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最後與最初的約定（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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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的人？！
Emiya看了她一眼, 而這家夥依然是天真懵懂的樣子。
他幾乎要搞不懂這個妖魔的腦袋裏都裝了些什麽東西了……不，應該說他從來都搞不懂這個任性鬼腦袋裏的奇思妙想。
“為什麽要問這個？”Emiya道。
沢田音依然是理直氣壯的樣子：“當然是關心士郎啦！”
這個理由十分扯淡，但Emiya卻能聽出這裏面的真心實意。
而這樣的心意，總是讓他招架不住。
“有又怎麽樣？沒有又怎麽樣？”本不該回答的Emiya沈默了一下，還是說道, “反正都是過去的事了, 了解這些很沒必要。”
沢田音奇怪地看著他，道：“這怎麽會是沒必要的事呢？喜歡這樣的心情不是應該很重要的嗎？我可是一直都在希望士郎能有喜歡的人呢！”
空氣有一瞬間的沈默。
Emiya一頓，終於轉過頭來, 盯著這個家夥：“你說什麽？”
“在說喜歡的人呀！”沢田音毫無所覺, 依然是笑瞇瞇的，“我一直在想, 如果士郎能有喜歡的人的話, 那就太好了！”
這一刻，Emiya神色有些控制不住的古怪。
“是嗎？”他說著，看沢田音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宇宙第一的大傻蛋，“你是這樣想的嗎？”
沢田音困惑不已，但也並沒有放在心上，認真道，“沒錯哦！因為士郎真的讓人很放心不下啊, 但如果最後士郎其實是有喜歡的人的話，那我也就能夠稍稍放心一些了。”
“讓人放心不下”什麽的, 這樣抱怨, 早在他還是衛宮士郎的時候就聽過很多次了, 但這時的他依然不太理解：“雖然我能大致明白你指的放心不下是什麽……但這跟我有沒有喜歡的人又有什麽關系？”
“很有關系的！”沢田音理直氣壯地指責，“因為士郎是一個總是會勉強自己的笨蛋啊！真是讓人特別看不過眼呢！所以如果有一天，士郎真的能夠喜歡上什麽人的話，那麽到時候，就算是為了自己喜歡的人，士郎也會更愛惜自己一些的吧？！”
這一刻，那細密得讓人窒息的痛苦，再一次從他心底蘇醒過來，伴隨著永遠都無法開口的不甘與遺憾，不斷翻滾。
他迎著沢田音的目光，說不出話，神色覆雜極了，讓沢田音根本無法分辨這一刻的他究竟抱著什麽樣的念頭。
但妖魔是敏銳的生物，總是能夠輕易洞察人的情緒。
所以沢田音慢慢露出了驚訝和困惑的神色，慢慢地走近他，像是安慰一樣，將手輕輕貼在他的面頰。
“士郎……”
她軟軟地說著。
“不要難過。”
Emiya咬緊牙。
……
作為與阿賴耶定下契約、為人類收拾爛攤子而永遠奔波的守護者、清潔工，英靈Emiya所有的願望與欲|望，早在死去時就該與姓名一同被他徹底擯棄。
但他……的確曾經有過願望。
也有過想要見到的人。
……
許多年前，一個名為衛宮士郎的男人，曾有過一個可笑的願望。
——想要成為正義的夥伴，想要拯救所有能拯救的人。
但這並非是他真正的欲|望和願望，而是他從他的養父衛宮切嗣身上借來、用來支撐自己空無一物的心的東西，甚至當衛宮切嗣死後，這樣的願望更是成為了他一生的詛咒。
想要拯救更多的人，將他人看得比自己更重要，明明渴望著幸福、但卻又畏懼真正的幸福的降臨，明明連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都還不明白，就已經將一生耗費在了為他人的幸福而奔波這件事上……這樣的理念和做法，稱不上成熟，甚至稱不上完整！
