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嘩啦啦的水聲，岸邊灰色的堤壩被淩晗身上攜帶的水打濕了。

淩晗頭上、身上全是水，發梢不斷滴落水珠，臉色發白，嘴唇烏青，一雙眸子卻又黑又亮，像是燃著兩簇細小的火苗。

朱晟回過神，很快將毛呢大衣脫下來給淩晗披上，淩晗卻退開兩步，沒有接受他的好意。他的眼睛直視著正中間被簇擁的老者道：“董事長，我想你該認識我，我是淩晗。”

從頭到尾，連一個正眼都未給朱晟。朱晟拿著毛呢大衣，英俊的臉上漸漸聚集起怒意，“淩晗，快把衣服穿上！”

淩晗不能裝著沒聽到，笑著對他說：“朱大公子，你好啊。”

一副疏離客套的模樣。

朱晟的臉更黑。

“我當然知道你是淩晗。”身穿唐裝的老者語氣很淡，充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並不歡迎的神情。

一直站在左邊的朱北賢眼底劃過一抹詭譎的光，道：“我記得我們並沒有邀請你，你卻試圖從湖裏游進朱家，淩晗，你懂不懂什麽叫擅闖民宅？難道想坐牢？”

朱北賢永遠能找到敵人最薄弱的地方並給出致命一擊。

淩晗不理會他的攻擊，直視著老者道：“很抱歉采取這種方式來見您，但是我並無惡意，因為我必須當面向董事長說明一些問題。”

冬日的溫度接近零度，濕透的衣服貼在皮肉上，鉆心的冷刺入骨髓。淩晗下意識地跺了跺腳，試圖緩解涼意。

朱晟見到他的小動作，近乎懇切地對朱振南說：“先讓淩晗換身衣服，好嗎？”

朱北賢輕笑一聲，“哥哥真是溫柔體貼啊。”

一句話讓朱晟和淩晗臉色都很難看。

朱晟臉色微僵，他知道自己為淩晗求情會引起更大的誤會，可他無法對寒冬臘月渾身濕透的淩晗坐視不理。就目前的情況看，朱振南和朱北賢根本沒有讓淩晗進門的意思，更不用說換衣服了。

渾身濕透的青年瞪了朱晟和朱北賢兩兄弟一眼，臉上擠出笑，對朱振南說：“董事長，今天我來是想告訴你，我和大朱總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關系。”

朱振南的臉在朱北賢挑撥離間的時候就沈了下去，聽聞此言，冷聲道：“你覺得，我會認為你和朱晟是什麽關系？”

淩晗知曉他生氣，加上有個朱北賢在旁邊煽風點火，解釋起來很困難。但是，該說的話必須得說。

淩晗：“董事長，身為上位者不能偏聽偏信吧，您連見都沒見過我就出手對付我，恐怕不太合適。”

“哦？”老者淡淡地說，蒼老的眼睛裏射出兩道刺人的光，那眼神比冬日的湖水還要冰冷。

淩晗心頭一驚，鎮定心神道：“董事長，您該調查過事情的前因後果，是這個人和伊緒合謀，用卑鄙手段先害死了白子策，我和陸思源了解事實後為白子策平反，這件事是他有錯在先。”

說話的期間，眼神鎖定朱北賢，目光炯炯。

朱北賢眉頭微皺，“是我有錯在先，我已經承認錯誤，並得到了懲罰。不過，你和白子策是什麽關系？為什麽要在他死了一年後為他正名？為什麽不早一些或者晚一些，偏偏在這種時候？”

朱振南的臉色陰沈。

淩晗道：“小朱總，您這話就不對了。什麽叫不早一些晚一些，偏偏這種時候正名？什麽叫這種時候？我完全不懂您說的這種時候是什麽意思。我只知道，我花了一年時間尋找線索，收集證據，確定了真相就及時公布。”

“要說為什麽是一年後才公布真相，這不是因為小朱總您足智多謀，做事滴水不漏嘛。我們找證據找得特別辛苦，花了一年時間才找到。”

朱北賢藏在鏡片後的眼睛微微瞇起，“那是意外，事先我並不知情。”

“哈，事先不知情？”淩晗哈哈大笑起來，“好像很多人出了事都嚷著自己不知情，讓其他人來背鍋。小朱總，您覺得你說這話良心安不安哪？伊緒對你一往情深，什麽都願意為你做，事到臨頭您卻把所有責任往他身上推，自己一走了之，您這樣以後誰還敢和您搭檔做事啊？保不齊哪天就背了黑鍋了。”

朱北賢臉色一變，“不要胡說八道，事先我的確不知情，這件事警察做過調查，證人也有證詞。”

淩晗當然知道他事先不知道，不過這種時候肯定不能說。他覷著朱振南面無表情的神色繼續道：“好吧好吧，您是朱家小公子，您的話誰敢不聽呢？”

朱振南開口：“為什麽要為白子策正名？我記得你和他不是親戚也不是朋友，為什麽要花時間精力幫他？”

淩晗打起精神，早就知道要這麽問了。

“董事長，您說得不對，不是突然想起來要為白子策正名，而是我一直想為他正名。”淩晗嘆了口氣說，“您該知道我有個外號叫小白子策，和白影帝長得特別像，反正因為各種原因我就成了白影帝的粉絲，立志要成為第二個他。在場的各位都是搞娛樂的，應該對我這種心理不陌生吧？”

見眾人沒說話，淩晗繼續道：“我呢，一心把他當做人生的目標，最喜歡的偶像，結果忽然有一天他就陷入醜聞死了，我一點也不相信他會做那樣的事，所以那時候我就想著必須要找出真相，為他正名。”

淩晗的話非常符合粉絲邏輯，或許普通人難以理解這種想法，可在場的幾人都是娛樂圈內人士，對明星和粉絲之間的了解遠在普通人之上。所以淩晗說出這個理由來，居然沒有一個人反駁。

“不過那時候我很窮，又沒什麽能力，即便想為偶像正名也無能為力，只能心裏想想而已。”淩晗繼續說，“可是後來有一天我遇到了陸思源，事情忽然有了轉機。”

說到這裏因為寒冷打了個顫，見此情景，朱晟連忙道：“什麽轉機？”

淩晗扔給他一個讚賞的眼神，看來沒被情緒控制大腦，知道為自己擡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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