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偏僻的地方也不算冷清。這是個清幽所在，不到旅游旺季，周末人很多，位置開闊分散開口也不算擁擠。

沒有停留，爾朝直接將車開到適合燒烤的地帶。這是上次來的時候，沒有光顧的一片丘陵後面，一條安靜的河流。兩面的坡不算陡斜，可以支燒烤的工具。車停在一處臨時停車場，兩人拎著整理箱來到中間安靜的位置，臨近河邊有很多跑過來釣魚的人，跟著一起來的也有家人孩子，也有香車美女。不過這都和爾朝羽禾兩人沒什麽關系。

將準備好的一張毯子鋪好，兩人放下物品，坐下來先欣賞了一會兒周圍的風景。

這裏河面很寬，水清澈異常，坡上是成片的草地，有些是天然的有些是人為的，不管怎麽樣，人們越來越註意保護環境，特別是最近幾年開發出來的景點路修得更長更好，停車的地方，管理人員的服務意識都強化很多。草地被整理過，整齊了很多，河水被保護起來不允許有人投扔垃圾，人在游玩的時候可以放心很多。

本來以為這裏是世外桃源，鮮有人問津，沒成想在這個季節，人還不算少。垂釣的，游玩的，寫生的，還有像他們一樣來野炊的，十分熱鬧。

兩人坐在一處僻靜的草地上，頭上沒遮沒攔，唯有一片藍天，白雲悠閑地在藍天上飄蕩，高遠深邃。

河對面是山谷，遠處是連綿的大山布滿綠意，沒有城市的喧囂，也沒有城市空氣的霧霾，自由地呼吸著這裏新鮮的帶著幹凈的水和青草的味道的空氣。

休息好了，兩人就起來準備工具，帶了很多食品，不知道味道會怎麽樣？羽禾此刻已經滿懷期待。

爾朝和羽禾一起忙碌著將毯子鋪開，所帶的物品的擺放在毯子旁邊，然後在不遠處擺好燒烤爐子，一切準備就緒，爾朝沒有急著生火，而是跑到毯子上，看著羽禾擺放水果和點心，又將為燒烤準備好的各種蔬菜和肉類食品拿出來放在幾個托盤裏。

“開始嗎？”羽禾心情很好，看著他，期待地問道。

“再歇會兒。”爾朝貼著她的身體坐下來。

羽禾敏感地意識到什麽，不好意思起來，畢竟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這麽親密，會被別人看到的。

“走開點。”羽禾騰出一根手指點著他的腦門，笑著說道。

爾朝只是呵呵地笑了兩聲，手竟然放到她的腰上，故意似得撫摸了兩下。

“討厭。”羽禾拍了他一下，繼續將穿好的串串擺滿托盤。

“開始吧。”爾朝就像什麽事也沒發生，起身拿走木炭準備生火。

羽禾走過去幫忙，看著爾朝巧妙地將木炭點燃，然後，支起架子，兩人就忙活開了。

爾朝負責燒烤，羽禾將生的蔬菜肉類端到他跟前，隨身帶來的有一個折疊桌子，放在爾朝身邊，擺放生熟食品和各種調料。

羽禾搬過來兩把折疊椅子，和爾朝一人一把，聞著木炭的氣味，夾雜著牛羊肉類和蔬菜慢慢升騰起來的味道，兩人完全融入到人間煙火之中。

成熟的第一串雞翅，一共有三個。爾朝先吃下一個，將剩下的兩個遞給羽禾。

羽禾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不知道口感怎麽樣，也不知道生熟如何，他當然要先嘗嘗，才肯讓羽禾去吃，爾朝的細心都快讓羽禾幸福得有些驕傲。

跟著段爾朝工作那麽久，羽禾對他的行為，很少問為什麽，但是卻清楚他這樣做一定有他這樣做的原因，而且，他決定的事很少有錯的，就算錯啦，他也不需要解釋，因為他幾近完美，卻不能完美。

“想什麽呢？”看著羽禾出神，爾朝眼神深邃地註視著她問。

羽禾沒有馬上回答，也沒有想好怎麽說？看著表情凝重的看著爾朝，她覺得內心滿足而充實，看著他，眼神陶醉、又帶著小小的感動，輕聲說道：“我突然想到自己心目中一位特別優秀的男神！”