於是最後，在以人類之軀努力到極限、就連死後的安寧都被他賣出以求更多人存活的他，終於在背叛中迎來了死亡，被自己所拯救的人當作替罪羊絞死。然而直到死的時候，他也並沒有怨恨，因為他的願望正是拯救他人，他是作為完成了願望而死去的人。而且，如果死後反而擁有了更有多的力量、能夠拯救更多的人的話，那麽這死後的情景，也必然是幸福的吧？
那時候的衛宮士郎天真地想著。
然而他不明白，想要守護他人的願望，就等同於想要侵害他人的願望；想要一些人幸福的願望，就等於想要另一些人不幸的願望。
所以，因這樣不成熟的理想，他成為了受到阿賴耶驅策的守護者，工作依然是“拯救”，然而他扮演的角色，卻是為了拯救萬人而清除“百人”的殺戮者、為了制止災難而提前殺掉無辜者的儈子手。
明明想要拯救他人的他，一直在給別人帶來死亡，明明想要讓他人幸福的他，卻一直在給別人帶去不幸！
他降臨在一個又一個地獄裏，殺掉一個又一個的人後，終於明白——讓所有人都幸福的世界，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而衛宮士郎那像泡沫一樣可笑脆弱的理想，永遠都不會實現！
多可笑啊，這樣的事情，竟然直到死後他才明白。
但……已經無法挽回了。
他無法拯救任何人，也無法被任何人拯救。
這就是他的命運。
那所謂的正義的夥伴，所謂的想要拯救他人的理想……或許還存在於其他的“衛宮士郎”身上，但絕不屬於為人類帶去殺戮的英靈Emiya。
正義的夥伴？
衛宮士郎的願望？
不，已經夠了。
對於他，一切都結束了。
……
在無止境的殺戮中，他逐漸忘記了自己的名字和過往，甚至連最初選擇成為“正義的夥伴”的憧憬，和救助他人後得到的幸福，都已經忘記了，只剩下滿腔的對自己的憤怒。
但……就算是這樣的他……
也有想要見到的人。
雖然就連他想要見到的人是誰都已經忘了。
可是……的確有過這樣的一個人。
……
然後，他終於見到了她。
並再一次明白，當年為她心動的理由。
……
真是過份啊。
讓已經沒有未來的他，看到他曾經喜歡的人……這樣不求回報地愛著他。
……
“你啊……”他看著她，嘆息著，“還是個小孩子吧？你又懂什麽‘喜歡’？”
他這樣說，並且也只能這樣說。
但妖魔的回答總是出乎意料。
“誰說我不懂了？！”沢田音瞪他，“太小看我了吧？！我又不是沒有談過戀愛！”
Emiya盯了這個笨蛋一眼：“是嗎？”
又是一模一樣的看傻子的目光。
沢田音越發莫名其妙，但又有點心虛。
仔細算來，這麽多年，她訂過四次婚，四次都差點成了，可是這其中足足有三次，是誓約影響之下的頭腦發熱，而其中唯一的一次戀愛，卻也沒什麽好結果……所以這到底算是“懂”還是“不懂”？
太謎了。
愛懂不懂吧。
“算了不提了……”沢田音眼神飄忽一下，但又很快振奮，叉腰道，“總之——明明是我在問士郎吧？！不要隨便拉開話題啦！”
Emiya將這家夥的臉稍稍推開，“我拒絕回答。”
是“拒絕回答”而不是直接回答“沒有”。
所以答案其實已經顯而易見了。
沢田音露出十二分吃驚的神色：“什……什麽？！竟然真的有嗎？！”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情緒冒出了泡泡，但很快又消失不見。她松了口氣，笑了起來，“那就太好啦！我還真怕士郎要當一輩子只會逞強的笨蛋呢……”
“哦。”Emiya偏頭，對這種真·笨蛋，無話可說。
沢田音繼續碎碎念：“……但既然士郎有了喜歡的人看著，那麽士郎在後面的日子裏大概就不會那麽逞強了吧！那這樣我就能放心啦！”
所以你這個笨蛋腦袋裏的“有喜歡的人”就等於“一定會在一起”的念頭到底是哪兒來的？
