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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二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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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二探

我心知鄭宣奉此話內有玄機,一是為我施救之舉辯白,二是點明我的身份,以免猜疑,不由感激看了他一眼,卻見他恍若未見,只是若有似無點頭示意。

鐘念蘇自知現在自身尚且難保,便沒有開口,卻是一臉幸災樂禍。

不過別人如何反應,都與我毫無關系,對我來說,坐在最上面的那個人,他的回答,才是我最為關心的。

“既然這樣,便先去天牢探望之後,再行回宮吧。”終於,詹臺玦衡開口應允,只是棕褐色的眸子卻是冷冷,毫不見溫情。

猜不透他此刻作何感想,眾目睽睽之下有些話又難以言明,當下只能謝恩退下。

出了禦書房一路而行,雖然眼下鏡司澈得到救治,可是心裏卻並無十分輕松高興,一想到方才詹臺玦衡的眼神,難免也悶悶不樂。

“小姐,”冬宜看我低落開口道,“天牢就在不遠,奴婢陪您過去吧。”

我反應過來,想了想說:“你回昭和殿去,把筱筱換過來吧。”

相信此時筱筱心中對鏡司澈的擔心不比我少,不如讓她隨我一起去了,也好免去事端。

冬宜雖是疑惑,也沒有深究,行禮退下。

孰料在天牢門口,卻還是未能等到筱筱。

“怎麽回來了?筱筱呢?”我不由問道。

冬宜搖頭道:“奴婢並未尋到筱筱,又想起昨日同她說秋露泡茶為宜,想來是去了湖上采露了,奴婢不敢耽誤小姐探望,只能回來。”

我不由遺憾,機會難得,偏偏就此錯過,思來想去時間有限,只能改日再尋機會了。

這樣想著,便帶了冬宜進去。

輕車熟路向裏而去,心裏焦急,腳下不由加快了速度。

一陣說話聲傳入耳中,聽起來似在爭執,想走近聽清楚些,卻發現正是鏡司澈所在之處。

眼見鏡司澈坐在獄中床上,身前跪著一名禦醫診脈,牢外四周分立著幾名獄卒侍衛,獄中生活雖為鏡司澈增添了幾分愁色,然而那分俊朗氣清的出塵氣質卻是愈發顯現,更襯得這牢獄骯臟不堪,侮辱了如此謫仙。

聽聞我腳步聲近,獄卒不由轉身,見到是我忙躬身行禮:“見過詹臺小姐。”

我讓他們起來後低頭進入牢房,鏡司澈見是我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別過頭去。

離得近了才看到鏡司澈一臉病容,嘴唇血色清減,臉頰消瘦,心中不由難受。

我轉身沖眾人道:“我有幾句話想跟景王殿下說,你們先退下吧。”

幾名侍衛面上頗為為難,我向冬宜使了個眼色,冬宜會意,從袖中拿出銀兩,支走了所有人,只餘我與鏡司澈。

見他們離開,我走近鏡司澈,在他身邊坐下。

而鏡司澈身子一僵,卻不肯轉過頭來,也不說話。

他不開口,我也便不說話,就這樣在沈默中相對。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鏡司澈輕嘆一聲開口:“獄中臟亂,你又何必屢次前來探望,惹得你與他之間生隙。”

想來對我在外面的情形,鏡司澈也是略有所聞,如今他這番田地還一心一意為我考慮,而我,除了為他做到這些,再也無計可施,每每想來都不免無力和慚愧。

“只顧著說我,卻也不想想自己,上次我說了那麽多,看來是一番苦心終無用了。”

鏡司澈微微擡頭:“並非我不放在心上,只是有時命運使然,我抵擋不過。”

“你是怪我無力救你於水火嗎?”我看著他的背,黯然開口。

詹臺玦衡側過臉來:“你為了我,先是私下探視,又擅闖禦書房,仁至義盡,我怎會怪你?”

我定定看著他:“那你為何連一眼都不肯看我?!難道不是因為你對我心中有怨嗎?”