“他！？什麽樣？”爾朝聲音有些遲疑，一緊張大腦一片空白地問道。

“他呀！一天到晚特高冷！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喜歡對我呼來喚去！很多企業的高層都知道他是個人才，他那麽高傲，怎麽會喜歡上我呢？”羽禾故意拉長聲音，幽幽地說道。

“說什麽呢？”爾朝剛想接著問下去，聽完羽禾的話，突然明白了什麽，他在羽禾面前還是第一次感到不好意思起來，為自己剛才竟然為她說有男神的時候心裏吃醋感到自責，羽禾心裏的男神，竟然就是此刻坐在她身邊的自己，想到從前並不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時光，總覺得她不夠好，委屈她跟著自己受那麽多辛苦。

“對不起！”爾朝內疚地說道。

“有什麽好道歉的！我知道是我不夠好！”羽禾笑了起來，這些事，她從來怪過爾朝，她現在對過去只有感激，感激生活讓她一點點成熟起來，沒有淪落，沒有庸俗到沒有失去自我。

“我們還是早點結婚吧！”爾朝希望生活安定下來，也算給羽禾一個交代，這樣兩人才可以名正言順地在一起，才可以卿卿我我，兩廂廝守。

“我願意！”羽禾看著他，突然故作驚訝地問道：“你這算是向我求婚嗎？”

爾朝才發現自己說的話十分唐突，馬上改口說：“不算！回去準備下！”

“你看到電視上隨便拿根草編一個戒指都可以的！”羽禾在爾朝面前似乎忘記了自己的體面。

“回去再說吧！”爾朝沒有看她欣喜若狂的表情，擺弄著燒烤，聲音低沈地說道。

“好吧！我尊重你的意見！”羽禾很理解爾朝的心情，她有時候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對爾朝太過寬容啦。

這時候，爾朝遞給她一個彩色的串，一節玉米一顆烤腸還有一片洋蔥，他的眼神裏充滿了責任和勇氣。

201跟我去一個地方

羽禾接過來，看著他的眼神，很認真地吃下了洋蔥片。入口滿嘴清香，爾朝燒烤的本領也是不錯的。

遠處有幾個淘氣的孩子，跑過來看兩人都烤些什麽，一邊看一邊不停地問：“熟了嗎？”

“叔叔，你會不會烤糊呀？”小男孩總是比女孩子調皮，斜睨著眼睛，不停地看著一串串的大蝦。

“想吃嗎？”爾朝看著眼前這幾個孩子，笑著問道。

這幾個孩子看起來應該是一起出來的，父母聚在一起擺龍門陣，孩子們就放羊了，剛才應該去另外的燒烤家庭去湊過熱鬧，成家育子的人顧慮較多，擔心別人吃了自己的東西有什麽不舒服，就沒有邀請他們吃東西，這幾個孩子只好轉到這邊看起來好說話的爾朝羽禾這邊來。

“想吃。”兩個男孩子擠到女孩子前頭，爭著說道。

“那你們要問問這位姐姐，看她是不是同意，我只負責燒烤。”爾朝故意看著羽禾說。

“姐姐，你同意嗎？”小男孩擔心地問道。

“我沒意見，這麽多我也吃不完，反正請的有專門負責燒烤的工人，你們隨便吃。”羽禾開著爾朝的玩笑，答應孩子的請求。

爾朝將剛烤好的兩串蝦遞給前面的男孩子，等對方小心地接到手裏後，他馬上笑著說道：“這兩串讓後面的女孩子先吃好嗎？”

兩個男孩子不好意思起來，猶豫一下，還是將兩串蝦遞給後面了女孩子了。

爾朝很快又烤好了兩串雞翅和兩串蝦，遞給眼前的孩子們，看著他們一臉開心的笑容滿意地拿著戰利品，轉身離開了。

時間慢慢接近中午，在水邊垂釣的人被這邊燒烤的氣味吸引過來，有的人選擇了離開，去找吃飯的的地方，有的人繼續克制著保持垂釣的姿勢。還有一些比較大膽的，幹脆走過來掂著釣到的魚，主動要求換燒烤吃。