“咦……不對！”突然的，被某個家夥在心中不斷吐槽的笨蛋沢田音，又想起了什麽，奇怪地看著他，“能夠以從者身份被召喚的，都是懷著某種願望的英靈吧？”
沢田音感到了困惑：“士郎……你是還有願望沒有完成嗎？”
Emiya沈默了一瞬間。
——真是的……明明是個連自己在想什麽都不知道的笨蛋，卻偏偏對他在想什麽敏銳得可怕呢。
Emiya暗自嘆氣，本不該回答的他，最後選擇了回答。
“我是作為‘達成願望後死去’的英靈而存在的。”
他對她依然沒有半句謊言……但也依然耍了個小花招。
於是沢田音越發困惑，“這樣啊……”但她還是不放心地追問，“那士郎現在，是在做你喜歡的事嗎？”
妖魔的聲音依然柔軟，但問題卻越發尖刻、讓人難以回答。
所以Emiya不想再繼續回答下去了。
——事實上，他也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的義務，不是嗎？
因為他與這個妖魔之間真正的關系，除了“舊識”之外，並不存在任何過線，所以當然也不必要回答她任何過線的問題。
是啊，為什麽他要告訴她他的想法？為什麽她要關心他的想法？
無論是對她還是對他，這些事情都是沒有必要、更沒有意義的。就好像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必要送她來到柳洞寺，也沒有必要在到達柳洞寺後依然站在這裏看顧著她；而她也沒有必要對他表露這樣不合時宜的親近和善意，沒有必要耗費時間與他敘舊，更沒有必要關心一個已經死了的人。
是的……這一切，這所有的事，全都是沒有必要的！
——但這世界上，本就有許多事是不需要“必要”的。
在妖魔繼續靠近之前，Emiya按住了這家夥的腦袋，語氣像是無奈，又像是認命：“我一定要回答嗎？”
妖魔歪頭看他，神色柔軟而無辜，不發一言。
於是Emiya知道了答案。
“如果你想知道的話……”Emiya頓了頓，“我在做正確的事。”
這是Emiya唯一能給她的答案。
……
英靈Emiya，在阿賴耶的驅使下，殺數百人而救數萬人，殺數萬人而救數億人。
他在人類的潛意識集合體下，做著對人類而言最正確的事。
但正確的事，並不一定是正義的事。
僅此而已。
……
沢田音怔怔地看著他的神色，突然笑了起來。
“這樣啊。”沢田音溫柔道，“我明白了。”
這個妖魔明白了什麽？
Emiya並不知道。
又或許沢田音自己也並不明白。
但對於妖魔來說，明白不明白，從來都不是最重要的事。自己想要做什麽，才是最重要的。
而她也顯然明白了自己想要做什麽。
“士郎……來吧，跟我做最後一個約定吧！”
沢田音毫不畏懼地迎著他刻意冷肅的臉色，笑著走近，仰頭看他。
“士郎，你還帶著的吧？那條項鏈。”
在英靈Emiya還名為衛宮士郎時，有一條項鏈曾陪伴了他一生，死後也依然掛在他的胸前，藏在衣服下。對於這條項鏈，哪怕沢田音不去將它從Emiya衣下拉出來看，也知道它必定是菱形的卡片模樣，一面紅一面青。
——這條項鏈，究竟是什麽東西？
年少的時候，曾偶然見過衛宮士郎這條項鏈的七音好奇過這個問題。
可這並不重要，她從未深想。
但現在，沢田音已經明白了——關於所有的一切。
“所以……在最後……”
在最初……
……
這是一個關於最後的、最初的約定。
當紅衣的英靈，拉著年幼的妖魔的手，將她帶回人間時，她就開始堅信，如果世上有什麽人應該得到幸福、如果世上有什麽人一定應該得到回報……那麽那個人，一定會是眼前的這個笨蛋。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也是她從沒有忘記過的願望。
所以她不會讓任何人阻止這件事的達成……不，應該說，她一定會將這件事達成！
