是邵月亮和邵子耀不承認，誰能曉得？
邵子耀是這兩日被童新月明裏暗裏欺負的煩透了，童新月一刺激，這答案就蹦跶出來了。
而邵子耀一說完，班級裏竊竊私語之聲就多了起來，邵月亮更是僵硬地坐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
“新月同學真是好厲害！”
聶海軒被蘇立安強制按捺在位子上，忍不住又冒出粉紅的小泡泡。
蘇立安瞥了眼聶海軒，覺得這玩伴是越發的像個“井”字了，橫豎都是“二”。
聶老爺子這幾日知道了他在學校的事兒，可還是死性不改。
蘇立安就不明白了，這童新月到底是哪裏好了，值得聶海軒這二楞子十幾年不動的春心，突然就開花了。
“啊——啊——”
蘇立安一個晃神的功夫，班級裏的局勢又發生了改變。
童新月左右開弓，將邵月亮打的兩頰紅腫，捂住臉頰哭喊。
那冷靜漠然的神情，還有那股狠勁兒，簡直叫人害怕。
“你丫的瘋了啊！快點放……”
邵子耀作為邵月亮的哥哥，理應第一個出來保護邵月亮。
當然，也理應第一個被童新月飛踹在地。
童新月踹的是邵子耀的膝蓋，眼睛都沒朝後瞥一眼，就將一個青年男子踹到地上。
“大姐姐！快住手！”
童新雅本就站在邵子耀的身後，她本是想要等邵子耀將童新月給拉開之後，安撫一下邵月亮的。
那時候安撫被打的邵月亮，不僅僅能在邵家兄妹心中拉好感，還能在全班級甚至是密斯們面前長臉。
這是個一舉多得的好事兒，奈何童新雅萬萬沒想到，邵子耀根本都擋不住童新月一踹。
輕飄飄的一踹，邵子耀竟然要老半天的功夫才爬起來。
等邵子耀站起來的時候，童新月早已經左右開弓十掌，將邵月亮教訓的認不識爹媽。
無奈之下，童新雅只能苦著一張小臉叫童新月住手。
“哦，我不是住手了麽？”
童新月似笑非笑的望著童新雅，童家裏面心機和城府最深的便是童新雅了。
“難道三妹妹是覺得我打的還是不夠好，要重來一遍？”
囂張的口氣，偏偏無人奈何的了她。
童新月只一人便站在了巔峰。
“月亮柔弱，不似大姐姐從小在鄉下野慣了的。你打了她這麽多下，她的臉萬一腫了如何？”
不服氣，很不服氣。
童新雅咬著唇，她童新月是個什麽貨色？竟然敢這麽大膽！
一切的情緒都含在牙齒上，眼睛裏一點恨意也沒有，唇漸漸被咬破，流出鮮紅的血。
“對，我是野慣了的。所以班級裏面所有人都看不慣我，也看不慣維歡，處處欺負了我們去。”
餘光時刻註意門外，童新月早就看到門外的那袍子，口氣一下子就轉了十八彎。
兇悍無比的口吻轉換為慘戚戚的描述，絲毫不困難。
“我不過便是從鄉下來的，又因為婚姻的事情被你們嘲笑，所以就拿著這個來，是麽！”
將邵月亮寫的那張紙條重重地拍在邵月亮桌上，叫本就哭哭啼啼的邵月亮直接便從椅子上嚇的蹦起來了。
“你，你……”
邵月亮一副想罵又不敢罵的模樣，哭哭啼啼地捂著一邊的臉不說話。
“我童新月沒做過的事兒憑什麽要受這冤枉氣，我是清白的好人家的姑娘，離家三年只是去在七醫生處學醫。根本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
比哭誰不會？童新月悄咪咪地醞釀了下情緒，嗯，沒了辣椒籽兒果真還是哭不下來。
“你們這些孩子啊！真是叫人操心。”
“長嘆息以掩涕兮”，易良焱這一副大家長的口氣委實好似下一刻就能悲從中來而哭。
“本來還想要給你們介紹一位新同學的，誰知道你們這些孩子大早上的就不得安生。”
易良焱說著就招招手，一位打扮精致的小姐從門外走進。
上流圈子裏的公子小姐只一眼便認出了這位新同學的身份，忍不住倒吸一口氣來。
天吶！易督軍的千金易雨夢小姐竟然轉了班！
難道是為了易先生特地轉的？
眾人心中一下子就有了些猜測。
畢竟易雨夢小姐雖然身份高，不過原先待的那個班國語課並非易先生授課。
轉了班級來，還是易先生親自帶來的，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我是易雨夢，從今日起就要和大家共同學習了，請多多指教。”
