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歸去(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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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二章 歸去 (4)
打手們抓了回來的時候，我比往常反抗的要更為強烈。
於是，打手們將我拖到後院中，一堆人圍著我，棍棒如雨點一般落下。
我抱頭強忍著痛，忽然覺得如果這樣死了，雖然委屈，倒也算是破了我的妖星之說，心下也坦然了不少。
正在這時，猛然聽得一聲“住手”，聲音卻仍帶著一絲未卸去的稚氣。
一時間，棍棒不再落下，擡眼看去，所有人都不敢再動，而是全部恭敬地跪下，連連磕頭：“驚了柴都尉大駕，小的該死！”
順勢看去，面前站著兩人，一人身材魁梧、絡腮胡須，一身的蟒紋錦袍也掩不住多年習武之氣，看眾人一臉唯唯諾諾的樣子，還有這男子的穿著，想來地位一定不俗，不過剛剛說話的卻不是他，而是他身邊一名小隨從。那名小隨從，年紀與我相差無幾，眸若深墨，像是有著一股莫名的吸引力，讓人一眼看去就再也離不開，雖然他刻意穿著一身青色粗布衣裳，可是一身貴氣卻仍然在他的舉手投足之間表露無遺。
被喚作“柴都尉”的男子看了眼身邊的少年隨從，隨即開口問道：“你們堂堂男子，緣何大庭廣眾的毒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
花姨此時趕來，擠開眾人而出，一臉諂媚之色，添油加醋地將自己說得無辜而善良：“下人們擾了柴都尉，真是罪該萬死，只是您是不知道，這小丫頭性子野，不服管教，若是不懲戒一番，還不知要闖出什麽禍事來。”
“天子腳下竟敢如此目無法紀，這樣打下去，若是手上沒個輕重，定要鬧出人命不可！”少年依舊是一臉溫潤之色，偏偏語氣透著三分淡然，七分威嚴。
花姨和打手面面相覷，看向錦服男子，摸不透這少年究竟是何人，說話竟然敢如此氣魄口氣。
☆、（二） (2005字)
“不錯，這麽個小姑娘也著實可憐，花姨，不如這次就賣我個面子，莫要再打她了。”柴都尉開口。
“這……”花姨面有難色，卻還是眼神示意打手們退下，“既然柴都尉開口了，奴家自然是要給個面子的。”
“花姨果然深明大義。”柴都尉滿意地點點頭。
“柴都尉真是折殺奴家了，”花姨搖著肥胖的身子，貼近柴都尉耳邊說了句話，媚眼一掃，柴都尉側眼看了花姨一眼，二人相視一笑，準備離開。
我卻知道機會就在此時，我須得一搏。
強撐著站起身來，奔上前去，一把抓住小隨從的青衫一角。
雖然眾人都畏懼那一身錦袍的柴都尉，可是多年的訓練讓我練就出一副察言觀色的本領。看得出，這少年絕不只是個隨從那麽簡單，他的地位，應在柴都尉之上，不然不會敢在主子面前頤指氣使。
少年見我抓住他，也是一臉訝異，不過似乎並不氣惱。
“救我。”我張了張口，只說出了這兩個字。
柴都尉看到這幅光景，皺了皺眉，花姨卻已經善解人意地喊了起來：“臭丫頭，找死啊你！”說著就招呼了一眾人要將我拉開。
這是我唯一的希望，我怎麽敢放手？！
少年饒有興趣地看著我，不幫忙，卻也不阻止他們。
漸漸地，他們見拉不住我，便開始抄了家夥打我。
可是任他們怎麽打，任我最後支撐不住，癱倒在地，我都一直死死抓著他，沒有放手。
“好了，別打了！”在我快要失去知覺的時候，終於那少年開口了。
他蹲下來，饒有興趣地打量著我：“你有一雙好眼力，只是我卻怎麽也想不出，救了你，對我又有什麽好處？”
我氣若游絲，但是心裏卻明白這可能是我唯一的機會：“我願一生一世為奴為婢，以報公子大恩。”
“我家不缺奴婢。”他一揮手，毫不心動。
“我願為公子刀山火海！”我仍舊不放棄。
他動作一頓，蹲下身來與我平視。
似乎這才註意到我的樣貌，他明顯一楞，繼而眼中對我滿是探究，卻並不像萬花樓的那些客人一樣，帶著不懷好意的神色，令人厭惡。
“如果，”他突然開口，“我要你的命呢？”
我沒想到他會這樣說，環顧了一周，想到留下來可能會遭受的對待。
讓我淪落風塵，我寧願賭一把。
“義無反顧！”我看著他，一臉決絕。
“好！”他讚嘆道，站起身來，看了他身旁那男子一眼。
柴都尉會意：“花姨，本官要替這丫頭贖身。”
就這樣，我終於離開了萬花樓。
可是，如果我知道接下來等待著我的命運，如果我能預見我未來的道路，那我，還會不會選擇在今天，緊緊抓住他的衣襟，求他將我帶離這裏？
可惜，人終究不能預知自己的未來。
後來我才知道，柴都尉全名柴淩，與當朝丞相陸玄和刑部尚書詹臺翎一同，頗受皇上重用，而那日的少年，堪堪正是珺月朝皇帝的第七子，鏡司澈。
他是救我於水火的恩人，更是造成我而後命運的始作俑者。
鏡司澈將我安置在柴淩府上，飲食起居都被照顧得無微不至，然而卻沒有人來告訴我，我到底需要做什麽。
有一天，柴淩派人請我過去，指著幾人對我說：“從今之後，他們就是負責教導你的師父了。”
雖然不懂他們的用意，但是我還是恭恭敬敬拜了師，認真開始學起來。
可是漸漸的，我發現，這些師父所教給我的，與我早些年從吳詔的細作那裏學到的，如出一轍。
心下隱隱有所察覺他們的意圖，我開始惶恐不安。
可是，如果真如我所料，我又該怎麽辦？
自從鏡司澈救我出來那日，我就曾經發誓，要盡我所能地報答他，就算讓我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
但是我始終沒有料到一點：如果他讓我做的，正是我千方百計想要逃避的，那我又該何去何從？
所幸，他們不說，我便也不問，日子一天一天也算過得平靜。
直到珺月十四年。
柴淩獲罪，他的死，同時也給予了柴家滅頂的打擊。
也讓我失去了在宮外的容身之處。
於是，鏡司澈借著廣選宮女的由頭，趁機將我接進宮中。
然而，接到進宮的消息後，我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我寧願同柴淩的家眷一起獲罪流放，起碼能離那個地方，盡可能地遠一些。
但是，如果這樣的話，那我欠鏡司澈的，又該怎麽辦？
最終，我還是接受了鏡司羽的安排，進了宮，成為了鏡司澈身邊的一名宮女。
不得不說，鏡司澈是個少年老成的人，這從在萬花樓那晚就看得出來，進宮之後，他倒似乎真的只想讓我當個普通宮女。
久而久之，我開始重新充滿希望：如果真能這樣混到出宮的年紀，倒也不錯。
如果命運沒有安排我遇見他的話。
可是，我終究遇見了他，從此甘願畫地為牢。
也許，他就是我的宿命。
☆、（三） (2065字)
那一日不當值，便夥同了幾個姐妹玩樂，我一早就看好了一個地方，那裏地處偏僻，很是幽靜，卻難得桃花夭夭，頗有番世外桃源的情境，若不是有一次送東西迷了路，倒還真的發現不了。