因為未來的自己，早已經將答案告訴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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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幾乎要搞不懂這個妖魔的腦袋裏都裝了些什麽東西了……不，應該說他從來都搞不懂這個任性鬼腦袋裏的奇思妙想。
“為什麽要問這個？”Emiya道。
沢田音依然是理直氣壯的樣子：“當然是關心士郎啦！”
這個理由十分扯淡，但Emiya卻能聽出這裏面的真心實意。
而這樣的心意，總是讓他招架不住。
“有又怎麽樣？沒有又怎麽樣？”本不該回答的Emiya沈默了一下，還是說道, “反正都是過去的事了, 了解這些很沒必要。”
沢田音奇怪地看著他，道：“這怎麽會是沒必要的事呢？喜歡這樣的心情不是應該很重要的嗎？我可是一直都在希望士郎能有喜歡的人呢！”
空氣有一瞬間的沈默。
Emiya一頓，終於轉過頭來, 盯著這個家夥：“你說什麽？”
“在說喜歡的人呀！”沢田音毫無所覺, 依然是笑瞇瞇的，“我一直在想, 如果士郎能有喜歡的人的話, 那就太好了！”
這一刻，Emiya神色有些控制不住的古怪。
“是嗎？”他說著，看沢田音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宇宙第一的大傻蛋，“你是這樣想的嗎？”
沢田音困惑不已，但也並沒有放在心上，認真道，“沒錯哦！因為士郎真的讓人很放心不下啊, 但如果最後士郎其實是有喜歡的人的話，那我也就能夠稍稍放心一些了。”
“讓人放心不下”什麽的, 這樣抱怨, 早在他還是衛宮士郎的時候就聽過很多次了, 但這時的他依然不太理解：“雖然我能大致明白你指的放心不下是什麽……但這跟我有沒有喜歡的人又有什麽關系？”
“很有關系的！”沢田音理直氣壯地指責，“因為士郎是一個總是會勉強自己的笨蛋啊！真是讓人特別看不過眼呢！所以如果有一天，士郎真的能夠喜歡上什麽人的話，那麽到時候，就算是為了自己喜歡的人，士郎也會更愛惜自己一些的吧？！”
這一刻，那細密得讓人窒息的痛苦，再一次從他心底蘇醒過來，伴隨著永遠都無法開口的不甘與遺憾，不斷翻滾。
他迎著沢田音的目光，說不出話，神色覆雜極了，讓沢田音根本無法分辨這一刻的他究竟抱著什麽樣的念頭。
但妖魔是敏銳的生物，總是能夠輕易洞察人的情緒。
所以沢田音慢慢露出了驚訝和困惑的神色，慢慢地走近他，像是安慰一樣，將手輕輕貼在他的面頰。
“士郎……”
她軟軟地說著。
“不要難過。”
Emiya咬緊牙。
……
作為與阿賴耶定下契約、為人類收拾爛攤子而永遠奔波的守護者、清潔工，英靈Emiya所有的願望與欲|望，早在死去時就該與姓名一同被他徹底擯棄。
但他……的確曾經有過願望。
也有過想要見到的人。
……
許多年前，一個名為衛宮士郎的男人，曾有過一個可笑的願望。
——想要成為正義的夥伴，想要拯救所有能拯救的人。
但這並非是他真正的欲|望和願望，而是他從他的養父衛宮切嗣身上借來、用來支撐自己空無一物的心的東西，甚至當衛宮切嗣死後，這樣的願望更是成為了他一生的詛咒。
想要拯救更多的人，將他人看得比自己更重要，明明渴望著幸福、但卻又畏懼真正的幸福的降臨，明明連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都還不明白，就已經將一生耗費在了為他人的幸福而奔波這件事上……這樣的理念和做法，稱不上成熟，甚至稱不上完整！
