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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姐姐童新詩。

“二位妹妹許久不見,不知是否一切順心?”童新月例行的客套,眼神也在打量著周遭的環境。

童新月記得三年前她才逃出去的時候,這後院裏頭各色的花兒幾乎都有栽種,如今看來卻是這桃花占據了大半個園子。桃花,尤其還是這粉嫩的桃花,童新月記得童新雅可最是歡喜。

“我和二姐姐過的一切都好,只是新雅擔憂大姐姐的三年漂泊在外,可還吃的飽睡的暖?”

粉嫩的洋裙子,掐腰的設計將童新雅的小蠻腰勾勒的恰恰好。和郁佩珍一樣,童新月一過來,童新雅就想握住童新月的雙手,以表親切,可沒想到卻被童新月一個巧妙的側身給避開了。

“這三年姐姐在外面過的還算體貼,如今看到兩位妹妹也長大成人,頗有‘吾家有女初長成’之感。也不知將來到底會便宜了哪家的公子哥。”

童新月的個子不算高,在女孩子中只能勉強算是個中等。可童新雅的個子可確確實實算是高的,怎麽的也比童新月高上了半個頭。和童新雅站在一處,童新月總覺得自己落了下風,索性順勢靠著圓石椅子一坐,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茶來淺淺的啄。

“呵,大姐姐倒是和往日裏一樣,無拘無束的很,也不知這三年沒錢沒色的到底是靠了什麽活到現在。”

從童新月來的時候,童新詩的臉色臭的就和茅坑的石頭似的,這會兒子瞥見童新月竟然拿著自己泡的上好玉龍茶喝,這心肝之火就愈發旺盛了,就差摔了茶杯罵人了。

“二姐姐,你這話要大姐姐聽了可得多傷心,我們可是一家人啊。”童新雅急的臉色通紅,一臉窘迫的看著童新月和童新詩兩人,夾在兩人中間,她實在是難做人。

“妹妹,你可別自掉了身價。”童新詩最是看不慣自家親妹妹這樣子,什麽“仁愛之心”,國學課本上說說就算了,還真把那些玩意當回事兒。看著童新月好似看著什麽骯臟不堪的東西,嫌惡之情溢於言表。

“大姐姐,二姐姐只是這些天心情有些煩悶,你可不要見怪。”童新雅看看童新月又看看童新詩,夾在中間做著老好人,只不過臉上也盡是尷尬的神色。

童新月倒是神態自然又從容,似笑非笑地望著童新詩,手上搖晃著茶杯說道:

“沒什麽,我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二妹妹看不上我,可以和三妹妹還有維歡妹妹相與,維歡妹妹的性子是極好的,這些天二妹妹和維歡妹妹想必是相處的很是融洽吧?”

在江湖混了三年好不容易混出個名堂,童新月還沒來得及坐吃山空,就接到舅舅杭萬清的消息,郁佩珍將表妹杭維歡給抓了過去,還必須要童新月回來才放人。若不是如此,就算是童德秋翹辮子了,童新月也不會回來。

“什麽維歡妹妹!那鄉下的土包子還配和我玩?童家的大門她都進不了!”童新詩疾言淩色道,情緒激動時拿著手指指著童新月就罵。

童新雅的臉色瞬間轉變,一只手在底下偷偷用力掐著童新詩,不斷地使著眼色。

007:設計

“哎喲!童新雅你幹什麽掐我肉!”

童新雅掐的是大腿上的嫩肉,童新詩素來又是嬌生慣養的主兒,容不得一點不順心。故而就算是親妹妹,也反手就在童新雅胳膊上重重一拍,毫不客氣。

“姐姐!”對自個兒這個木魚腦袋般的親生姐姐,童新雅是真想要罵上兩句,臉上又氣又憤,卻又無法發作,轉頭和童新月打了個客套,“大姐姐,別聽二姐姐瞎說,維歡小姐過的可好了。二姐姐她就是淘氣,我替你和她說說。”

童新雅說罷,也不管臭著一張臉的童新詩願不願意,一把就抓住童新詩的胳膊,拖到旁邊稍遠的地方。一只手掩著嘴,悄悄在童新詩的耳邊嘀嘀咕咕著。

這兩姐妹當著自己的面說悄悄話,童新月也不介意,微微一笑看好戲般瞧著。童新詩是個笨蛋,一句話就洩露了杭維歡的處境,就算是童新雅聰慧,童新詩說出去的話,無論如何也是收不回去了。

“哼!那又如何?”

