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朵早就知道，自己這一輩子就是用來還債的，她欠了他們太多的人情，她的確應該還，但是聽到王祁斌要求的那一刻，文朵還是笑了。

那是不敢置信的笑，也是諷刺的笑。

“王祁斌，這不可能！”

“為什麽不可能，這是你欠我的！”王祁斌大聲的吼道，同時更用力的抓緊了她的胳膊。

文朵仿佛聽到了自己關節在哢哢作響的聲音，她搖頭，聲音無比的堅定：“王祁斌，我不愛你，我更不可能嫁給你！我是欠了你的，但是我可以從別的方面還你，哪怕你讓我把命還給你，我也願意給，但是……我絕對不會嫁給你！”

“呵，舍不得蕭涼？”王祁斌斜斜翹起唇角，幾分嗜血的模樣。

“縱然沒有蕭涼，我也不會嫁給你！”文朵仰頭看著他，堅定的說。

王祁斌臉色驟變，忽然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為什麽，為什麽不肯嫁給我，文朵，我對你有恩，我是你的恩人，你欠了我的，你應該還給我！你憑什麽不嫁給我！”

他的手在用力，文朵只覺得脖子一下被人鎖緊了，瞬間就不能呼吸了，她用力的抓著齊煦的手：“你……你就算殺了我，我也不會嫁給你！”

砰！

房門洞開，蕭涼沖了進來，一腳踹開王祁斌，抱住搖搖欲墜的文朵：“朵朵，你沒事。”

文朵捂著脖子咳嗽著，搖了搖頭。

蕭涼看到文朵脖子上的指痕，眼睛一下就紅了，沖上去就給了王祁斌一拳：“王祁斌，你瘋了吧！”

王祁斌本就受了傷，此時又不防備，躲閃不及，被他一拳打倒在地，一下就趴了下去，腦袋暈的站不起來，他仰頭看著蕭涼，只看到他綽綽的影子：“是你，如果沒有你，文朵不會這樣對我！”

“我呸！”蕭涼毫不猶豫的唾了他一口：“文朵不答應你就對了，你要是有本事，你就跟我正大光明的競爭啊！我不會怕你，但是你，得不到你就要毀掉，你和齊煦那變態有什麽區別！”

“你才是變態！你根本就是為了利用文朵！”

蕭涼冷冷一笑：“王祁斌，你的確知道不少的事情，但是我要告訴你，我和文朵是兩情相悅，我不會利用她！如果我真的利用她，我就天打雷劈！”

“……”

“你如果真的是個男人，就來跟我正大光明的競爭，別在背後耍那些陰謀詭計，文朵要和誰在一起，那應該是她的選擇，說什麽報恩，你以為你是古代大俠嗎？救命之恩，以身相許？”蕭涼冷笑一聲：“王祁斌，你真特麽的可笑！”

說罷，也不等王祁斌再答話，拽著文朵快速的離開。

他拖著文朵走出了住院部，直到來到院子裏，冷風一吹，這才徹底回過神來，想起剛剛聽到的事情，他心神俱震。

空氣清冷無匹，他深吸一口氣，平覆了一下自己的內心，這才回過頭看著文朵。

她仰頭看著他，貝齒緊緊的咬著紅唇，她知道，他一定聽到了。

兩廂對視，竟有千言萬語回蕩在兩人之間，他不知該如何開口，腦袋裏有些亂。

半晌，她問：“你聽到了。”

蕭涼點頭又搖頭：“聽到了一點。”

“我們走走吧。”文朵率先往醫院的僻靜處走去：“剛好，我有個故事想要講給你聽。”

蕭涼快走兩步追上她，拽著她的手，塞到了自己的衣兜裏。

文朵沒有掙紮任憑他牽著：“以前有個女孩，她留下了很多遺憾……”

她的聲音不大，但是咬字清晰，嗓音是那般的冰涼的。

蕭涼從她的字裏行間聽出了她的後悔還有恨意，甚至還有希望。

“你說，這樣的姑娘，還值得愛嗎？”

前方是一片樹林，只是現在是冬季，樹葉都落了，只餘下了一棵棵張牙舞爪的枯木。

文朵的心空蕩蕩的，就和這枯木一樣的空蕩，沒有落葉的遮擋，一如她沒有了自己的隱私，她覺得自己像是脫光了衣服站在蕭涼面前，任憑他品評，觀賞，而她已經毫無秘密可言。

她有些羞怯，又有點擔心，蕭涼能接受這樣的她嗎？

經歷了那麽多，她還是她嗎？

“值得。”片刻，蕭涼方才笑著回答：“我剛剛仔細想了想，我要多謝這樣的朵朵！”

文朵奇怪的看著他：“謝我？”

“對啊，正因為你是這樣的朵朵，所以才沒有讓我費那麽多心思，才沒有讓我一直哄孩子一樣的哄著你，我感覺自己像是坐享其成！”蕭涼捧著她的小臉，仔細的看著：“朵朵，你真漂亮。”

