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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荷驚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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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蘇少英年紀不過二十許,卻是峨眉劍派掌門獨孤一鶴的嫡傳大弟子,劍法自然可算在江湖上有名。他早就聽說西門吹雪的名號,卻一直無緣領教,今日有此機會,怎願錯過?這一時年輕氣盛,竟當真揮劍挑戰西門吹雪。

蘇少英的一柄劍,劍鋒三尺,狀如波紋,肆意揮灑。說是領教切磋,卻招招攻擊要害,致人性命,竟是生死相搏。

而西門吹雪卻立在那一葉清圓上,沒有出劍,甚至未挪動一步,只用劍身抵擋那來自四面八方的殺招。既至蘇少英招式已經開始重覆,他依然毫發未損,只是身邊的荷葉皆被劍氣殘落。

“你的招式用完了。”西門吹雪終於道,一貫冷漠的陳述,沒有任何多餘的感情,或者說,很少有人值得他浪費感情。

“你怎麽知道。”蘇少英還是年輕,即便他心裏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能贏西門吹雪,卻依舊嘴硬,

“你的招式,重覆了。”

“那又怎樣,一樣可以讓你好看!”蘇少冷哼,猛然揮劍,直擊西門吹雪面門,他臉上還帶著幾分倔強,實際上,他才只比龍葵大三歲,只是因為習武又是峨眉大弟子的緣故才多了幾分成熟,其實若細看,甚至能看出這少年臉上還帶著稚氣。

“唉,這又何必呢,西門莊主對年輕人,也甚殘忍了。”花滿樓微微搖頭,劍未出鞘,他已經感覺到西門吹雪的殺機,卻自問快不過西門吹雪的劍,惟嘆可惜了蘇少英的性命。

而陸小鳳也只能搖頭,他雖然不像花滿樓那般珍視一切生命,卻也沒有西門吹雪那般無情,但,即便他多多少少也會替蘇少英感到惋惜,終究也是無動於衷,因為西門吹雪要殺的人,他很少會自不量力的去救。

本來世間人生死有命,輪回有序,是輪不到龍葵一只鬼插手,可面對哥哥的嘆息,龍葵怎麽能無動於衷?微微側目看一眼輕搖折扇的哥哥,龍葵決定要救那年輕人,就算有危險,龍葵亦不畏。

那是一只藍色的蝴蝶,又像是一柄靈動的劍,掠過湖面,明明是讓人電光火石的速度,卻輕盈的讓人產生一種柔和的錯覺。龍葵手擎油傘,藍色的冰蠶絲衣袖因湖面四散的劍氣微微飄動,在陽光下飄逸出流動的光彩。

花滿樓來不及制止,只能搖頭嘆息,他是可惜蘇少英,卻更不願意龍葵涉險,別的都不怕,唯獨擔心那湖面的劍氣猛烈,稍有不慎便有可能震碎龍葵手中的油傘。

花滿樓猶記得那日緊緊是暴露在朝陽下,龍葵便那樣痛楚,比被火灼傷更甚,如今剛好正午,她怎能緊緊因為他的一聲嘆息,便如此犯險,如此傾盡一起的付出,好癡傻的丫頭。

而他,要怎樣才對得起龍葵這份付出。

西門吹雪只出了一劍,面對蘇少英,他甚至懶得用盡全力,只用三分力便送出劍鋒。

然而,那懸空刺出的劍,本該在蘇少英脖頸中穿出的劍,卻戛然停在一只略顯蒼白纖細的手掌中,堪堪距離蘇少英的頸子不到一寸。

龍葵十分清楚,若是西門吹雪用盡全力,她根本來不及到達湖邊,蘇少英便已成孤鬼。劍神不愧為劍神,好快,亦是好險。

可她終是救下那年輕人一命,雖然烏鞘猛烈的劍氣還是崩裂蘇少英的皮膚,緩緩滲下些暗紅色的血,但總算無有性命之憂。

眾人已是驚呆。

“好快。”

陸小鳳許久只說出這兩個字,不知是說西門吹雪還是龍葵。

既至到現在他對剛才那一幕依舊有些難以置信,那個女子依舊立在湖面上,墨發藍衣,素手容顏,一手擎一柄丹青油傘,一只手光潔如玉合握住西門吹雪鋒利的劍刃,卻毫發無傷,含煙水波的眼眸,比這散著荷香如一整塊琥珀的湖水還清澈。