童新雅和童新詩好說歹說,將利弊關系都說清楚了,可童新詩依舊是我行我素,不放在心上。左不過是一個鄉巴佬生的女兒,能有多大的出息?讓她能有童家的體面嫁到武家去,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不好好謝恩著,難不成還想翻天不成?

“我告訴你童新月!你可得要感謝老天爺讓你生在這個時候,要是還在前朝,你一個庶出所生的雜碎,讓你嫁給人做妾就要感恩帶懷了。如今不說讓你一個雜碎和我們正室所出一樣,還能嫁給人做大房,你心裏頭就該有點數兒,還想著其他有的沒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

童新詩的語速是極快的,罵起人來很有郁佩珍的影子。童新月聽著覺著極滿意,看來童新詩若是在學堂中與人辯論,就這氣勢怕是男孩子也無法與之匹敵。

“三妹妹幹什麽如此發怒?左不過就是提了一個維歡妹妹,竟惹的你如此大的火氣。難不成維歡妹妹如今過的很不舒坦,還極有可能是因為二妹妹的原因,所以妹妹來掩耳盜鈴,想要我糊弄過去?”

童新雅的方向是很難突破了,故而童新月便使足了勁兒去激怒童新詩。越是心中肝火旺盛之人,越容不得他人說自己生氣。這和喝醉了酒的人總說自己沒喝醉是一個道理。

果然,童新月的方法奏效了。

“你算個什麽腌臜東西!如何能引的我生氣?果然便是‘醜人多作怪’。杭維歡根本不在童家,我倒是想要給她這土包子幾分顏色看看,卻沒得機會。”

童新詩的語速極快,根本等不得童新雅反應一句話就說完了。而也只是剛剛說完,童新詩自個兒的表情也變了,更不提童新雅,早已經是黑到底,攤上個如此蠢的姐姐,童新雅也無奈的很。

“都是氣話,大姐姐不要往心裏去。”

童新雅幹笑著強行解釋,臉上和煦的笑容也再掛不下去,也不便再和童新詩說些什麽,怕不知怎地又惹到她哪根筋,發起脾氣來。

“新月姐姐,我和二姐姐還有旁的事兒要做,上星期密斯特張布置的作業還未動幾個字兒,光顧著玩兒了,正事倒是忘了。等得空了我們就到你那處坐坐。”

說罷,童新雅半是拖半是勸的將童新詩給拉走。

這倆姐妹要走,童新月也巴不得。虛與委蛇的揮揮手,便繼續在園子裏坐了一小會兒打發時間,順便等著郁佩珍過來領著去房間。

約莫半個鐘頭的時間,郁佩珍才慢慢地過來。一過來什麽話也不說,板著一張臭臉,還是王花拉著童新月走。

一副要債的死沈模樣,童新月不需多想便知必定是童新詩在郁佩珍面前又說了些什麽,郁佩珍其他事兒上雖然不好,但子女心卻是有的,對兩個女兒也都是千嬌萬寵的溺愛長大,從未缺少什麽洋裙子、胭脂水粉。

“家裏房間少,你原本的那房間早已另作他用。現在就暫且住在這裏頭吧!我過會兒叫人給你收拾收拾,你在外頭三年估摸著也不考究這些,是吧?”

郁佩珍現在連個假笑也不給,生硬著陳述著,不容童新月有半點反抗的意思。

這處的房間不說地方小,堆滿了雜物。看這地上的灰塵,少說也有一年的時間沒有打掃過了,況且地方也偏僻,前面正對著還是一口井,實在是喪氣。

“我原本的房間是給維歡妹妹住了嗎?那樣最好不過了,省得我怕她在別處住的不習慣,落了風寒就不好了。”

童新月笑的純真可人,如三月裏的春風和煦暖。讓郁佩珍猜不透童新月這問的到底是無心的還是別有用心,只看得見那雙眼中童新月的殘影。

“維歡被我安排在了別的地方好吃好喝的住著,她住不慣童家,故而我也順了她的心。”