於是最後，在以人類之軀努力到極限、就連死後的安寧都被他賣出以求更多人存活的他，終於在背叛中迎來了死亡，被自己所拯救的人當作替罪羊絞死。然而直到死的時候，他也並沒有怨恨，因為他的願望正是拯救他人，他是作為完成了願望而死去的人。而且，如果死後反而擁有了更有多的力量、能夠拯救更多的人的話，那麽這死後的情景，也必然是幸福的吧？
那時候的衛宮士郎天真地想著。
然而他不明白，想要守護他人的願望，就等同於想要侵害他人的願望；想要一些人幸福的願望，就等於想要另一些人不幸的願望。
所以，因這樣不成熟的理想，他成為了受到阿賴耶驅策的守護者，工作依然是“拯救”，然而他扮演的角色，卻是為了拯救萬人而清除“百人”的殺戮者、為了制止災難而提前殺掉無辜者的儈子手。
明明想要拯救他人的他，一直在給別人帶來死亡，明明想要讓他人幸福的他，卻一直在給別人帶去不幸！
他降臨在一個又一個地獄裏，殺掉一個又一個的人後，終於明白——讓所有人都幸福的世界，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而衛宮士郎那像泡沫一樣可笑脆弱的理想，永遠都不會實現！
多可笑啊，這樣的事情，竟然直到死後他才明白。
但……已經無法挽回了。
他無法拯救任何人，也無法被任何人拯救。
這就是他的命運。
那所謂的正義的夥伴，所謂的想要拯救他人的理想……或許還存在於其他的“衛宮士郎”身上，但絕不屬於為人類帶去殺戮的英靈Emiya。
正義的夥伴？
衛宮士郎的願望？
不，已經夠了。
對於他，一切都結束了。
……
在無止境的殺戮中，他逐漸忘記了自己的名字和過往，甚至連最初選擇成為“正義的夥伴”的憧憬，和救助他人後得到的幸福，都已經忘記了，只剩下滿腔的對自己的憤怒。
但……就算是這樣的他……
也有想要見到的人。
雖然就連他想要見到的人是誰都已經忘了。
可是……的確有過這樣的一個人。
……
然後，他終於見到了她。
並再一次明白，當年為她心動的理由。
……
真是過份啊。
讓已經沒有未來的他，看到他曾經喜歡的人……這樣不求回報地愛著他。
……
“你啊……”他看著她，嘆息著，“還是個小孩子吧？你又懂什麽‘喜歡’？”
他這樣說，並且也只能這樣說。
但妖魔的回答總是出乎意料。
“誰說我不懂了？！”沢田音瞪他，“太小看我了吧？！我又不是沒有談過戀愛！”
Emiya盯了這個笨蛋一眼：“是嗎？”
又是一模一樣的看傻子的目光。
沢田音越發莫名其妙，但又有點心虛。
仔細算來，這麽多年，她訂過四次婚，四次都差點成了，可是這其中足足有三次，是誓約影響之下的頭腦發熱，而其中唯一的一次戀愛，卻也沒什麽好結果……所以這到底算是“懂”還是“不懂”？
太謎了。
愛懂不懂吧。
“算了不提了……”沢田音眼神飄忽一下，但又很快振奮，叉腰道，“總之——明明是我在問士郎吧？！不要隨便拉開話題啦！”
Emiya將這家夥的臉稍稍推開，“我拒絕回答。”
是“拒絕回答”而不是直接回答“沒有”。
所以答案其實已經顯而易見了。
沢田音露出十二分吃驚的神色：“什……什麽？！竟然真的有嗎？！”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情緒冒出了泡泡，但很快又消失不見。她松了口氣，笑了起來，“那就太好啦！我還真怕士郎要當一輩子只會逞強的笨蛋呢……”
“哦。”Emiya偏頭，對這種真·笨蛋，無話可說。
沢田音繼續碎碎念：“……但既然士郎有了喜歡的人看著，那麽士郎在後面的日子裏大概就不會那麽逞強了吧！那這樣我就能放心啦！”
所以你這個笨蛋腦袋裏的“有喜歡的人”就等於“一定會在一起”的念頭到底是哪兒來的？
“咦……不對！”突然的，被某個家夥在心中不斷吐槽的笨蛋沢田音，又想起了什麽，奇怪地看著他，“能夠以從者身份被召喚的，都是懷著某種願望的英靈吧？”
