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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怕外面的風吹進來。
“不知易先生還有什麽事情要吩咐？”
“沒什麽事情要吩咐。”
“嗯？”
童新月懵的一臉，隨後反應過來八成是易良焱這狗東西又來耍自己，跑來跑去的很好玩？童新月心裏就是一團火上來，但一想到易良焱的槍就覺得還是算了，這也算不了什麽。
童新月本不就是一個善於隱藏心思的人，更何況易良焱還極其擅長觀測人心。短短時間，童新月這臉上的表情已經足夠易良焱明白童新月心裏想的東西，看破卻不說破，纖長的右手輕輕地叩著桌面上的一個禮盒，說道，“穿上試試，也難為你這個表姐，為了表妹盡心盡力，連衣服都不穿了。”
本不覺得這事兒是個事兒的童新月，被易良焱親口說出來又是另外一碼事了。臉上頓時一會兒青一會兒紅的，易良焱這個老流氓！穿什麽衣服，穿幾件幾層關他半毛錢的幹系？
“多謝易先生了，不過若是要穿衣服的話，那還得勞駕您移步到外頭去站一會兒。”
臉皮這東西，總是要鍛煉鍛煉才能變得更厚的，像童新月這種天生臉皮就厚，加之後天不斷地勤奮練習，這臉皮子已然是如同城墻一般兼顧厚實了。尋常女兒家先不說絕對不會做出童新月這種裏頭不穿衣服的“不知廉恥”之事，就算是不得已做了，聽到易良焱這話都應是罵上兩句“流氓”“混蛋”才是。童新月便不同了，她還得感激易良焱的“送衣之恩”。
“左右你身上也沒什麽看頭，其實出不出去倒是沒什麽幹系。幹癟癟的我也提不起意思。”
易良焱將禮盒一推，騰出一大塊地方來，從抽屜裏拿出一些信封和公函便讀起來，已然便是要辦公的意思。童新月表情微楞，她今天倒是見到臉皮比她還厚的人了，易良焱此人之臉皮看來已然是有長城那麽厚了。
033：被抓包
童新月自認為雖然自個兒沒胸，但是屁股還是有的，肉嘟嘟的很有彈性。只不過這會兒子又不可能和易良焱明面辯解其實他說的是錯了，然後再翹起臀來？
光是想想童新月就覺得丟人又丟分，還是罷了吧。
認命地從書桌上拿過禮盒，打開一看，這次這裏面是一條水藍色的掐腰短洋裙，只是光摸著童新月就覺得很舒服，看來是上好的面料。
“這條是有腰身的，裙擺也給你裁掉了些。你這個頭兒穿上該是夠了。早上的那件綠洋裙襯的你有些老氣，換個活潑些的顏色看看是不是好些。”
早上時候童新月穿的那條綠洋裙子是易良焱自己挑的，想來可以做個人情給童新月，卻沒想到童新月穿上去不說原本的纖細如柳枝的腰身沒被顯示出來，就說那樣濃厚的綠色倒是襯的童新月十五歲的小姑娘平白老上了三歲。
“多謝易先生了，先生考慮著實周到。”
童新月心裏頭翻了一個白眼，易良焱也曉得早上那裙子不好看，雖說布料也是上好的，不過那樣的設計和版式著實叫童新月欣賞不來。而這條洋裙子童新月雖還沒穿，不過光看就覺得很是滿意。
換上了裙子，童新月自己也覺著很不錯，象征性地到易良焱處轉悠轉悠，準備說幾句客套話就趕緊地回童家公館，出來的時間已經夠長了，若是被郁佩珍發現了雖然沒什麽大的威脅，不過麻煩的事情就要一個接一個而來了。
“先生，時候已經不早了，您看還有別的吩咐沒？”
從童新月進來開始，易良焱的眼光就沒有換到別處，只不過是戴著一副金絲水晶眼鏡，童新月又是微微低著頭看不著易良焱的目光，故而才能一看便這麽久。
果然還是水藍色適合童新月，襯的她的肌膚更加的白暫如牛奶了。還有那腰身的設計，易良焱倒是頭一回發現童新月這女人腰竟是如此之細。
“旁的倒是沒了，不過你要記得按時過來換藥覆檢。”收回目光，易良焱將視線又轉回到公文上來。覆又想起一件事來，補充道“如今你已經是在我手下做事的人了，在童家若是有什麽擺不定的事情，大可朝我身上推。”
“多謝先生了。”
聽了易良焱這話童新月倒是有些新奇，不過有這承諾總歸比沒有的好，雖說童新月可不認為在童家有她擺不定的事情。
從春川閣一路小跑的回到童家公館的後宅，避開人群視線，縱使穿著裙子，童新月也有把握能輕輕松松地翻過墻來。不過這墻翻到一半便卡住了，底下三五個小丫頭聚在一起，邊走邊嬉嬉笑笑地說著話。
“你說說這大小姐到底是到哪一處兒了？怎麽太太撬了鎖，翻遍整個屋子都不見她個人影？”
“我怎地知道，說不定大小姐就是那孫悟空轉世，會七十二變還能穿墻而過呢？”
……
許是被這女仆的話逗樂了，另外的幾個也跟著笑笑哈哈的，一邊嘮嗑一邊朝遠處走去。等那些人走遠了，童新月才一個利落的翻身就下來了。
事情是大條了。
童新月沒想到郁佩珍竟能撬了她鎖才查看。她這樣的人不應該任由自己生死才對嗎？怎麽今天就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來探望自己了？
杭維歡才被救出來，童新月自個兒的行李還在屋裏沒收拾，怎麽說也要等到晚上的時候再偷偷溜出去，從此和童家再無幹系。可如今這樣這事情便有些出乎童新月的意料了。
一事不順，事事不順。
童新月還沒想好到底該怎麽給郁佩珍一個說法，這郁佩珍的幾個走狗就已然發現了獨自站在後院裏頭一個偏僻角落的童新月。一個明面拖住童新月，一個趕緊地暗暗找來郁佩珍。
“你是跑去哪裏撒野了？怎地找遍整個童家都看不到你個人影？你倒是告訴我你個死去哪裏野了？不是昨個兒才說月事來了，痛得厲害麽，看來都是假的騙鬼的。還有，你身上這條裙子哪裏來的？是不是從新詩新雅那處偷來的？”
郁佩珍雖然身材肥胖，可說話罵人倒是利落地如同子彈，劈裏啪啦的不給童新月一點點插嘴的機會，就是指著鼻子一頓臭罵，看向童新月的眼神也越發不加掩飾的兇狠，兩只手已然要動手抓住童新月，扒了那條水藍色的裙子。
被郁佩珍噴了一臉的口水，童新月心裏惡心的很，又不好明面上直接拿了手帕擦，還得一邊攔住郁佩珍這兩只鷹爪一樣的手，縱是努力攔著，可那條水藍色的裙子還是被撓出了一個小口子。
真真是見鬼！
童新月是一肚子的火氣，天天忍著郁佩珍這老女人的脾氣，處處忍讓，不加責難，她倒是更加威風了，敢在天王老子頭上動土？真以為她童新月是只軟柿子任由揉捏不成？
“是易先生叫我出去的！這身衣服也是易先生贈與我的。”
易良焱前腳才承諾的好處，後腳她童新月就立刻兌現了。“七醫生”的身份現在是暴露不得的，按照郁佩珍這女人的個性，一定要死纏爛打的要見“七醫生”，那時候謊言就難圓了。九娘和桂本樹那邊，還不足以讓郁佩珍看得上眼，童新月其他陽城的“關系戶”裏，也就只剩下一個易良焱能用用了。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這嘴裏頭都可以下蛋了不是？還易先生給的，易先生能看得上你這種貨色？”
郁佩珍根本不聽童新月的話，這話都已經假的她都聽不下去了。易先生那樣的謫仙般的人物，要是看上童家的女兒，也只能是她的新詩和新雅，怎麽可能送這麽好的裙子給童新月？
“這裙子的布料太太你還看不出來嗎？哪裏是我們這種人家買得起的。”
童新月最是煩那些自欺欺人的傻子，郁佩珍就是其一。若是她給童新詩童新雅買的裙子，她自己如何不知道？這樣的質地和版式哪裏是那兩個小姊妹能擁有的。