然而最吸引我的，卻還是那裏唯一的一座秋千。
我們幾個人闖進去，我果斷地坐在了秋千上，喚了姐妹幫我搖。
秋千忽上忽下，竟可以俯瞰宮中的大多地方，尤其是停留在空中的時候，恍然間竟覺的前所未有的自由。
“誰在秋千上？”正陶醉間，下方傳來一聲怒喝，不由看去，竟是一位身著玄色長衫的男子，只是隔了太遠，倒是對樣貌看不甚分明。
即便如此，我也知自己闖了大禍，能在宮中逗留的男子，除了太監，便只有皇上與幾位未曾封王的皇子。
心中又急又怕，擔心若是連累了七殿下，我便萬死也難贖罪了。
這樣一想，就更是驚懼，以致連秋千還沒完全降下就松了抓著兩側繩子的手。
“阿離姐姐！”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我才反應過來，無奈為時已晚，身體輕盈落下。
眼看就要落地，我下意識緊緊閉上了雙眼。
卻沒有預想之中的疼痛。
我小心翼翼地睜開眼，入目卻是一張驚為天人的美顏。
遠山黛、貓兒眼，並著一張櫻唇，嵌在晶瑩無暇的面容上，烏發隨意挽了，說不出的嫵媚風流。
很多人都曾讚過我的樣貌，可是與眼前這位相比起來，我卻羞愧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明明是男子，上蒼為何要給他這樣一幅禍國殃民的臉？
只是美雖美矣，卻透著股冷漠的疏離。
“奴婢參見二殿下！”姐妹們的請安打斷了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正躺在他懷中，趕忙站起身來。
原來他就是皇二子。
原在柴淩府上時，就聽府裏的丫鬟們私下議論，當今皇上已有的這些兒子中，各個都是萬裏挑一的才俊，二殿下與七殿下更為其中翹楚，偏偏兩人又各有千秋，單論相貌而言，自然是皇二子稍勝一籌，只是二殿下想來是美的太過，倒又顯得過於陰柔了，加上性子又捉摸不定，很是不好相處，這樣看來又是皇七子要好得多。
想到這裏，知道惹了這個性子陰晴不定的主，這禍怕是闖大了，心裏更是焦急，急忙俯身跪下：“奴婢參見二殿下，不知殿下駕到，唐突了殿下，奴婢知罪！”
說罷就連連磕頭。
“以後，不許再讓我看到你們出現在這裏！”冷冷撂下一句話，他看也不看我們一眼，轉身就走。
我跪在原地，半天都沒回過神來，一面暗暗慶幸他沒有追究到底，一面又因為他的這副漫不經心的冷漠有些莫名失落。
這日本不該我當值，可是前面遣了人傳話，說是來了貴客，讓我煮茶伺候著。
別的不敢說，要論茶藝，整個端蕤宮無人及得上我，這番讓我前去，想來這客人一定是極不尋常，不敢讓人久等，便匆匆收拾了下，隨著來人去了。
待沏好茶端上殿去，這才發現七殿下對面坐了一個人。
玄色的長衫，細致的眉眼……
是他！
頓時覺得心跳加劇，仿佛要破體而出。
只是此刻的他，要遠遠比上次見時要溫和很多，甚至間或還能聽到一兩聲笑語。
我止住了步子，他們聊得正酣，倒讓我一時不知該進該退
“阿離，站在外面做什麽，快上茶啊！”談笑間，七殿下發現了我，揮了揮手招我進來。
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手不要顫抖，踏進殿中，在七殿下的示意下來到他面前，端起托盤中茶盞，卻覺得手反而抖的更加厲害，甚至可以聽到杯蓋與杯身碰撞發出的尖銳聲音。
離得如此近，他自然也聽到了，微微皺了皺眉，便看了過來。
這一眼太過突然，我手一軟，茶盞竟然脫手直落地面。
千鈞一發時，他只隨意一伸手，便在半空中輕易抄起茶盞，穩穩托在手中，茶湯竟然未灑出一滴。
何等矯捷的身手啊！我不由看的呆住。
他卻是一臉滿不在乎地擡眼看我。
我就這樣落入了他的貓兒眼中，不過可以看出，他並沒有對我傾註多大的興趣。
“怎麽說也進宮了這麽久，做事還如此毛躁，還不快跟而二殿下道歉？！”七殿下微怒的聲音傳入耳中。
我反應過來，知道七殿下是為了先發制人，想要護我周全，感激之餘急忙跪下向眼前人不斷磕頭：“奴婢該死，殿下饒命！”
他沒有發怒，卻也沒有讓我起來，而是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端起茶盞，悠悠飲了一口，而後一頓，這才認真打量起我來。
他的目光落處，竟覺得仿佛被羽毛拂過一般，淺淺的麻癢。
“是你？”看了許久，他終於開口，卻聽不出任何感情。
他記得我！驚懼之餘，心裏卻泛上一絲淡淡的甜。
“你們見過？”七殿下看向他，隨意問道。
“哦，”他收回目光，接下來卻說了一句讓我非常失落的話，“沒有。”
我低下頭，原本的小小欣喜消失的無影無蹤。
不知道他是真的忘記，還是裝作忘記。
七殿下的目光輾轉在我二人之間，帶著尋味與探究。
☆、（四） (2072字)
“阿離，退下吧。”最終，他如是說道。
二皇子再沒有說話，我便低低應了聲“是”，站起來恭敬地退下。
回到房中，想到今日在他面前那般失態，心中頗為抑郁，可是再想到那一句“沒有”，又難免失落。
不知這樣翻來覆去惆悵了多久，前面又來了人，說是七殿下想要見我。
再踏入廳中，已沒了他的蹤跡，只有七殿下背對著我，不知道在想什麽。
“殿下找我？”行禮之後，我開口。
七殿下這才轉過身來，眉頭輕輕皺了，像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他不說，我也只得等待。
“阿離，”最終他開口，“你覺得我二哥怎麽樣？”
沒想到他會問我這個，想到剛剛那句“沒有”，只能回道：“奴婢與殿下不過是初見而已，哪能看出什麽來，不過殿下的反應極快，想來功夫是不弱的。”
言畢擡起頭，卻見七殿下若有所思地看著我，以我對他的了解，這樣的目光，說明他根本不相信我說的話。
我也根本沒想過能瞞住他。
只是心中忐忑：如果他揭穿了我，我是否要據實以告呢？
不過出乎意料，他並沒有就此追問下去，而是說：“阿離，有件事，我想與你商量一下。”
我受寵若驚：“殿下有事盡管吩咐便是，何談商量？！”
七殿下輕嘆口氣：“阿離，我想讓你，去我二哥那裏伺候。”
此話剛出，我便覺得腦裏心裏一片空白，連人都連帶著有些遲鈍了。
過了很久才漸漸緩過來，一時間更是覺得思緒翻江倒海。
能夠到他宮中去，那不就代表著可以離他更近？可是，七殿下這麽做，難道就沒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嗎？聽說珺月朝皇子們為了爭奪皇位，一個個皆是心狠手辣，枉顧兄弟情義，當今皇上和當初的豫王之間，不就是個例子麽？
想到這裏，心裏更是一千一百個不願意，但是七殿下對我有再生之恩，我又怎麽可以拒絕他呢？
“阿離？”七殿下的聲音讓我從思索中抽離，“什麽？”
他看著我，表情頗為躊躇：“二哥至今仍然沒有娶妻，身邊只有幾個侍妾在服侍，我想……將你送給二哥。”
