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準備怎麽感謝我？”

剛要仔細去看那輛車，陸思源略帶磁性的嗓音又將淩晗的思緒拉了回來，淩晗對著陸思源不敢有半點怠慢，全神戒備道：“我在想送你什麽東西，我覺得你什麽都不缺，我自己又沒什麽錢，不知道送什麽好。”

“哦。”陸思源淡淡地說，似乎沒有多少高興的樣子。奇怪，聽到有人費盡心思地送他東西居然不高興？正常人早就高興得笑起來了吧？所以說陸思源的腦回路到底是怎麽長的，完全和正常人不一樣！

“你有沒有想要的東西？”淩晗實在搞不懂，只好很棒槌地問道。

陸思源早就了解他的個性，面無表情地說：“我什麽也不要。”

當他是女人嗎？送東西就能哄高興？蠢貨！

淩晗搔搔頭，不要東西到底要什麽？

陸思源見他愁眉苦臉的樣子更加來氣，事情明明很簡單，只要這蠢貨好好道歉好好感謝幾句就完事，但這蠢貨非要搞出用東西感謝的套路，好，就按他的意思來吧！

“先欠著吧，等我想好了再說。”陸思源冷冷地說。

啊？

淩晗傻眼，這不是自己送上門讓陸孔雀折騰嗎，真是腦子進水了！

“那你什麽時候想好呢？”事到如今只能硬著頭皮問了，“萬一我給不起怎麽辦？”

還敢和我談條件？

陸思源握住方向盤的手收緊，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放心，你一定給得起。”

淩晗松了口氣，那就好，他就怕陸思源故意折騰他提一些自己完不成的條件。

陸思源忍無可忍，很想數落他，“你這人真是……”

話沒說話，前方有輛車忽然從黑暗中逆行沖出來，陸思源大吃一驚，憑著本能朝右邊狠打方向盤，然而那個方向的建築正在整修，用鐵板圍著的空地裏堆放著滿滿的鋼材。砰地一聲，車收勢不住撞到了用作圍欄的鐵板上，然後壓倒鐵板繼續往裏面沖進去，尖銳的鐵釬刺破前方的擋風玻璃插入駕駛室。陸思源用盡全身的力氣急踩剎車。

整個過程發生在電光火石的短暫瞬間，從黑暗裏那輛逆行的車出現到撞入維修工地，過程不足三秒鐘。

整個過程中淩晗都是懵的，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車沖進維修工地，眼睜睜地看著前方尖銳的鋼材離自己越來越近，近得要戳進自己的眼球。

刺耳的剎車聲長嘯，車停住了。

萬籟俱靜。

整個世界像是忽然沈入寂靜的深淵，沒有一絲一毫的聲息。

過了好久好久，淩晗才重重喘了口氣，整個世界像是突然活了過來，有了光，有了聲音，有了活氣。

“陸思源？”他顫抖地伸出手摸倒在他身上的人，又叫了一聲，“陸思源？”

沒有回應。

“陸思源！”淩晗大叫一聲，聲音因為緊張而十分怪異，嘶啞無比。

在鐵釬刺入駕駛室的那一瞬間，坐在旁邊的陸思源忽然趴過來壓住他，生生擋住了鐵釬。

難以想象陸思源居然會救自己，也難以想象陸思源被鐵釬插死的樣子。淩晗的腦子一片空白，完全無法凝聚起任何有效的思緒，恐懼張牙舞爪地在他身體裏亂竄，淩晗的身體不斷發抖。

“陸思源……”他無意識地重覆叫道，“陸思源……你醒醒！”

“鬼叫什麽……我還……沒死……”趴在他胸前的人微弱地說。

淩晗猛然回過神，差點哭出來，沒死，還活著！感謝老天爺，感謝上蒼！

“撐住！”他不敢亂動，生怕讓受傷的陸思源傷上加傷，然後伸出顫抖的手從口袋裏摸出手機撥打120，用一種因為緊張恐懼等混合情緒顯得非常怪異的聲音道：“救命，出車禍了……”

