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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追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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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她仍有結未解開,便勸慰道:“如您所說,一切都是造化弄人,我娘若是能知道真相,定也不會怪您的。”

燕清韻沒有回答,而是越過我,走到亭欄前,望著眼前一片生機盎然發呆。

“千瞳。”良久,燕清韻喚我。

我應聲上前,她悠悠看向遠方:“答應我,好好照顧玦衡。”

她這話說的莫名:“有您這個親娘在,玦衡自然不缺照顧。”

燕清韻緩緩搖頭:“我不是個好母親,從小到大,我未曾給過玦衡一點關愛,若說這一生中,我最對不起的人,倒不是你娘,反而是我這個兒子。”

我理解她為什麽要這麽說,本來如果不是為了從娘親手中搶奪詹臺翎,燕清韻是不會決心生下詹臺玦衡的。

從始至終,詹臺玦衡都被當做棋子,也難怪他會不願意相信任何人。

這麽想來,如果說原本對詹臺玦衡還或多或少有些怨怪,現下卻全部消失殆盡了。

“千瞳,你知道嗎,你很多事都要比你娘強很多,可是有一點,你卻比不上她。”燕清韻側身看我。

我一臉疑惑看著她。

“對待感情上,你沒有她那種義無反顧的勇敢。”燕清韻目光盡是了然。

“我……”無話可說。

“我雖然鮮少給他關愛,但是玦衡畢竟是我兒子,這孩子,從小就喜怒不形於色,他心裏討厭誰,在乎誰,都不會表現出來,所以,期望他能主動開口說什麽,恐怕比登天還難。”

我心下不明白燕清韻為何要跟我說這些。

燕清韻似乎明白我的疑惑,冰涼的柔荑握住我,“玦衡心裏一直有一個結,因著它,他活得很辛苦,千瞳,我看得出來,玦衡心裏,很看重你,所以,我想請求你,能夠幫我,打開玦衡的心結。”

燕清韻的懇切之色令我鬼使神差地開口:“我該怎麽做?”

“陪在他身邊,在他難過的時候安慰他,在他迷茫的時候指引他,在他做錯的時候糾正他,給他走下去的勇氣……”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低下頭去。

“只要你願意,你一定可以!”燕清韻毫不猶豫,我的手被握緊,隱隱的疼痛傳來,“答應我!”

這是燕清韻作為一個母親的請求。

“好,我答應您!”

燕清韻驀然放手,釋然笑道:“這樣,我就放心了。我去看看你爹。”

“我陪您去!”下意識有種不好的預感,急急開口。

“不用了,”燕清韻擺手,“你去忙你的吧。”

只得目送燕清韻離去,心裏卻還是放不下,便叫了晉叔:“好好看著夫人,有什麽事立即稟報。”

一連兩日都安然無事,明天便是爹出殯的日子,屆時怕是將有不少人前來拜謁,為保萬無一失,甜茶倒水、上香添油、掛縵守靈、擺置收拾,這各個細節我都只得再行核對一遍,一天下來,倒是忙得我焦頭爛額。

眼看夕陽西下,眾人散去,這才感到鋪天蓋地的疲憊,正準備去同燕清韻一起用膳,迎面卻是一臉焦急悲愴的詹臺晉。

“晉叔,何事如此驚慌?”看到詹臺晉這副樣子,開始覺得不妙。

“小姐,”詹臺晉一面喘著粗氣,一面眼淚就流了下來,“老奴有罪啊!夫人,夫人她……”

頭一陣銳利的疼痛,我虛晃兩步,二話不說就奔向燕清韻的房中。

房中早已是泣聲連連,燕清韻一襲白衣躺在床上,身邊是一尺白綾。

“千瞳!”靜雪的臉出現在眼前,早已是泣不成聲,她不由分說緊緊將我抱住。

我下意識撫上她背,輕拍著安慰她:“靜雪,莫哭,哭多了對孩子不好。”

“小姐,一切都怨老奴,是老奴該死啊,夫人下午說想吃香糯藕荷,遣了老奴去張羅,又支開了隨身服侍的幾個丫鬟,誰知就這一會兒工夫,夫人就……老奴辜負了老爺和小姐的囑托,老奴該死啊!”詹臺晉正說著,擡腳便向旁邊的柱子沖去。

我眼疾手快將其攔下:“晉叔,這怎麽能怪你呢?”看向一臉安然的燕清韻,“一個人若是去意已決,又豈是我們能攔得住的?”