“原是住在了別處,維歡妹妹到底是住在哪裏呢?好些年不見,想念的緊。”童新月可沒那麽好糊弄,又緊緊地追問著。

“等你成了婚一切都好說,再說了維歡現在生病了,你要是被傳染了可不好。”童新月一再追問,郁佩珍的態度也強硬起來。打量童新月的眼神也變了又變,保不準新雅說的便準了。

不管這童新月到底是為了什麽回來,在和武府的婚事沒成之前,杭維歡她都不能交出去。

“新月知道了,這裏灰塵大,我陪夫人下去吧!讓下人們打掃就好。”

沒想到今個兒裝了半天的傻氣,又做孫子又賣慫,郁佩珍的警覺心還是這麽高,沒有半點松口的意思。童新月索性就不多試探了,也許換個更直接的方法更好。

008:九娘

“不用,我自己下去,你正好把屋子整理整理。早些休息,明日帶你見見婆家人。”郁佩珍略帶嫌棄的避開童新月,攙扶著王花的小臂就下了樓。

“夫人慢走。”童新月點頭哈腰之程度不亞於那小店內的跑堂,心裏頭卻在詛咒著郁佩珍趕緊地下樓摔個跟頭,滅滅威風。

郁佩珍對童新月的態度如此明顯,童家的下人們也是一個比一個有眼頭見識。就是給大小姐童新月打掃房間,也是能省就省,掃了一層灰後,童新月來看還有一層薄灰在木地板上。只是草草的掃了一下,連用抹布抹都沒有,只好自己親自又收拾了一遍。

一切整理好後,已經是晚上七點四十了,天色早已經暗了。郁佩珍給童新月挑的這處房間,雖然又破又小,家具都是舊的,但好在外頭有個陽臺。童新月下樓和傭人要了杯睡前牛乳,就將門反鎖起來,換上另一身行頭,燈一關,就從外陽臺處摸索著爬了下來。

童新月的屋子地方偏僻,基本上沒什麽下人來,又是黑燈瞎火的晚上,不費多少時間,童新月就翻出童家的墻壁,順著人潮到了繁華地帶才叫了輛黃包車到秋水閣。

“喲,我說是什麽重要的客人來呢,原來是七醫生來了啊!要不要九娘我給你叫上兩個姑娘來?”

熊蘭九一席開叉大紅旗袍,右手上拿著一支旱煙,時不時來上兩口。看到童新月來了,笑的可不開懷。

熊蘭九和童新月算是故交,三年前才逃出童家的童新月幫熊蘭九救好了老相好桂本樹,又給了不少靠譜的主意,讓桂本樹在青幫裏頭越混越好。故而兩人的交情越來越深。

“奶奶個熊,九娘,你就別打趣我了。我現在什麽個狗屁情況你還不清楚嗎?”童新月一進來包間,就看到滿桌子的菜,心裏頭的郁悶才稍稍減緩,抓了個雞腿就啃了起來。

“哎呦呦,我的小姑奶奶,我說你什麽時候才能像個姑娘模樣?”熊蘭九拿起旱煙輕輕地敲了下童新月的背,“餓死鬼投胎似的,這嘴裏頭兒的臟字怎地比我還多。又是哪個不要命的惹到你這小祖宗了?這般氣憤。”

“別提了,今個兒我給郁佩珍還有童德秋裝了半天的孫子,結果郁佩珍竟然還是半點都不透露維歡的消息。”若不是因為杭維歡在郁佩珍的手上,童新月怎麽也不會讓郁佩珍這麽放肆。

“行了吧!小姑奶奶。你不是早就料到了嗎?要不然怎麽才下火車就叫了小乞丐給我報信?放心,下面的事情我來替你解決了。”

童新月得到熊蘭九的允諾後吃的更歡了,嘴上吾吾的應了一聲,又繼續去撈鮑魚。

熊蘭九美眸流轉,脫了鞋子,一只腳在童新月腿上重重的踢了一下,“別給老娘就在這吃吃吃,老娘替你做了事,怎麽屁都不放一個?”

