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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二合一39-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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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澤完全沒想到,他的登門會引起這個結果。

一向喜笑顏開的小姑娘,這會兒瞪著圓滾滾的大眼睛,如同看仇人一樣看著他。

司馬澤一時有些為難,他甚至不敢看沈如意,只能扭頭看向孫九娘。

“九姐,你看這……?”

孫九娘嘆了口氣,她低低對司馬澤道:“司馬什長,這宣令是開封府頒發還是只是通知一聲,可有宣文?”

這等百姓家口的小事,哪裏有什麽宣文。

司馬澤一聽便心中略松,他趕忙解釋:“沈娘子,團團,你們別誤會,此事並非是巡檢司或開封府如何布領,不過是沈氏想要重開祠堂更改族譜,尋兩位不著,這才告到官府,想要官府出面尋人。”

沈憐雪的戶籍雖從沈氏挪出,當年也是拿著她父親親筆所寫除名帖去開封府辦理,她既要挪出,就得有挪入之地,府衙名冊記錄清晰,因此沈氏如此宣告尋人,府衙才能迅速找到沈憐雪所在之處,並把事由下發至巡檢司。

司馬澤看母女兩個還不說話,他撓了撓頭,又繼續解釋:“這事怕已經有十天半月,府衙政務堆積如山,咱們巡檢司也很忙碌,卷宗積累至今日,才分到咱們甜水巷的巡鋪屋,我這才上了門來。”

“府衙不會把你們的現住址告知沈氏,也不會讓沈氏自己來尋人,只不過通知一聲,以盡戶管之職能,多事不理。”

說白了,就是官府只是意思意思通知一聲,能拖到今日派個人上門通知已經很不容易,再多的事官府自然懶得管。

說到底,汴京這麽大一座城,家口二十萬戶上,這些百姓之間雞毛蒜皮的小事,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封政令下發完事。

若非司馬澤認識沈憐雪母女兩個,他又同孫九娘熟悉,否則他根本不會登門。

不過他卻沒想到,沈憐雪母女同沈家關系如此惡劣,惡劣到連他都不待見起來。

司馬澤摸了摸鼻子,左看看右看看,他倒是好脾氣,也沒生氣,只同孫九娘道:“九姐,要不我先走了,你留下……說和說和?”

孫九娘沈吟片刻,卻攔住他。

她也不進屋,只站在門口道:“雪妹子,我說一句,你可聽得?還有小團團,莫要慌張,你九嬸嬸還在呢。”

沈憐雪深吸口氣,她彎腰抱起女兒,把她放到竹床上坐好,然後才道:“兩位請進,裏面說話吧。”

租屋很狹窄,卻因重新收拾過,顯得幹凈又整潔。

孫九娘率先進了租屋,司馬澤這才磨磨蹭蹭進來,他沒往裏走,只在把孫九娘推過來的茶椅拖到門口,只規矩坐在那。

待到幾人都坐定,孫九娘才沈沈開口:“雪妹子,我是過來人,最是知道這些門門道道,你們家中事如何我也不必細問,外人也無權評判,但我以為,若是你真有心自立門戶,還是要離宗。”

家國天下,幾千年來都是宗族禮法為先。

且先不說沈憐雪是個孤身女人,便是普通百姓家中的男兒,若真想擺脫宗族的管轄,也必要更籍離宗,徹底從家族的族譜中離開。

可這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他們一日不曾離宗,便一日要被那些族老、親人裹挾,可以肆意妄為地揉搓他們,族中有何安排,只要不是殺人放火,普通的族人就要遵從。

因此,一般並非十惡不赦之人,宗族很少變更族譜,也很少把族人除宗。

沈家如此行事,雖令人不解,但對於沈憐雪來說,未嘗不是好事。

沈憐雪一聽就明白了。

她沒有女兒那麽緊張,也並非如何怨懟,她只是平靜地,認真地聽著孫九娘的話。

她心裏很清楚,為何沈家一定要把她從宗族除名。

說來說去,她畢竟是沈氏正宗,是嫡出血脈,她一日不被除族,將來萬一有差錯,沈氏一切便還是她的。

她的好繼母,必然不可能坐視不理。

她蟄伏那麽多年,在宗族中做低伏小,賣她的賢惠老實模樣,為的就是這一天。

鳩占鵲巢,李代桃僵。

而她,除了還能回去繼承祖產,除了會回去報覆當年欺辱過她們母女的人,對於宗族來說,沒有一丁點好處,只有壞處。

反正她已是殘花敗柳,還帶了個長大了的拖油瓶,賣也賣不出好價。

直接斬草除根,把她同沈家的聯系一刀切斷,才是上策。

沈憐雪深吸口氣,她終於明白柳四娘這步步為營,究竟為何。

為的不過是那幾間香水行,不過是香蓮巷上那窄小的兩進宅院。

為了這些原本的她根本不可能擁有的一切,喪良心又如何,別人的死活又與她何幹?