爾朝和羽禾相視一眼，愉快答應下來，於是爾朝烤好的食品被第一個拿著魚過來戴著遮陽帽的年輕男孩子拿走了。

羽禾看著他水桶裏幾條小小的鯽魚，困惑地想不出有什麽用處？不過她很喜歡這種熱鬧的場面，很溫馨，也有小小的成就感，就像爾朝的老板一樣享受被尊重的感覺。

爾朝看一眼一臉迷茫的羽禾，嘴角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

接著又有人過來要求吃燒烤，反正都是些臉皮比較厚的男人，性格也比較開朗，過來後也不見外，將爾朝換掉主動坐下烤了起來。羽禾只好拿出備用的蔬菜牛羊肉，又幫他們拿了一次性水杯，每人倒上一杯在家自作的果汁。

“謝謝，你真是人美心善。”男人話多，接過果汁，感激地說道。

“還是專註燒烤，人就不用惦記了。”爾朝跟在羽禾後面，笑著戲謔對方。

“不敢，不敢，簡直是傻人傻福，找這麽好的媳婦。”幾個男人你一句我一句貧開了。

“我傻嗎？”爾朝不服氣地說道。

“有的人外精裏迷，有的人外迷裏精，你屬於前者。”盯著爐子上的串串，口水都快流出來的一個家夥，抽空瞅一眼爾朝，笑著說道。

他們說得熱鬧起來，羽禾微笑著離開了，還好有新鮮的水果和盒裝面包，羽禾拿出叉子，毫不寂寞地吃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爾朝也離開燒烤位置，回到羽禾身邊，將剩下的食品，全部拿到燒烤攤前，然後回到毯子上坐著，和羽禾一起邊吃水果，邊看著周圍的風景。

圍在那裏燒烤的人，以為燒烤是爐是公用的呢，就連帶來的魚都被人收拾幹凈，放在爐子上烤了起來。

看著他們圍著爐子，有吃的有烤的，熱熱鬧鬧的樣子，爾朝和羽禾也被這種氣氛感染到了。雖然沒吃到多少自己帶來的烤串，還是很有收獲，幸福滿滿的。

兩人樂得助人為樂，躲在一邊看他們旁若無人地喧嘩著，忙碌著，美滋滋地吃著！

眾人吃得差不多的時候，才恢覆了體力和智商，後來者相互詢問，發現都不是攤主，還是在第一個過來的胖子那裏獲得了誰是燒烤攤真正主人的信息。

於是，大家沖著爾朝，大聲叫道：“哥們，謝謝！過來一起吃吧？”

“不用謝！你們吃吧！我們還愁吃不完呢！”爾朝沖他們招招手，瞇著眼睛，開心地笑著說道。

“好！我們就不客氣啦！待會兒吃完我們會收拾好的！”不知道人群中誰說的這句話，爾朝和羽禾相視一眼，滿意地笑起來。

他們燒烤的功夫，爾朝躺在羽禾腳邊的毯子上枕著雙手，讓她餵自己吃水果。羽禾帶了一些水果拼盤，還有面包和糕點，兩人自在地享受著野外悠閑的時光。

等到下午離開的時候，太陽已經掛在西山，大家都忙忙碌碌地收拾行李，準備離開。

爾朝將那群人吃過燒烤後已經收拾好的燒烤爐子放進後備箱，垃圾已經被他們拿走扔到附近的垃圾箱，羽禾也已經將毯子上的物品收拾幹凈，然後，坐上車，離開了這片喧鬧了一天的草地。

回到市裏，羽禾沒有回自己的住處，跟著爾朝去了他家，和他一起外出買菜，回家做飯，吃完飯後，才在爾朝的護送下回到自己的住所。

一天就這樣過去了，充實而美好，晚上羽禾沒有任何思想地，洗洗後倒頭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還是爾朝過來敲門，羽禾看著好像永遠不會睡懶覺的爾朝，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

“今天還有什麽安排？”羽禾乖乖地站在他身邊，就像一個小學生般地仰望著老師。

“跟我去一個地方。”爾朝神秘地眨眨眼睛。

“啊？”羽禾疑惑地看著他。

“到了你就知道。”爾朝拍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

“什麽地方？”羽禾還是不解，猜不透爾朝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現在嗎？”羽禾皺著眉頭問道。