“喲!姑奶奶你輕點踢,我這身子骨哪裏經得起你這麽糟蹋。”童新月哎呦呦地彎下腰揉揉被踢到的地方,一副可憐模樣,“還有啊,你叫人跟蹤時候小心點,別偷雞不成蝕把米。”

“得了,我做事你還不放心?”熊蘭九就受不了童新月裝可憐的模樣,明知道是假的,還是狠不下心來。給童新月碗裏又夾了好些肉進去。

“還是我們九娘最好啊!”童新月得了便宜還賣乖,嘴上還淌了油喇子,就繼續恭維著問道,“我們漂亮的九娘,不知對武軍濤有多少了解?”

……

童德秋耍了好久的牌才憤憤不甘的回到童家。來了好幾圈下來,都是官比自己大的,吃幾張牌都吃不安,一晚上又輸了好幾張鈔票。那些個高官肥水多的很,不差這點錢,可童德秋想想家裏的情況,忍不住長嘆一口氣。

想他一個陽城鹽務局幫辦,油水好處撈的也不少,偏偏家裏頭又個事事都要考究的東洋媳婦,平日裏說不得,罵不得的。嫁進來才不過幾個月的時間,竟是將小半個童家都給耗掉了。

“老爺今天怎麽總是嘆氣?若是心裏有什麽煩心的,說出來給曼清聽聽,曼清雖不能狂言替老爺分憂,也是願意做老爺發洩的人兒的。萬不能再吃冷茶了,老爺若是想要茶,我要下人們熱了新茶過來便是。”

童德秋都坐進來好一會兒子了,卻只是悶悶地吃著冷茶,一句不發光嘆氣。曼清原本極好的興致都被磨沒了,只得耐著性子安撫,水蛇似的腰肢扭了扭,纖纖細手一圈,就倒在童德秋的懷裏。

“不說這些煩心事了,還是好好疼愛你這小妖精要緊。”

原本還在為晚上輸掉的那幾百塊錢肉疼,可這會兒子童德秋的註意力早就被曼清給整沒了,那身枝扭的他什麽都思考不了,只想要早早到那銷魂窟裏,好好的逍遙快活一把。

“喲,老爺您這是看不起曼清嘛~人家都這麽說了,老爺也不願意給人家一個機會分擔分擔老爺身上的擔子。不過就算是老爺不說,人家也猜得到老爺究竟是為了哪番事情如此頭疼。”

“你個小騷浪蹄子,倒是說說看,說中了賞你現大洋。”童德秋早就是心猿意馬了,隔著衣料摸索起來,時而這邊揪兩下,時而那邊啵一聲。曼清還沒開始說,就被弄的嬌喘連連。

“老爺您真真是討厭死了~”曼清嬌嗔道,蘭花指輕輕點了一下童德秋的腮幫子,“左不過老爺就是為了武軍長的事情嘛,曼清雖是婦道人家,這些還是懂的。”

“你個小騷貨可懂什麽,現在新月總算是回來了,武軍濤和我童家的婚事倒是不煩神。到時候找個理由忽悠一下,她不就上轎子了嗎?”

說到這裏,童德秋臉上不由揚起得意的神情,這筆買賣實在是劃算。既得了武軍濤這層關系,又能將童新月這累贅解決,兩全其美。

“我的心思你也別猜了,不如好好的服侍我,也不枉費我花了好大一筆錢財將你討了回來,秋水閣的討人費可是真要我出了血。”

“曼清哪天不好好服侍著您來的呢?看來今個兒不給您玩玩新花樣,老爺便以為曼清心裏頭沒您了呢~”

嬌滴滴的喘息從房內傳出,夜已入半,白日卻很長。

009:易先生

雖是新式作風人家,但童家還是和舊朝時候一樣,一大家子人坐在一塊吃飯。早飯的樣式簡單,包子油條豆漿。童新月筷子從自己那份兒的碗裏夾了一個肉包,一大口要咬下去竟還是皮兒,直到第三口快咬到中間時候才有丁點的肉餡,悄悄瞄了眼兩邊,童新雅和童新詩的包子裏可都是滿滿的肉餡。不需童新月多動腦子,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也就明白了。

“阿爸,我今天想要去書局裏看看,易先生前些天推薦我們讀的幾本洋人書聽說到了, 我想和姐姐一起去看看。”

吃了兩個包子,喝了點稀粥,童新雅就吃飽了,坐在椅子上等著童德秋吃完了才緩緩開口。

“易先生?”童德秋一聽到這個詞眼兒時,眼睛裏的精光都藏不住了,“可是督軍府上的那位大公子?”

