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較擔心老大以後的孩子，

沙漠的晝夜溫差極大，白天高溫炎熱，到了夜裏，溫度又急轉而下，變得十分寒冷。

夜間，和衣而睡的葉彎將自己嚴實地裹進厚厚的睡袋裏，又挨擠著鹿之野的睡袋汲取溫熱，仍是被凍得一整晚都處於要睡不睡的狀態。

翌日，天尚未亮，葉彎就被凍醒了，她迷迷糊糊地坐起來，惺忪睡眼睜了閉，閉了睜，視野模糊中發現大家都已經醒坐了起來。

“還好地上有幾床被褥鋪著，不然我們絕對會被凍死……”晏古的視線木楞楞地落在地墊上，一大早被凍醒，整個人的神志顯得迷迷瞪瞪的。

李司沙啞著聲音：“昨天夜裏是誰打呼嚕，每次我快睡著了都被吵醒……”

睡眠不充分的陳益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地抓了抓頭發，“不知道，我沒聽見過。”

說完他又抱了抱自己的胳膊，渾身冷得打了個激靈，“這氣溫得零下了吧？簡直要凍死人了。”

周立倦懶地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對李司說，“你當然聽不到呼嚕聲了，因為就是你打的……嚇跑了我好幾個瞌睡，真……”牛逼。

李司：“就算我不打呼嚕，就這低溫，你們也睡不著。少把鍋賴我頭上……”

晏古：“等會兒我們吃什麽早餐？包裏還有好多可以煮的東西，就不啃面包了吧？想吃點熱的。”

……

四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葉彎坐在帳篷一角六神無主地發著呆，兩只手揣在兜裏，整個人縮在睡袋裏，眼神懵懵。

從睡袋裏出來的鹿之野把睡袋當作披肩披圍在葉彎身上，拉開帳篷拉鏈出去後立即把帳篷拉鏈又拉了上來，不讓帳篷內僅有的一點暖意外流。

一陣淅淅索索的翻找聲過後，鹿之野又從外面進了過來。

“對哦，我還買了六個暖貼來著的……”李司眼尖地看到他手上拿著的一堆暖貼，懊惱地一拍腦門，“這麽能派上用場的東西，居然被我給忘了……”

六個暖貼，六個人，顯然買者的意圖是一人一個。

“謝謝老大！”晏古理所當然地伸手過去接。

鹿之野奇怪地瞥了他們一眼，思維顯然沒有和他對接上，“有病？”

“呃……”晏古伸在半空的手尷尬地停留著，要收不收，“老大，這些暖貼是李司買來，打算一人一個用的……”

重新將帳篷拉鏈拉好的鹿之野回到葉彎旁邊，將葉彎身上的睡袋披肩拿下來，再把她的睡袋拉鏈拉開，撕開一片暖貼遞給她，溫聲道，“天氣冷，貼在迷彩外套裏面。”

葉彎迷迷糊糊地接過，按照他的話照做。

就在眾人以為鹿之野已經用行動無聲地向他們表明這暖貼他要獨占的時候，鹿之野悠悠地側過了頭，凝著冷淡的眼神輕描淡寫地來了一句，“用的是我的卡，花的是我的積分，這東西所屬權應該在我這，對吧？那我想怎麽分配就怎麽分配，也沒問題吧？”

眾人：“……”倒也反駁不了。

氛圍有些凝滯，早已收回右手的晏古打哈哈道，“老大的東西，老大你隨意就好。我們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皮糙肉厚的，凍一凍不打緊，哪裏能跟大嫂比。大嫂這麽一朵嬌花，才需要好好呵護。”

“沒錯沒錯！”其他三人紛紛附和點頭。

“那什麽，我們去鬼婆婆的廚房搞點吃的去。”晏古朝眾人使了個眼色，眾人立馬心照不宣地逃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全身六個暖貼加持，冰冷的寒氣被驅散，持續不斷的熱度從暖貼傳過四肢百骸，整個人被籠罩在暖洋洋之中。

葉彎終於找回了神志，她伸手向鹿之野的腹部探去，觸手平坦，除了感覺到緊實的腹肌外，並沒有感覺到別的東西。

“你沒有貼暖貼嗎？”她問。

“沒，暖貼數量不多，你用就行，我不需要，我不冷。”他的語氣平靜自若，沒有任何被寒冷凍出的顫抖。

葉彎撇了撇嘴，才不聽信他的一面之詞，握了握他的手，觸手便是刺骨的冰涼。拽過一看，白皙骨感的兩手都已經凍到微微發紅了。

她蹙眉瞥了他一眼，“這叫不冷？”

“我真的不冷，這……只是環境造成的生理反應而已。”