“快點，馬上出發。”爾朝看著眼前的羽禾，一臉嚴肅地說道：“我在樓下等你，要速度。”

“好吧。”羽禾猜不透爾朝的心思，卻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反正爾朝總能給自己帶來驚喜。

簡單梳洗後，還不忘給自己畫了一個恰到好處的妝，然後才衣冠整齊地下了樓。

爾朝坐在車裏，開著車窗，眼睛一直盯著羽禾出來的方向，看到羽禾才舒展了一下眉頭。

羽禾掂著包，坐在副駕駛座，爾朝貼心的給她系上安全帶。

“謝謝。”羽禾幸福地說道。爾朝卻在她臉邊停下來，認真看著她略帶興奮的面孔，忍不住湊過去吻她一下。

羽禾沒有拒絕，扭過頭，輕輕咬了一下他的嘴唇。

這個意外的驚喜，讓一臉嚴肅的爾朝松弛下來。

202爾朝的秘密

清晨的陽光，空氣裏溫暖明媚，空氣中流轉著鳥兒的鳴叫，小區裏來來往往地穿梭著買早餐的大媽大叔們，看起來一切忙碌卻秩序井然，生活的本質和原貌真實地展現在眼前，兩人內心的美好，看這平凡的一切都是充滿詩意的。

爾朝啟動車，向小區外面行駛，他今天還有很遠的路程。事先沒有和羽禾商量，這是他一個人在默默堅持做的一件事情，當初也是源於家族的罪惡感，為贖罪而做的公益，而現在似乎已經超越初衷，變成生活的一部分。

出了城，車繼續沿著高速上行駛，四、五個小時後才準備下高速，羽禾根據路標發現，兩人已經離開市區，經過兩個地級市，在第三個地級市下縣的高速路口下車，出了收費站，沿著一條到鄉下去的路繼續前行，好在公路修的畢竟寬一路也不覺得寂寞，羽禾對農村並不陌生，她很樂意看到不同於自己家鄉的村中，甚至有過開車到各個地市的農村看看的念頭，此刻坐在爾朝身邊，她既不疲累，也不感到無聊，一臉期待地看著前方逐漸開闊的道路，沿著開闊的視野出現了連綿的大山，這是太行山系延伸過來的部分，終於進山了，公路夾雜在山路中間，在連綿的大山群裏，終於見到一條上山的路，開到半山腰，爾朝放慢速度，將車開到一個臨時停車場。

羽禾還不明白怎麽回事，不過她看到前面的山路十分陡峭，開上去似乎是件很考驗車技的一件事。爾朝率先下車，他轉到車後面，打開後備箱，從裏面掏出兩個鼓囊囊的背包。

羽禾走到他跟前，還不明白他什麽意思，這兩個登山包實在太大了，裏面裝滿了東西，還不知道都是什麽。

“我們一人一個！從這裏出發！”順著爾朝的手，羽禾看到一條曲折狹窄的上山路。路不僅陡峭，而且很窄，汽車根本上不去。

“走吧？”爾朝率先背上一個較大的包，將車門鎖好，就準備上山。

“我們去哪兒？”羽禾這才想起來兩人來此的目的還不明確，特別是面對眼前這麽大一個背包的時候，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被丟在後面不滿地沖爾朝的背影喊道。

“到了你就知道啦。”爾朝回頭看著羽禾，賣起關子。

羽禾生氣地皺著眉頭，緊閉著雙唇，賭氣地背上一點也不輕松的背包，大步追上他。

爾朝走在前面，一直沒有說話，安靜地向山上走。他背的都是比較重的物品，羽禾那個包裏都是衣服。

羽禾緊緊跟在他身後，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去什麽地方？心裏生氣也不想多問，只是。用力地邁著步子。

還好，這座山頭不算很高，看起來海拔也許只有一千米左右，兩人爬到山頭，羽禾以為已經接近了目的地。

爾朝卻一指山下，面無表情地說道：“走！還有一段路！”

“啊！”羽禾臉上的表情只有個大大的驚嘆號。

“沒錯！”爾朝開始下山，路已經變得崎嶇難行起來，公路也變得更加窄了！

好不容易走下山，兩人翻閱一座山後，爾朝指著遠處的一座山，目光堅定地說：“翻過前面那座山就到啦！”