“是的,不過易先生為人極好。”童新雅的臉不知為何慢慢地就紅了起來,像是燒起來的晚霞似的。

“喲,你倒是說說易先生哪點是極好的了?學校裏的密斯特和密斯們不都是極好的嗎?”早就知道童新雅心思的童新詩一聽這話便知道是個什麽意思了,忍不住酸上童新雅兩句。

同樣是年紀輕輕的女孩子,易先生那樣溫文爾雅,背後又是督軍府的青年才俊,哪個小姐不愛慕?至少童家的這兩個小姐可都是歡喜的不得了。

“易先生可是人中龍鳳,他的話務必要好好聽,他的課更是萬不能落下。你們姐妹倆我一人給你們五塊錢,買完了書到茶館坐坐,我聽說易先生可是極愛喝茶的。”

童德秋這話裏的意思比那桌幾邊還直,就差使喚著童新詩和童新雅兩人趕緊的勾搭上易良焱,好讓他童德秋官位連升,財運滾滾。

“阿爸,我能也跟著出去嗎?不過我不是想要去書局,我想要去維歡妹妹處玩玩。”

勾引男人的事情童新月是做不來,更何況她今天可是特地穿成土包子的模樣,臉上雖然白凈,但頭發還是亂糟糟的,馬尾辮楞是變成了掃把尾。

“維歡那邊我不是昨日才和你嘮叨過嗎?你怎地又起了這心思?況且今天晚上我可是約了武軍長和你見面的。”郁佩珍原本揚著的嘴角一聽童新月這話就拉下來了,一張臉板的和個長條凳子似的。

“新月啊,你才回家什麽都不熟悉,聽你阿媽的話就在家裏待著吧!讓你阿媽替你好好打扮打扮,下晚上的總不能蓬頭垢面的就和武軍長見面吧!”一聽郁佩珍說到武軍濤,童德秋不由也勸說了兩下,這意思已然是很明朗了。

被兩個家族中的大長輩“勸說”,只要童新月是個懂事的,這個時候萬不能再多嘴些什麽。可偏偏童新月從來就不是什麽乖巧懂事的,也只是郁佩珍和童德秋兩人將她當做小白兔任由揉捏罷了。

“可現在才是早上,時辰還早呢。我就是想要見見維歡妹妹,就是過了病氣我也心甘情願的。我心裏頭知道阿爸以兩位妹妹為豪,我這個做姐姐的玩世不恭,今日早飯,大哥哥和嫂子也沒見著,我估摸著也是嫌棄我不上臺面……阿爸偏愛兩位妹妹也是常理,怪只怪我太沒出息……”

以退為進,童新月抽抽噎噎斷斷續續地說道,眼珠子啪嗒啪嗒就掉到碗裏去。童新月的相貌本就不醜,皮膚又白白嫩嫩的,這會兒子不刻意裝瘋賣傻,學美人垂淚,倒也有幾分可憐樣在裏頭。

“你在這兒胡說八道什麽呢!”郁佩珍看著童新月在這抽泣就難受,一口氣就堵在這裏,這個小丫頭片子提什麽不好,偏偏提明成這一茬。

“你大哥既然成家了,那必是要自立門戶,吃食住行一律都不和我們一塊的。”童德秋想起自己這個兒子就是一肚子悶氣,遠以為娶的東洋媳婦在外說起來也有面子,誰知這兒媳竟是個花錢如流水的主,說是分家了,可吃穿用度哪一樣不是用的自己的錢?

“你也是阿爸的女兒,阿爸怎麽會厚此薄彼?你阿媽也確實是為了你好,阿爸也知道,大凡是年輕人總是愛熱鬧的,一個人窩在家裏又沒人陪著確實難受,要不你今天就跟著新詩新雅一起去書局看看吧!不過你也不用買那些書,我給你兩塊錢你去買買吃的便是。”

“阿爸你怎麽能讓這種人跟著我和新雅!學校裏的同學們若是看著了可不是要笑話死我們。”童新詩是第一個反對,帶著一個穿著鄉下衣服的土包子去書局,若真偶遇上了易先生,那可不是丟死人了!

“有什麽丟人的!新詩新雅你們上去拿幾件你們的衣服給你們姐姐換上,她才回來身上沒幾件體面的衣服,都是姐妹,這點事情還需要我來說嗎?”