客氣又官方的話，甚至連一點點的笑容都沒有。
冷漠使得原就不是甜美可人的臉看起來更加冰冷，近不得身。
童新月打量了一番這個新來的同學，這便是易督軍的掌上明珠易雨夢了，也是童新雅老是掛在嘴邊的“好友”。
童新月朝童新雅處瞥了眼，果然看到她眼睛泛光，整張小臉都是亮亮的。
怎麽說也是個關系戶，易雨夢一來自然不會遇到像童新月一樣的問題。
教室裏面沒多餘的位子了，從旁邊的教室裏辦了行的桌椅來後，童新雅充分發揮了她“好友”的作用，將座位毫不猶豫地讓給了易雨夢。
童新月註意到，易雨夢那刻一直冷著的臉才終於有一點點松動。
不過易雨夢的笑容童新月不敢恭維。
嘖，還不如不笑呢！
一直冰著臉還有幾分冰美人的樣子，雖說臉不是很白，有些黃瘦。
可那一笑啊！完全暴露了督軍千金的大門牙朝外飄的特點。
許是知道這個缺點，易雨夢那短暫的笑容後都是繃著一張臉。而童新雅也並沒有坐在最後一個位子，而是後面的人依次朝後挪了一個位子，能將童新雅給坐了下來。
新同學座位的事情給安排好了後，時間也差不多要上課了。
作為國語老師，還是整個陽城都聞名的易先生。易良焱此刻並不著急上課。
易良焱上課從來不帶書本，內容都記在腦海裏，出口便來。故而整個學校內的密斯和密斯特們都很是敬佩易良焱。
他的記憶力怕真真是應了那成語“博聞強識”！
學生們多乖坐在位子上，也不做小動作或是說話。他們曉得易先生上課前都要短暫的梳理一下要將的東西，所以也就靜靜地等待著。
可誰曉得，他們的易先生今日壓根就沒打算要講課。
“這事兒誰來給我說一遍？我來的遲，不曉得經過。”
戴著一副金絲框石頭鏡，講臺上易良焱笑如春風，講臺下童新月笑的如只狐貍。
哎呦餵，看來是來護短了。
107：易先生護短（11更）
春日來的緩慢，天氣還是有些涼。
此刻班內的學生們不知為何平白在如春風般可親的易先生的話語中，聽出了幾分涼意，就差要抖抖脖子了。
無人回應易良焱的話。
這本就是易良焱預料之事。
“蘇立安，你來說。”
被點了名的蘇立安站了起來。
他早就有預感先生會叫了自己起來，果真不錯。
他是國語課學的最好的，每每有了問題一連問了好幾個同學都不會的話，那下一個必定是他蘇立安了。
認命似的站了起來，眼神不自覺地朝了童新雅的方向看了眼，卻沒得到任何回應，蘇立安只能又默默地將視線收回。
“是這樣的先生。”
蘇立安聲音很清澈，說話簡明利落，一下子就將早上發生的事情給說了清楚。
不偏不倚，很是公正。
邵月亮在紙上寫的字一個都沒落下。
當然，童新月打了邵月亮多少下，也一個巴掌沒少數。
“先生，您還是罰我吧！是我的錯！我不該聽了新思想，覺得女子也該學學問，也該出人頭地。還是老老實實地嫁人才對，聽太太的話！”
這會兒又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童新月得了機會從書袋裏摸出一把辣椒來，毫不猶豫地在眼角抹了抹。
頃刻，一個被當家太太欺負，被迫嫁給一個年紀能當爸的可憐小姐的形象，被童新月塑造的極其成功。
那小淚水淌的，不多不少，直叫人看了心疼又不失美感。
更是叫心中早已認定了童新月的聶海軒揪了心：新月同學太可憐了！我日後一定要好好待她！
“你胡說！”
邵月亮曉得，這事兒只要密斯和密斯特們不牽扯下來，以她家的地位必定能將這事情給壓下去的。
可是現在童新月這小賤人先發制人，竟然還掉起了金豆豆！
她方才還不是打巴掌打的起勁兒麽！怎麽這會兒子就柔弱的要命了？
騙鬼呢！
邵月亮知道這是童新月的陰謀詭計，偏偏她沒法子揭穿。她無論如何說，都必定會被當做一個刁蠻任性的小姐在欺負一個沒地位的小姐。
“我是鄉下來的，沒教養。所有的事情都是按照鄉下的規矩來的。邵月亮同學在紙上罵了我破鞋，還不敢承認，非的是我問了邵子耀同學才肯承認，我心裏火大。按照鄉下的規矩來自然是要抽她的耳光。”