鏡司澈輕笑一聲,帶著幾分自嘲:“要說怨,我害你不淺,理應是你怨我才是。我不肯正視你,是因為我如今這般樣子,只怕再不是以前那個鏡司澈了,你若見我,免不得失望難過,與其如此,索性不見也罷……”

還沒等他說完,我便一個轉身繞到他面前,鏡司澈猝不及防,待到反應過來時本能想要繼續逃避。

“鏡司澈!”我忍不住沖他吼道,“你何時變得如此畏畏縮縮了?!不過是一場病而已,身體不過一副皮襲,又有什麽重要的?!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有多生氣?!”

鏡司澈頓住,良久苦笑一聲:“是啊,連我自己對我也很生氣。”

“我不是對你生氣,”我開口道,“我是氣我自己,睦寧遠嫁之前曾經對我千萬叮嚀,力保你不失,可是她才走了多久,你便成了如此樣子,而我卻發現自己竟然什麽也做不了,更遑論救你出去。”

“原來,你不過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鏡司澈聽我說完,輕輕搖了搖頭道,“如果是這樣,你不必自責,竭盡全力,沒有人會怪你。”

我看著他一臉悵然,只覺得心中千分委屈,萬分無奈此刻都化作淚:“鏡司澈,我視你為知己,為摯友,而你卻如此曲解我的好意,不肯照顧好自己也便罷了,還不忘那幾分自尊顏面,令我心中難受,這樣做,於你於我,又有什麽好處?!”

眼淚滑落,卻被一只手拭去,擡眼看去,鏡司澈不知何時已經低頭看我,墨色雙眸溢滿憐惜悵惘:“你這又是何苦?天下人眼中,我不過是枉顧親情的冷血之人,又怎值得你屢次三番鼓勵維護?”

我握著他手:“我只知道,倘若今日我沒落於此,你亦會不遺餘力。”

鏡司澈頗為所動,別過頭去:“我以你為要挾,差點傷你性命,還害得你失去了孩子,你為何不恨我?!”

我苦笑道:“我也想恨你,可是,我恨不起來。”

鏡司澈被我握著的手一頓,嘆息道:“我倒寧願你恨我,這起碼說明你在意我。”

我低下頭去,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千瞳,你為我諸多考量,勢必引起他不快,所以今後,不必再為我傷神了。”鏡司澈開口說道。

“不行,”我想也不想地拒絕,“你放心,我一定能想到辦法救你的,你相信我!”

鏡司澈搖搖頭:“罷了,天意如此,何與天爭?我已認了。”

我看到鏡司澈這番消沈的樣子,心裏隱隱有些思量,剛想開口詢問,卻聽他道:“你已呆了這麽久,還是早些回去吧,免得徒生事端。”

我見鏡司澈不欲再言,想了想,當下便道:“那你保重,無論如何,不可妄自輕賤。”

鏡司澈沒有再言,只是背過身去。

無奈之下,我只能帶著滿心的擔憂,先行離開天牢。

一出牢門,正見方才為鏡司澈診治的太醫,便伸手攔下:“敢問這位太醫如何稱呼?”

這一問之下才得細看,只見這位太醫三十上下,面白生須,看上去倒是有些本事的。

“詹臺小姐有禮,下官太醫院何徒。”

“何太醫有禮,方才一番診治,不知景王病情究竟如何?”我虛心問道。

何徒見我相問,猶豫一下,方伸出手去做一“請”字。

我知他是要借一步說話,便隨他走了幾步。

“依脈象看,想來是虛寒入體,又未能盡去,久積而成,聞咳聲不斷,間或咳血之癥,怕是已傷及肺腑了。”待到停下,何徒幽幽道,神色似乎很是為難。

“咳血?有那麽嚴重嗎?”回想方才,鏡司澈看上去雖是虛弱,倒還並非像何徒所言。

何徒擡眼看我,無奈地搖搖頭:“詹臺小姐不知,臣到的時候,殿下已經昏迷,經臣施針之下才得蘇醒,後來得知詹臺小姐前來,殿下未免讓您擔心,是硬撐著起身相迎的。”

何徒每說一句,我的心就下沈一番,想來鏡司澈那般消沈,應與自己的病痛不無關系,明明如此,偏偏還要強撐著好教我放心,這樣想著,心中半是氣惱半是擔心:“那有辦法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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