沒有娶妻，送我過去……這麽說，什麽意思？
我不敢想下去：“奴婢身份卑賤，怕是配不上二皇子罷。”
這話聽進我耳中，一時顧不得禮儀規矩，猛然擡頭，直視眼前男子。
七殿下似乎沒聽出我的言外之意，以為我只是介意自己的身份，便勸慰我道：“打著我的旗號送去的人，想來也沒有誰能欺負了你去，阿離，這一點，你盡可放心。只是……”他看了看我的臉色，“阿離，還記得你在柴淩府中學過的那些東西嗎？”
我心中明白八九分，只覺得心中瞬間黑暗，無力地點了點頭。
“那就好，”七殿下滿意地點點頭，“你這番過去，須得留意二哥的一舉一動，一有異動，立馬告訴我！如果還有什麽要做的，我屆時也會通知你。”
我直直地跪著，心裏很想說不，但是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拒絕。
這是我欠下的債，如今必須要還。
突然覺得很好笑，廢了這麽多番功夫，最後仍然免不了這樣的命運。
只不過，以前是為了我的國家，現在，卻是為了眼前這個人。
然而對我來說，卻根本毫無區別。
“阿離，你可同意？”難得他還願問我這一句，即使沒有別的答案。
我畢恭畢敬：“一切謹遵殿下安排。”
就這樣，在征得上面的同意後，在一個陰沈的早上，我被送進了重瑞宮。
我被安排在偏僻的一個小院中，雖然冷清，但我倒是很喜歡。
只是，自我來到重瑞宮，便一連幾日都沒有見到他，我新來乍到，也不敢四處打聽，不過想到如果就這樣一直見不到他，久而久之七殿下便無法從我這裏得到他的消息，這樣的話倒也不見得是壞事，至少我不用因此為難。
可是……想到可能會一輩子見不到他，心中又是空落落的。
這日百無聊賴，索性翻箱倒櫃，倒是讓我尋到了一套茶具和一些好茶，雖然茶有些陳了，但是還是可以入口的。
洗幹凈器具，燒上水，忙得有些忘我，連院中有了人來都不知。
待烹好茶，無意間擡眼，卻對上那雙熟悉而又陌生的貓兒眼。
我放下茶具跪下：“奴婢不知殿下駕臨，多有不敬，還望恕罪。”
他徑直走到石幾前坐了，這才對我說：“起來吧。”
我謝了恩起身。
“我是循了茶香而來，等走近了才發現原來是你。”他看著石桌上的茶器，漫不經心地說著。
他言語間的意思，是他竟然忘記了有我這個人的存在嗎？
“是奴婢一時技癢，讓殿下見笑了。”我保持著面上的恭敬。
“請我喝一杯如何？”他玩轉著茶杯。
“奴婢榮幸之至。”
我說著上前執起茶壺，為他斟了一小杯。
他淺酌一口，微微點頭：“茶倒是好茶，不過有些舊了，前幾日父皇賜了些今年的新茶，一會兒我讓人給你送來吧。”
我受寵若驚：“謝殿下。”
“你叫什麽名字？”他突然問我。
☆、（五） (2010字)
我一楞，很快反應過來：“回殿下，奴婢名叫阿離。”
“阿離……”他重覆了一遍，看向我。
我立馬低下頭，不敢直視他。
“我還有事，先走了。”他放下茶杯。
我隱藏好失落，對他行禮。
“對了，”方到院前，他轉身對我說，“吃的穿的，有什麽缺的，就跟這裏的總管公公說，有什麽需要也跟他提，他自會幫你。”
我點頭應允。
“這幾日不得空，過些時候我讓他們選幾個人來伺候你的生活起居。”他接著說。
我搖頭：“不用了，奴婢自己應付得來。”
他張了張口，最終轉身離開，沒有再說什麽。
這之後又是很久都沒有見到他。
這天晚上，剛剛洗漱完畢，正準備安歇，突然門被推開，帶來一陣微涼的夾雜著酒氣的夜風，轉眼看去，赫然是一身玄色的他。
他眼神迷離，雙眼泛紅，徑直向我走來，想來這酒氣就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
不知道為什麽，這樣的他讓我有些害怕。
“殿下，我……”剩下的話被生生咽了回去。
因為被他滾燙的嘴唇封了回去。
腦中一片空白，霎那間竟連要說什麽都忘記了。
雖然以前在妓院的時候，經常看到這樣的畫面，但是當時只覺得太過令人作嘔，可是如今竟然覺得隱隱有一陣酥麻的感覺從唇齒間衍生，以致逐漸蔓延至四肢，就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了，更何談將眼前的人推開。
感覺他唇中凜冽的酒意，恍惚間竟覺得自己也醉了。
他猛然橫抱起我，一路來到床榻間。
任他俯身在我身上，火熱的手掌在我身上游走，我心卻是有些迷迷糊糊。
今晚的他，實在是太不一樣。
他的吻落在我的下顎、鎖骨，我很想反抗，然而力氣竟然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全身反而被一股莫名的躁動取代，他然後修長的手指挑開我的衣襟，由於正準備就寢，所以我穿的極為單薄，他這一脫，上身就僅剩下一件月白色的肚兜，這讓我難免有些羞赧，便伸手想要抓住散落在身旁的衣服。
他似乎覺察到我的小動作，擡眼向我看來，那雙貓兒眼在醉意下閃爍著迷離的光，可是卻像一個無底洞一般，怎麽也看不到底，反而看得越深，就沈溺得越深。
我迷失在這片光芒之中，忘記了一切。
想到初見時他的冷漠斥責，重瑞宮時的那一句“沒有”，苦澀中又帶著一點溫暖。
也許，真的有一個人，生來就是為另一個人存在的。
想到這裏，就連僅有的那點苦澀都被甜蜜取代，我害怕這一切都是一場夢，下意識緊緊抱緊他赤裸的背。
他頓了下，看向我，眼中是不明意味的思索。
“……”恍惚間他似乎說了兩個字，還沒聽清，就見他猛然挺身。
瞬間下身的劇痛傳來，我不由倒吸一口冷氣，但是卻強行咬緊牙關，好讓自己不會痛呼失聲，可是，這樣深刻的疼痛，仿佛直通我心底的最深處，讓我有些手足無措。
這一天，到來的太突然，我甚至不知道，此時的他，到底帶著幾分清醒。
眼淚不禁湧上眼眶，我別過頭去，下意識不想讓他看到這樣的我。
然而還是被他發現了，他抽身而出，我下意識緊縮了身子，只見他寬大的手掌觸碰到我的臉頰，溫溫熱熱的，他輕輕逝去我的淚水。
他輕咬著我的耳垂：“別怕，別怕，我在這裏。”
他的聲音仿佛有一種特殊的魔力，我在不知不覺中放松了身子，他將唇烙印在我的脖子、胸口，他的手指滑過我大腿內側，像是羽毛的輕拂，帶起一陣麻癢。這讓我覺得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身體裏到處竄動，不由擡起頭，情不自禁地迎接這一切。
他似乎在低語著，可是此刻的我，又能聽得到什麽呢？
終於，他再次進入，雖然仍是疼痛，但是卻明顯比剛剛好些，我不由輕呼一聲，聲音粘膩，連我自己都被自己嚇到。
他抱著我停留須臾，便開始緩緩抽動，仿佛有什麽東西，漸漸把身體中原有的空虛填滿一般。
那一陣混亂的瘋狂結束之後，他在我身邊沈沈睡去，閉上眼睛的他與往常相比少了些冷漠，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卻讓我覺得脆弱。
