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晟的臉色在黑暗裏也有些隱隱發白，表情不斷變換著，目光裏充滿了震驚和不可置信。

或許這才是正確的反應，像陸思源那種奇葩畢竟是少數。他望著備受打擊的朱晟，暗自嘆了口氣。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要不我們回去吧？”

淩晗的第N次提議總算得到了兩人的讚同，將敵人踩在腳下的某人很想帶著淩晗遠遠地離開，但是淩晗不忍心讓失魂落魄的朱晟一個人留在黑漆漆的小巷子，硬是冒著某人淩冽的目光將朱晟也帶走。

回到酒店後，陸思源便吩咐助理將朱晟一腳踹給了陸巖。陸巖聽說朱家大公子來了，連忙興師動眾地帶著一幫人前來迎接，讓稍微回神的朱晟沒有任何機會再度接近淩晗。

趁此時機，陸思源強行拎著淩晗回了套房。關門的時候，淩晗掙開了陸思源的手，拉開一段安全的距離後才鎮定道：“你想幹什麽？”

問話之後有點想後悔，這個問題好弱勢，簡直像個被強盜強搶的良家婦女似的，能不能有點出息。

凝聚心神，將註意力集中到最大的問題上，“陸思源，你怎麽知道真相的？”

憋了那麽久，總算把疑惑問出來了，再不問都要憋瘋了。淩晗覺得自己演技還不錯，而且各種證件和人際關系調查得也還清楚，到底是哪點沒做好讓陸思源覺得自己是白子策？

陸思源搖搖頭，“我不知道真相。”

淩晗楞住。

陸思源將外套脫下，隨手扔在了床上……那是淩晗的床。質量上好的休閑外套鋪在雪白的床單上，略刺眼。

他這個動作完全是下意識的，這種下意識有點像獸類，潛意識裏會把自己身上的一部分放到領地，以向其他對手宣誓主權。

淩晗根本沒註意這個小細節，全部心神集中在陸思源身上。陸思源的外套下面穿了一件套著白襯衣的針織衣，頗為英倫，讓他看起來像個風度翩翩的紳士。

“不知道？”淩晗追著問，對他的回答表示不可思議。

陸思源笑了笑，走到淩晗的床上坐下……這個動作依舊是下意識的，類似於狼啊熊之類在自己的領地上打標記。

“既然不知道為什麽……”

“直覺。”

淩晗瞪大眼睛，想象中陸思源會給出無數個證據無數個細節，結果他給出了這種很莫名其妙的答案，太出乎意料了。

“你身上的感覺讓我很熟悉，覺得你很像他。”陸思源攤了攤手，大概也知道那句“直覺”很不負責任。

“我只是訛詐你一下，如果你不回答，我也不會再問了。”他說。但這句話肯定是放屁，一旦有了猜測和懷疑，證實的動作就不會停止，直到得到想要的結果。就算今天淩晗沒回答，他還是會用別的方式證實。

“你的演技很好，很像淩晗。”陸思源實話實說，“但是你的很多行為很奇怪，追求白子策當年的真相，知道很多人不知道的秘密，當時我只認為你和白子策關系緊密而已。後來有一次喝酒，你說了一些話，我才有了大膽的猜想……”

淩晗努力回憶，奈何腦中空空，什麽也沒有。

陸思源提醒道：“第一次去酒吧找董楠那次。”

淩晗恍然大悟，那天沒找到人心情不好，喝了酒估計說了胡話吧。

見他明白了，陸思源繼續道：“從那個時候起我便開始留心你的一舉一動，越來越覺得你形跡可疑。”

呃？說得我好像間諜似的。

“可是這種事情太玄乎了。”陸思源擺擺手，似乎對自己也有點無奈，“但我沒辦法不去想，在這個世上，我做事希望有個結果。後來上一次將你趕出來，你喝了酒，我去找你的時候你拉著我哭訴。你說你不是淩晗，是白子策，不該背責罵。那時候我才確認了。”

一提到“趕出來”“喝酒”字眼，淩晗立即想到那次激情的夜晚，臉慢慢地紅了。

勉強將思緒拉回來，“就憑你的直覺和我酒後的胡言亂語，你就斷定是我？”

“不，我不肯定。”陸思源搖搖頭。

淩晗被徹底搞懵了，既然不確定又為什麽……

陸思源站起身走到他身邊，忽然伸手擁住了他，將他的額頭抵住淩晗的額頭。

淩晗猝不及防下沒反應過來，任由他這麽幹了。

“大概我希望你是他，只要給我一點希望，我就願意做那只撲火的飛蛾。”

陸思源的聲音很低很低，低得幾不可聞，但是因為兩人離得很近，淩晗還是聽清楚了。不知為何心裏有些難過，原來陸思源根本就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白子策，原本他不敢確認，可是他卻出乎意料地接受了，只是因為他希望我是……

他問：“假如我不是白子策，我只是扮演得像他，想要利用你呢？”

陸思源摸摸他的臉，輕聲道：“我不知道，如果你願意利用我一輩子，我願意接受。”

淩晗徹底楞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問道：“等一下……你喜歡我？”

一句話把原本略微哀婉纏綿的氣氛毀得一幹二凈，陸思源手上的動作一頓，臉上的表情凝住，過了一會兒臉色漸漸發黑。他忽然用力將面前這只蠢貨摟得更近一些，黑著臉咬牙問道：“難不成你現在才知道？”

難道他表現得不明顯，說得不夠明白？

看來遲鈍和腦子沒關，天生的，就算換個身體也沒救。

很好，這很白子策。

懷裏的蠢貨皺了皺眉，糾結地問道：“我想問問，你指的是哪個我？是白子策的我還是作為淩晗的我？”

那一瞬間陸思源氣得很想將他踹出門，但到底舍不得，只是用力地摟住他，試圖讓他感受到自己的怒意。他忽然為自己不值，面前這玩意兒不管前世還是今生都蠢得無可救藥，到底哪裏值得讓自己喜歡的？

不管多美多好，所謂一蠢毀所有，陸思源是個對愚蠢容忍度很低的人，可偏偏就喜歡上了這個玩意兒。做白子策的時候是這樣，換了個身體還是這樣。

或許這種愚蠢可以間接證明一下他是本尊，這也是唯一值得安慰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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