034：欲揚先抑
“太太若是不信，大可以現在就去叫了人到易先生那裏去問，若是易先生說沒這回事兒，我童新月便扭了這顆腦袋下來餵狗吃！若是有這回事兒，叫易先生曉得前腳才送的洋裙子就被弄得破破爛爛，想必先生心裏頭也不舒服。”
童新月便曉得郁佩珍不會信自己，索性也不多說，扔了兩句半狠不狠的話下來，抓住郁佩珍的手腕小小地使力一折，然後又是一推，就將郁佩珍跌跌撞撞地回到她那群狗奴才當中，捂住脫臼的手腕叫個不停。
“天煞的小賤貨！我要扒了你的皮！”
郁佩珍疼的厲害，叫囂得也厲害，瘋瘋癲癲地用另一只手推搡著旁邊的幾個下人，要去抓來童新月死命地打。可童新月是怎樣的人？如何能挨了她郁佩珍的板子，先前處處忍讓，不過是看著杭維歡在她手裏，且不說現如今杭維歡被救出來了，就說看在杭維歡被虐待的如此之慘到看不出人形的事兒上， 她童新月也不會再在郁佩珍面前伏頭做小，總歸要叫她脫掉一層皮才行。
童新月沒和那群手腳粗大的下人動手，不是打不過，她好說也是練過拳腳的人，不過是不想要這些人通通都跪在地上，也不想自己的本事這麽快暴露。
仗著年輕體力好，就算是穿著一襲洋裙，童新月跑得也比誰都快，路上遇到的奴才雖多，卻一個沒抓得著童新月。童新月就是這樣，帶著一長條的人群尾巴，沖進了童德秋的屋子裏。下午的這個時候，童德秋下班後必定要在書房裏待上一段時辰，童新月抓的很準，童德秋不僅在屋裏，還被匆匆撞門而入的童新月以及她身後浩浩蕩蕩的下人給驚的不輕。
“怎麽回事兒？全都被鬼追了，還全都跑到我屋裏來？”
童德秋在辦公時候最厭惡被人打擾，便是姨太太曼清來了也要免不了說上幾句，更何況是童新月，還是帶著一群人闖了進來。
“老爺……”
為首的一個婆子本是氣勢洶洶的，一見著原是誤入了童德秋的屋子一下子就如同那洩了氣的皮球，叫囂不得。
“不怪他們，都是這小賤蹄子的過！”郁佩珍忍著痛，在花婆子的攙扶下很是艱難的走了進來，速度之緩慢簡直要讓童新月以為自個兒是折了她的腿而不是手腕。
“你們全都下去吧！就花婆子留下來。”
郁佩珍又是一個命令下去，呼啦啦的一堆人又呼啦啦地離開了。
“怎地回事？佩珍。”
童德秋問郁佩珍的頭一句話竟然不是關切郁佩珍的手腕，不是眼瞎了便是心瞎了。童新月默默地退到離郁佩珍遠些的地方去，這會兒子地方小，鑰匙真動手打架，她怕一個不小心就把郁佩珍給弄死了。
“老爺這您還是得要問問這個好女兒！你看看她穿的是什麽裙子，我一看便知曉是偷了新詩新雅的裙子來穿，她偷了東西還要裝清白，果真是在外頭野了三年的賤人，竟是生生折了我這把老骨頭！”
郁佩珍又罵又哭的，委屈地不行。手腕生生被折掉，她郁佩珍從小便是千金嬌慣地長大的，嫁給童德秋後也沒受過如此大的委屈。雖已是人到中年，可這眼睛裏還是冒著泡泡，只不過那儀態不忍直視。
“新月你若是要裙子便直接和阿爸說，偷你兩個妹妹的裙子像什麽樣子！竟然還折了你阿媽的手腕，我怎麽會有你這麽一個不孝女！”
被郁佩珍一說，童德秋也不問問童新月話，就立馬認定童新月就是偷了童新詩和童新雅的洋裙子，痛心疾首狀地拿著食指直直地指著童新月的鼻子。
哼，果真是一丘之貉。童新月心想，童德秋這老匹夫不過就是看中郁佩珍身後的郁家，若是要他曉得自己身上這條洋裙子果真是易良焱送的，不知會是何種可笑的神態。
“阿爸，這話我在夫人面前已經說過一回了。不想還得要再發一遍毒誓，我童新月對天發誓，若是這條洋裙子不是易先生給的，我童新月的這顆腦袋立刻就扭下來餵狗吃！”
既然是要鬧那不防就將事情鬧的大一點，最好將易良焱也給弄過來。易良焱那狗東西幫著自己站在這邊最好，若是喊過來後覺得傷了他的好處，那事後大不了就一小瓶毒藥，毒死他奶奶的！
“果真如此？新月女孩子家最為重要的便是名聲，你可不能為了一條裙子就故意撒下這麽大的謊。”
童新月說的真真切切，發的毒誓又很是嚇人。童德秋一時之間竟是有些半信半疑了。不過雖是有些信了，不過童德秋心裏還是更相信這是童新月舍不下面子故而撒的更大的一個謊。
“若是阿爸不信，那倒是不防直接去了督軍府上，將先生給請過來問問！看到底是不是女兒說的對！”
一而再再而三，童新月都沒有松口的意思，反而咬的如此之緊，倒是叫童德秋有些疑惑了，難不成這裙子還真是易先生給送的？
“嘴裏盡是嚼蛆的騷貨！說大話也不是你這麽說的，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不過都是放屁！若是易先生能送你這般的人洋裙子，那整個陽城的貴族小姐們豈不是都要做他的老婆！”
郁佩珍手腕上的骨頭脫了臼，到現在還未來得及叫了大夫過來接回去，疼痛難耐，又見童德秋似是半信半疑，這胸中的郁結之氣和肝火之氣便是噴湧而上，一時之間口頭上竟是沒了遮攔。
“佩珍你這是說的什麽話！一家之母便是如此教育孩子的麽？我說新詩的脾氣為何越發的驕縱了，原是像了她母親！”
童德秋是書生，是正兒八經靠著讀書吃飯的人，雖說中間免不了郁家的人在後面打點，不過若不是童德秋有這本事，也爬不到陽城鹽務局幫辦的職務。
郁佩珍被童德秋這麽一吼便說不了話來了，她確實是失態了，不過一聽到童德秋提上童新詩就覺得很不服氣，若不是上次在生活書局裏的事情，若不是因為童新月這小騷賤蹄子，她的新詩在童德秋面前還是聽話懂事的好女兒。
都是因為童新月####元旦的第二更~
035：狐假虎威
郁佩珍喬原先只想著要將童新月嫁給武軍濤做了老婆，既能幫著童家緩解些錢財，順便還能騙騙這個鄉下來的小騷賤蹄子給她的兩個妹妹在上流圈子裏牽幾條線來，好讓新詩新雅能嫁個好人家。
不過現在郁佩珍改變主意了，她只想要叫童新月死！最好能生不如死。
童德秋教訓完郁佩珍後，屋子裏的突然便安靜了，只有郁佩珍隱忍著不甘心的淺淺呼吸。不過便是這點子空檔，外頭就傳來了下人的來報：
“老爺！易先生來了！現在就在大廳裏候著呢！”
易良焱來了？！
不僅僅是童德秋和郁佩珍震驚了，童新月也是滿臉的震驚。
易良焱如何會來？難不成是知曉了此刻的情況？
童新月在腦中將所有的可能性都排查一遍，想來想去還是一團亂麻，她一直以為於易良焱而言，自己該是一個普通的手下，這會兒子若是親自幫自己解圍，那可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而易良焱今日，確確實實是來滑這天下之大稽的。
“易先生！”
童德秋聽到下人來報心裏便是一陣的心慌不安，還存著念想許是那些狗奴才們沒個眼神見頭，認錯了人也不定。誰曾想，竟是易先生真的來了！
這可是一尊漆了金子的大佛啊！
易良焱自身在整個陽城的威望不說，就是這督軍府的後臺童德秋也不敢小瞧了去。故而一想起之前童新月天方夜譚似的話竟是當了真，整個身子就有些微微的顫抖，明明督軍府上的這大公子最是溫文爾雅，卻也不曉得為何，每每見著易先生，童德秋總會覺得比見著了督軍還膽戰心驚，心中不安。
“童老爺。”
易良焱本事坐在紅木雕花椅子上喝著茶的，看到童新月跟著童德秋一塊過來了，才堪堪從椅子上站起來，虛虛地做了一個鞠。
“豈敢豈敢！”