拉好錦被替他蓋好，我將吻輕輕落在他額上。
也許，這就是我的命運。
如果是的話，那麽老天待我，也算不薄。
等我再睜開眼時，天已然大亮，看了看身邊，卻是空空如也。
難道是夢嗎？
可是，渾身上下身上的疼痛，又該怎麽解釋？
正想穿衣下床，這才發現，他早已穿戴整齊，站在窗邊，不知在想些什麽。
聽到我這裏的動靜，他轉過身來，一時間四目相對，腦海中不由浮現昨晚的一幕幕場景，頓時覺得面紅耳赤，竟連看他一眼都不敢。
“你醒了？”他開口，恢覆了一如既往的冷漠。
我不由看向他，眼前的人與往常別無二致，心裏不由開始懷疑昨天晚上那個溫柔如水，熱情似火的他，那個是真正的皇二子。
☆、（六） (2103字)
他見我不回答，貓兒眼中逐漸流露出一絲不耐。
我趕忙開口：“恩。”說著就想下床，可是伸出腿才發現自己仍舊一絲不掛，不由又縮了回去，可是若要我當著他的面穿衣服，我是萬萬做不到的，所以就只能拿被子裹緊了坐在床上，與他僵持。
“昨晚，”說到這裏，他面色終於有些改變，可是卻似乎只有尷尬而已，“我喝多了。”
他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難道一切，都是他酒後失態嗎？
我深吸口氣：“奴婢明白了。”
他黛眉一蹙，卻很快說道：“這間院子太過偏僻陳舊了，等我再替你尋一個去處吧！”
“不用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來的膽子，語氣竟是頗為生硬，“我住的很好。”
他被我這般頂撞，倒也出乎意料地沒有生氣：“那你先歇著吧，一會兒我讓他們選幾個人來伺候你。”
我還是很想說“不用了”，可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他見我沒有反對，便轉身想要離去。
“對了，”推開門的瞬間，他面相門外朝我開口：“阿離這個名字太不吉利了，不要用了，今後，你就叫夙嫣吧，夙願的夙，嫣然的嫣。”
說罷，便擡腳離去了。
“夙嫣……”我喃喃念著，卻仍舊難掩心中委屈，便將頭埋在雙膝間，無聲地哭了。
只是沒想到他的動作這麽快，我剛穿好衣服，就見重瑞宮管事公公領了幾名宮女過來，負責灑掃、穿戴等各項事宜，還有一名貼身的小丫頭。
這小丫頭不過十來歲，不過自打進來兩只眼睛就沒有停過，不停地打量著房間，看著很是機靈。
待眾人離去後，我問她：“你叫什麽名字？”
那宮女挑唇笑道：“奴婢名叫筱筱。”
她笑起來嘴角有一個淺淺的梨渦，為她更添幾分少女的嬌憨，我心中對她好感大增：“你一直在重瑞宮伺候嗎？”
話音剛落，便見她俯身答道：“奴婢是一年前才被分配到這裏的，現下是奉了二殿下的旨意來照顧姑娘的飲食起居的。不過……”說到這裏，她狡黠一笑，“奴婢還奉了另一個人的旨意，前來幫助姑娘的。”
看著眼前一臉天真的女孩，我只覺得不可思議：“七殿下？”
筱筱點點頭，像是看出我的懷疑：“七殿下說，只有像我這種沒有心機的人，才不容易惹人懷疑。”
誰說她沒有心機，這番察言觀色的能力，一點也不差。
雖然我對她的印象很好，可是一想到她是七殿下派來的人，今後的一切活動可能都要被她時時掌控，甚至通過她傳進七殿下的耳中，心裏便不由對她有些排斥。
果然，她俯身在我耳邊說道：“殿下有話讓奴婢帶給您。”
她帶來了我來到他身邊的第一個任務。
我卻因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矛盾和掙紮中。
因為我猜不透七殿下的目的，也不知道這樣做，會不會危害他的性命。
可是，難道要我背叛曾經對七殿下許下的諾言？
輾轉整晚，我最終做出了決定：先按照七殿下的意思行事，如果遇到對他不利的情況，再出手助他便是。
打定主意，便按照筱筱的安排，在禦花園中，與太子不期而遇。
我努力裝的嬌弱哀怨，想來位高權重的男人，都有一種天生的保護欲，尤其對柔弱的女子，所以，如七殿下所願，我成功地引起了太子的註意。
只是，我沒有想到太子會為了我與他公開挑釁。
那天他來的時候，面色鐵青著，盡管我對此心知肚明，卻仍是裝作不知：“殿下何事如此煩惱？”
他擡眼看了看我，眸光明滅。
他的眼神太清醒，仿佛有著穿透一切的了然，讓我倒茶的手不由一抖。
他卻猛地起身，背對著我：“我不會再允許別人，搶走屬於我的人！”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我心中卻是悲喜交加。
喜的是他竟然願意為我公開與太子為敵，悲的是他話中的“再”字。
他究竟是在為我，還是為了尊嚴？！
原本有些迷惑的心，更加看不清了。
就這樣，我成為了他們兄弟翻臉的罪魁禍首。
我開始覺得，也許那名卦師說的沒錯，我果然是一個禍水般的女子。
可是，爭鬥一旦開始，就免不了會有人流血死亡，即便我本意是再怎麽不願看到這樣的結果，可是一旦它真的呈現在面前，我還是希望他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我開始因為自己的自私而感到不齒。
這場明爭暗鬥最終以太子落敗告終，因為他被舉證私藏黃袍。
然後就是一系列的誅連，崇迦皇後、皇四子……幾乎所有牽連到此事的人都未能逃脫。
是誰設計的這一切，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我所願，他取得了勝利。
可是，七殿下，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麽呢？
日子重新平淡下來，可是這樣難得的安寧卻讓我有些害怕，像是暴風雨前可怕的寧靜。
這晚，我再次見到了他。
他緊緊地抱著我，我可以感覺得到全身冰冷的他在不停地發抖。
不禁有些擔心：到底是什麽樣可怕的事，會讓一向冰冷無情的他這般反應。
“她死了，她死了……”他喃喃地說著。
“誰？”我下意識問。
☆、（七） (2013字)
他沒有回答，只是摟得更緊，仿佛想要在我身上找到溫暖。
我也伸手回抱住他，希望用我的溫柔安撫他。
今天的他格外粗暴，像是在無聲地發洩著什麽，我知道他心中一定有什麽事，只能盡全力去迎合他。
終於，他無力地倒在我身邊，失神地看著帳頂，而後開口說了兩個字。
“懷若。”
說完，他便沈沈睡去。
只留下我一個人，望著他熟睡的面容。
雖然我不說，但並不代表我心裏沒有過猜測。
我早就意識到，也許，他的心中，還藏著另一個人。
如今聽到這兩個字，不知道為什麽，潛意識就覺得這一定是一個名字，女人的名字。
可是，她是誰？
還有，他說“她死了”，是什麽意思？
腦中一個激靈，我猛然起身，看向身邊睡著的他。
因為她死了，所以他才會有今天的反常？
又想到他曾經說過的話：“我不會再允許別人，搶走屬於我的人！”