“小姐,老奴知道您心裏難受,您想哭就哭出來吧!”詹臺晉一面老淚縱橫,一面勸慰我道。

我搖搖頭:“夫人遂了自己的心願,又有什麽好哭的。”

說罷掙開靜雪:“著人再安排一下,明天將夫人與老爺,一同出殯吧。”

天剛明了,吉時一到,一切都已準備就緒,方有人前來吊謁,我與靜雪一身孝服跪在一側答禮,本以為樹倒猢猻散,可沒想到卻是百官絡繹不絕,一時讓我有些吃驚不少,不過好在準備周全,眾人各安其職,倒沒出什麽亂子。

靜雪跪在我身旁,想是懷了孩子多愁善感了些,不多時便是淚眼婆娑,被燒紙的盆火一熏,輕咳了幾聲,我擔心她身子吃不消,就無視她的反對,硬是派人送了她回房歇著。

“兵部主事流殤雲大人叩首!”

只見流殤雲一臉肅然,上前鞠躬上香。

“家屬答禮!”

流殤雲至我面前,我深深低頭行了一禮。

“千瞳,節哀順變。”流殤雲似有千言萬語,最終只說了這句。

我沒有回答他,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流殤雲見我這樣,嘆了口氣,剛要說話,卻聽門外唱到:“皇上駕到!”

與流殤雲面面相覷,起身迎駕。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還未等鏡亦城進門,我便屈膝跪下,俯低身子。

一只大手握住我手腕,將我扶起,擡眼卻看到天子一臉沈痛。

天子身後站著的,是詹臺玦衡和鏡司澈,鏡司澈也破例未著青衣,而是以黑色代之,更顯得長身玉立,溫文爾雅中不乏成熟穩重。

詹臺玦衡則是一身白衣,連發帶都換做了素白,乍眼看去倒像是孝服喪衣,襯得臉色寒冷如冰,他餘光看了眼靈位,似乎並不訝異,只是嘴唇微微有些發白。

今天天子穿了一件龍紋灰色常服,顯得他精神也有些委頓:“千瞳不必多禮了,太尉大人乃朕的左膀右臂,今日他駕鶴而去,朕說什麽,都是要送他一程的。”

我再行一禮,受寵若驚:“謝皇上!”

將他們三人引至靈前,親自點香,期間我一直低著頭,不願與任何人眼神交流。

鏡亦城,恐怕此時此刻,沒有人願意看見你!

然而鏡亦城卻對我此刻的心情毫無察覺,只是望著燕清韻的靈位發呆,眼中隱隱可見一絲哀傷。

待我將點好的香遞給他時,他才似乎回過神來,只見他鄭重地鞠了三個躬,傅義坤上前接過手中三炷香,端正地插進香爐。

“家屬答禮!”

“千瞳,你姨娘很是擔心你,待你爹娘的事後,就搬進宮中過來住吧!”鏡亦城宛若慈祥的長者。

我不敢看他,強壓滔天恨意,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做出什麽沖動的事。

“多謝皇上皇後惦念,只是千瞳現下實在無暇顧及此事。”我平覆心中的翻江倒海,假做平靜。

“這樣,那就緩幾日再說吧!”鏡亦城說罷就要擡腳離開。

“父皇!”詹臺玦衡突然跪下,俯身重重磕了個頭,“太尉大人於社稷有功,又對兒臣有十數年養育之恩,然兒臣卻未來得及報答,如今心中很是愧疚不安,還請父皇能夠恩準兒臣能為太尉大人守靈一日,一是昭顯皇恩浩蕩,二是也讓兒臣略盡心意。”

鏡亦城看著跪在腳下的詹臺玦衡,面色覆雜,最終還是應允。

送走天子,又候了一會兒,終是到了出殯的時候。

詹臺玦衡雖然留下,可是畢竟已不是詹臺家的人,又貴為皇子,自是不能出現,只能由我扶靈,因著爹生前一切皆是樸素從簡,揣度著他的意思,這出殯自然也沒有勞師動眾,卻還是引來了不少百姓前來,一路上兩邊皆是啼哭不止,徒惹人傷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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