童德秋一看到易良焱竟是給自個兒鞠了躬，太陽穴就是突突地直跳，他哪裏受得起這一躬？豈不是要折了壽，趕緊地就要去扶了易良焱起來，卻不想一晃眼的時間易良焱就又坐回到椅子上去了。可按照這官場上的規矩，童德秋可是坐不得的，易良焱上頭那可是督軍府，只得依舊微微彎腰站著，繼續問道：
“不知易先生此番光臨大駕所為何事？難不成是下官職務上出了什麽錯處？”
“這倒不是，童老爺你官職上的事情怎地可能輪得到在下來管？”
易良焱輕輕搖了搖頭，抿了一口茶，餘光卻是放在童新月身上，只是淺淺看了下，眼底的寒氣便抑制不住：早些走的時候，那裙子還是好好的，現在胳膊的地方竟是生生被挖出一個洞來，頭發也不似先前那般整潔。
是被欺負了。
他的人豈是旁的人能夠欺負的了的？
“那是……？”童德秋摸了一把額頭上的虛汗，可千千萬萬不要是為了他那個不成體統的大姑娘來的。
“在下不過就是為了新月小姐而來，之前準備的匆忙，只備了一件水藍色的裙子，現在想來實在是太過失禮，故而又送了些衣物過來。”
易良焱不鹹不淡的幾句話，卻是叫童德秋心上一緊，而隨後看到易良焱手下的人竟是一箱一箱地搬進來東西，童德秋原就很慌的心更加的慌了，站也站不安了。
他的大女兒什麽時候竟和易先生有了幹系？若是這樣，那還嫁什麽武軍濤，直接攀上督軍府這顆大樹豈不是最好？
“多謝易先生了，我會在七醫生面前替您多美言幾句的。”
童新月知曉易良焱是來替自己解圍撐場子的，卻是沒想到竟是這麽個撐法。她此刻都能聽到童德秋腦子裏劈裏啪啦撥打算盤的聲音，今天一過，他這個阿爸指不定就要恬不知恥地要自己巴結易良焱，一日二十四小時的盯著，如此這般，那她童新月還怎麽逃跑，如何重回江湖？只得趕緊地拉出“七醫生”的臺面，省得叫易良焱說出什麽話來她又接不得。
“七醫生？”
童德秋又是一驚。七醫生說小了那是在整個東南聞名，說大了那可是整個天下的達官貴人都曉得此人的名號，那可是神醫啊！不論中西醫，皆是精通的奇才，得七醫生的一個承諾能保活到八十歲！這樣一個神龍不見尾的人物竟也是和童新月有關系？聽起來還是有莫大的關系！
童德秋越想越是激動，腦子也轉的更快了，猛然便想起來才回家時候童新月身上穿的蘇繡，一下子腦子裏就都通了，只恨沒有早些將這女兒找回來，“新月啊！你之前所說的貴人是不是就是七醫生了？你在外三年一直是在七醫生身邊做事兒的？”
“差不多吧！可以這麽說。”
童新月點點頭，之前說的貴人本就是想說是“七醫生”以備發生意外時候能拿來抵擋一陣子，看在“七醫生”的名號上，童德秋估計也不會太過為難，只不過童新月沒想到現在出現了一個比“七醫生”的名聲更好用的人物——易良焱。眼神飄忽到易良焱身上，卻不想那廝竟然也在看著自己，意味深長，讓童新月平白渾身雞皮疙瘩都要出來了。
“你怎地不早說！”童德秋氣的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腿，若是能早些知曉，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大女兒嫁去武軍濤處，這明顯便是個虧本的買賣！
“我和七醫生是勉強算是認識，素日來便很是敬仰，今日才收到她的來信說要好好照顧新月小姐，莫敢不從命，只怕辜負了七醫生的托付。”
易良焱又說道，末了還重重地嘆息。“七醫生”本人的童新月自覺渾身一個激靈，這話聽著怎麽都不對，明明他易良焱才是“主子”，一把槍放下來，她童新月哪裏敢不從命？
036：拿！我拿！
“趕巧了今日裏出門準備去書局買些新進的書來看看，不想就正好看到新月小姐可憐兮兮地從貴府的狗洞裏爬出來，我問了下竟是要去藥房買藥，趕緊地派人叫了醫生開藥去，又見新月小姐穿的實在是寒酸，便又備了一套裙子給她換上。不過看來新月小姐果真還是如七醫生所言，脾性頑劣，這穿上也沒多久的功夫，竟是開了這麽大的一個口子來。”
易良焱這一番話下來只叫童德秋覺得是在含沙射影，一想起郁佩珍前頭還在指著童新月罵，便恨不得抽那娘們兩巴掌，盡是壞事！
“哪裏哪裏！新月丫頭性子好，不喜鋪張浪費，故而穿的倒是樸素了些，這原也是我這個阿爸做的不對，該是關照女兒的事情竟是因為公事疏忽了不少。”
“這我倒是不奇怪，只不過怎地新月小姐穿的差也就算了，怎麽生病了痛地要鉆狗洞出去買藥了卻是無人知曉？”
易良焱話頭又是緊緊地逼上，讓童德秋額頭上冒的汗更多了，他如何曉得自己這女兒到底身體如何？平日裏忙的已經夠多了，哪裏管得著這麽一個不起眼的女兒。
易良焱雖是來給自個兒撐場子的，而且還撐的很是不錯，不過童新月也無法忍受。說什麽不好，偏偏說自己鉆狗洞？她童新月長這麽大還真是沒有鉆過狗洞，哪裏的狗洞能有這麽大的面子讓她童新月鉆？
“這事兒原不是阿爸的過錯，女兒家家總是有些嬌氣的，我昨夜裏已經和夫人說過了，不過夫人覺得每月都有的事情沒甚大不了，叫下人暖了壺子放在肚子上，說是睡一夜便好了。可不曾想女兒實在是痛得沒法，只得悄悄地從樓上爬下來，想去藥房裏拿些藥來，正巧就碰見了易先生。”
童新月順著易良焱的話頭，省去中間鉆狗洞這一不符合事實情況的經過，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已然說了清楚，這謊也圓的正好，半點漏處也沒有。
“原是這般，原是這般！”
童德秋很容易便中了童新月和易良焱兩人編的謊言中，還深信不疑。只嘆不能早些發現大女兒的好，白白耽誤了這麽久的時間精力栽培了兩個沒用的女兒。
又說了些話，將童新月這場子撐的夠大了，易良焱也拾綴拾綴準備走了，不過走之前還是要待上童新月說上兩句，要點利息。
“童老爺，在下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就不便多叨擾了。”
易良焱和童德秋客套了兩句場面話，便叫了輛黃包車來，不過才上去沒多久，就又急急地返回來，滿是歉意地說道，“果真是年紀大了不記事了，七醫生還托人送了些貴重的物品寄存在在下這裏，說是要給新月小姐的，權當是這三年來的一點小情意。也不知新月小姐當下得不得空，不如此刻就取了如何？”
“得空得空！”
童新月還未說話，童德秋便先是替童新月回了，站在童德秋旁邊，童新月早就觀察到易良焱說道“貴重物品”這幾字時候，童德秋眼裏都能放出光來。看來果真是童家內裏已然被掏空，一點點小財童德秋也不放過。
為著避嫌，童德秋另外叫了一輛黃包車來，讓童新月跟著易良焱的黃包車後頭，滿心歡喜地目送離開，童新月瞥了眼後面的童德秋，眼睛裏的輕蔑一閃而過。
黃包車還是停在了春川閣的後門，易良焱不說話，童新月便跟在他的後頭，一路沈默地走到屋裏時候易良焱才出了聲，隨手從抽屜裏取出五條大黃魚來，扔到桌面，說道，“我這裏也沒旁的貴重物品，這五條大黃魚便說是七醫生給的貴重物品吧！權當交個差。”
童新月看著那五條粗粗長長的大黃魚卻沒接，不過是五條大黃魚，她童新月不是出不起，沒必要為了這五條大黃魚白白欠了他易良焱一個人情。
“先生還是收起來吧！你既是摸清了我這人，想必也曉得我不是缺這五條大黃魚的人，志堅會雖小，不過每月的盈利也夠我開銷了，更何況還有那些達官貴人送的禮，雖比不上先生財力雄厚，卻也真真不是一個缺錢的主兒。”