因為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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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手們抓了回來的時候，我比往常反抗的要更為強烈。
於是，打手們將我拖到後院中，一堆人圍著我，棍棒如雨點一般落下。
我抱頭強忍著痛，忽然覺得如果這樣死了，雖然委屈，倒也算是破了我的妖星之說，心下也坦然了不少。
正在這時，猛然聽得一聲“住手”，聲音卻仍帶著一絲未卸去的稚氣。
一時間，棍棒不再落下，擡眼看去，所有人都不敢再動，而是全部恭敬地跪下，連連磕頭：“驚了柴都尉大駕，小的該死！”
順勢看去，面前站著兩人，一人身材魁梧、絡腮胡須，一身的蟒紋錦袍也掩不住多年習武之氣，看眾人一臉唯唯諾諾的樣子，還有這男子的穿著，想來地位一定不俗，不過剛剛說話的卻不是他，而是他身邊一名小隨從。那名小隨從，年紀與我相差無幾，眸若深墨，像是有著一股莫名的吸引力，讓人一眼看去就再也離不開，雖然他刻意穿著一身青色粗布衣裳，可是一身貴氣卻仍然在他的舉手投足之間表露無遺。
被喚作“柴都尉”的男子看了眼身邊的少年隨從，隨即開口問道：“你們堂堂男子，緣何大庭廣眾的毒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
花姨此時趕來，擠開眾人而出，一臉諂媚之色，添油加醋地將自己說得無辜而善良：“下人們擾了柴都尉，真是罪該萬死，只是您是不知道，這小丫頭性子野，不服管教，若是不懲戒一番，還不知要闖出什麽禍事來。”
“天子腳下竟敢如此目無法紀，這樣打下去，若是手上沒個輕重，定要鬧出人命不可！”少年依舊是一臉溫潤之色，偏偏語氣透著三分淡然，七分威嚴。
花姨和打手面面相覷，看向錦服男子，摸不透這少年究竟是何人，說話竟然敢如此氣魄口氣。
☆、（二） (2005字)
“不錯，這麽個小姑娘也著實可憐，花姨，不如這次就賣我個面子，莫要再打她了。”柴都尉開口。
“這……”花姨面有難色，卻還是眼神示意打手們退下，“既然柴都尉開口了，奴家自然是要給個面子的。”
“花姨果然深明大義。”柴都尉滿意地點點頭。
“柴都尉真是折殺奴家了，”花姨搖著肥胖的身子，貼近柴都尉耳邊說了句話，媚眼一掃，柴都尉側眼看了花姨一眼，二人相視一笑，準備離開。
我卻知道機會就在此時，我須得一搏。
強撐著站起身來，奔上前去，一把抓住小隨從的青衫一角。
雖然眾人都畏懼那一身錦袍的柴都尉，可是多年的訓練讓我練就出一副察言觀色的本領。看得出，這少年絕不只是個隨從那麽簡單，他的地位，應在柴都尉之上，不然不會敢在主子面前頤指氣使。
少年見我抓住他，也是一臉訝異，不過似乎並不氣惱。
“救我。”我張了張口，只說出了這兩個字。
柴都尉看到這幅光景，皺了皺眉，花姨卻已經善解人意地喊了起來：“臭丫頭，找死啊你！”說著就招呼了一眾人要將我拉開。
這是我唯一的希望，我怎麽敢放手？！
少年饒有興趣地看著我，不幫忙，卻也不阻止他們。
漸漸地，他們見拉不住我，便開始抄了家夥打我。
可是任他們怎麽打，任我最後支撐不住，癱倒在地，我都一直死死抓著他，沒有放手。
“好了，別打了！”在我快要失去知覺的時候，終於那少年開口了。
他蹲下來，饒有興趣地打量著我：“你有一雙好眼力，只是我卻怎麽也想不出，救了你，對我又有什麽好處？”
我氣若游絲，但是心裏卻明白這可能是我唯一的機會：“我願一生一世為奴為婢，以報公子大恩。”
“我家不缺奴婢。”他一揮手，毫不心動。
“我願為公子刀山火海！”我仍舊不放棄。
他動作一頓，蹲下身來與我平視。
似乎這才註意到我的樣貌，他明顯一楞，繼而眼中對我滿是探究，卻並不像萬花樓的那些客人一樣，帶著不懷好意的神色，令人厭惡。
“如果，”他突然開口，“我要你的命呢？”
我沒想到他會這樣說，環顧了一周，想到留下來可能會遭受的對待。
讓我淪落風塵，我寧願賭一把。
“義無反顧！”我看著他，一臉決絕。
“好！”他讚嘆道，站起身來，看了他身旁那男子一眼。
柴都尉會意：“花姨，本官要替這丫頭贖身。”
就這樣，我終於離開了萬花樓。
可是，如果我知道接下來等待著我的命運，如果我能預見我未來的道路，那我，還會不會選擇在今天，緊緊抓住他的衣襟，求他將我帶離這裏？
可惜，人終究不能預知自己的未來。
後來我才知道，柴都尉全名柴淩，與當朝丞相陸玄和刑部尚書詹臺翎一同，頗受皇上重用，而那日的少年，堪堪正是珺月朝皇帝的第七子，鏡司澈。
他是救我於水火的恩人，更是造成我而後命運的始作俑者。
鏡司澈將我安置在柴淩府上，飲食起居都被照顧得無微不至，然而卻沒有人來告訴我，我到底需要做什麽。
有一天，柴淩派人請我過去，指著幾人對我說：“從今之後，他們就是負責教導你的師父了。”
雖然不懂他們的用意，但是我還是恭恭敬敬拜了師，認真開始學起來。
可是漸漸的，我發現，這些師父所教給我的，與我早些年從吳詔的細作那裏學到的，如出一轍。
心下隱隱有所察覺他們的意圖，我開始惶恐不安。
可是，如果真如我所料，我又該怎麽辦？
自從鏡司澈救我出來那日，我就曾經發誓，要盡我所能地報答他，就算讓我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
但是我始終沒有料到一點：如果他讓我做的，正是我千方百計想要逃避的，那我又該何去何從？
所幸，他們不說，我便也不問，日子一天一天也算過得平靜。
直到珺月十四年。
柴淩獲罪，他的死，同時也給予了柴家滅頂的打擊。
也讓我失去了在宮外的容身之處。
於是，鏡司澈借著廣選宮女的由頭，趁機將我接進宮中。
然而，接到進宮的消息後，我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我寧願同柴淩的家眷一起獲罪流放，起碼能離那個地方，盡可能地遠一些。
但是，如果這樣的話，那我欠鏡司澈的，又該怎麽辦？
最終，我還是接受了鏡司羽的安排，進了宮，成為了鏡司澈身邊的一名宮女。
不得不說，鏡司澈是個少年老成的人，這從在萬花樓那晚就看得出來，進宮之後，他倒似乎真的只想讓我當個普通宮女。
久而久之，我開始重新充滿希望：如果真能這樣混到出宮的年紀，倒也不錯。
如果命運沒有安排我遇見他的話。
可是，我終究遇見了他，從此甘願畫地為牢。
也許，他就是我的宿命。
☆、（三） (2065字)
那一日不當值，便夥同了幾個姐妹玩樂，我一早就看好了一個地方，那裏地處偏僻，很是幽靜，卻難得桃花夭夭，頗有番世外桃源的情境，若不是有一次送東西迷了路，倒還真的發現不了。
然而最吸引我的，卻還是那裏唯一的一座秋千。
我們幾個人闖進去，我果斷地坐在了秋千上，喚了姐妹幫我搖。
