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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敵明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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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坐在一處,臉色都分外凝重。安子琪說道:“家父安鎮寧在北城為鹽使,本來勤勤懇懇,卻遭小人陷害,硬說我爹貪贓枉法,要革除職位。沒辦法,我只好親自跑一趟京城,看能不能找人疏通了!”

原以為自己已經夠悲慘了,處處被人打擊,誰知好友家裏也遭遇了困難,這世道可真是險惡!司霜喟嘆一聲,一種強烈的無力感襲上心頭。

玄玉看到二人愁眉不展,便說道:“玄家開這個酒樓,不單是為了賺錢,也是為了經營京城的關系網,方便打探消息,好在這裏站穩腳跟。之前這些事都是哥哥在打理,如今他不在,都轉到我手裏了,我來想想辦法。”

玄玉想出的主意便是邀請京城一些達官貴人來此設宴,宴會上眾人必定要討論時政。到時安插幾人進去,挑起相關話題,就好打探消息,進而牽線搭橋了。

主意打定,玄玉立即給平日諸多貴客送去了請柬,說是近日酒樓新添了菜品,免費邀請他們品嘗,好讓他們多做宣傳,給蓮花鄉打廣告。眾人一聽可以吃白食,都欣然接受邀請。

夏至之夜,酒樓華燈初上,亮如白晝,陣陣絲竹管弦之聲悠揚響起,惹人心醉神迷。身著華服的客人們先後趕到,真是車水馬,熱鬧非凡。

眾人上了四樓的雅間,只見這裏已布置一新,寬敞明亮。大朵大朵新鮮的睡蓮盛放在餐桌中央,暗香縷縷。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品依次傳上,誘人的味道引人食指大動。

酒是上好的九醞春,菜是今夏廚師們新研制的蓮花十二席。不同於昔日菜品,這蓮花席以蓮花為主料,梔子花、金銀花、玉蘭花、石榴花、薔薇花等十一味夏花為輔料,加入山泉烹調而成。十二味花恰到好處地調和在一起,入口只覺甘甜清爽,毫無油膩之感。

達官貴人們依次而坐,坐在左首第六位的便是翰林院學士柳涵,年方二十,也是玄玉的朋友。二人在一次宴會中認識,當時玄玉還是男扮女裝,完全像個文弱書生。柳涵十分欣賞玄玉直爽幽默的個性,從此便常常過來宴請客人,酒樓的知名度也因此大大提高了。

而右首第二位,赫然便是司霜記掛於心的漕運史魏海生。此人年約三十五歲,寬額細眼,鼻高唇薄,舉手投足沈穩謹慎,不茍言笑,一看就是精明深沈的人。只見他端坐其上,凝神傾聽著他人的一言一語,自己卻始終沒有說話。

司霜在暗處註視了魏海生許久,心裏暗暗發誓:等著吧,早晚有一天我要好好會一會你們,你們可不要得意忘形了!

京兆尹陸子明坐在正中,慈眉善目,滿面笑容,一看就是可親之人。看到人到齊了,他站起身來,舉杯朗聲道:“諸位,今日乃是夏至,也是陽光最盛之日。我朝在陛下的統領下,歌舞升平,國泰民安,實乃黎民百姓之幸!”

殿內歡呼一片,人人皆喜笑顏開。大家爭相舉杯向陸子明敬酒,他倒也爽快,一律受之,毫不推辭。

推杯交盞之間,便有人試探性地問道:“陸兄,陛下今年已經四十八歲了,最近似乎身體抱恙,不知禦醫有無察看?”

陸子明笑道:“自然是有的,不過諸位放心,陛下的身體還是相當健康的,大家不必過分擔憂!”

眾人卻都喝著悶酒,沈默不語。年輕氣盛的柳涵按捺不住,開門見山問道:“聽說這禦醫水平也並不高超,陛下久未痊愈,近日更是咳血連連,陸兄難道都未聽說嗎?”

陸子明沒有接話,只顧飲酒吃菜,半晌才說道:“陛下畢竟年事已高,身體不如從前也是自然的。諸位皇子都已盡心盡力,還有什麽可問的嗎?”

柳涵緊追不放:“可據說只有大皇子和二皇子才能進入內殿,近身服侍陛下,這又是為何?”

陸子明擦了擦嘴,慢條斯理地說:“兩位皇子都是陛下最器重的,近身服侍也無不妥。至於說誰更得陛下歡心嘛,那我就不知道了!”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陸子明為官數十載,該有的圓滑他一點也不少。眾人見從他嘴裏套不出什麽,也就不再糾纏這一話題。很快有人大聲勸起酒來,席間又恢覆了熱鬧。

喝著喝著,有人似乎想到了近日將要被貶的安鎮寧,便借著醉意問道:“最近朝廷嚴查貪贓枉法,這不,北城鹽使安鎮寧被查出了啦,聽說馬上就要被革職了!”

