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就是這麽有意思，當韓靜琳和郭曉丹都想到賈華軍的時候，就真的有了賈華軍的消息。

那個上午，韓靜琳如常在辦公室裏忙活，突然接到了一通監獄的電話，說是賈華軍病了，想見見她。

韓靜琳有些奇怪，賈華軍入獄一年多了吧，她們都沒聽說過他的消息，郭曉丹也幾乎沒在朋友們面前提起他，更沒說過要去探視。

其實就是在賈華軍沒入獄的時候，韓靜琳毛楠楠也也沒有和賈華軍又過多的交往，只是剛結婚那會，三對新人一起吃過幾次飯，後來幾年各自忙著上班照顧孩子，零零星星的每年能聚上一次，也都停留在比較客氣的關系上，現在賈華軍病了為什麽不見郭曉丹而要見自己呢？

韓靜琳猶豫再三想覺得應該先給郭曉丹打個電話，問問她自己是不是應該去。

電話接通了，裏面嘈雜一片，韓靜琳餵了半天，郭曉丹在那端高聲喊：“靜琳啊！解優的親戚從縣城來了，我在炒菜呢，有什麽事快說，油熱了！”

韓靜琳一時無法向熱火朝天地在新婚姻裏打拼的郭曉丹提起賈華軍的名字，於是說了句“沒事你忙吧”就收了線。

韓靜琳決定還是去看看賈華軍，雖然對於這個男人，她和毛楠楠都不怎麽喜歡，但總體來說他也算不上大奸大惡之徒，從他離婚前對郭曉丹的態度來看，他還算是個善良的人，而且韓靜琳總覺得他的入獄有些蹊蹺，至於蹊蹺在哪兒，她自己也說不清。

監獄駐地在離市區八十公裏的郊縣，韓靜琳是坐大巴車過去的。這是個蕭瑟的深秋，路上的樹像謝了頂的男人，光頭上稀疏的耷拉著幾片枯黃的葉子，讓人心裏說不出的淒涼。

韓靜琳踩著一地厚厚的落葉走近了這高墻深院。

這是韓靜琳第一次走近監獄，雖然在電影電視裏見過的深牢大獄的高墻鐵門，但真的走進了才知道被囚禁的壓抑是怎樣的讓人窒息。

一道道的登記，一道道的盤問，韓靜琳填寫了好幾遍自己和賈華軍的關系，自己的聯系方式，自己的工作單位等等個人資料，探望罪犯似乎都有犯罪嫌疑，都要被盤查被懷疑。失去自由原來比想象的可怕的多。

韓靜琳在會見室裏見到了賈華軍，他們對坐著，穿著囚服剃了光頭的賈華軍我瘦的不成樣子了。韓靜琳心裏一陣酸澀，那個驕矜的一身名牌的賈華軍以前曾是何等講究衣著，何等喜歡健身，何等的結實健壯啊，一年多的時間，怎麽竟成了這般模樣。

韓靜琳擠出一絲笑來：“他們給我打電話說你生病了，說你想見我。”

賈華軍臉色蒼白地說：“已經好了，急性胸膜炎，當時差點死過去。其實死了也就好了，這裏的日子真不是人過的，可老天不讓我死，大概還沒懲罰夠我！必須到了期才行吧。還有一年多呢。”

韓靜琳安慰他說：“人難免犯錯，堅持堅持，還有一年就出來了，從頭開始吧！”

賈華軍苦笑了一下：“我沒有親人，進來了以後也沒人來看過我，這次病得厲害了，人之將死的時候就特想見見自己的親人。我說想見我女兒和老婆，政府說可以，問我曉丹的電話，可是我沒臉見也不敢見她。我只記得你的電話，就告訴了政府，我想見見你問問她們的情況。不好意思打攪你了啊！”

賈華軍一口一個“政府”讓韓靜琳的心裏更難過了。這樣的詞韓靜琳在影視劇裏也聽囚犯說起過，可真的聽到自己認識的人說了，心裏竟是那麽的沈重，一道高墻將他們隔成了兩個世界。

韓靜琳嘆了口氣：“究竟是怎麽回事呢，我從來沒有仔細問過，曉丹和你又離了婚，說實話你們的婚姻對曉丹傷害挺大的。我們沒怎麽敢提起過你。”

賈華軍苦笑著嘆了口氣：“活該接受懲罰吧。人是慢慢變化的，最早做藥品銷售的時候不過是想著盡量多做點業績，好有份不錯的收入，讓老婆孩子過的舒服點。可真入了行才知道裏面有多少可操作的事情，還是太貪財了，做了一些邊緣的事情。常在河邊走，總會弄濕鞋的。我一直和醫院藥房的主任關系處得不錯，就是你花店邊的那個醫院的藥房主任，那個女的。我們一直合作的很好。同一種藥她會進我的，而有些藥臨近保質期的，價格低得也按照正常價格給她開票，中間的差價都給了她，其實她拿的回傭比我高的多。有一批藥的日子也比較近了， 正趕上就出了事故，其實也不是藥的緣故，但病人家屬不知道怎麽知道了藥品有些問題。寫了條幅在醫院門口鬧。醫院和警方都查，說實話也要負責任的，但不應該是我。我把藥送到的時候，日期還沒到，用藥的時候，這藥在他們藥房裏又放了一些日子，所以超期了。那個主任找到我說給我一筆錢，讓我把責任擔下來。她快退休了，不能被除了名還坐牢。我當然不同意，但是她說如果我不同意，她就把我曾經和她合作過的不合規矩的事情告發。我想這個女人一直很貪很狠心的，她說的出也做得到。我怎麽都難脫幹系，不如要她一筆錢。就是這麽回事！”

韓靜琳說：“你呀，錢就那麽重要嗎？如果你承擔你該承擔的責任，也許就是罰款不用坐牢，再或者也不會做這麽久的啊！”

賈華軍又苦笑了笑：“靜琳，你不知道我小時候過的多窮的日子，我怕了，爸媽死的早，我多不容易能過上不愁吃喝的日子啊，我如果被罰款，不坐牢，那麽我這麽些年來置辦的家業就都要變賣了。我自己能吃苦受窮，可我不能讓自己的老婆孩子也遭罪不是？”

韓靜琳瞪大了眼睛：“你和曉丹離婚是為了讓她們過好日子，不是你在外面還有別的女人是嗎？”

賈華軍又一次苦笑：“靜琳，你不了解男人，男人就是下半身動物，我外面有女人嗎？上床的有，逢場作戲的有，可是想過一輩子想照顧一輩子的女人就只有郭曉丹一個啊！我要坐牢了，能讓她知道嗎？曉丹不比你和楠楠，她像個孩子似的，嬌氣沒主意，凡事都想有個依靠，她怎麽能擔負我這個樣子呢？我是騙她說自己外面有女人了，是讓她別擔心我。”

韓靜琳的心像是被陳年老醋泡過一般，酸澀的耨成一團。這個她們三個閨蜜都曾經詛咒過的男人，竟有這樣的心思，女人會懂嗎？

她的聲音柔軟了：“你既然這樣愛曉丹，就不應該傷害她，她這樣的女人是要一種忠貞的愛情的，你不知道嗎？”

賈華軍嘆了口氣：“我一直以為自己能給她一個忠貞的婚姻呢！可是也沒做到，就算我出去了，曉丹也不會接受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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