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轉總是在一瞬間。

王祁斌被砸的頭暈目眩，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晚了，冰冷的槍口抵著他的額頭，淩晚直接壓在了他的身上，手臂緊緊的壓住他的手臂，不讓他動彈分毫。

王祁斌是恨的，是怒的，可面對著那黑洞洞的槍口，他也不敢動。

“齊煦，你敢！”

砰！

子彈一下射在了他的耳朵邊上，擦著他的耳朵射在了地上，他的耳朵生疼生疼的，王祁斌不敢置信的看著齊煦，瘋子，他就是個瘋子！

齊煦吹了吹槍口：“你說，我敢嗎？”

“你瘋了！”

“我這不是瘋了，我這是正常的反應！”齊煦嘎嘎的笑聲，在這夜色裏極為滲人：“任何敢挑釁我的人都會不得好死。”

王祁斌從齊煦的眼裏看到了瘋狂。

他把玩著槍，調笑著說：“你也不容易啊，為了殺我居然還弄來了一把槍，對於你這樣的乖乖好學生來說，由拿書到拿槍，會不會跨度太大了點？”

“齊煦，你不是人……”王祁斌用力的掙紮，淩晚雙腿壓在他的手臂上，一把按在了他的腦袋上，他掙紮了半天也沒能掙紮開。

“你罵我也沒用！你就是個懦夫！”齊煦瞟了旁邊的兩輛廢車一眼，笑著問：“晚晚，你說我們把他塞進車裏怎麽樣？他那麽喜歡火中救人，幹脆也讓他體會一下火中逃生怎麽樣？等他進去了，我就用槍，打爆油箱。”

淩晚對他有一種使命感的服從，自然不會反駁他，只溫溫柔柔的說：“好，你說了算。”

“那就把他綁到車裏！”齊煦從車裏拿出一根繩子，和淩晚兩個人緊緊的捆住王祁斌。

“王祁斌，你別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吧，是你自討苦吃的。”齊煦用槍抵著他的後腦：“給我進去！”

“齊煦，你會有報應的。”

“將死之人，想說什麽隨便你！反正，馬上要死的人是你，又不是我！”齊煦把他塞進駕駛室：“你一定要坐好了，這樣等警察發現你的時候，說不定會以為是我！”

淩晚抓著齊煦的手臂：“煦，咱們趕緊走吧，你剛剛開了一槍，說不定已經有人聽到了，如果引來了人，咱們就麻煩了。”

齊煦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好，你怎麽樣，還疼嗎？”

淩晚一手捂著肚子，用力的咬著唇：“沒事，咱們快走吧！”

齊煦用力把車門關上，找了根枯樹枝抵著門，然後攙扶著淩晚，往山上爬去。

這一帶坡度緩，又有各種小樹、樹藤，爬上去並沒有多難。

兩個人爬到一半的，回頭去看，車還在那裏，一動不動，此時天已經蒙蒙亮了，齊煦映著朝陽找到車的油箱位置，砰砰砰三槍……

車轟的一聲著了火，緊接著砰的一聲爆炸了，巨大的爆炸聲震的人耳膜生疼，粗樹也一下變作了兩節，燃燒了起來。

淩晚下意識的在眼前擋了一下，火光在她的眼裏跳躍著，映出了她眼底的淡漠。

“咱們快走，火燒起來會引來別人的！”齊煦用力的拉扯著淩晚，往山路上爬。

淩晚捂著肚子，冷汗涔涔的往下掉，她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後走兩步，又做了幾個深呼吸。

“淩晚，你怎麽了？”

“我……我可能不行了。”淩晚捂著肚子，用力的咬著牙：“我肚子好疼啊。”

“忍一忍，你再忍一忍，我們馬上就爬上去了！”齊煦擔心的看著她，急的不知道該怎麽好，這種地方，他想抱也抱不起來。

“我的肚子太疼了，煦，你走吧，別管我了！”

“你胡說什麽！”齊煦一下急了，大聲的吼道：“你跟我走，就算你疼死，你也得跟我走！”

說著也不等淩晚反應，拽著她就往上拖：“你別跟我裝柔弱，必須給我爬上去！”

“煦……”

“淩晚，我不會丟下你的！”齊煦回眸看著她，此時的她臉上滿是塵土，泥一道汗一道的，一點也不見往日的美麗動人，可他卻一點也不覺得難看，反倒生出了些許喜色：“淩晚，我死也不會丟下你的！”

淩晚咬唇，用力的咬著，耗盡的力氣好像一下又回來了，她抓緊齊煦的手：“好，你說的，千萬別丟下我！”

“我們走！”

兩個人手牽著手，繼續往上爬，此時太陽已經升起了。

三步，兩步，一步。

腳踏上平地的那一刻，淩晚的腿一軟跪倒在地上，她真的沒力氣了，她好累啊。

“晚晚，你怎麽樣？”齊煦把槍別再腰後，摟住她：“還能走嗎？”

淩晚無力的搖搖頭：“我走不了了，我太累了，肚子好疼啊……”

“不行啊，晚晚，我們不能留在這，他們會追上來的。”

“可我真的走不掉了！”淩晚只覺得肚子疼的越來越厲害：“我可能是要生了，你別管我了，你快走吧！”