“這裏四周都是山！你帶我去什麽地方？”羽禾負氣地將肩上的包丟在腳邊，賭氣地問道。

“到了你就知道啦！”爾朝沒有理會羽禾的情緒，也沒有安慰和呵護的打算，繼續向前面走去。

荒郊野外，羽禾不敢一個人走回去，只好再次跟上他。

“一路上連個人影都沒見！”羽禾不滿地發起牢騷。

爾朝只是固執地在前面帶路，一句話也沒有說，因為說話只好消耗體力。

羽禾為了不顯得自己無能，羽禾只好努力地跟上爾朝。

兩人從下山開始都保持著沈默，不知道走了多久，估計已經過了吃午飯的時間，兩人終於翻過另一座山，來到了位於第三座山山腰位置的一個簡陋的村子。

村子裏人家稀疏，走半天才能看到一戶人家，石頭房子，看起來小小的，鍋竈都支在外面。爾朝一直在前面走，沒有回頭問一聲累不累。

終於到達目的地，是一座三排平房一個院子的小學校園。

爾朝剛進校園就看到一個年輕而消瘦的女孩子等在門口。她迎著兩人走過來，看到爾朝身後的羽禾，馬上不安地停下腳步。

“美珍！”爾朝突然笑起來，臉上絲毫看不到疲憊。他看到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女孩子多了幾分質樸。

“爾朝！”叫美珍的女孩子這才跑過來，迎著爾朝熱情的目光，拘謹地站在他面前。

“孩子們都好吧？”爾朝微笑著問。

“還好！”祝美珍想到什麽，馬上情緒低落起來。

“進去吧！”爾朝和她並肩走在一起。

羽禾好像隱形一樣，安靜地跟在爾朝身後。看著眼前異常親切的兩人，羽禾心裏卻慢慢平靜下來，她知道這是個有故事的地方。

進到學校裏面，沿著石頭路，來到學校最後一排的老師辦公室，這裏也是美珍住宿的地方，只有一間房那麽大。

放下背包，爾朝將羽禾身後的背包也接過來放在地上。

“你們先休息休息！我去教室看看！”美珍大眼睛不停地眨動著，她拘謹地說道。

“不用！我們一起去！”爾朝看著眼前的美珍，雙手叉著腰，這才長長緩了一口氣，他看美珍的眼神簡單極了。

看來，他也感覺到累了。

“好！”美珍說完就帶著兩人去了教室。

羽禾跟在爾朝身後，她眼前的學校異常的樸素和安靜，有三四個教室，卻基本沒什麽學生。

到了一間有學生的教室，裏面也只有十幾個年齡大小不一的學生。

美珍走進去，告訴大家爾朝來啦！同學都興奮起來，仿佛見到了久違的親人，一個個從座位上站起來，眼睛齊刷刷地投向站在門外面的爾朝身上。

203很難說這是什麽關系

爾朝準備好走進去，一臉溫暖的微笑，看著講臺下的同學，聲音飽滿地說道：“同學們！大家都好嗎？我又來看你們啦！”

“我們都想你啦！”

“你好久沒來！”

“我還做夢夢到你！”

……

孩子們都很樸實，圍著爾朝，大家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美珍看著大家熱情地和爾朝打招呼，自己也是一臉幸福表情，她站在爾朝身邊，隨著孩子們的目光追隨著爾朝的身影，她的目光裏有溫暖得暧昧的深情，這種深情超出了友誼超出了感激，超出了世俗，也超出了情侶，這種深情看起來並不熱烈，平淡的就像仰望自己鐘情的愛人。

羽禾為自己的意識感到羞澀起來，她希望是自己誤解了她。

“我也很想大家，今天過來帶了一些換季的衣服，等下讓美珍老師發到大家手中。馬上天氣就要變涼了，我不希望大家凍著餓著！”爾朝環視教室四周，看到有的窗戶松松垮垮地掛在墻上，有的玻璃已經被調皮的學生無意中打碎。