本來若是童新詩好好較較和童德秋說的話,童德秋必定要再考慮考慮。偏偏童新詩剛剛蠻橫不講道理,對著父親竟然口氣如此之沖,而童德秋雖然寵著幾個女人,但最厭惡便是沒上沒下,不把他放在眼裏,偏生剛剛童新詩都犯了。

“阿爸!”

童新詩憤恨不甘的跺跺腳,嬌滴滴的叫了一聲。

“快去!”童德秋正在氣頭上,童新詩年紀小看不出來,二十幾載的夫妻,郁佩珍可是清清楚楚。在童德秋再次發飆前,郁佩珍就先低聲吼了童新詩。

“走吧二姐姐。也確實是我們的不對,我昨晚上心心念念的想著大姐姐才回到家吃穿應該還沒來得及配度,想著要將我那身黃色的洋裙子給大姐姐穿著的,沒想到昨日做作業竟忘了時間,不知不覺竟將這事情給忘記了。真是該死該死。”

童新雅拉起童新詩就起來,走到童新月旁邊轉了一圈,又道,“我看大姐姐的身材是很勻稱的,若是穿上我那黃裙子想必是極美的。”

“你看看你妹妹,再看看你。”童德秋恨鐵不成鋼的瞪了眼童新詩,沒有對比就沒有差距。同樣是他和郁佩珍生的孩子,童新詩還大一點,現在看來卻是樣樣不如童新雅。

原本是打算兩個女兒一起培養的,現在看來是要將重點轉到新雅的身上了,這二女兒投資的再多,怕也沒有一個回本的機會……

010:生活書局

童新雅拿了那條黃色的洋裙子過來後,童新月就到自己房間裏換了出來。就像是專門給童新月做的一般,這腰段,這長度,還有那色澤,襯的童新月整個人都是星光璀璨。皮膚嫩的像是牛奶似的,小腰比那楊柳還細上幾分。

“你瞧瞧,現在可後悔死你了吧!”

一看見童新月穿著這黃色洋裙子出來,童新詩就悄悄和童新雅咬著耳朵說道。

這條黃裙子當初買的時候裁剪錯了,下面裙擺偏生短了一截,童新雅的個子又高挑,根本穿不了,若是扔了,阿爸一定會責罵浪費,若是一直閑置著也無趣,倒不如送給童新月也能在阿爸面前賺個“大方友愛”的印象。童新雅這心思童新詩是明白的,只不過現在倒像是真的替童新月送衣服來的了,可不要氣壞她這個妹妹。

童新雅不說話,嘴唇抿著一條線,靜靜地盯著童新月看,面無表情。

“果真是‘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換了一身衣裳連著通身的氣兒都變了不少,就是這頭發還是太亂了,花婆子你來給新月重梳個頭,打扮的清清爽爽的再出門。”

好似是才見到這個女兒一般,童德秋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童新月。說起來,若是只論外貌的話,他這個大女兒應是三個女兒中最拿的出手的了,可偏又是最無法無天的,學識更不用談了,也不知道到底這三年是跟在誰後面鬼混,嘴皮子倒是緊的很,怎麽著都不說。

“不用了,女兒的頭發原就是蓬松的,怎麽梳都如此。若是非要再折騰一下我這頭發,今日兩位妹妹去書局的時間怕都是要耽誤了。”

原本以為童新雅怎麽也不會給自己一條上檔次的裙子,沒想到竟如此服帖,真是失策了。這要是再把頭發搗鼓搗鼓,要是搶了那兩姐妹的風頭不說,自己在童德秋面前才經營的“鄉巴佬”印象怕是要壞事兒。

“就是就是!黃包車都叫好了,要是再磨磨唧唧的,指不定都快到中午了,易先生中午可是要睡午覺的。”

童新月的話正合童新詩的意,咋咋呼呼地就回應著,和那夏天裏聒噪個不停的知了似的。最後話裏還帶上了易良焱,她知道她阿爸總是看中易先生的。

果然,童德秋原是不讚成童新雅這話的,可一聽到有關易良焱的事情,想法很快又改變了。

“那便如此吧!記得早些回來,新月晚上還得去見武軍長。”