易良焱到底有多少錢，童新月還真不曉得，不過便是隨口一說，總歸一個隨手就能扔下五條大黃魚的人不可能是窮人，更何況那五條大黃魚還是放在這屋子的抽屜裏，連個保險箱也沒有，也忒自大了點。
“不過是想要你回了童家有個好交代，總歸在我這邊你拿與不拿也沒什麽說項。”
易良焱已然眉頭微皺，他知道童新月不差這錢，不過拿不拿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他的人在他這裏拿錢，那是天經地義。
可童新月還是堅持不拿，沒幾天便要計劃著趕緊地走了，怎地可能臨走前還欠著易良焱這麽一個人情？她童新月可做不來。
“那看來你是心底裏不承認是我是人了？”
易良焱突然一個問話，讓童新月小心肝一抖。這話怎地就這麽別扭？什麽你的人我的人，老娘就是老娘，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江湖也困不住！
“不是，我只是覺得作為易先生的手下，拿先生的錢總歸是不好，更何況還是五條大黃魚這麽多。”
“拿著。”
易良焱沒多和童新月繞口舌上的這點玩意，從抽屜裏又抽出五條大黃魚來，放在桌子上。
“易先生，我不缺這些錢，您還是收回去吧！”童新月苦口婆心地道。
“拿著。”易良焱拉開抽屜，將剩下的五條大黃魚全都拿出來，連帶著之前的十條大黃魚一起，總共是十五條。
童新月汗顏，小心地退後一步，她又不是因為錢少才退後的，“易先生，您實在是小瞧了我的……”人品。
“你拿不拿？”
抽屜已經拿空了，易良焱直接從另外一個抽屜裏拿出一把花口擼子拍在桌上。
“拿！我拿！”
童新月瞧見易良焱這不耐煩的模樣，害怕地趕緊拿起桌上的那十五條大黃魚朝兜裏揣。
奶奶的，等老娘有擼子的那天看老娘還怕不怕你！
037：不幹凈了
童新月最後還是慫的拿走了那十五條大黃魚，一想起最後著實拿不動十五條大黃魚，拿一條大黃魚掉一條的時候，易良焱那似有若無的笑，童新月就是滿肚子的火。
敢看老娘的笑話？老娘的笑話也是你能看的？
哎，算了吧算了吧！
童新月一想到易良焱手上的那些個“擼子”就覺得頭疼，什麽狗屁的尊嚴，在命面前算個毛線？人該慫的時候還是得慫啊！
也幸而易良焱這狗東西還算有點良心，找人拿了個小布袋子裝好了，童新月領著還算方便。借著易良焱這一趟光明正大地從童家公館出來，童新月趕緊地叫了一輛黃包車就到了秋水閣的後院，輕車熟路地到了地方。
“如何？維歡感覺怎麽樣？”
“你自個兒過來看。”湊巧了九娘也在杭維歡的屋裏，看來是正和杭維歡閑話著，見著童新月來了，提起她那旱煙桿子便拍拍屁股要走人，“這事兒上你是行家，我還是專心做我的老鴇生意的好。”
“你忙你的去吧！”
童新月不明所以，不過熊蘭九素來便是這脾性也未多想，只是大步走到裏屋去想看看杭維歡的情況。上午頭兒才把人救出來，還沒來得及細細查看傷勢，童新月此番過來，除了將易良焱送的這十五條大黃魚給杭維歡，其次便是要給杭維歡處理一下身上的傷。
“阿姐，我嫁不出去了！”
童新月才踏進屋時杭維歡便聽到了聲響，在熊蘭九面前還強忍著淚，此刻一聽到童新月的聲音竟是一點也忍不得了，只想要撲過去嚎啕大哭一場，萬分的委屈。
童新月聽到杭維歡這聲一驚，一看到杭維歡臉上的這疤痕又是一驚。這臉上竟是細細排列了好幾道刀口疤痕，而且好些沒有及時處理已然有了潰爛的跡象。
“是那宅子裏的婆子刀的，還是那兩個漢子？”
童新月捧著杭維歡的臉細細地查看了下，冷靜片刻後才問道。
“都有，這三道口子都是他們弄的，說是聽命指令。那兩個漢子還好些，可那婆子劃的最深！我這右邊的這一道便是她劃的。”
杭維歡雖然是生在鄉下，不過杭萬清只她一個女兒，從小便也是千嬌萬寵的養著，世間的一切腌臜事情也未曾讓她接觸，此番經歷下來，真真是在她純凈的心上劃下不小的口子。更何況女兒家家最愛惜的便是一張臉，如今連臉也毀了，更是傷心萬分，之前還能假裝鎮定，如今一哭便一發不可收拾，童新月如何哄也沒法。
童新月想起上午時候易良焱殺了那三人，現在再看看維歡臉上的疤痕，只覺得那是罪有應得。若是叫舅舅看了維歡這好好的一張臉變成這個死德性，許是要提了菜刀就要和那些人拼命。
“不哭不哭，維歡忘了你新月姐姐是幹什麽的了？我可是神醫，不過是去些疤痕，小的很，小的很。”
杭維歡哭了好一陣子，哭累了也沒有眼淚水了，只是趴在童新月的肩膀上小小地抽泣。童新月輕輕順著她的背，柔聲安慰著。去疤痕這事兒她確實有個方子可以試試，是跑江湖時候從一個老中醫處拿的方子，不過童新月到現在也未真真用過，也不曉得效果到底如何，不過看其中有紅花、蘆薈、生姜等藥，估計也能一試。
“可、可是阿姐，就算是我這臉上的疤去掉了，可我，我已經不幹凈了！沒有哪家會討了我做媳婦的……”
杭維歡這下哭的更慘了，童新月這額頭的血管跳的也更歡快了。
“不幹凈？怎地就不幹凈了？那兩個漢子碰了你？！”
救出杭維歡時，她身上的衣物倒還算是整齊，更何況屋裏面雖然臭氣哄哄的，可童新月一個做醫藥的，鼻子向來靈敏，裏面根本沒有歡愛過後的騷味，所以也未曾多想。
“他們，他們摸我的腰……”杭維歡糯糯地回道，也就只這一句，旁的再也說不出來。
“只是摸了腰？可還碰了旁的地方？脫沒脫你的衣裳？”
這廂杭維歡又羞又怯，不過童新月卻是急的要死，杭維歡只是個長不大的丫頭，這“不幹凈”的意思估計根本弄不明白。果然，在童新月一再的逼問下，這事情才終算明了。原不過是那兩個漢子將人扛過來的時候，手搭在杭維歡的腰上了，這在童新月看來根本算不得什麽。
童新月此刻才算明白，這世上最好的詞不過便是“虛驚一場”。若是杭維歡真的出了什麽意外，她可就真的無言面對舅舅和她死去的娘杭韻清了。
不過童新月是這般想的，杭維歡卻不是。雖已是民國，不過她的思想還是處在前朝，被旁的男人摸了一下就覺得不幹凈了，淒淒慘慘戚戚的哭著，竟是將《女兒經》裏的東西也給搬了出來。童新月頭疼的慌，只覺得要改變她這思想非一日之功，回頭事情結束了得要舅舅送維歡去新式學堂讀書，萬不能繼續叫舊式先生來家裏再教些亂七八糟的思想了。
杭維歡的情緒不穩定，童新月只教她保管好五條大黃魚，剩下的十條大黃魚直接便是放在九娘處。熊蘭九和桂本樹兩人雖是從底下爬上來的人物，不過眼頭卻很是幹凈，縱是再大的財，朋友交付的也絕不會私吞，故而將那十條大黃魚放在他們那裏，童新月很是放心。
從秋水閣出來後，已經是日落黃昏了。童新月本還想著去志堅會看看紅花還有沒有了，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先回童家再說，這個時候童德秋應該已經和郁佩珍吵翻了天，也不知郁佩珍那手腕現在還有沒有被接回去。
黃包車穩穩地停在童家公館門前，童新月整理整理好那條水藍色的裙子，畢竟是易良焱那狗東西送的東西，得好好愛惜。覺著一切都完美無缺後便端著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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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易先生還有什麽事情要吩咐？”