“我看我可以為你們做點什麽！”爾朝說著就走了出去，找到了工具。

“同學們，段叔叔要幫我們修理窗戶，大家給他幫幫手吧？”美珍看著下面的學生，高興地說道。

爾朝對這裏的環境並不陌生，找到工具，然後再次來到教室，開始修理門窗。

他臉上沒有多少喜悅，或者談不上高興的表情，他一直緊繃著臉，嚴肅又認真地做起事情。

大小不一、男男女女的學生圍在他身邊，一個個臉上洋溢著自認而親切的幸福笑容，扶著桌子的，扶著椅子的，還有幫忙找釘子，搬過來備用的玻璃，剛才還在上課的學生們，馬上就變成了一堂生動的公開課。

美珍走出人群，來到羽禾身邊。

羽禾對她友善地笑笑，她一直站在人群外面，像一個陌生的客人，此刻她隨美珍一起來到教室門前的一段粗壯的砍倒的楊樹前，然後就在橫倒在地上的楊樹上坐下來。

“你是這裏的老師？”羽禾沒話找話地說。

“是的！”美珍拘謹地回答。

“這裏的空氣真好！”羽禾開始搜腸刮肚地找尋讚美的話。

“是！”美珍憂傷而真誠地笑著。

“這裏只有你一個老師嗎？”羽禾好奇地問道。

“是！來這裏上學的都是附近留守在家跟著老人住的孩子！他們沒有辦法到大山外面去上學！”美珍說了第一句比較長的話。

“我知道！有些事情總是讓人無可奈何特別是孩子！”羽禾由衷地感到同情，她自小在小縣城生活，當然也清楚家庭條件不好的孩子生活的艱辛。

“你是段先生的女朋友？”美珍的語氣幾乎就是肯定的，雖然帶著一份壓抑的無奈和悲哀。

“你看出來的？”從見到美珍，羽禾和爾朝還沒有正式說過話，她好奇地問。

“他從來沒有帶別人來過這裏！”美珍眼神深沈地註視著前方，忽而看一眼羽禾，安靜地說道。

“就算是吧！”想到和爾朝的關系，羽禾臉上略過一抹甜蜜。

“他經常來嗎？”羽禾很想知道爾朝和這裏的關系。

“不是！已經很久沒來啦！”美珍微笑著搖搖頭。

“你想他來嗎？”羽禾感覺到美珍對爾朝有種深深地依賴。

“是！”美珍的聲音清晰而堅定。

“平時可以給他打電話！”羽禾尷尬地說。

“沒有！從來沒有！”美珍再次搖搖頭。

“為什麽？”羽禾不解。

“有些人不需要聯系！誰都知道誰！誰都了解誰！”美珍說了一句很深刻的話。

“你和爾朝怎麽認識的？”羽禾猶豫地問道。

“很久啦！我上學的時候，家裏很窮，後來政府將我們貧困生的信息帶出去了，很多人知道都得到了資助，是段先生資助我，一直到畢業！他當時問我畢業後準備幹什麽？我說自己想回去當老師！我畢業的時候他就蓋了這所學校！每年都回來看學生，送學習用品還有衣服！他知道這裏的孩子家境都不是很好，一直負擔大家的生活費！”美珍眼神裏充滿了對生活的憧憬和希望。

“你喜歡他嗎？”羽禾忍不住說出自己的懷疑。

“喜歡？我知道，這個世界上，他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一個人！”美珍語氣裏充滿傷感，爾朝對她所有的幫助都因為憐憫，這麽多年，這種幫助從來沒有得到過質的升華。

“他知道嗎？”羽禾不知道爾朝對美珍的態度。

“不！他什麽都不知道！我只是他選擇做的無數個好事中的一件！還有這裏的孩子！也是需要他幫助的人！我知道，他很累！他不想操這麽心！可是他又放不下！”美珍眼角濕潤起來，她將眼睛閉上了一會兒，控制住了踴躍的淚水。

“以後，我們會經常過來！”羽禾被美珍的情緒感染，動情地說道。

“不用！每個人都有屬於他自己的生活！每個人都不能靠憐憫和同情過一輩子！”美珍說的第一句話指爾朝第二句話說的是自己，她看起來無比的脆弱卻又無比的堅強，也許羽禾的到來摧毀了她美好的夢想。