童新月委委屈屈的，連抽耳光都說的很是一本正經。
班上有些腦子的人都看出來童新月的厚顏無恥了，只有聶海軒一人，一如既往地對童新月無條件相信。
就好像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哦？這我倒是很能理解，鄉下人向來便是直來直往，有仇報仇，有恩報恩。再說了說一個清白姑娘家破鞋這事兒確實不太厚道，而且還是敢做不敢當。”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向來清風朗月般的易先生竟然會……附和？
還配合了童新月的話來，雖說是打著“解決學生矛盾”的名號，但好歹您也裝裝樣子，怎麽就一下子偏到一頭兒去了呢？
“哥哥，童新月的事情武軍長早就定實了，犯不著聽她一言之詞。”
新來的同學看來和自個兒很不對頭，童新月發現了，第一天還沒認識呢就先懟上了。
反駁便反駁了，你這言語間瞧不上人奚落的意思是什麽東西？
童新月眼微微一瞇，一個眼刀子就朝易雨夢飛去。
長得醜就算了，還板著一張臭臉，叫人看著生氣。
“武軍長說的事情我早就說過了，不是事實。另外，易雨夢同學在課堂上請稱呼我為易先生，或是密斯特易也可。”
溫和的語氣，不輕不重地給易雨夢拾綴了回去。
童新月心裏樂開了花，對易良焱也越看越順眼。
哎呦餵了，這上司做的可真夠意思。
一遇事兒就能及時趕到不說，還能不認親人，堅決果斷而聰慧的站在了自個兒這邊。
人才啊！
“是，易先生。”
易雨夢顯然是沒想到易良焱會在第一天，在全班這麽多人面前如此不給她這個堂妹面子。
忍著氣，僵硬著臉坐下來後，緩過神後第一件事兒便是要去狠狠地瞪童新月。
一點都不掩飾，童新月也狠狠地瞪了回去。
媽的，小眼睛！瞪什麽瞪！
三尺講臺上，端著一只胳膊的易良焱嘴角輕輕揚起。
多大的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似的。
不過，這瞪起來還真有幾分好看，圓乎乎的真想要捏上一捏。
“我在課上講的東西你們怕是都忘了。今日這些小姑娘吵的如此厲害，竟是沒有一個來拉架的。”
易良焱曉得自己分神後，忙咳嗽兩聲，將孔子的話隨便拉出來一句溜溜。
“益者三友：友直、友諒、友多聞。如今你們又做的了幾點？”
安安靜靜，無人回答。
童新月也裝模作樣地低頭做慫樣，好像在反思錯誤一般。
“雖說一切矛盾都是雙方的，俗話便是說‘一個巴掌拍不響’。可到底這巴掌也是有輕重之分的，也便是說誰的責任大，誰的責任小？”
完了完了。還以為是來撐場子的，說了半天原來還是要定罪啊！
童新月強忍住想要去瞪易良焱的沖動。
奶奶的！沒法護住手下就別急著跳出來，白高興一場。
“蘇立安，還是你來說吧！”
長篇大論說完了，幾乎所有人都在等著易先生的發話。
至少在大部分學生當中，易良焱是很有權威的，他說的話便是皇命。
如今，他們就等著易良焱發話說誰的責任大一點，他們日後也好曉得到底該如何才好。偏偏易良焱中間停頓了後，竟然是叫了蘇立安起來說！
蘇立安措手不及，感覺到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後，身形卻更加挺拔了。
這雖然很容易得罪人，但也是一個能表現的機會！一個能在易先生面前表現的機會！
蘇立安其實沒有別的大志向，他一點也不想要繼承家裏的產業。
他只想要跟著易先生去做學問！
他要做一位聞名千古的史學家。
所以他迫切地想要在易先生面前博得好印象，這不僅僅關乎到他將來能否在心儀的導師下做學生，更關乎到他能否實現這個夢想。
易先生是督軍府的人，只要易先生開口，家裏人必定是會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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