“……”文朵有點噎住了，這跟她漂亮不漂亮有什麽關系。

“朵朵，經過歲月洗禮的璞玉更美。”蕭涼認真的說，他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你的眼睛真漂亮，像是明珠一樣，朵朵，你最珍貴的並不是經過了那些歲月的洗禮，而是經過了那些歲月，你依舊是你，你保持著本心，從來沒有變過。”

文朵忽然就有點感動了，她以前想過很多次，當蕭涼知道她的過去的時候的反應，她覺得他可能會生氣，氣她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他，也可能會嫌棄，嫌棄她經歷過那麽多的事情，也有可能會震驚甚至害怕，可是她沒想到，他居然會這樣說話，會說出這些安慰她的話，讓她欣喜不已。

“蕭涼……”

“朵朵，我真的撿到寶了！”

文朵小臉發紅，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你真的這樣認為嗎？”

“當然這樣認為了！”蕭涼摟住她，輕輕的嘆息：“像朵朵這樣的姑娘，世間少有……哦，不，應該是唯一！這樣都能被我撿到，我的運氣真是太好了。”

蕭涼那語氣就跟撿了什麽寶貝似的，文朵噗嗤一聲就笑了，所有的忐忑不安還有剛剛經歷過的憤怒悲傷，皆在這一刻離她而去，她擡頭笑吟吟的看著蕭涼，踮起腳尖在他唇上碰了碰：“蕭涼，謝謝你。”

“謝我什麽？”

“謝謝你，救了我，還有……願意聽我講這些事情。”如果不是蕭涼的話，文朵可能不會回來，那個時候絕望的她，多希望就這樣死去，可蕭涼說，他信她，他甚至沒有想過放手，願意陪她離去，那顆種子埋在她的心裏，漸漸的發了芽，如今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開了滿樹的花！

“我很願意聽你講故事，這些話，你應該早些告訴我。”蕭涼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如果你早點告訴我，我就不會吃醋或者生氣了，你看，我和你這麽有緣，我對你有恩，你對我有情，你當然應該非我不嫁的。”

“……”文朵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輕輕在他胸口錘了一拳：“你這人怎麽這麽討厭啊。誰說要非你不嫁了！”

“不過話說回來，我前世真的那麽偉大嗎？”蕭涼露出一副苦苦思索的模樣：“真是難以想象啊，我還以為我就是口頭上安慰你一下呢……”

“蕭涼！”合著，他曾經那些話就是逗她開心嗎？

文朵擡手打他，蕭涼卻已經快速的退了兩步，文朵一下打了個空，不由得羞惱起來，追了上去：“你別跑，你太過分了，居然哄我！”

“你是我媳婦，我當然要哄你了！”

他們說的“哄”是一個意思嗎？

“蕭涼，你給我站住，你別跑！”文朵這個“氣”啊。

“你要打我，我還不跑，那我不成傻子了！”蕭涼繞著枯樹躲閃著。

文朵左追右堵，眼看自己追不上他，氣的一跺腳：“蕭涼，你給我站住！”

“……”蕭涼一下站定了，委屈的看著她：“站住就站住，那麽兇幹什麽！”

“過來！”文朵擺了一下手。

蕭涼兩步跨過去，站在了她身邊，笑吟吟的問：“夫人，有什麽指教嗎？”

文朵掐了他一把，羞惱的說：“什麽夫人啊……”

“當然是蕭夫人了！”蕭涼握住她的手：“蕭太太，你好，我是蕭先生。”

動聽的話在文朵的心裏炸開了花，心花怒放，不過如此。

她垂著頭，咬著唇：“你討厭，我不理你了！”

文朵紅著臉沖進了住院部，一轉眼就不見了。

蕭涼跟在她身後，心裏悠悠的感嘆著，想不到文朵經歷了那麽多，難怪她的性子變得這麽怪，剛開始他還以為她是心理有病呢，更難怪，她會那樣對他，居然會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和他……

也幸好啊，幸好自己有先見之明，前世的時候救了她，否則的話，今生不是連接近都接近不了了？

不過話說回來，貌似是王祁斌救她出精神病院的，細算下來貌似王祁斌對她的恩惠更大，王祁斌得到文朵的幾率也應該比他的幾率大……

不過朵朵怎麽沒有選擇王祁斌呢？

果然啊，他的朵朵其實根本就是喜歡他的吧，早就開始喜歡他了，居然還不承認，還口口聲聲的報恩，這個傻女人！

蕭涼想通這一點，更加高興了，樂呵呵的跟著文朵回了住院部。

兩個人剛剛走進四樓的樓道就聽到裏面傳來一個聲音，那聲音嘶啞而淒厲。

“你走，你走啊！我不讓你進來，你滾啊！”

叮裏咣當，一個飯盒從樓道的那一頭滾了過來，一下滾到了文朵的腳邊。

文朵矮身撿起來，定睛一看，這不是她之前給艾美買的飯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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