“沒什麽事情要吩咐。”
“嗯？”
童新月懵的一臉，隨後反應過來八成是易良焱這狗東西又來耍自己，跑來跑去的很好玩？童新月心裏就是一團火上來，但一想到易良焱的槍就覺得還是算了，這也算不了什麽。
童新月本不就是一個善於隱藏心思的人，更何況易良焱還極其擅長觀測人心。短短時間，童新月這臉上的表情已經足夠易良焱明白童新月心裏想的東西，看破卻不說破，纖長的右手輕輕地叩著桌面上的一個禮盒，說道，“穿上試試，也難為你這個表姐，為了表妹盡心盡力，連衣服都不穿了。”
本不覺得這事兒是個事兒的童新月，被易良焱親口說出來又是另外一碼事了。臉上頓時一會兒青一會兒紅的，易良焱這個老流氓！穿什麽衣服，穿幾件幾層關他半毛錢的幹系？
“多謝易先生了，不過若是要穿衣服的話，那還得勞駕您移步到外頭去站一會兒。”
臉皮這東西，總是要鍛煉鍛煉才能變得更厚的，像童新月這種天生臉皮就厚，加之後天不斷地勤奮練習，這臉皮子已然是如同城墻一般兼顧厚實了。尋常女兒家先不說絕對不會做出童新月這種裏頭不穿衣服的“不知廉恥”之事，就算是不得已做了，聽到易良焱這話都應是罵上兩句“流氓”“混蛋”才是。童新月便不同了，她還得感激易良焱的“送衣之恩”。
“左右你身上也沒什麽看頭，其實出不出去倒是沒什麽幹系。幹癟癟的我也提不起意思。”
易良焱將禮盒一推，騰出一大塊地方來，從抽屜裏拿出一些信封和公函便讀起來，已然便是要辦公的意思。童新月表情微楞，她今天倒是見到臉皮比她還厚的人了，易良焱此人之臉皮看來已然是有長城那麽厚了。
033：被抓包
童新月自認為雖然自個兒沒胸，但是屁股還是有的，肉嘟嘟的很有彈性。只不過這會兒子又不可能和易良焱明面辯解其實他說的是錯了，然後再翹起臀來？
光是想想童新月就覺得丟人又丟分，還是罷了吧。
認命地從書桌上拿過禮盒，打開一看，這次這裏面是一條水藍色的掐腰短洋裙，只是光摸著童新月就覺得很舒服，看來是上好的面料。
“這條是有腰身的，裙擺也給你裁掉了些。你這個頭兒穿上該是夠了。早上的那件綠洋裙襯的你有些老氣，換個活潑些的顏色看看是不是好些。”
早上時候童新月穿的那條綠洋裙子是易良焱自己挑的，想來可以做個人情給童新月，卻沒想到童新月穿上去不說原本的纖細如柳枝的腰身沒被顯示出來，就說那樣濃厚的綠色倒是襯的童新月十五歲的小姑娘平白老上了三歲。
“多謝易先生了，先生考慮著實周到。”
童新月心裏頭翻了一個白眼，易良焱也曉得早上那裙子不好看，雖說布料也是上好的，不過那樣的設計和版式著實叫童新月欣賞不來。而這條洋裙子童新月雖還沒穿，不過光看就覺得很是滿意。
換上了裙子，童新月自己也覺著很不錯，象征性地到易良焱處轉悠轉悠，準備說幾句客套話就趕緊地回童家公館，出來的時間已經夠長了，若是被郁佩珍發現了雖然沒什麽大的威脅，不過麻煩的事情就要一個接一個而來了。
“先生，時候已經不早了，您看還有別的吩咐沒？”
從童新月進來開始，易良焱的眼光就沒有換到別處，只不過是戴著一副金絲水晶眼鏡，童新月又是微微低著頭看不著易良焱的目光，故而才能一看便這麽久。
果然還是水藍色適合童新月，襯的她的肌膚更加的白暫如牛奶了。還有那腰身的設計，易良焱倒是頭一回發現童新月這女人腰竟是如此之細。
“旁的倒是沒了，不過你要記得按時過來換藥覆檢。”收回目光，易良焱將視線又轉回到公文上來。覆又想起一件事來，補充道“如今你已經是在我手下做事的人了，在童家若是有什麽擺不定的事情，大可朝我身上推。”
“多謝先生了。”
聽了易良焱這話童新月倒是有些新奇，不過有這承諾總歸比沒有的好，雖說童新月可不認為在童家有她擺不定的事情。
從春川閣一路小跑的回到童家公館的後宅，避開人群視線，縱使穿著裙子，童新月也有把握能輕輕松松地翻過墻來。不過這墻翻到一半便卡住了，底下三五個小丫頭聚在一起，邊走邊嬉嬉笑笑地說著話。
“你說說這大小姐到底是到哪一處兒了？怎麽太太撬了鎖，翻遍整個屋子都不見她個人影？”
“我怎地知道，說不定大小姐就是那孫悟空轉世，會七十二變還能穿墻而過呢？”
……
許是被這女仆的話逗樂了，另外的幾個也跟著笑笑哈哈的，一邊嘮嗑一邊朝遠處走去。等那些人走遠了，童新月才一個利落的翻身就下來了。
事情是大條了。
童新月沒想到郁佩珍竟能撬了她鎖才查看。她這樣的人不應該任由自己生死才對嗎？怎麽今天就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來探望自己了？
杭維歡才被救出來，童新月自個兒的行李還在屋裏沒收拾，怎麽說也要等到晚上的時候再偷偷溜出去，從此和童家再無幹系。可如今這樣這事情便有些出乎童新月的意料了。
一事不順，事事不順。
童新月還沒想好到底該怎麽給郁佩珍一個說法，這郁佩珍的幾個走狗就已然發現了獨自站在後院裏頭一個偏僻角落的童新月。一個明面拖住童新月，一個趕緊地暗暗找來郁佩珍。
“你是跑去哪裏撒野了？怎地找遍整個童家都看不到你個人影？你倒是告訴我你個死去哪裏野了？不是昨個兒才說月事來了，痛得厲害麽，看來都是假的騙鬼的。還有，你身上這條裙子哪裏來的？是不是從新詩新雅那處偷來的？”
郁佩珍雖然身材肥胖，可說話罵人倒是利落地如同子彈，劈裏啪啦的不給童新月一點點插嘴的機會，就是指著鼻子一頓臭罵，看向童新月的眼神也越發不加掩飾的兇狠，兩只手已然要動手抓住童新月，扒了那條水藍色的裙子。
被郁佩珍噴了一臉的口水，童新月心裏惡心的很，又不好明面上直接拿了手帕擦，還得一邊攔住郁佩珍這兩只鷹爪一樣的手，縱是努力攔著，可那條水藍色的裙子還是被撓出了一個小口子。
真真是見鬼！
童新月是一肚子的火氣，天天忍著郁佩珍這老女人的脾氣，處處忍讓，不加責難，她倒是更加威風了，敢在天王老子頭上動土？真以為她童新月是只軟柿子任由揉捏不成？
“是易先生叫我出去的！這身衣服也是易先生贈與我的。”
易良焱前腳才承諾的好處，後腳她童新月就立刻兌現了。“七醫生”的身份現在是暴露不得的，按照郁佩珍這女人的個性，一定要死纏爛打的要見“七醫生”，那時候謊言就難圓了。九娘和桂本樹那邊，還不足以讓郁佩珍看得上眼，童新月其他陽城的“關系戶”裏，也就只剩下一個易良焱能用用了。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這嘴裏頭都可以下蛋了不是？還易先生給的，易先生能看得上你這種貨色？”
郁佩珍根本不聽童新月的話，這話都已經假的她都聽不下去了。易先生那樣的謫仙般的人物，要是看上童家的女兒，也只能是她的新詩和新雅，怎麽可能送這麽好的裙子給童新月？
“這裙子的布料太太你還看不出來嗎？哪裏是我們這種人家買得起的。”
童新月最是煩那些自欺欺人的傻子，郁佩珍就是其一。若是她給童新詩童新雅買的裙子，她自己如何不知道？這樣的質地和版式哪裏是那兩個小姊妹能擁有的。
034：欲揚先抑
“太太若是不信，大可以現在就去叫了人到易先生那裏去問，若是易先生說沒這回事兒，我童新月便扭了這顆腦袋下來餵狗吃！若是有這回事兒，叫易先生曉得前腳才送的洋裙子就被弄得破破爛爛，想必先生心裏頭也不舒服。”