只要知道沈家不知她在何處,她便也就安心了。

沈憐雪想了想,對司馬澤道:“司馬什長,多謝你的通傳,我心裏大抵有數。”

司馬澤不敢看她,目光游移片刻,這才道:“你若歸家,擔心安危,我可護送你走這一趟,全當了結差事。”

沈憐雪沒有接受,也沒有立即拒絕,她只是說:“多謝司馬什長好心,若真有托,我會上門親請。”

司馬澤這就起身,他臉上微微有些泛紅,似乎是被屋內的炭盆熱著,迅速退至門口。

“通知帶到,我便走了,你們聊。”他結巴一句,關上門逃也似地走了。

待他腳步聲消失不見,孫九娘才笑出聲:“這小子,竟知道害羞了。”

她只揶揄司馬澤一句,多餘的話卻沒再多說,轉而看向沈憐雪:“你要回,請不請司馬都可,到時我有空,陪你去這一趟。”

沈憐雪勢單力薄,孤身回去必不安全,由司馬澤陪她回去更不合適,但孫九娘卻再合適不過。

沈憐雪這才卸去滿身防備,眼底微有些濕潤。

她幾乎是哽咽地道:“多謝大姐。”

孫九娘拍了拍她的肩膀,這才道:“我想讓你回去,就是看你現在日子過得好,你自己能營生,那每日的利頭雖不及沈家,卻也能叫有心人眼熱,若是沈家再貪婪些,把你這份也不放過,那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到時候即便鬧到開封府,便是知府大人升堂,也難斷家務事。

最後的結局,不過就是讓沈憐雪回歸宗族,受家中安排。

世間多事,皆無道理。

沈憐雪並不是個積極主動的人,原來的她,遇到事情總是喜歡逃避。

似乎只要不去看,不去聽也不去想,厄運就不會降臨到她頭上,她就不用面對那些是非對錯。

但是現在,尤其是一個月以來的鍛煉,她的心性有了很大的轉變。

她變得積極、主動,慢慢可以同食客交流,也願意從舊日的陰影裏走出來,展開新的生活。

為了女兒,為了過去的自己,她加倍努力生活。

同女兒在家閑談的時候,她們暢享過很多次未來。

比如下午也做一門生意,比如將來若是生意穩定,可以去租個小鋪子,從早到晚都能營生,也不用風吹雨打。

再比如,在遙遠的以後,母女兩個可以攢下一大筆錢,買一套屬於她們自己的房子,哪怕要等很久,要努力多年,那也似乎是可以預見的未來。

這種美好的願景,激勵了沈憐雪,激勵了沈如意,更讓孫九娘重新認識了她們。

所以,孫九娘才會如此直白,同她們說這其中的關節。

沈憐雪一下子就想通了。

若她真的憑借自己創下一片家業,沈氏族老,她的好繼母會不會一句話就奪回去?

以他們的冷漠和自私,以她們的貪婪和狠辣,這是很有可能的。

她不想讓女兒踏上她的老路,被這些狼一樣的人拿捏在手裏,肆意擺弄。

沈憐雪深吸口氣,她道:“大姐,你說得對,我是應該回去的。”

“當年她們就沒給團團上族譜,說團團不是沈家人,但我卻還在那本族譜上,她們能拿捏我,就能拿捏團團。”

沈如意還這麽小,一旦沈憐雪有了差錯,沈如意便如同無人管的浮萍,頓時便飄搖無依。

她努力賺錢,全為女兒。

“娘,我也陪你回去!”沈如意奶聲奶氣道。

她那雙杏圓眼睛分外明亮,小小一個人,卻有莫大的勇氣。

她是最勇敢的小囡囡。

沈憐雪摸了摸沈如意的頭,低頭對她溫柔一笑。

“不,娘自己回去,”她擡起頭,看向孫九娘,“大姐,得勞煩你陪我走這一趟了。”

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萬一沈家醒過味來,不想更改族譜,那就無力回天了。

孫九娘微胖的臉上頓時揚起笑。

她鬥志昂揚,爽快地點頭:“好,有我在,便是要鬥毆也不怕。”

沈憐雪想到終於可以徹底擺脫那個家,也終於……終於將要從父親的陰影中走出,她的心裏微小的,微小的升起些許期待。

無論父親是否健在,無論他對她是什麽心思,無論繼母柳四娘想要做什麽,沈憐雪似乎都已經不那麽在意了。

她同沈文禮,似乎天生就沒有父子親緣,他只是沈雨靈的父親,並不是她的。

她早該明白的。

————

次日清晨,沈憐雪早早便醒來。

她醒來時更鼓還沒打,就連打更僧人們似乎還在沈睡中。

沈憐雪安靜躺了一會兒,她閉目養神,仔細在心裏盤算今日要面對的事情,待到又有些迷迷糊糊,才聽到窗外更鼓五聲。

“四更已到,晴明拂曉。”