童新月早就料到童德秋的話了。扮作恭敬膽怯的模樣,從管家手裏接過那兩塊錢,又十二分謹慎的裝進衣服口袋裏,便聽到童新詩的嗤笑聲。童新月頭低的更低了,齊劉海遮住一部分的小臉兒,忍不住低頭不動聲色的笑了笑。

到了童家大門口,只有一輛黃包車。三個年輕的女孩子若是擠一擠勉強還是能坐下,不過童新詩可絕不願意如此,看到童新月如此不把自己當外人似的就踏上來,忍不住又要訓斥起來:

“童新月你也不撒潑尿看看你自個兒的樣子,真以為穿了件新雅的裙子就能名媛小姐不成?你瞧瞧你那頭發,亂的和狗窩似的。昨晚上估摸著也沒泡個澡吧?身上味道大的很。”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童新月低頭嗅了嗅自己的衣服,沒什麽不良味道,她昨晚上可是在秋水閣洗完澡之後才回來的。不過便是如此,童新月還得盡量配合著童新詩。一臉怯懦的像是那前朝的小丫鬟,聲音低的像是螞蟻說話似的:

“我、我昨日太過疲憊,夫人告訴我房間了,我便想要略做休息,誰曾想竟是一夜睡到天亮……”

“原是這樣,趕了許久的火車確實是累人的。大姐姐不如你和我坐一輛,這一輛給二姐姐坐吧!”

童新雅原本已是坐在黃包車上了,這會兒子竟是一腳就下來了,一把拉著童新月很是親密的又招了輛黃包車來。而這一舉動卻是讓童新詩更氣憤了,前面還能控制著聲音,這下就差要上手打人了。

“新雅你是怎麽一回事兒,到底我是你長姐還是那雜碎是?你現在竟是又包一輛黃包車,寧可和那雜碎坐一起也不願和我一處兒?”

“二姐姐你怎地又生氣了。”被自家姐姐在家門口指著鼻子罵,童新雅卻是一丁點兒都不惱火,仍舊是溫溫柔柔的,“大姐姐才回來,怕是連黃包車都沒有做過,還有其他的一些事情,我得一一告訴了她才行。不然,若是出了洋相,那也是丟的我童家的臉面。又如二姐姐現在模樣,那也是讓我童家臉上無光,何必呢?”

“我知道,新雅我不是怪你的意思。”被童新雅一提點,童新詩便知道自己剛剛確是任性過了頭,不過也拉不下面子承認,倒是將責任都推到童新月身上,“都是這雜碎,非要惹的我姐妹不歡。”

“罷了,姐姐時間已經不早了,還是趕緊的走吧。”

童新詩的脾氣童新雅怎會不了解,知曉她已是服軟也不繼續擡刺。和童新月一起坐上黃包車上。

從頭到尾,童新月都裝慫到底,任由這兩姐妹撕來撕去,不過若是細看,這眼角中的戲笑怎麽也藏不住。

陽城的書局雖多,不過格局大氣雅致的卻沒有幾個,“生活書店”算是一個。

童新月和童新雅都已經走到書店門口了,童新詩卻還在後面緩緩走著。童新月原以為童新詩是不想要和自己待在一起,故而走的慢些。可仔細看了才發現童新詩的眼神飄忽四周,像是在找什麽東西。

想起出發前在童家裏的那些話,童新月便清楚了。諷刺、不屑。

占著名媛小姐的名號,卻在做著“釣凱子”的事情。

童新雅和童新詩十幾載的姐妹,一個回眸就知道自家姐姐動的是個什麽心思。也不說破,總歸著易先生是不愛坐車的。聽雨夢說,她大哥著實抵觸西洋的玩意。

011:莫動手,莫動手,莫動手!

和旁的地方不一樣,書店裏倒沒什麽人推銷。都是文人雅士,看書也只是細細的翻看不發聲而已。童新雅裝作尋書的模樣緩緩在書局走動,將整個書局繞遍了也沒看到易良焱的影子。怎麽會這樣?雨夢不是說這個書店他大哥很常去的嗎?和童新雅一樣的還有童新詩,不過她的癖性倒沒童新雅的好。看不著人已經好幾次將書摔在地上,店裏的小雜工看得心疼,卻無奈什麽都做不了。

老式書架,還是繁體字的印刷。童新月隨手抽了一本書來又極快的放回去,而後很是興致闌珊的坐在椅子上發呆,都是些看過的書再看也沒意思。

“呵,果真是在外頭‘學習’了三年的人,書都不屑讀了。”童新詩心情煩躁,打扮了許久卻看不到易先生,正好拿童新月“開刀”。

莫動手,莫動手,莫動手!