童新月便曉得郁佩珍不會信自己，索性也不多說，扔了兩句半狠不狠的話下來，抓住郁佩珍的手腕小小地使力一折，然後又是一推，就將郁佩珍跌跌撞撞地回到她那群狗奴才當中，捂住脫臼的手腕叫個不停。
“天煞的小賤貨！我要扒了你的皮！”
郁佩珍疼的厲害，叫囂得也厲害，瘋瘋癲癲地用另一只手推搡著旁邊的幾個下人，要去抓來童新月死命地打。可童新月是怎樣的人？如何能挨了她郁佩珍的板子，先前處處忍讓，不過是看著杭維歡在她手裏，且不說現如今杭維歡被救出來了，就說看在杭維歡被虐待的如此之慘到看不出人形的事兒上， 她童新月也不會再在郁佩珍面前伏頭做小，總歸要叫她脫掉一層皮才行。
童新月沒和那群手腳粗大的下人動手，不是打不過，她好說也是練過拳腳的人，不過是不想要這些人通通都跪在地上，也不想自己的本事這麽快暴露。
仗著年輕體力好，就算是穿著一襲洋裙，童新月跑得也比誰都快，路上遇到的奴才雖多，卻一個沒抓得著童新月。童新月就是這樣，帶著一長條的人群尾巴，沖進了童德秋的屋子裏。下午的這個時候，童德秋下班後必定要在書房裏待上一段時辰，童新月抓的很準，童德秋不僅在屋裏，還被匆匆撞門而入的童新月以及她身後浩浩蕩蕩的下人給驚的不輕。
“怎麽回事兒？全都被鬼追了，還全都跑到我屋裏來？”
童德秋在辦公時候最厭惡被人打擾，便是姨太太曼清來了也要免不了說上幾句，更何況是童新月，還是帶著一群人闖了進來。
“老爺……”
為首的一個婆子本是氣勢洶洶的，一見著原是誤入了童德秋的屋子一下子就如同那洩了氣的皮球，叫囂不得。
“不怪他們，都是這小賤蹄子的過！”郁佩珍忍著痛，在花婆子的攙扶下很是艱難的走了進來，速度之緩慢簡直要讓童新月以為自個兒是折了她的腿而不是手腕。
“你們全都下去吧！就花婆子留下來。”
郁佩珍又是一個命令下去，呼啦啦的一堆人又呼啦啦地離開了。
“怎地回事？佩珍。”
童德秋問郁佩珍的頭一句話竟然不是關切郁佩珍的手腕，不是眼瞎了便是心瞎了。童新月默默地退到離郁佩珍遠些的地方去，這會兒子地方小，鑰匙真動手打架，她怕一個不小心就把郁佩珍給弄死了。
“老爺這您還是得要問問這個好女兒！你看看她穿的是什麽裙子，我一看便知曉是偷了新詩新雅的裙子來穿，她偷了東西還要裝清白，果真是在外頭野了三年的賤人，竟是生生折了我這把老骨頭！”
郁佩珍又罵又哭的，委屈地不行。手腕生生被折掉，她郁佩珍從小便是千金嬌慣地長大的，嫁給童德秋後也沒受過如此大的委屈。雖已是人到中年，可這眼睛裏還是冒著泡泡，只不過那儀態不忍直視。
“新月你若是要裙子便直接和阿爸說，偷你兩個妹妹的裙子像什麽樣子！竟然還折了你阿媽的手腕，我怎麽會有你這麽一個不孝女！”
被郁佩珍一說，童德秋也不問問童新月話，就立馬認定童新月就是偷了童新詩和童新雅的洋裙子，痛心疾首狀地拿著食指直直地指著童新月的鼻子。
哼，果真是一丘之貉。童新月心想，童德秋這老匹夫不過就是看中郁佩珍身後的郁家，若是要他曉得自己身上這條洋裙子果真是易良焱送的，不知會是何種可笑的神態。
“阿爸，這話我在夫人面前已經說過一回了。不想還得要再發一遍毒誓，我童新月對天發誓，若是這條洋裙子不是易先生給的，我童新月的這顆腦袋立刻就扭下來餵狗吃！”
既然是要鬧那不防就將事情鬧的大一點，最好將易良焱也給弄過來。易良焱那狗東西幫著自己站在這邊最好，若是喊過來後覺得傷了他的好處，那事後大不了就一小瓶毒藥，毒死他奶奶的！
“果真如此？新月女孩子家最為重要的便是名聲，你可不能為了一條裙子就故意撒下這麽大的謊。”
童新月說的真真切切，發的毒誓又很是嚇人。童德秋一時之間竟是有些半信半疑了。不過雖是有些信了，不過童德秋心裏還是更相信這是童新月舍不下面子故而撒的更大的一個謊。
“若是阿爸不信，那倒是不防直接去了督軍府上，將先生給請過來問問！看到底是不是女兒說的對！”
一而再再而三，童新月都沒有松口的意思，反而咬的如此之緊，倒是叫童德秋有些疑惑了，難不成這裙子還真是易先生給送的？
“嘴裏盡是嚼蛆的騷貨！說大話也不是你這麽說的，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不過都是放屁！若是易先生能送你這般的人洋裙子，那整個陽城的貴族小姐們豈不是都要做他的老婆！”
郁佩珍手腕上的骨頭脫了臼，到現在還未來得及叫了大夫過來接回去，疼痛難耐，又見童德秋似是半信半疑，這胸中的郁結之氣和肝火之氣便是噴湧而上，一時之間口頭上竟是沒了遮攔。
“佩珍你這是說的什麽話！一家之母便是如此教育孩子的麽？我說新詩的脾氣為何越發的驕縱了，原是像了她母親！”
童德秋是書生，是正兒八經靠著讀書吃飯的人，雖說中間免不了郁家的人在後面打點，不過若不是童德秋有這本事，也爬不到陽城鹽務局幫辦的職務。
郁佩珍被童德秋這麽一吼便說不了話來了，她確實是失態了，不過一聽到童德秋提上童新詩就覺得很不服氣，若不是上次在生活書局裏的事情，若不是因為童新月這小騷賤蹄子，她的新詩在童德秋面前還是聽話懂事的好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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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狐假虎威
郁佩珍喬原先只想著要將童新月嫁給武軍濤做了老婆，既能幫著童家緩解些錢財，順便還能騙騙這個鄉下來的小騷賤蹄子給她的兩個妹妹在上流圈子裏牽幾條線來，好讓新詩新雅能嫁個好人家。
不過現在郁佩珍改變主意了，她只想要叫童新月死！最好能生不如死。
童德秋教訓完郁佩珍後，屋子裏的突然便安靜了，只有郁佩珍隱忍著不甘心的淺淺呼吸。不過便是這點子空檔，外頭就傳來了下人的來報：
“老爺！易先生來了！現在就在大廳裏候著呢！”
易良焱來了？！
不僅僅是童德秋和郁佩珍震驚了，童新月也是滿臉的震驚。
易良焱如何會來？難不成是知曉了此刻的情況？
童新月在腦中將所有的可能性都排查一遍，想來想去還是一團亂麻，她一直以為於易良焱而言，自己該是一個普通的手下，這會兒子若是親自幫自己解圍，那可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而易良焱今日，確確實實是來滑這天下之大稽的。
“易先生！”
童德秋聽到下人來報心裏便是一陣的心慌不安，還存著念想許是那些狗奴才們沒個眼神見頭，認錯了人也不定。誰曾想，竟是易先生真的來了！
這可是一尊漆了金子的大佛啊！
易良焱自身在整個陽城的威望不說，就是這督軍府的後臺童德秋也不敢小瞧了去。故而一想起之前童新月天方夜譚似的話竟是當了真，整個身子就有些微微的顫抖，明明督軍府上的這大公子最是溫文爾雅，卻也不曉得為何，每每見著易先生，童德秋總會覺得比見著了督軍還膽戰心驚，心中不安。
“童老爺。”
易良焱本事坐在紅木雕花椅子上喝著茶的，看到童新月跟著童德秋一塊過來了，才堪堪從椅子上站起來，虛虛地做了一個鞠。
“豈敢豈敢！”