一個肥頭大耳的富商邊打著飽嗝邊說:“可不是嗎,這小子在北城就沒做好事,動不動就整頓鹽業市場,打擊囤積居奇的商販,好些個商人早就恨他入骨了,你說他不下,誰下?!”

聽到此話,安子琪氣得柳眉倒豎,朱唇緊咬,臉色頗為難看。早就知道父親是被小人陷害,可真從他人口中印證,還是讓她難以接受。

玄玉悄聲道:“此人就是京城第一富商朱大鵬,靠著早年囤積居奇賺下的錢,又憑多年周旋政商兩界結下的關系網,如今已涉足酒樓、兵器、酒業、礦產等多個產業,可以說是個抖一抖京城就要震三震的主!”

接下來又有人問道:“要說貪贓枉法,沒有實際證據,怎麽能就此定罪呢!”

朱大鵬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年頭若是有人存心要整你,沒有證據也能制造出證據;若是有人存心替你隱瞞,就是犯下滔天的罪行,不也一樣沒事!”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說道:“我聽說啊,有一次北城的兩個鹽場發生了矛盾,安鎮寧去調解糾紛。好不容易調停妥當,返回的路上碰到百姓要送他一包竹筍,說是家裏的土特產。安鎮寧也沒在意,就收了下來,誰知回家才發現這裏面竟藏著好幾塊金子。接下來其中一個鹽場場主不服調解,非要到京城上告,事情鬧大了,這才牽扯出了這麽一個罪名!”

一名聽眾疑惑道:“這竹筍裏藏著金子,這鹽場場主又是怎麽知道的?”

朱大鵬不耐煩道:“這還不簡單嗎,送竹筍的百姓就是這場主指使的,為的就是存心陷害他,他是掉進別人設的一個局了!”

廳外的司霜同情地看了安子琪一眼:“令尊是清正廉潔的好官,只可惜‘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不受賄,那些心術不正的奸商就得不到暴利,那群夢想發財的小官也撈不到好處,自然都把氣撒到令尊頭上了!”

安子琪恨恨地說道:“如今的世道就是這樣,清官不願同流合汙,反倒處處受人排擠。我早就看透了,這官場上就沒人不貪的,區別只是貪多貪少。至於什麽反貪行動,恐怕只是糊弄百姓的障眼法,不但沒有起到作用,倒成了某些人排斥異己的手段!”

玄玉連忙安慰道:“雖說這樣,也不要太絕望。令尊畢竟是清白的,憑空捏造的證據,怕也不能當做革職的依據。這席上的柳涵與我相熟,等宴席散了我便留他下來,看看能有什麽辦法!”

再看席上,眾人酒飽飯足,露出倦意。陸子明輕輕擊了擊雙掌,絲竹之聲悠然響起。一群美麗動人的舞姬飄然入內,個個抹了胭脂,畫了飛眉,垂著鳳尾形發髻,身著半透明式輕紗。南風一吹,便如波浪般上下翻飛,撩人心神。

曲聲漸漸轉弱,舞姬們緩緩向著正中聚合。一聲蕩人心魄的簫聲響起後,她們輕移蓮步,長袖漫舞,無數花瓣霎時翻飛於天地之間,令人心醉神迷。漫天花雨中,一位姿容絕世的白衣少女如空谷幽蘭般出現,讓人呼吸為之一滯。

伴著蕭聲,少女以足尖為軸,輕舒長袖,旋轉身體,忽然翩然飛起。舞姬圍成一圈,將數十條綢帶輕輕拋出。少女飛到那綢帶之上,纖足輕點,衣袂飄飄,宛若仙子。她美目顧盼,在座的每個人都不約而同一陣心跳,以為她在註視自己。

陸子明忍不住讚道:“此舞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在場眾人紛紛附和,都拍手叫好。

司霜目不轉睛地望著這名少女,忽然覺得她十分眼熟。看到她疑惑的神情,安子琪笑道:“這是小鳳仙,色誘了七皇子的那個青樓名妓,你不記得了?”

小鳳仙她自然記得,可是眼前的女子氣質脫俗,清純無比,完全不像記憶中那艷俗的歡場女子。難不成,她還脫胎換骨了?

安子琪道:“我知道你為何奇怪,這女子和小鳳仙氣質完全不同,說是兩個人也不為過。其實,自打上次卷進七皇子的命案後,她就成了朝廷捉拿的案犯,只得東躲西藏。為了救她,我帶她去了京城最大的藥妝店——煙翠樓,通過整形、化妝和禮儀訓練,改變了她的容貌和氣質。她如今的名字,叫落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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