事關生死，淩晗口齒前所未有的伶俐，不用120追問，他就把地點事故全部匯報得一清二楚。

工地一片漆黑，暗淡的光線照進來，淩晗看到幾根鐵釬就插在自己左上方頭頸的部位，如果不是陸思源剛好壓倒自己，那些鐵釬肯定會插進自己的腦袋。陸思源雖然也盡量下壓身體，那些鐵釬卻依舊從他的背肩處劃過，將他價格昂貴的手工西裝戳出長長的裂縫，汩汩的血跡從傷口流出，打濕了裏面的白襯衫。

“撐住！”淩晗不清楚陸思源傷得有多重，心急如焚。

“別緊張……沒有被刺到……”陸思源艱難地想要爬起來。

“別動！”淩晗慌忙阻止他，“別動！”

陸思源掙紮兩下沒爬起來，只好繼續趴著。

“為什麽？”淩晗忍不住問道，他和陸思源無親無故，不是朋友，甚至有幾分不對付，陸思源根本沒有舍棄自身來救自己的理由。即便他僥幸留下性命，身體受傷也不可避免，對娛樂圈的人來說，身體是吃飯的本錢，萬萬傷不得的。

“我也……想知道。”陸思源喘了口氣。剛才危急的那一瞬間，他想都沒想就撲過去了，現在事情過去了再想想，如果真的為了這麽個虛榮浮誇的蠢貨丟掉性命，他到了地獄也不會放過自己。

“打電話……給秦永……讓他……馬上聯系公司。”陸思源斷斷續續地說，“我車禍……的事情……會被媒體報道……必須……必須讓公司……處理。”

“都這個時候了還有閑心管這些！”

“手機……在我口袋裏……密碼……四個零。”

他說話雖然斷斷續續，語氣卻不容置疑。淩晗滿心慌亂，不敢反駁他，伸手去摸陸思源的手機。

兩人相擁而抱，淩晗很容易就從他的衣服裏拿出手機，打開後裏面一堆動物的名字跳出來。

“秦永的電話號碼是什麽？”

“右臂。”

短短兩個字，淩晗卻心有靈犀地在他出口的瞬間就找到了那個名字，連忙打電話給秦永告知他所有事情。

秦永很緊張，在追問了陸思源的情況後才掛斷電話。

淩晗感覺陸思源的身體稍微放松下來，安靜地趴在自己胸前。

這種安靜讓他很恐慌，不由叫道：“陸思源？陸思源？”

“讓我……休息……”陸思源說。

一瞬間淩晗腦子劃過無數電視劇的場景，有人口吐鮮血或者身重流彈，聲音微弱地說“我要休息一會兒”，然後就再也沒醒過來。

越想越可怕，淩晗大聲道：“你別睡啊！別睡！”

陸思源沒反應。

淩晗不敢亂動，急得大叫：“陸思源！你不要睡！我求你了！不要睡啊！”

“閉嘴！吵死了！”陸思源忍無可忍地怒吼，然後又像是扯到傷口般嘶了一聲。

“我以為你……”

“以為什麽？我會死？都說了沒事還瞎操心，你是豬嗎？蠢得無可救藥！”不知道是不是憤怒的作用，陸思源居然一口氣說得無比順暢。

淩晗被他罵得不敢再吭聲，明明陸思源態度惡劣，說的話也惡毒，可這一刻淩晗卻像是聽到了天籟之音。

“對不起。”淩晗小聲說，“再堅持一會兒，救護車快到了。”

陸思源冷哼一聲。

淩晗知道陸思源暫時無大礙便放松下來，這時候他才感覺到腦袋特別昏，胸口惡心想吐，腿部因為擠壓十分疼痛。

嗚嗚的救護車聲音由遠及近，兩人長長松了口氣。救護車很快駛進現場，將兩人從車裏小心救出來擡上擔架。剛才在車裏沒有感覺，出來後淩晗才覺得頭暈得厲害。他想可能這就是傳說中的腦震蕩吧，然後就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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