童德秋一看到易良焱竟是給自個兒鞠了躬，太陽穴就是突突地直跳，他哪裏受得起這一躬？豈不是要折了壽，趕緊地就要去扶了易良焱起來，卻不想一晃眼的時間易良焱就又坐回到椅子上去了。可按照這官場上的規矩，童德秋可是坐不得的，易良焱上頭那可是督軍府，只得依舊微微彎腰站著，繼續問道：
“不知易先生此番光臨大駕所為何事？難不成是下官職務上出了什麽錯處？”
“這倒不是，童老爺你官職上的事情怎地可能輪得到在下來管？”
易良焱輕輕搖了搖頭，抿了一口茶，餘光卻是放在童新月身上，只是淺淺看了下，眼底的寒氣便抑制不住：早些走的時候，那裙子還是好好的，現在胳膊的地方竟是生生被挖出一個洞來，頭發也不似先前那般整潔。
是被欺負了。
他的人豈是旁的人能夠欺負的了的？
“那是……？”童德秋摸了一把額頭上的虛汗，可千千萬萬不要是為了他那個不成體統的大姑娘來的。
“在下不過就是為了新月小姐而來，之前準備的匆忙，只備了一件水藍色的裙子，現在想來實在是太過失禮，故而又送了些衣物過來。”
易良焱不鹹不淡的幾句話，卻是叫童德秋心上一緊，而隨後看到易良焱手下的人竟是一箱一箱地搬進來東西，童德秋原就很慌的心更加的慌了，站也站不安了。
他的大女兒什麽時候竟和易先生有了幹系？若是這樣，那還嫁什麽武軍濤，直接攀上督軍府這顆大樹豈不是最好？
“多謝易先生了，我會在七醫生面前替您多美言幾句的。”
童新月知曉易良焱是來替自己解圍撐場子的，卻是沒想到竟是這麽個撐法。她此刻都能聽到童德秋腦子裏劈裏啪啦撥打算盤的聲音，今天一過，他這個阿爸指不定就要恬不知恥地要自己巴結易良焱，一日二十四小時的盯著，如此這般，那她童新月還怎麽逃跑，如何重回江湖？只得趕緊地拉出“七醫生”的臺面，省得叫易良焱說出什麽話來她又接不得。
“七醫生？”
童德秋又是一驚。七醫生說小了那是在整個東南聞名，說大了那可是整個天下的達官貴人都曉得此人的名號，那可是神醫啊！不論中西醫，皆是精通的奇才，得七醫生的一個承諾能保活到八十歲！這樣一個神龍不見尾的人物竟也是和童新月有關系？聽起來還是有莫大的關系！
童德秋越想越是激動，腦子也轉的更快了，猛然便想起來才回家時候童新月身上穿的蘇繡，一下子腦子裏就都通了，只恨沒有早些將這女兒找回來，“新月啊！你之前所說的貴人是不是就是七醫生了？你在外三年一直是在七醫生身邊做事兒的？”
“差不多吧！可以這麽說。”
童新月點點頭，之前說的貴人本就是想說是“七醫生”以備發生意外時候能拿來抵擋一陣子，看在“七醫生”的名號上，童德秋估計也不會太過為難，只不過童新月沒想到現在出現了一個比“七醫生”的名聲更好用的人物——易良焱。眼神飄忽到易良焱身上，卻不想那廝竟然也在看著自己，意味深長，讓童新月平白渾身雞皮疙瘩都要出來了。
“你怎地不早說！”童德秋氣的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腿，若是能早些知曉，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大女兒嫁去武軍濤處，這明顯便是個虧本的買賣！
“我和七醫生是勉強算是認識，素日來便很是敬仰，今日才收到她的來信說要好好照顧新月小姐，莫敢不從命，只怕辜負了七醫生的托付。”
易良焱又說道，末了還重重地嘆息。“七醫生”本人的童新月自覺渾身一個激靈，這話聽著怎麽都不對，明明他易良焱才是“主子”，一把槍放下來，她童新月哪裏敢不從命？
036：拿！我拿！
“趕巧了今日裏出門準備去書局買些新進的書來看看，不想就正好看到新月小姐可憐兮兮地從貴府的狗洞裏爬出來，我問了下竟是要去藥房買藥，趕緊地派人叫了醫生開藥去，又見新月小姐穿的實在是寒酸，便又備了一套裙子給她換上。不過看來新月小姐果真還是如七醫生所言，脾性頑劣，這穿上也沒多久的功夫，竟是開了這麽大的一個口子來。”
易良焱這一番話下來只叫童德秋覺得是在含沙射影，一想起郁佩珍前頭還在指著童新月罵，便恨不得抽那娘們兩巴掌，盡是壞事！
“哪裏哪裏！新月丫頭性子好，不喜鋪張浪費，故而穿的倒是樸素了些，這原也是我這個阿爸做的不對，該是關照女兒的事情竟是因為公事疏忽了不少。”
“這我倒是不奇怪，只不過怎地新月小姐穿的差也就算了，怎麽生病了痛地要鉆狗洞出去買藥了卻是無人知曉？”
易良焱話頭又是緊緊地逼上，讓童德秋額頭上冒的汗更多了，他如何曉得自己這女兒到底身體如何？平日裏忙的已經夠多了，哪裏管得著這麽一個不起眼的女兒。
易良焱雖是來給自個兒撐場子的，而且還撐的很是不錯，不過童新月也無法忍受。說什麽不好，偏偏說自己鉆狗洞？她童新月長這麽大還真是沒有鉆過狗洞，哪裏的狗洞能有這麽大的面子讓她童新月鉆？
“這事兒原不是阿爸的過錯，女兒家家總是有些嬌氣的，我昨夜裏已經和夫人說過了，不過夫人覺得每月都有的事情沒甚大不了，叫下人暖了壺子放在肚子上，說是睡一夜便好了。可不曾想女兒實在是痛得沒法，只得悄悄地從樓上爬下來，想去藥房裏拿些藥來，正巧就碰見了易先生。”
童新月順著易良焱的話頭，省去中間鉆狗洞這一不符合事實情況的經過，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已然說了清楚，這謊也圓的正好，半點漏處也沒有。
“原是這般，原是這般！”
童德秋很容易便中了童新月和易良焱兩人編的謊言中，還深信不疑。只嘆不能早些發現大女兒的好，白白耽誤了這麽久的時間精力栽培了兩個沒用的女兒。
又說了些話，將童新月這場子撐的夠大了，易良焱也拾綴拾綴準備走了，不過走之前還是要待上童新月說上兩句，要點利息。
“童老爺，在下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就不便多叨擾了。”
易良焱和童德秋客套了兩句場面話，便叫了輛黃包車來，不過才上去沒多久，就又急急地返回來，滿是歉意地說道，“果真是年紀大了不記事了，七醫生還托人送了些貴重的物品寄存在在下這裏，說是要給新月小姐的，權當是這三年來的一點小情意。也不知新月小姐當下得不得空，不如此刻就取了如何？”
“得空得空！”
童新月還未說話，童德秋便先是替童新月回了，站在童德秋旁邊，童新月早就觀察到易良焱說道“貴重物品”這幾字時候，童德秋眼裏都能放出光來。看來果真是童家內裏已然被掏空，一點點小財童德秋也不放過。
為著避嫌，童德秋另外叫了一輛黃包車來，讓童新月跟著易良焱的黃包車後頭，滿心歡喜地目送離開，童新月瞥了眼後面的童德秋，眼睛裏的輕蔑一閃而過。
黃包車還是停在了春川閣的後門，易良焱不說話，童新月便跟在他的後頭，一路沈默地走到屋裏時候易良焱才出了聲，隨手從抽屜裏取出五條大黃魚來，扔到桌面，說道，“我這裏也沒旁的貴重物品，這五條大黃魚便說是七醫生給的貴重物品吧！權當交個差。”
童新月看著那五條粗粗長長的大黃魚卻沒接，不過是五條大黃魚，她童新月不是出不起，沒必要為了這五條大黃魚白白欠了他易良焱一個人情。
“先生還是收起來吧！你既是摸清了我這人，想必也曉得我不是缺這五條大黃魚的人，志堅會雖小，不過每月的盈利也夠我開銷了，更何況還有那些達官貴人送的禮，雖比不上先生財力雄厚，卻也真真不是一個缺錢的主兒。”