羽禾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麽？兩人都沈默下來，註視著遠處連綿的大山。時間在流逝，可是在這深山裏，時間的流逝尤其的慢，好像永遠也過不去一樣，日覆一日，年覆一年，人們每天重覆著一樣無助而困難的生活，忍受著冬天的嚴寒和夏天的酷熱，在惡劣的環境裏掙紮著生存下去。

爾朝修理好窗戶、玻璃、桌椅和黑板，然後陪大家說了一會兒話安排了一些事情，才走出來找兩人。

沒有多餘的客套話，他告訴美珍行李包裏有學生冬天穿的羽絨服，也有買給美珍的衣服，先看看學生的衣服合不合適，他回去後會定一批碼數剛好合適的衣服郵寄過來。他說話的時候，大部分時間在看周圍的環境，偶爾看一眼安靜的美珍，卻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美珍對他的話從不提不同意見。

此刻，美珍略顯惆悵地看著他，冬天還早，卻把冬天的衣服送過來，那麽一直到冬天都不會再來了，是嗎？

美珍什麽都沒說，跟著爾朝走出小小的院子，孤獨單薄的身影，看起來更加瘦小。她固守的整個青春都源於爾朝不求回報的愛。

爾朝一直沈著臉！不知道是什麽話都不願意說？還是無話可說？他一直沒有好好看美珍一眼！

204從來沒有兩個人的愛情

回來的山路異常的安靜，沒有人經過，沒有風聲，也沒有任何鳥鳴的聲音。只有兩個人‘踏踏’趕路的腳步聲，已經走出去很遠，還能感覺到美珍仍然站在那裏，絕望地看著爾朝背影消失的地方。羽禾在美珍那裏聽到了爾朝的事跡，她不想多問什麽，看起來真相就是這樣，只有爾朝未必知道自己所做的這些事情，除了善還有點小小的惡。他沒能拯救美珍的人生，因為美珍已經陷入人生另一場悲苦裏去。

一直走到停車的地方，爾朝的情緒才稍稍放松一些，其實兩人回來的路程遠沒有去的時候那麽辛苦，在學校裏卸下背包，空手回來，輕裝而行，本來應該輕松愉快的，不知什麽原因，爾朝眉頭不展，低頭只顧走路，甚至來來回回這麽一番，他都沒有告訴羽禾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走過去打開車門，坐進去卻沒有將車門關上，就那樣靠在駕駛位的座椅上，讓山裏的空氣和汽車裏悶熱的空氣做著交流，他看著眼前連綿的青山，眉目似乎也在延伸，延伸的地方像是有故事的樣子。

羽禾坐在他身邊，有些不自然起來，她心裏有好些話想說卻感到難以啟齒。

“累嗎？”這是爾朝這一天來給自己說的第一句話。

羽禾竟然有些感動，沒有為爾朝的故作神秘有任何不滿，她完全理解，對爾朝私下做的這些事情內心充滿崇敬。

“不累！沒想到你還做過這麽偉大的事情！”爾朝資助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的美珍上學，還有為山裏的孩子蓋校舍，每一件事在羽禾眼裏都是壯舉。

“偉大！？”爾朝搖頭自嘲地笑了笑。他不認可，這些年，這條上山的道，他已經走得疲憊不堪。

“怎麽啦？你不這麽認為？”羽禾不明白爾朝為什麽會發笑。

“沒什麽偉大的！在我心裏早就麻木啦！”爾朝說的是實情，他為此付出的精力體力只有他自己最清楚，現在他覺得自己有些難以自拔，不知道這種所謂的憐憫和幫扶什麽時候是個盡頭。

“那美珍呢？”羽禾突然無法抑制好奇地問道。

“美珍怎麽啦？”爾朝疑惑地看著她。

“你不知道她喜歡你嗎？”羽禾沒想到自己這麽幹脆說出這種話。

爾朝表情突然凝重起來，看著眼前的羽禾，好像要將誰吃掉一樣，他不願意有人褻瀆自己的行為，他不算年長，美珍也很年輕，他一直將這件事做的很純潔。

羽禾第一次對他感到害怕起來，馬上收回自己的話：“當我什麽都沒說！”