秋千忽上忽下，竟可以俯瞰宮中的大多地方，尤其是停留在空中的時候，恍然間竟覺的前所未有的自由。
“誰在秋千上？”正陶醉間，下方傳來一聲怒喝，不由看去，竟是一位身著玄色長衫的男子，只是隔了太遠，倒是對樣貌看不甚分明。
即便如此，我也知自己闖了大禍，能在宮中逗留的男子，除了太監，便只有皇上與幾位未曾封王的皇子。
心中又急又怕，擔心若是連累了七殿下，我便萬死也難贖罪了。
這樣一想，就更是驚懼，以致連秋千還沒完全降下就松了抓著兩側繩子的手。
“阿離姐姐！”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我才反應過來，無奈為時已晚，身體輕盈落下。
眼看就要落地，我下意識緊緊閉上了雙眼。
卻沒有預想之中的疼痛。
我小心翼翼地睜開眼，入目卻是一張驚為天人的美顏。
遠山黛、貓兒眼，並著一張櫻唇，嵌在晶瑩無暇的面容上，烏發隨意挽了，說不出的嫵媚風流。
很多人都曾讚過我的樣貌，可是與眼前這位相比起來，我卻羞愧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明明是男子，上蒼為何要給他這樣一幅禍國殃民的臉？
只是美雖美矣，卻透著股冷漠的疏離。
“奴婢參見二殿下！”姐妹們的請安打斷了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正躺在他懷中，趕忙站起身來。
原來他就是皇二子。
原在柴淩府上時，就聽府裏的丫鬟們私下議論，當今皇上已有的這些兒子中，各個都是萬裏挑一的才俊，二殿下與七殿下更為其中翹楚，偏偏兩人又各有千秋，單論相貌而言，自然是皇二子稍勝一籌，只是二殿下想來是美的太過，倒又顯得過於陰柔了，加上性子又捉摸不定，很是不好相處，這樣看來又是皇七子要好得多。
想到這裏，知道惹了這個性子陰晴不定的主，這禍怕是闖大了，心裏更是焦急，急忙俯身跪下：“奴婢參見二殿下，不知殿下駕到，唐突了殿下，奴婢知罪！”
說罷就連連磕頭。
“以後，不許再讓我看到你們出現在這裏！”冷冷撂下一句話，他看也不看我們一眼，轉身就走。
我跪在原地，半天都沒回過神來，一面暗暗慶幸他沒有追究到底，一面又因為他的這副漫不經心的冷漠有些莫名失落。
這日本不該我當值，可是前面遣了人傳話，說是來了貴客，讓我煮茶伺候著。
別的不敢說，要論茶藝，整個端蕤宮無人及得上我，這番讓我前去，想來這客人一定是極不尋常，不敢讓人久等，便匆匆收拾了下，隨著來人去了。
待沏好茶端上殿去，這才發現七殿下對面坐了一個人。
玄色的長衫，細致的眉眼……
是他！
頓時覺得心跳加劇，仿佛要破體而出。
只是此刻的他，要遠遠比上次見時要溫和很多，甚至間或還能聽到一兩聲笑語。
我止住了步子，他們聊得正酣，倒讓我一時不知該進該退
“阿離，站在外面做什麽，快上茶啊！”談笑間，七殿下發現了我，揮了揮手招我進來。
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手不要顫抖，踏進殿中，在七殿下的示意下來到他面前，端起托盤中茶盞，卻覺得手反而抖的更加厲害，甚至可以聽到杯蓋與杯身碰撞發出的尖銳聲音。
離得如此近，他自然也聽到了，微微皺了皺眉，便看了過來。
這一眼太過突然，我手一軟，茶盞竟然脫手直落地面。
千鈞一發時，他只隨意一伸手，便在半空中輕易抄起茶盞，穩穩托在手中，茶湯竟然未灑出一滴。
何等矯捷的身手啊！我不由看的呆住。
他卻是一臉滿不在乎地擡眼看我。
我就這樣落入了他的貓兒眼中，不過可以看出，他並沒有對我傾註多大的興趣。
“怎麽說也進宮了這麽久，做事還如此毛躁，還不快跟而二殿下道歉？！”七殿下微怒的聲音傳入耳中。
我反應過來，知道七殿下是為了先發制人，想要護我周全，感激之餘急忙跪下向眼前人不斷磕頭：“奴婢該死，殿下饒命！”
他沒有發怒，卻也沒有讓我起來，而是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端起茶盞，悠悠飲了一口，而後一頓，這才認真打量起我來。
他的目光落處，竟覺得仿佛被羽毛拂過一般，淺淺的麻癢。
“是你？”看了許久，他終於開口，卻聽不出任何感情。
他記得我！驚懼之餘，心裏卻泛上一絲淡淡的甜。
“你們見過？”七殿下看向他，隨意問道。
“哦，”他收回目光，接下來卻說了一句讓我非常失落的話，“沒有。”
我低下頭，原本的小小欣喜消失的無影無蹤。
不知道他是真的忘記，還是裝作忘記。
七殿下的目光輾轉在我二人之間，帶著尋味與探究。
☆、（四） (2072字)
“阿離，退下吧。”最終，他如是說道。
二皇子再沒有說話，我便低低應了聲“是”，站起來恭敬地退下。
回到房中，想到今日在他面前那般失態，心中頗為抑郁，可是再想到那一句“沒有”，又難免失落。
不知這樣翻來覆去惆悵了多久，前面又來了人，說是七殿下想要見我。
再踏入廳中，已沒了他的蹤跡，只有七殿下背對著我，不知道在想什麽。
“殿下找我？”行禮之後，我開口。
七殿下這才轉過身來，眉頭輕輕皺了，像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他不說，我也只得等待。
“阿離，”最終他開口，“你覺得我二哥怎麽樣？”
沒想到他會問我這個，想到剛剛那句“沒有”，只能回道：“奴婢與殿下不過是初見而已，哪能看出什麽來，不過殿下的反應極快，想來功夫是不弱的。”
言畢擡起頭，卻見七殿下若有所思地看著我，以我對他的了解，這樣的目光，說明他根本不相信我說的話。
我也根本沒想過能瞞住他。
只是心中忐忑：如果他揭穿了我，我是否要據實以告呢？
不過出乎意料，他並沒有就此追問下去，而是說：“阿離，有件事，我想與你商量一下。”
我受寵若驚：“殿下有事盡管吩咐便是，何談商量？！”
七殿下輕嘆口氣：“阿離，我想讓你，去我二哥那裏伺候。”
此話剛出，我便覺得腦裏心裏一片空白，連人都連帶著有些遲鈍了。
過了很久才漸漸緩過來，一時間更是覺得思緒翻江倒海。
能夠到他宮中去，那不就代表著可以離他更近？可是，七殿下這麽做，難道就沒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嗎？聽說珺月朝皇子們為了爭奪皇位，一個個皆是心狠手辣，枉顧兄弟情義，當今皇上和當初的豫王之間，不就是個例子麽？
想到這裏，心裏更是一千一百個不願意，但是七殿下對我有再生之恩，我又怎麽可以拒絕他呢？
“阿離？”七殿下的聲音讓我從思索中抽離，“什麽？”
他看著我，表情頗為躊躇：“二哥至今仍然沒有娶妻，身邊只有幾個侍妾在服侍，我想……將你送給二哥。”
沒有娶妻，送我過去……這麽說，什麽意思？
我不敢想下去：“奴婢身份卑賤，怕是配不上二皇子罷。”
這話聽進我耳中，一時顧不得禮儀規矩，猛然擡頭，直視眼前男子。