易良焱到底有多少錢，童新月還真不曉得，不過便是隨口一說，總歸一個隨手就能扔下五條大黃魚的人不可能是窮人，更何況那五條大黃魚還是放在這屋子的抽屜裏，連個保險箱也沒有，也忒自大了點。
“不過是想要你回了童家有個好交代，總歸在我這邊你拿與不拿也沒什麽說項。”
易良焱已然眉頭微皺，他知道童新月不差這錢，不過拿不拿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他的人在他這裏拿錢，那是天經地義。
可童新月還是堅持不拿，沒幾天便要計劃著趕緊地走了，怎地可能臨走前還欠著易良焱這麽一個人情？她童新月可做不來。
“那看來你是心底裏不承認是我是人了？”
易良焱突然一個問話，讓童新月小心肝一抖。這話怎地就這麽別扭？什麽你的人我的人，老娘就是老娘，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江湖也困不住！
“不是，我只是覺得作為易先生的手下，拿先生的錢總歸是不好，更何況還是五條大黃魚這麽多。”
“拿著。”
易良焱沒多和童新月繞口舌上的這點玩意，從抽屜裏又抽出五條大黃魚來，放在桌子上。
“易先生，我不缺這些錢，您還是收回去吧！”童新月苦口婆心地道。
“拿著。”易良焱拉開抽屜，將剩下的五條大黃魚全都拿出來，連帶著之前的十條大黃魚一起，總共是十五條。
童新月汗顏，小心地退後一步，她又不是因為錢少才退後的，“易先生，您實在是小瞧了我的……”人品。
“你拿不拿？”
抽屜已經拿空了，易良焱直接從另外一個抽屜裏拿出一把花口擼子拍在桌上。
“拿！我拿！”
童新月瞧見易良焱這不耐煩的模樣，害怕地趕緊拿起桌上的那十五條大黃魚朝兜裏揣。
奶奶的，等老娘有擼子的那天看老娘還怕不怕你！
037：不幹凈了
童新月最後還是慫的拿走了那十五條大黃魚，一想起最後著實拿不動十五條大黃魚，拿一條大黃魚掉一條的時候，易良焱那似有若無的笑，童新月就是滿肚子的火。
敢看老娘的笑話？老娘的笑話也是你能看的？
哎，算了吧算了吧！
童新月一想到易良焱手上的那些個“擼子”就覺得頭疼，什麽狗屁的尊嚴，在命面前算個毛線？人該慫的時候還是得慫啊！
也幸而易良焱這狗東西還算有點良心，找人拿了個小布袋子裝好了，童新月領著還算方便。借著易良焱這一趟光明正大地從童家公館出來，童新月趕緊地叫了一輛黃包車就到了秋水閣的後院，輕車熟路地到了地方。
“如何？維歡感覺怎麽樣？”
“你自個兒過來看。”湊巧了九娘也在杭維歡的屋裏，看來是正和杭維歡閑話著，見著童新月來了，提起她那旱煙桿子便拍拍屁股要走人，“這事兒上你是行家，我還是專心做我的老鴇生意的好。”
“你忙你的去吧！”
童新月不明所以，不過熊蘭九素來便是這脾性也未多想，只是大步走到裏屋去想看看杭維歡的情況。上午頭兒才把人救出來，還沒來得及細細查看傷勢，童新月此番過來，除了將易良焱送的這十五條大黃魚給杭維歡，其次便是要給杭維歡處理一下身上的傷。
“阿姐，我嫁不出去了！”
童新月才踏進屋時杭維歡便聽到了聲響，在熊蘭九面前還強忍著淚，此刻一聽到童新月的聲音竟是一點也忍不得了，只想要撲過去嚎啕大哭一場，萬分的委屈。
童新月聽到杭維歡這聲一驚，一看到杭維歡臉上的這疤痕又是一驚。這臉上竟是細細排列了好幾道刀口疤痕，而且好些沒有及時處理已然有了潰爛的跡象。
“是那宅子裏的婆子刀的，還是那兩個漢子？”
童新月捧著杭維歡的臉細細地查看了下，冷靜片刻後才問道。
“都有，這三道口子都是他們弄的，說是聽命指令。那兩個漢子還好些，可那婆子劃的最深！我這右邊的這一道便是她劃的。”
杭維歡雖然是生在鄉下，不過杭萬清只她一個女兒，從小便也是千嬌萬寵的養著，世間的一切腌臜事情也未曾讓她接觸，此番經歷下來，真真是在她純凈的心上劃下不小的口子。更何況女兒家家最愛惜的便是一張臉，如今連臉也毀了，更是傷心萬分，之前還能假裝鎮定，如今一哭便一發不可收拾，童新月如何哄也沒法。
童新月想起上午時候易良焱殺了那三人，現在再看看維歡臉上的疤痕，只覺得那是罪有應得。若是叫舅舅看了維歡這好好的一張臉變成這個死德性，許是要提了菜刀就要和那些人拼命。
“不哭不哭，維歡忘了你新月姐姐是幹什麽的了？我可是神醫，不過是去些疤痕，小的很，小的很。”
杭維歡哭了好一陣子，哭累了也沒有眼淚水了，只是趴在童新月的肩膀上小小地抽泣。童新月輕輕順著她的背，柔聲安慰著。去疤痕這事兒她確實有個方子可以試試，是跑江湖時候從一個老中醫處拿的方子，不過童新月到現在也未真真用過，也不曉得效果到底如何，不過看其中有紅花、蘆薈、生姜等藥，估計也能一試。
“可、可是阿姐，就算是我這臉上的疤去掉了，可我，我已經不幹凈了！沒有哪家會討了我做媳婦的……”
杭維歡這下哭的更慘了，童新月這額頭的血管跳的也更歡快了。
“不幹凈？怎地就不幹凈了？那兩個漢子碰了你？！”
救出杭維歡時，她身上的衣物倒還算是整齊，更何況屋裏面雖然臭氣哄哄的，可童新月一個做醫藥的，鼻子向來靈敏，裏面根本沒有歡愛過後的騷味，所以也未曾多想。
“他們，他們摸我的腰……”杭維歡糯糯地回道，也就只這一句，旁的再也說不出來。
“只是摸了腰？可還碰了旁的地方？脫沒脫你的衣裳？”
這廂杭維歡又羞又怯，不過童新月卻是急的要死，杭維歡只是個長不大的丫頭，這“不幹凈”的意思估計根本弄不明白。果然，在童新月一再的逼問下，這事情才終算明了。原不過是那兩個漢子將人扛過來的時候，手搭在杭維歡的腰上了，這在童新月看來根本算不得什麽。
童新月此刻才算明白，這世上最好的詞不過便是“虛驚一場”。若是杭維歡真的出了什麽意外，她可就真的無言面對舅舅和她死去的娘杭韻清了。
不過童新月是這般想的，杭維歡卻不是。雖已是民國，不過她的思想還是處在前朝，被旁的男人摸了一下就覺得不幹凈了，淒淒慘慘戚戚的哭著，竟是將《女兒經》裏的東西也給搬了出來。童新月頭疼的慌，只覺得要改變她這思想非一日之功，回頭事情結束了得要舅舅送維歡去新式學堂讀書，萬不能繼續叫舊式先生來家裏再教些亂七八糟的思想了。
杭維歡的情緒不穩定，童新月只教她保管好五條大黃魚，剩下的十條大黃魚直接便是放在九娘處。熊蘭九和桂本樹兩人雖是從底下爬上來的人物，不過眼頭卻很是幹凈，縱是再大的財，朋友交付的也絕不會私吞，故而將那十條大黃魚放在他們那裏，童新月很是放心。
從秋水閣出來後，已經是日落黃昏了。童新月本還想著去志堅會看看紅花還有沒有了，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先回童家再說，這個時候童德秋應該已經和郁佩珍吵翻了天，也不知郁佩珍那手腕現在還有沒有被接回去。
黃包車穩穩地停在童家公館門前，童新月整理整理好那條水藍色的裙子，畢竟是易良焱那狗東西送的東西，得好好愛惜。覺著一切都完美無缺後便端著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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