說著，她就把目光投向車外，車窗外除了滿目青山，什麽也沒有，山上也很安靜，道路雖然是平坦的，可是卻沒有什麽車輛或者行人經過。

爾朝系好安全帶，啟動車，轉向，直行，開始朝回家的方向行駛。

走了一段路，爾朝也恢覆了自己的情緒，才有心情慢慢地向羽禾講起美珍的事情。

“美珍是個可憐的孩子！家裏窮，父母都沒什麽文化，她又是個女孩子，所以她家人根本不願意讓她上學！後來，當地政府普查到這裏見到她，將她的信息發到了網上，我正好看到了，就決定幫助她！她的家人十分貪婪，不僅要求我負擔美珍上學的全部開銷，還希望我負擔他們家中的生活費！當時我可以拒絕，因為很多原因吧，我答應了他們的要求！之所以這麽做，其實和當時家中的情況有很大關系，我覺得這點錢也不算什麽，做點好事也算為家人積攢福報！還有一點就是我見到美珍的時候，特別是她那雙求知和求救的眼神，讓我動容，人在窮困面前，很難有尊嚴和體面，應該讓可憐的美珍走出去！”

說到這裏，爾朝停頓了一下，略略整理了思緒，接著講起來：“美珍很爭氣，考上了師範學院，畢業後想回來當教師，當時這裏的孩子每天上學要爬好幾座山，真的很苦，我就義務蓋了這個簡陋的校舍，也算給美珍一個安神的地方！”

“你當時多大？”羽禾好奇地問道。

“我還在上高中！十幾歲！”爾朝面無表情地說道。

“你還是孩子！怎麽會想到資助一個年齡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人呢？”羽禾困惑地問。

“也算是家裏的原因！那個時候也是家裏生意最好的時候，其實礦上已經出事了，影響很大，死了很多人，我去過現場，聽到了最難聽的咒罵和怨憤，就算事情最後在層層保護下平息下來，灰色的產業鏈，人的驕奢狂躁都在預示著即將到來的危險，我爸就是那個時候退出的，他這個人有點文人情懷，也意識到危機，可以說全身而退，然後做了很多慈善，以求心安，我做的這件事其實也是他在出錢，家人都很支持。”爾朝說。

羽禾似乎明白過來，爾朝家裏的情況，她略知一二，也知道爾朝一直想將家財散盡，她到現在還不明白爾朝一直耿耿於懷的事情到底是什麽。

“美珍畢業後，不想留在城市，她說要回到家鄉，希望可以改變別人的命運，我完全讚同。”爾朝說道。

“她是受你的影響。”羽禾笑起來，眼前浮現出美珍的身影，說不清什麽原因，羽禾心裏很希望美珍能夠幸福起來，卻不知道怎麽去幫助她。

“也許是吧！”爾朝說話的語氣也輕松起來。

“你們什麽時候開始見面的？”羽禾不忘問這個敏感的問題。

“資助她之前見過一次，她讀完大學後，畢業的時候，我去學校看過她！”爾朝似乎回到第一次見到美珍的場景，突然停下來，不再說話。

“後來呢？”羽禾著急地問道。

“後來，她就回來啦！我也幫她圓了教學的夢！”爾朝說。

“你就一點不喜歡她嗎？”羽禾倒希望他對美珍有那麽一點點的喜歡。

“當然不是，第一次見美珍說實話很喜歡，她特別淳樸，而且很漂亮，有一種特別真實淳樸的氣質。”爾朝並不否認自己對美珍的第一印象。

羽禾突然感到心裏有股酸酸的味道。

“那麽好！為什麽不繼續發展呢？”羽禾不解。

“你想到哪裏去啦，她是我資助的對象，如果我對她有什麽非分之想，我還算什麽人？”爾朝不滿羽禾的觀點。

羽禾沈默下來，爾朝和美珍之間什麽都沒有，沒有比這更好的答案。

山越來越遠，一切都希望可以雲淡風輕。

205這一次該怎麽說呢

從山裏回來後，生活又恢覆了正常，爾朝已經記不清當初決定帶羽禾去見美珍的真實意圖是什麽。他或許簡單地想讓羽禾了解自己裏裏外外的生活，只不過過程沒有把握好，羽禾了解的事情真相更偏於八卦，他都懶得再去和她講什麽偉大的理想。羽禾也沒有多問，此行無疑是一個有意思的外出，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