七殿下似乎沒聽出我的言外之意，以為我只是介意自己的身份，便勸慰我道：“打著我的旗號送去的人，想來也沒有誰能欺負了你去，阿離，這一點，你盡可放心。只是……”他看了看我的臉色，“阿離，還記得你在柴淩府中學過的那些東西嗎？”
我心中明白八九分，只覺得心中瞬間黑暗，無力地點了點頭。
“那就好，”七殿下滿意地點點頭，“你這番過去，須得留意二哥的一舉一動，一有異動，立馬告訴我！如果還有什麽要做的，我屆時也會通知你。”
我直直地跪著，心裏很想說不，但是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拒絕。
這是我欠下的債，如今必須要還。
突然覺得很好笑，廢了這麽多番功夫，最後仍然免不了這樣的命運。
只不過，以前是為了我的國家，現在，卻是為了眼前這個人。
然而對我來說，卻根本毫無區別。
“阿離，你可同意？”難得他還願問我這一句，即使沒有別的答案。
我畢恭畢敬：“一切謹遵殿下安排。”
就這樣，在征得上面的同意後，在一個陰沈的早上，我被送進了重瑞宮。
我被安排在偏僻的一個小院中，雖然冷清，但我倒是很喜歡。
只是，自我來到重瑞宮，便一連幾日都沒有見到他，我新來乍到，也不敢四處打聽，不過想到如果就這樣一直見不到他，久而久之七殿下便無法從我這裏得到他的消息，這樣的話倒也不見得是壞事，至少我不用因此為難。
可是……想到可能會一輩子見不到他，心中又是空落落的。
這日百無聊賴，索性翻箱倒櫃，倒是讓我尋到了一套茶具和一些好茶，雖然茶有些陳了，但是還是可以入口的。
洗幹凈器具，燒上水，忙得有些忘我，連院中有了人來都不知。
待烹好茶，無意間擡眼，卻對上那雙熟悉而又陌生的貓兒眼。
我放下茶具跪下：“奴婢不知殿下駕臨，多有不敬，還望恕罪。”
他徑直走到石幾前坐了，這才對我說：“起來吧。”
我謝了恩起身。
“我是循了茶香而來，等走近了才發現原來是你。”他看著石桌上的茶器，漫不經心地說著。
他言語間的意思，是他竟然忘記了有我這個人的存在嗎？
“是奴婢一時技癢，讓殿下見笑了。”我保持著面上的恭敬。
“請我喝一杯如何？”他玩轉著茶杯。
“奴婢榮幸之至。”
我說著上前執起茶壺，為他斟了一小杯。
他淺酌一口，微微點頭：“茶倒是好茶，不過有些舊了，前幾日父皇賜了些今年的新茶，一會兒我讓人給你送來吧。”
我受寵若驚：“謝殿下。”
“你叫什麽名字？”他突然問我。
☆、（五） (2010字)
我一楞，很快反應過來：“回殿下，奴婢名叫阿離。”
“阿離……”他重覆了一遍，看向我。
我立馬低下頭，不敢直視他。
“我還有事，先走了。”他放下茶杯。
我隱藏好失落，對他行禮。
“對了，”方到院前，他轉身對我說，“吃的穿的，有什麽缺的，就跟這裏的總管公公說，有什麽需要也跟他提，他自會幫你。”
我點頭應允。
“這幾日不得空，過些時候我讓他們選幾個人來伺候你的生活起居。”他接著說。
我搖頭：“不用了，奴婢自己應付得來。”
他張了張口，最終轉身離開，沒有再說什麽。
這之後又是很久都沒有見到他。
這天晚上，剛剛洗漱完畢，正準備安歇，突然門被推開，帶來一陣微涼的夾雜著酒氣的夜風，轉眼看去，赫然是一身玄色的他。
他眼神迷離，雙眼泛紅，徑直向我走來，想來這酒氣就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
不知道為什麽，這樣的他讓我有些害怕。
“殿下，我……”剩下的話被生生咽了回去。
因為被他滾燙的嘴唇封了回去。
腦中一片空白，霎那間竟連要說什麽都忘記了。
雖然以前在妓院的時候，經常看到這樣的畫面，但是當時只覺得太過令人作嘔，可是如今竟然覺得隱隱有一陣酥麻的感覺從唇齒間衍生，以致逐漸蔓延至四肢，就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了，更何談將眼前的人推開。
感覺他唇中凜冽的酒意，恍惚間竟覺得自己也醉了。
他猛然橫抱起我，一路來到床榻間。
任他俯身在我身上，火熱的手掌在我身上游走，我心卻是有些迷迷糊糊。
今晚的他，實在是太不一樣。
他的吻落在我的下顎、鎖骨，我很想反抗，然而力氣竟然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全身反而被一股莫名的躁動取代，他然後修長的手指挑開我的衣襟，由於正準備就寢，所以我穿的極為單薄，他這一脫，上身就僅剩下一件月白色的肚兜，這讓我難免有些羞赧，便伸手想要抓住散落在身旁的衣服。
他似乎覺察到我的小動作，擡眼向我看來，那雙貓兒眼在醉意下閃爍著迷離的光，可是卻像一個無底洞一般，怎麽也看不到底，反而看得越深，就沈溺得越深。
我迷失在這片光芒之中，忘記了一切。
想到初見時他的冷漠斥責，重瑞宮時的那一句“沒有”，苦澀中又帶著一點溫暖。
也許，真的有一個人，生來就是為另一個人存在的。
想到這裏，就連僅有的那點苦澀都被甜蜜取代，我害怕這一切都是一場夢，下意識緊緊抱緊他赤裸的背。
他頓了下，看向我，眼中是不明意味的思索。
“……”恍惚間他似乎說了兩個字，還沒聽清，就見他猛然挺身。
瞬間下身的劇痛傳來，我不由倒吸一口冷氣，但是卻強行咬緊牙關，好讓自己不會痛呼失聲，可是，這樣深刻的疼痛，仿佛直通我心底的最深處，讓我有些手足無措。
這一天，到來的太突然，我甚至不知道，此時的他，到底帶著幾分清醒。
眼淚不禁湧上眼眶，我別過頭去，下意識不想讓他看到這樣的我。
然而還是被他發現了，他抽身而出，我下意識緊縮了身子，只見他寬大的手掌觸碰到我的臉頰，溫溫熱熱的，他輕輕逝去我的淚水。
他輕咬著我的耳垂：“別怕，別怕，我在這裏。”
他的聲音仿佛有一種特殊的魔力，我在不知不覺中放松了身子，他將唇烙印在我的脖子、胸口，他的手指滑過我大腿內側，像是羽毛的輕拂，帶起一陣麻癢。這讓我覺得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身體裏到處竄動，不由擡起頭，情不自禁地迎接這一切。
他似乎在低語著，可是此刻的我，又能聽得到什麽呢？
終於，他再次進入，雖然仍是疼痛，但是卻明顯比剛剛好些，我不由輕呼一聲，聲音粘膩，連我自己都被自己嚇到。
他抱著我停留須臾，便開始緩緩抽動，仿佛有什麽東西，漸漸把身體中原有的空虛填滿一般。
那一陣混亂的瘋狂結束之後，他在我身邊沈沈睡去，閉上眼睛的他與往常相比少了些冷漠，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卻讓我覺得脆弱。
拉好錦被替他蓋好，我將吻輕輕落在他額上。
也許，這就是我的命運。
如果是的話，那麽老天待我，也算不薄。
等我再睜開眼時，天已然大亮，看了看身邊，卻是空空如也。
難道是夢嗎？