他想抽回一點也不溫熱的手，被葉彎牢牢攥住，“老實待著！”將他的兩只手塞進了自己暖烘烘的口袋。

過了某一時間點，氣溫又倏地激升。吃過早餐後，眾人來到服裝店。

說來也有些神奇，晏古周立李司陳益四人整合的行李包括了許多物資，食物、水源、生活物資一應俱全，可就是沒人帶換洗衣物。

而這邊行李簡單到令人發指的葉彎和鹿之野就只帶了衣物。帶的還不多，除了身上穿著的一套，只多帶了一套。

去往服裝店的路上，葉彎又撞到了克林被人欺負，這次欺負他的不是先前那一撥人，而是幾個比他矮好多個頭的小孩。

那些小孩一邊朝克林扔石子一邊惡劣地喊著，“打死你！打死你！”

葉彎皺了皺眉，提步走近，“你們在幹什麽？不可以欺負人知道嗎？”

一個虎頭虎腦的胖小孩捏住剛撿起來的石頭，聽到葉彎的話後回過了頭。見到指責自己的是一位漂亮姐姐，頓時羞赧了起來。

其他幾個小朋友也停下了扔石頭的動作，轉過了頭。看到葉彎之後，或多或少都變得呆呆的。

過了半晌，虎頭虎腦的胖小孩憋紅了臉，梗著脖子道，“我媽媽說克林身上有孽因，是個不祥之人，我們村最近發生的災禍就是由他引起的！他不應該存活在這個世上！我們不是在欺負他，我們是在懲奸除惡！”

晏古喲呵了一聲，“你還知道懲奸除惡這個詞呢，我看你頂多就八歲吧？看來平時沒少看中二類的卡通。”

“啊！！”自覺被挑戰的胖小孩霎時瞪大了雙眼。

周立睨了晏古一眼，“小心把人家小朋友給弄哭了……我們可不幫你哄。”

“哭就哭唄，有啥了不起的。不用哄，任他哭。”晏古特別無所謂道。

李司扯了扯嘴角，“你可真行……”絕非褒義。

“晏古這廝一看就沒帶過小孩，這小孩一哭，驚天動地，不僅耳朵遭殃，心情也會遭殃變得煩躁。”陳益道。

葉彎望了望眼前的一群小孩，語氣平淡地對他們說，“把手裏的石頭扔了，以後不許再欺負克林了，不然你們就是壞小孩。”

“可是我媽媽說……”胖小孩正打算據理力爭，一下子被鹿之野揪住衣領提了起來。

“叫你怎麽做，你就怎麽做，聽到了沒？再被我們碰到你欺負他，我就把你的舌頭割斷，就像第五位受害者那樣。”

那張過分冷清明晰的臉使得他吐出的話語更加的令人膽寒心驚。

胖小孩被這麽一嚇，要哭不哭地緊癟著嘴，淚水充盈眼眶，最後實在受不了，哇地一聲嚎哭了出來。他一哭，帶著其他小朋友也哭了起來。

一時哭聲震天響。

晏古嘆為觀止地掏了掏耳朵，望向陳益，“我終於明白你那番話的意思了。”

陳益：“……”知道嗎？已經晚了。這個局面是很難化解的。

魔音貫耳，鹿之野煩躁地擰了擰眉，出口語氣非常不善，“收聲。”

效果立反，一群小孩怔楞了一秒後，哭得越發撕心裂肺了起來。

“等會兒他們父母聞聲過來了怎麽辦？我們可什麽都沒做，都是老大幹的事。”晏古滿臉憂色。

“這麽一看，老大簡直就是惡霸啊，你看他粗魯的……所以平時到底是怎麽做到對大嫂那麽溫柔的？費解。”周立道。

“我比較擔心老大以後的孩子，就這種爹，能活著可能就是最大的幸運了，不挨揍幾乎是不可能的了……默哀。”陳益道。

“呃……”李司不甚讚同地反駁，“那也不一定，畢竟還有大嫂在，老大氣起來想打孩子，還有咱大嫂攔著呢……而且，萬一得的是個軟乎乎的女兒，還覆制粘貼的大嫂的基因，老大能下得去手？不捧到天上去才怪！”

熊孩子哭得沒完沒了，鹿之野也沒什麽耐心去哄，只覺耳朵被吵得疼。

他將那敦實的小胖孩放到了地上，沖著揮了揮拳頭，“我數一二三，不走的，我就揍他。”

頓時所有小孩被嚇唬得一呼而散。哭哭啼啼地逃跑，臉上還掛著滾滾淚珠。看上去可憐極了。

眾人：“……”忽然就同情起這幫小孩了。

因為這些小朋友欺負人在先，所以鹿之野這樣嚇唬他們，她沒有什麽感覺。她走向了克林。

克林是個大約二十歲左右的少年，身形瘦弱，大概是常年忍饑挨餓造成的。

葉彎嘆了口氣，從鹿之野的口袋裏掏出一袋壓縮餅幹彎腰遞給他，“你說你都多大人了，怎麽這麽怯弱？之前那群人，人高馬大的，人又多，你打不過挨揍很正常。這次就幾個小孩子，你也壓不過他們，任由他們欺負？”

瑟縮成一團的克林擡眼看了一眼葉彎，再看了一眼遞到眼前的壓縮餅幹，唯唯諾諾地遲疑了許久，才小心地接了過來。一接過來，慌忙塞進了口袋裏，生怕贈與者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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