童新月在心裏默念了三遍才壓制住想要出手打人的沖動。若不是杭維歡還沒見著蹤影,童新月必定要叫童新詩知道什麽叫做“尊重”!

可有種人,你越是不把他當回事,他越是叫騰的歡。炫耀著自己的資本,豈止別人壓根不把之當回事。

顯然,童新詩便是如此。童新月不回話,她便越發的得意起來。

“穿的這麽好看又如何?還不是新雅賞賜給你的?我知曉大凡人在少年,尤其是沒見過多少世面的,總是喜歡光鮮亮麗的東西。以為穿了便能從麻雀變成鳳凰,從此能夠過上好日子,殊不知全都是‘癡人說夢’。”

“二妹妹,我沒讀過什麽書,你的話我倒是聽不太懂。”童新月從椅子上站起來,傻笑著用力挽著童新詩的胳膊,朝前面的書架拉去,“我想要上面那本書看看,二妹妹能給我拿下來嗎?”

“我難道是你的仆人不成?你自己不會拿的嗎!”

被童新月硬拉過來,怎麽也擺脫不得已經夠讓童新詩煩躁了,這會兒子一聽童新月竟然叫自己做事,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就想要動手去揪童新月的胳膊,卻不小心碰到書架上,明明不是很大的勁兒卻讓整個書架都轟然倒地。連帶砸了旁邊的一個瓷器。

這下子動靜這麽大,在書店裏為數不多的買書人目光都聚集在了一處。童新詩哪裏受得了這樣的目光?指著童新月就罵道,“都怪你!你從鄉下來我都說不要隨便碰東西,你偏不聽,這下好了,家裏的臉面都被丟盡了!”

童新月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笑,不動聲色的將藏在裙子底下的腿收回來。這書架之前她就發現被老鼠蛀了一塊故而很不穩固。這下又有自己腿上這一道力,就算童新詩胳膊碰的力氣是棉花,這書架也要穩穩地倒。

“二妹妹,不是我……是你自己不小心碰倒的,為何偏要誣賴在我頭上……”

越說到後頭音量越小,童新月聲音軟軟糯糯的,個頭又不高,低著頭,更是襯托的整個人兒都是小小的,惹人憐愛,站的位置也比童新詩離書架要遠些。

明眼人一看便知其中道道。無非便是嫡出的小姐欺負庶出的姐妹了。童新雅在遠處看了眼,又捧起自己的書看了起來。這個爛攤子她可不幫童新詩收拾。

“就是你碰的!你還嘴硬不承認!”感受到周圍人的指指點點,依稀還有嘲諷的話語傳來,童新詩的臉更是掛不住了,她恨不得現在就要給這小賤蹄子兩耳光才痛快!

“不過就是倒了個書架,何必如此置懷?讓店裏收拾的人再扶起來便是。”

溫文爾雅,如沐春風般的聲音,暗藏在偏角地方的樓梯上緩緩走下一位穿著藏青色長袍的男子,此話一出整個書局都沒了話語。

童新月有些疑惑來人,踮起腳尖順著人潮的目光看去,只一眼就呆了神。

天煞的!這不是那個王八羔子的軍官嗎!

揉了揉眼,睜大了又看了一遍。童新月確定這樣貌確實是分毫不差,原本悲傷委屈的神情更加的逼真了,哭喪個臉,比死了爹媽還慘。

“易先生。”

很快書局裏面就傳來此起彼伏的問候聲。每個人都是恭恭敬敬的,甚至彎腰做躬,童新雅捧著的書掉了。整個書局內怕也只有童新月還僵硬著身子呆呆的看著。

易先生?那個陽城前督軍兒子,現督軍侄子。人好心善活菩薩,陽城人人稱讚的先生竟然是這個王八羔子?!

“先生,這不是我的過,是我家姐的過。她碰倒的,非我之過。”

易良焱來了,萬萬不能在他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童新詩在心裏想著左右易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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