可是，渾身上下身上的疼痛，又該怎麽解釋？
正想穿衣下床，這才發現，他早已穿戴整齊，站在窗邊，不知在想些什麽。
聽到我這裏的動靜，他轉過身來，一時間四目相對，腦海中不由浮現昨晚的一幕幕場景，頓時覺得面紅耳赤，竟連看他一眼都不敢。
“你醒了？”他開口，恢覆了一如既往的冷漠。
我不由看向他，眼前的人與往常別無二致，心裏不由開始懷疑昨天晚上那個溫柔如水，熱情似火的他，那個是真正的皇二子。
☆、（六） (2103字)
他見我不回答，貓兒眼中逐漸流露出一絲不耐。
我趕忙開口：“恩。”說著就想下床，可是伸出腿才發現自己仍舊一絲不掛，不由又縮了回去，可是若要我當著他的面穿衣服，我是萬萬做不到的，所以就只能拿被子裹緊了坐在床上，與他僵持。
“昨晚，”說到這裏，他面色終於有些改變，可是卻似乎只有尷尬而已，“我喝多了。”
他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難道一切，都是他酒後失態嗎？
我深吸口氣：“奴婢明白了。”
他黛眉一蹙，卻很快說道：“這間院子太過偏僻陳舊了，等我再替你尋一個去處吧！”
“不用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來的膽子，語氣竟是頗為生硬，“我住的很好。”
他被我這般頂撞，倒也出乎意料地沒有生氣：“那你先歇著吧，一會兒我讓他們選幾個人來伺候你。”
我還是很想說“不用了”，可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他見我沒有反對，便轉身想要離去。
“對了，”推開門的瞬間，他面相門外朝我開口：“阿離這個名字太不吉利了，不要用了，今後，你就叫夙嫣吧，夙願的夙，嫣然的嫣。”
說罷，便擡腳離去了。
“夙嫣……”我喃喃念著，卻仍舊難掩心中委屈，便將頭埋在雙膝間，無聲地哭了。
只是沒想到他的動作這麽快，我剛穿好衣服，就見重瑞宮管事公公領了幾名宮女過來，負責灑掃、穿戴等各項事宜，還有一名貼身的小丫頭。
這小丫頭不過十來歲，不過自打進來兩只眼睛就沒有停過，不停地打量著房間，看著很是機靈。
待眾人離去後，我問她：“你叫什麽名字？”
那宮女挑唇笑道：“奴婢名叫筱筱。”
她笑起來嘴角有一個淺淺的梨渦，為她更添幾分少女的嬌憨，我心中對她好感大增：“你一直在重瑞宮伺候嗎？”
話音剛落，便見她俯身答道：“奴婢是一年前才被分配到這裏的，現下是奉了二殿下的旨意來照顧姑娘的飲食起居的。不過……”說到這裏，她狡黠一笑，“奴婢還奉了另一個人的旨意，前來幫助姑娘的。”
看著眼前一臉天真的女孩，我只覺得不可思議：“七殿下？”
筱筱點點頭，像是看出我的懷疑：“七殿下說，只有像我這種沒有心機的人，才不容易惹人懷疑。”
誰說她沒有心機，這番察言觀色的能力，一點也不差。
雖然我對她的印象很好，可是一想到她是七殿下派來的人，今後的一切活動可能都要被她時時掌控，甚至通過她傳進七殿下的耳中，心裏便不由對她有些排斥。
果然，她俯身在我耳邊說道：“殿下有話讓奴婢帶給您。”
她帶來了我來到他身邊的第一個任務。
我卻因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矛盾和掙紮中。
因為我猜不透七殿下的目的，也不知道這樣做，會不會危害他的性命。
可是，難道要我背叛曾經對七殿下許下的諾言？
輾轉整晚，我最終做出了決定：先按照七殿下的意思行事，如果遇到對他不利的情況，再出手助他便是。
打定主意，便按照筱筱的安排，在禦花園中，與太子不期而遇。
我努力裝的嬌弱哀怨，想來位高權重的男人，都有一種天生的保護欲，尤其對柔弱的女子，所以，如七殿下所願，我成功地引起了太子的註意。
只是，我沒有想到太子會為了我與他公開挑釁。
那天他來的時候，面色鐵青著，盡管我對此心知肚明，卻仍是裝作不知：“殿下何事如此煩惱？”
他擡眼看了看我，眸光明滅。
他的眼神太清醒，仿佛有著穿透一切的了然，讓我倒茶的手不由一抖。
他卻猛地起身，背對著我：“我不會再允許別人，搶走屬於我的人！”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我心中卻是悲喜交加。
喜的是他竟然願意為我公開與太子為敵，悲的是他話中的“再”字。
他究竟是在為我，還是為了尊嚴？！
原本有些迷惑的心，更加看不清了。
就這樣，我成為了他們兄弟翻臉的罪魁禍首。
我開始覺得，也許那名卦師說的沒錯，我果然是一個禍水般的女子。
可是，爭鬥一旦開始，就免不了會有人流血死亡，即便我本意是再怎麽不願看到這樣的結果，可是一旦它真的呈現在面前，我還是希望他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我開始因為自己的自私而感到不齒。
這場明爭暗鬥最終以太子落敗告終，因為他被舉證私藏黃袍。
然後就是一系列的誅連，崇迦皇後、皇四子……幾乎所有牽連到此事的人都未能逃脫。
是誰設計的這一切，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我所願，他取得了勝利。
可是，七殿下，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麽呢？
日子重新平淡下來，可是這樣難得的安寧卻讓我有些害怕，像是暴風雨前可怕的寧靜。
這晚，我再次見到了他。
他緊緊地抱著我，我可以感覺得到全身冰冷的他在不停地發抖。
不禁有些擔心：到底是什麽樣可怕的事，會讓一向冰冷無情的他這般反應。
“她死了，她死了……”他喃喃地說著。
“誰？”我下意識問。
☆、（七） (2013字)
他沒有回答，只是摟得更緊，仿佛想要在我身上找到溫暖。
我也伸手回抱住他，希望用我的溫柔安撫他。
今天的他格外粗暴，像是在無聲地發洩著什麽，我知道他心中一定有什麽事，只能盡全力去迎合他。
終於，他無力地倒在我身邊，失神地看著帳頂，而後開口說了兩個字。
“懷若。”
說完，他便沈沈睡去。
只留下我一個人，望著他熟睡的面容。
雖然我不說，但並不代表我心裏沒有過猜測。
我早就意識到，也許，他的心中，還藏著另一個人。
如今聽到這兩個字，不知道為什麽，潛意識就覺得這一定是一個名字，女人的名字。
可是，她是誰？
還有，他說“她死了”，是什麽意思？
腦中一個激靈，我猛然起身，看向身邊睡著的他。
因為她死了，所以他才會有今天的反常？
又想到他曾經說過的話：“我不會再允許別人，搶走屬於我的人！”
因為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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