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想過就算是古時帝王將相都未必逃得過虎落平陽被犬欺的落魄之景，但這景色發生在顧傾城身上，實在太令顏汐意外了！

擁有開掛人生的顧家太子爺，怎麽會是今日這副光景？

顏汐暗暗稱奇，心道：莫不是那天，這傻子信她了！

看來她的演技真的不錯～～～

所以，他今天就改名獨孤求虐，過來求虐了嗎？

“餵！”她伸出左腳，踢了踢。

顧傾城慢動作似的看向她，一瞬間，眼底色彩變幻，眸光因而深深淺淺的變動著。

由淡變濃，又由濃轉淡。

顏汐從中只看到了醉意，但還有很多別的東西，一時間竟看不清明了。

因為他原本漂亮的眸子裏，全是紅血絲，誇張成紅眼病那種紅。

“你在這裏做什……”

“讓我補償你！”

兩句話撞到了一起，清淺和熾烈的語氣撞到了一起，碰撞出無數看不到的火花。

他該不會以為那天跟他說的那些話是為了讓他補償吧？

呵呵。

顏汐秀眉微挑，似笑非笑地問：“你打算怎麽補償啊？”

關於這禽獸，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你要什麽？”顧傾城撐著起身，渾身都伴隨著搖搖晃晃的醉意。

他的眼睛很紅，卻也很亮，亮的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質，很純粹，也一如既往的漂亮。

“什麽都行嗎？”顏汐撇唇。

“什麽都行。”這個時候，顧傾城已經勉強站直了身體，衣著還是那一套，幾天都沒換倒不至於讓人看不下去眼，但滿是煙酒混合在一起的氣味。

還有他獨特的荷爾蒙！

不至於特別難聞，反倒讓人有種蠢蠢欲動的感覺。

“好說啊，我要女一號。”顏汐擺弄著結痂脫落並已經痊愈的指甲，眼底流光千回百轉。

“可以。”

“我要顏家立刻破產。”

“可以。”

“我要他們不得好死。”

“可以。”

顧傾城緊緊地凝著她，眼底在某個片面的剎那間，竟閃過一絲癡意。

他說了無數個“可以”，可是因為太連貫了，連貫到沒有一絲遲疑，卻讓顏汐生出了一種不太相信的感覺。

“顧傾城，你酒後答應的事算數嗎？不然等明天你醒酒了再說？”

“我沒醉。”

“可是如果你醒酒後忘了答應我什麽了，我豈不是要白高興一場？”顏汐暗暗合計著，如果有這禽獸出手幫她，弄垮顏家絕對是眨眨眼的事情。

對於主動送上門的好事，豈有拒絕之理。

“我沒醉。”顧傾城翻來覆去的只有這一句話，

他迫切的希望顏汐能相信他，因為，他真的沒有醉，反而越喝越清醒。

醉了的話，他現在腦子裏怎麽會自動形成“怎麽在一天內弄垮顏氏”的收購方案？

所以，他真的沒醉。

可是，顧傾城多希望自己是醉了啊！

從那天到現在，他腦子裏一直有一個小小的身影，一米多高，看不清臉，就在離他不遠不近的距離。

一直在！

他覺得，那就是他未出世的孩子！

顧傾城並不害怕，甚至一次次是試圖走到那抹小身影面前，仔細地看看他，好好地抱抱他……

可是，如論他怎麽走，那個小影子就是不遠不近。

始終不遠不近……

他無法形容出此時此刻心裏的感覺，感覺心被燒鍋爐的鉤子戳了無數個血洞，有人甚至往上面撒著鹽和辣椒面。

為什麽是燒鍋爐的鉤子？

顧傾城不知道，頭很疼，疼得要炸裂了！

顏汐看著他迷迷瞪瞪的模樣，覺得可信度太低了，還是出去把門口那倆大塊頭叫進來比較好。

她一轉身，正要走，手腕先一步被緊緊的抓住。

那是一種能捏碎她的力氣！

“顧傾城，你弄疼我了！”顏汐是真的覺得疼，雖然過去五年受傷無數讓她挺吃疼的，可這嚇人的力道差點都能掰斷她的手腕了。

和以往以相比，這禽獸以前拽著她腕子的力度，絕對稱得上是溫柔了！

“對不起……”顧傾城急忙松開了，身體跟著踉蹌了一下。

顏汐眸子瞪得圓圓的，有點嚇傻了！

無論是他放手的動作，還是他的道歉，感覺是對靈魂和肉體的一種雙暴擊。

剛剛，那禽獸是說的“對不起”嗎？

顏汐用了一秒鐘懷疑人生，又用了一秒鐘恢覆如初，轉而去看顧傾城，發現他低著頭，口中喃喃有詞，好似在重覆著那一句“對不起”。

是真的，沒有聽錯。

這畫面，跟電視劇裏演繹的那些遭受各種打擊的真命天子男主角們，簡直一模一樣。

更真實，更震撼！

心腸軟的女人怕是恨不得化身成聖母，將他抱在懷裏失聲痛哭了吧。

可是，顏汐只是僅僅抿了抿唇，感覺冰冷的心上，劃過一絲酸楚，帶著微微的熱度。

說到底，她脾氣夠硬。

可心……

一個小時後，浴室裏。

溫熱的水沖刷著顏汐的身體，她雙眼微紅，表情木然的透過接連而下水珠，怔忡地看著某一個點。

晶瑩的水珠在她白皙的皮膚上匯聚成無數條細流，而她的手，卻始終摩挲著小腹那條長長的疤痕上。

一下，又一下……

“算他還有良心，這句‘對不起’……媽媽就替你收著了。”顏汐仰起頭地同時閉上眼，眼底異光一閃而過。

熱水從她完美精致的臉上滾滾而落，竟分不清究竟是水，還是淚！

＊＊＊＊＊＊

很快洗好了澡，顏汐吹好頭發。

幾日前那晚，顧傾城失魂落魄地離開後，她幾乎閉著眼清醒了一整晚，像是睡著了，但她的意識什麽都是清醒的。

不是失眠，而是不敢睡。

她怕自己一旦睡著，就會夢到當年中刀的那一幕，如果惠子和“那位”晚到一步，會怎麽樣？

顏汐不敢想象，一點都不敢想。

因為，她會再死一次，並且不可能在這麽幸運重活第二次！

那種毛骨悚然的恐懼感……很多事情明明都發生過了，過去了，可是那種難以磨滅的災難感卻時時刻刻的跟住她不放。

時而久之，顏汐都開始懷疑自己有心理問題了。

比如此刻，她搖了搖頭，一開門，室內殘留的酒氣就吸了一鼻子。

顏汐沒好氣地看著趴著睡在她床上的修長身影，走到陽臺，把落地窗子開的更大了一些。

看了眼時間，十點整。

顏汐從煙盒裏拿出一支煙，點燃。

抽了幾口，她煩躁地掐滅煙頭，轉身爬到屬於慕甜甜那張床上，蓋好被子閉上雙眼。

心中默默地想：留下這禽獸是為了明天他醒酒的時候，方便要補償！

對，就是這樣，只是這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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