沢田音感到了困惑：“士郎……你是還有願望沒有完成嗎？”
Emiya沈默了一瞬間。
——真是的……明明是個連自己在想什麽都不知道的笨蛋，卻偏偏對他在想什麽敏銳得可怕呢。
Emiya暗自嘆氣，本不該回答的他，最後選擇了回答。
“我是作為‘達成願望後死去’的英靈而存在的。”
他對她依然沒有半句謊言……但也依然耍了個小花招。
於是沢田音越發困惑，“這樣啊……”但她還是不放心地追問，“那士郎現在，是在做你喜歡的事嗎？”
妖魔的聲音依然柔軟，但問題卻越發尖刻、讓人難以回答。
所以Emiya不想再繼續回答下去了。
——事實上，他也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的義務，不是嗎？
因為他與這個妖魔之間真正的關系，除了“舊識”之外，並不存在任何過線，所以當然也不必要回答她任何過線的問題。
是啊，為什麽他要告訴她他的想法？為什麽她要關心他的想法？
無論是對她還是對他，這些事情都是沒有必要、更沒有意義的。就好像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必要送她來到柳洞寺，也沒有必要在到達柳洞寺後依然站在這裏看顧著她；而她也沒有必要對他表露這樣不合時宜的親近和善意，沒有必要耗費時間與他敘舊，更沒有必要關心一個已經死了的人。
是的……這一切，這所有的事，全都是沒有必要的！
——但這世界上，本就有許多事是不需要“必要”的。
在妖魔繼續靠近之前，Emiya按住了這家夥的腦袋，語氣像是無奈，又像是認命：“我一定要回答嗎？”
妖魔歪頭看他，神色柔軟而無辜，不發一言。
於是Emiya知道了答案。
“如果你想知道的話……”Emiya頓了頓，“我在做正確的事。”
這是Emiya唯一能給她的答案。
……
英靈Emiya，在阿賴耶的驅使下，殺數百人而救數萬人，殺數萬人而救數億人。
他在人類的潛意識集合體下，做著對人類而言最正確的事。
但正確的事，並不一定是正義的事。
僅此而已。
……
沢田音怔怔地看著他的神色，突然笑了起來。
“這樣啊。”沢田音溫柔道，“我明白了。”
這個妖魔明白了什麽？
Emiya並不知道。
又或許沢田音自己也並不明白。
但對於妖魔來說，明白不明白，從來都不是最重要的事。自己想要做什麽，才是最重要的。
而她也顯然明白了自己想要做什麽。
“士郎……來吧，跟我做最後一個約定吧！”
沢田音毫不畏懼地迎著他刻意冷肅的臉色，笑著走近，仰頭看他。
“士郎，你還帶著的吧？那條項鏈。”
在英靈Emiya還名為衛宮士郎時，有一條項鏈曾陪伴了他一生，死後也依然掛在他的胸前，藏在衣服下。對於這條項鏈，哪怕沢田音不去將它從Emiya衣下拉出來看，也知道它必定是菱形的卡片模樣，一面紅一面青。
——這條項鏈，究竟是什麽東西？
年少的時候，曾偶然見過衛宮士郎這條項鏈的七音好奇過這個問題。
可這並不重要，她從未深想。
但現在，沢田音已經明白了——關於所有的一切。
“所以……在最後……”
在最初……
……
這是一個關於最後的、最初的約定。
當紅衣的英靈，拉著年幼的妖魔的手，將她帶回人間時，她就開始堅信，如果世上有什麽人應該得到幸福、如果世上有什麽人一定應該得到回報……那麽那個人，一定會是眼前的這個笨蛋。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也是她從沒有忘記過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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