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生用另外一只手推動輪椅，又朝她的方向靠近一些。他的聲音充滿真誠，也對自己過去所做的一切感到愧疚，他很想用心彌補。“一菲，我不想再等了，我不想一直可憐兮兮地活在內疚中，我也不會像從前那樣狠心把你推開。”他仰著頭深情款款地看著她，一雙明亮的眼睛溢滿淚水，“我想告訴你，這麽多年來我深愛的人始終是你，只有你，你是我的唯一跟最終。我現在懇請你嫁給我，這是我最大的心願……”

海生這麽做，很快就把旁邊的人統統吸引過來，一菲看到有人甚至拿出手機調好模式，等著給他們倆拍小視頻。

一菲再次對海生感到失望，他是一個自強不息的人，也是一個自尊心很重的人，他之所以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求婚，不就是仗著一菲太熟悉他的一切，不忍心在那麽多人面前拒絕他麽？

她也知道海生的心意，但他在處理感情方面確實太像一個小孩子，她又怎麽可能會跟一個小孩子談一生一世的愛情。

“海生，不要讓我為難好嗎？”

她俯下身，認真地註視著他的眼，一邊輕聲地說，一邊伸出手把這只精致的小絨盒子蓋上，然後悄悄放回他的胸衣口袋裏。

海生又野蠻地把小絨盒子拿出來，硬塞到她手心，“先不要急著還我，我說過的，我會等，等到你願意嫁給我的那一天……”

“不，太晚了。”一菲感覺窒息一般的痛苦，她不明白海生為什麽就不懂她的感受，他只在意自己的感受，那其他人的感受就可以棄之不顧嗎？她明明知道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人，他以前處處為人著想……對，那是以前了，她也在改變，海生也變了，只是變得她不再認識而已。

一菲感覺這個小盒子太燙手，她絕對不能收下，但這一刻，越來越多人圍著他們倆，她再不收下怕是走不出去。

她終於是收下了，身旁的人都在歡呼，海生也勉為其難地露出笑容。

Z城。

百貨商場裏，莫展在陪杜曉娜買衣服，杜曉娜逛了一下午覺得有點累，提議到旁邊的咖啡廳休息一下。

莫展笑笑地說好啊，對於杜曉娜的任何提議跟要求，他似乎都統統做到。杜曉娜的臉頰躍上一團粉紅，嬌羞地沖他傻笑了一陣，然後踮起腳主動親了他的臉頰，莫展楞了一下，隨後誇張的笑了起來，用來掩飾尷尬。

他們在咖啡廳坐下，莫展起身去買咖啡跟點心，杜曉娜百無聊賴地玩手機，不知道看到什麽視頻，突然忍不住地笑了起來。

回到座位的前一秒，莫展的嘴角迅速掛上笑容，他輕輕地把咖啡跟點心放下，溫柔詢問杜曉娜看了什麽視頻笑得這樣開心。

杜曉娜連忙把手機伸到他面前，說，“TEN，你也看看這個視頻，我也是剛剛看到的，說是一個殘疾人跟女朋友求婚，但是被女朋友拒絕了。”

莫展本來就不感興趣，應該是這麽說，他對杜曉娜的一切都不感興趣，但沒辦法，他依然把腦袋湊過去，“讓我也笑一下。”下一秒，他就再也笑不出來了，總感覺看到的東西是虛假的，不是真實的，杜曉娜還在笑，笑得花枝亂顫的，讓莫展覺得無比心煩。

“夠了，不要笑了。”莫展終於出聲，狠狠打斷。

杜曉娜第一次聽見他用這麽惡劣的口吻跟她說話，尷尬得不知道該說什麽，莫展很快收拾好情緒，聲音重新溫柔平靜下來，“抱歉，我有一個朋友也是殘疾人，我覺得視頻裏的這個人能下這麽大的決心去跟喜歡的女生求婚，本來就是一件特別了不起的事。我們……不應該取笑他。”

莫展難得心平氣和說完這些，他終究跟從前不一樣了吧，就算再憤怒再不屑，也不能夠表現出來。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杜曉娜，她確實長得漂亮，很小的時候就去國外念書，長大以後回國白手起家辦公司，她的履歷表金光閃閃，可是他對她不感任何興趣。

但他還是要靠近她，跟她假意交往。

因為她是杜家城的唯一寶貝女兒。

晚上，莫展帶杜曉娜去私人會所吃飯，莫展還讓她多叫一些朋友過來，說人多會熱鬧一些。杜曉娜是想跟他過二人世界的，推脫了一下，見莫展還是堅持，也很乖巧地聽男朋友的話，給朋友們一個個打電話過去，叫他們晚上一塊來吃飯。

莫展微微笑著，他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變成一個城府極深的人。

他去衛生間時，偷偷地打電話給助手，仔細詢問他網絡上盛海生給唐一菲求婚的視頻的事情，助手說他去查一下，過了一會又打電話過來，說這件事確實是真的，但一菲也確實拒絕了。

“不對，視頻的最後，她明明收下他的戒指。”莫展氣急敗壞地道。

“老板，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啊……”

掛了電話後，莫展頹唐地垂下頭，他從胸衣口袋裏掏出一個紅色的小絨盒子，怎麽會那麽巧呢，海生選擇在今天跟一菲求婚，他也是呢……只是，他要求婚的對象是一個自己完全不愛的女人，聽起來多諷刺啊。

莫展很快整理好情緒，迅速走出衛生間，杜曉娜的朋友陸陸續續來到，杜曉娜很歡喜地跑到他身邊，小鳥依人地窩在他的手臂裏，莫展沖她的朋友們點頭示好。誰也看不出來，他此刻的內心有多灰暗慘烈，他努力維持著笑容，一步一步往前邁進，卻像走在一條鋼索上一樣，只要一步走錯，隨時會從鋼索上摔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曉娜，你的朋友們都過來了嗎？”莫展溫柔似水地問。

“嗯啊，都來了。”

莫展這時用力拍了拍手，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他身上去。他還是笑著說話，語調也是溫柔的，杜曉娜的朋友都認識他，也經常聽杜曉娜毫不忌諱地誇獎他，方方面面都很好。“各位，我今天請你們過來，是希望你們幫我跟曉娜見證一件事。”

在場的人開始起哄，他們不清楚莫展說的是什麽事，杜曉娜也喜出望外的，不知道莫展偷偷準備了什麽東西。

接著，莫展從胸衣口袋裏取出一只小絨盒子，他打開盒子，把裏面藏著的鉆戒露出來。

耳畔響起一陣巨大的“哇”聲。

“曉娜，我喜歡你，想跟你一輩子在一起，你願意嫁給我嗎？”他捧著戒指單膝跪地，忽地，小提琴手彈奏熱烈歡快的曲子，朋友們都用力拍手鼓掌，氣氛越來越熱烈，杜曉娜的眼睛閃出淚花，最後激動地含淚點頭。

兩個人緊緊地抱在一起，莫展的眼角也閃出淚花，可他的心情沒有一絲激動，他臉上的笑容越是燦爛，內心就越是悲傷。

他最後貼著杜曉娜的耳朵，輕聲說了一句，“曉娜，帶我去見見你爸吧。”

“嗯！”杜曉娜滿身心被幸福包圍，她完全不知道她愛的男人，其實最開始接近她就是別有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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