生孩子這種事情是不可控制的，孩子要出世，做母親的又不能不生！

“不行，你不能在這種地方生孩子！你起來，你跟我走！我帶你去醫院！”

“我走不了了！”淩晚的眼淚撲簌簌的落了下來，臉色蒼白如紙，她伸出手顫抖的摸向齊煦的臉：“你別擔心我，快走吧，我沒事的。”

“你傻啊！什麽叫沒事！”齊煦瞪大了眼睛，茫然四顧，卻見自己周圍只有一眼望不到邊的山路，這附近連個民居都沒有！

怎麽會這樣……

“對不起，晚晚，是我不好，我不該跟你走的，我答應過你，要讓你在最好的地方生孩子，可現在我……怎麽辦，怎麽辦？”這裏這麽冷，沒有人，也沒有車，只有冷風一陣陣的吹過來，他要帶他的晚晚去哪啊！

“你快跑吧，我沒力氣了。”淩晚眼前有點模糊：“你幫我把褲子脫掉，然後你就走，煦，你要好好的活著，如果我能活下來，我會去找你的。”

“你神經病吧！”齊煦的腦袋快要炸開了，他後悔了，後悔打爆了那輛車，更後悔讓她救自己出來，早知如此，他寧願坐牢，他焦急的左右看了看，看到不遠處有一塊大石頭：“你別急，我帶你去哪，那裏可以避風！”

“煦……”淩晚想勸他離開，可他卻壓根不聽她的話，拖著她放到了石頭後面。

“晚晚，你別怕，我在你身邊，沒事的。”齊煦脫去她的褲子，脫掉衣服給她蓋上：“你看看我，沒事的，你……”

他也沒生過孩子，更沒見人生過孩子，此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茫然四顧，想找個人問問都不能。

“怎麽辦……”

一只手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煦，我愛你，我不怕，你也別怕。”

淩晚的肚子疼的厲害，雖然天氣特別的冷，但是汗滴還是一顆一顆的落了下來，她緊緊的握著齊煦的手，想著平日裏在孕產婦培訓班學的那些知識，自己開始用力。

無論如何，她都得把孩子生下來。

齊煦的手被她捏的紅了、紫了、麻木了，沒知覺了，他卻不敢掙紮開，她現在只有他了：“加油啊，別放棄。”

枯木已經燃燒殆盡了，太陽已經升的老高了，一聲嬰啼忽然劃破了這裏的天空。

蕭涼開著車，循著靳瑞提供的路線走著，忽然聽到這一聲啼哭，精神微微一震。

他和文朵對視一眼：“淩晚！”

靳瑞不解：“齊煦的老婆？”

“對，肯定是她！”

這裏這麽空曠，誰會沒事跑到這裏來生孩子。

淩晚已經九個多月了，預產期也就是這一兩天，這條路又正好是齊煦他們逃跑的路線，所以，蕭涼和文朵都下意識的肯定了這一定是淩晚生了孩子！

蕭涼把油門踩到了底，車輛一轉彎，剛好轉過了那塊大石頭。

“在那！”

吱——

汽車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

文朵下了車，正欲上前，腳步不由得一頓。

齊煦光著上半身，懷裏緊緊的抱著個用毛衣裹起來的孩子，而淩晚躺在地上，睜著眼睛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靳瑞本是想上去揍齊煦一頓，看到這一幕也不由得停了下來。

文朵看孩子的臍帶還連著，從兜裏拿出那個水果刀就走了過去。

齊煦抱著孩子也不知道該欣喜還是該難過，竟有些不知所措，面前忽然出現了一把刀，再一看這刀的主人居然是文朵，頓時嚇得面無人色。

“你幹什麽！”

“臍帶還連著，你想讓你孩子死嗎？”

齊煦這才反應過來。

他是個大男人，沒有這方面的知識，自然不懂這些。

文朵割斷臍帶。

蕭涼已經脫掉外衣遞給了齊煦：“給孩子裹上，別凍著了。”

文朵脫下外套給淩晚蓋上，跪在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臉：“淩晚，你怎麽樣？”

淩晚沒什麽反應，她的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齊煦身上。

而齊煦則呆呆的看著他們，好像不懂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做。

靳瑞走過來：“我已經打電話叫了救護車，還有警察。”

文朵指了指淩晚：“她怎麽辦，這裏太冷了，要不然讓她去車裏吧。”

蕭涼不置可否，只是攏著眉，有些不悅，難道文朵忘記齊煦之前是怎麽對她的了？給她打了那麽多毒品，她整整用了一個月才徹底戒掉了毒癮，這期間的痛不欲生她都忘記了嗎？怎麽還會……

“她是很可憐，但是她和齊煦是一夥的，救孩子我不反對，但是她……”齊煦害了那麽多人，淩晚居然還幫著他，甚至幫他逃跑，這樣的人，沒什麽好可憐的！

“可是……”

兩個人討論著，並沒有發現淩晚的手動了動，輕輕的拽了拽齊煦的手指：“煦……”

“晚晚。”齊煦湊了過去，抱著孩子給她看：“你看，這是我們的孩子，是不是很可愛？”

淩晚看也沒看孩子，只盯著齊煦，虛弱的說：“煦，他們報警了，你快走吧，那裏有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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