暮春時節,和風習習,這是個很好的天氣,貼著湖面的碧清荷葉像是有著靈動的生命,隨風輕輕撫弄那片潔白的衣角,似乎是想要親近安撫這位被稱為劍神的嚴肅男子。

他握著烏鞘,這是西門吹雪第一次出了劍,卻沒有機會吹血。然而,卻並不失落,只是有些遺憾,因為他永遠不可能知道若是他剛才用盡全力,會是怎樣的情景。

他的目光很少在劍以外的事物上做過多的停留,此刻卻緊緊盯著龍葵那只略有些蒼白的手,許久,道一聲:

“好劍。”

的確是好劍,盡管這個女子手中沒有任何兵器,西門吹雪卻感覺到那種一直以來他所追求的精純劍氣。

“西門莊主承讓。”龍葵緩緩放松握住劍鋒的手掌,又轉向蘇少英,見他頸上斑斑粘稠鮮血,還掏出一塊手帕細心的遞到他手中,

“蘇公子也是愛劍之人,該懂劍道學無止境,若是性命沒了,可怎麽再去領悟那精深無窮的劍之真諦呢?”言畢,頷首淺笑,藍色的冰蠶衣袂與青碧香圓輝映的是相得益彰,而那笑靨間兩淺梨渦卻使得湖面剛冒出的荷花骨朵失色三分。

而蘇少英已經清楚的明白,自己絕然不是西門吹雪的對手,不管自己承認不承認,若非面前這個小姑娘相救,自己早就是一具屍體。

不由心中嘆惜,峨眉學劍十幾載,原自問江湖少有敵手,今日卻折損在此。不自量力挑戰西門吹雪且不算,竟然還讓一個小姑娘救他這樣七尺男兒的性命,一時間不由大窘,他甚至不敢看龍葵的臉,臉一紅,便收起那繡著劍蘭圖案的手帕,足尖一點,草草旋身回到岸上,垂首不發一言,終究是少年心性,卻默默對龍葵生出好感。

“西門莊主,是小葵得罪了,只是哥哥說的對,對年輕人,不該這樣殘忍,何況,犯錯的不是蘇公子,是他的師父獨孤一鶴。”

湖面上,盡管龍葵知道像西門吹雪這種人估計不可能聽進自己的話,卻還是習慣性將哥哥說過的話掛在嘴邊。

果然,那白衣盛雪如神般的人絲毫不以為意,

“我只會一種劍法,殺人的劍法。”

有時候人命在西門吹雪眼中,真是廉價的可怕。然而,他接著又道,

“不過你倒也說對了一句,該死的不是蘇少英。可惜,不該死的人總喜歡找死,真正該死的人,卻像只縮頭烏龜,不,應該說像只狗,掉沒牙齒的老狗,搖尾乞憐的老狗。”

龍葵到現在這才發現,原來西門吹雪氣人的本事,與陸小鳳亦不同多讓。

其實劍神還有一句話,卻未說出口,那便是可惜,可惜了龍葵棄劍,可惜了這樣好的敵手,可惜了這個能像他自己以般達到人劍合一的敵手。

他見龍葵第一面的時候,便可惜龍葵的劍。從來沒有一個人,能讓西門吹雪不止一次的感到可惜。

其實西門吹雪可以說甚是孤單了,一個人愈到高處,便愈知道寂寞,當他連敵手都難尋的時候,那求敗的寂寞便達到一個極致,所謂高處不勝寒,就是這個道理。而試想天下間,除了白雲城主葉孤城還敢傲然道一句我就是劍,除了龍葵這番無劍勝似有劍,還有誰能到這種人劍合一的地步?

可到如今,他未曾有機會與其中任何人一戰,實乃平生恨事。

不過,就在這西門莊主開始立在湖面上思考他的生平恨事的同時,岸上的人也沒閑著,也在思考,畢竟但凡稍微有點腦子的,也聽明白了那“縮頭烏龜”和“老狗”是指的閻鐵珊。

所以,就算閻鐵珊臉皮厚的像城墻,也沒法再賠笑說情了。索性拿出了天下第一珠寶商的豪橫

“都給抄家夥一起上,誰也別手軟!宰了這群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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