沈憐雪這才徹底清醒過來,她又安靜躺了一會兒,然後便輕手輕腳下了床,掀開簾子去了廚房,開始準備今日出攤要用的東西。

有了這小隔間,一切都方便了起來。

今日要用的醬料、脆餅、菜籽油和鍋具都擺放在廚房裏,沈憐雪把它們收入背簍裏,轉身出了房門。

她用銅鎖鎖好門,快步往巷口行去。

此時天光熹微,星夜未散。

沈憐雪借著皎潔的月光,腳步匆匆,快步來到劉二娘家後門。

劉二娘家此時已有了人聲,沈憐雪同林娘子見了禮,把一應費用算給她,然後便開始借著劉二娘家後院的水井洗菜。

她洗得很仔細,洗得也很快,天上鬥轉星移,銀月悄悄從天際滑落,五更轉瞬便到。

沈憐雪把洗好的菜碼放在攤位上,然後便回了家。

家中,沈如意已經醒來了。

她正坐在床鋪上打哈欠,平日裏的櫻桃小口張得很大,幾乎都能塞進去一整個水煮蛋。

“小懶貓,”沈憐雪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要不你留家裏睡覺。”

這話,她每天都要問一遍,但沈如意是無論如何不肯的。

沈如意果然搖了搖頭:“不,我要跟著娘,我要賺錢!”

小團團對賺錢有莫大的執念,對粘著母親也有打不散的執著,除了那次她去追游醫,就在沒有亂跑亂走,無論在哪裏,她都是母親的小尾巴。

沈憐雪嘆了口氣,卻還是給她穿好厚實的小襖子,然後給她發間戴好絹花。

她道:“一會兒咱們擺完攤,娘就家去,你留在二奶奶家裏過午,下午娘就能回。”

沈憐雪從來不會叮囑沈如意乖一天點,聽話一點,在她眼裏,沈如意已經是天底下最乖巧的孩子了,根本不需要做母親的如何叮囑。

沈如意點頭:“我要跟燕子姐姐踢毽子,燕子姐姐還買了個新的磨喝樂,也要給我玩。”

她還挺興奮的。

沈憐雪輕聲小小:“你好好玩,記得跟燕子姐姐分享你的小圓餅。”

沈如意咧嘴笑了:“那肯定的。”

母女兩個說著話,沈憐雪已經給女兒擦幹凈臉,也給她拿了牙粉漱好口。

她最後用鬥篷一裹女兒,把她從頭到腳都裹得嚴嚴實實,這才領著她出了門。

十一月的汴京城,已經開始有了寒冬的影子。

早晨還未出朝陽的時候,整個汴京都是陰冷刺骨的,寒風順著密密麻麻的巷子到處流竄,有的地方狂風大作,有的地方卻靜若無風。

甜水巷哪個都不算,它有風,卻不劇烈。

沈憐雪低著頭,一邊叮囑女兒戴好風帽,一邊透過呼出的寒氣往前看。

越往前走,人聲越響。

明明天還未亮,汴河大街上已是車水馬龍。

沈憐雪跟女兒依舊去了衛月嬌灌湯包邊上的攤位,同衛月嬌說了會兒話,便開始擺攤。

今日的生意很順利。

大約午時初,煎餅賣得就差不多了。

沈憐雪又忙做了三個,給沈如意帶了一個,又拿著另外兩個回了甜水巷。

她簡單收拾了一下推車,回家放好銀錢,又把外面照著的罩衣換下,披了一件已經疊了好幾個補丁的厚褙子,這才出了門。

孫九娘已經等在巷子口了。

沈憐雪先把煎餅給她,讓她趁熱吃,然後便蹲下身來對沈如意道:“娘去去就回。”

她只說了五個字,沈如意緊繃的精神卻瞬間放松。

她伸出小短手,給母親整了整風帽,墊腳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大吉大利,一切順利,”沈如意說,“娘早去早回,團團在家等你。”

“這吉祥話說得不錯,”孫九娘吃著散著熱氣的煎餅,道,“團團小娘子,你就少操點心吧。”

沈如意對孫九娘拱手行禮:“謝過九娘子。”

孫九娘差點沒笑岔氣,她捏了一把沈如意的臉蛋,對沈憐雪道:“走,我倒要會一會你那繼母。”

沈憐雪送了沈如意進劉二娘家,這才跟著孫九娘走了。

沈如意其實還是不太放心的。

不過想著孫九娘從來不是吃虧的主,心中略安,她站在孫二娘家的鋪子門口墊腳看,等到母親的背影都瞧不見了,才轉過身。

林娘子正陪在她身邊,彎腰摸了摸她的頭:“團團,可用了午食?”

沈如意仰頭道:“謝謝林嬸嬸,團團吃過啦,我跟燕子姐姐給你當跑堂娘子呀。”

林娘子看著她溫柔地笑了,她搖了搖頭:“你這孩子,真是古靈精怪。”

沈如意討人喜歡,這甜水巷裏的媳婦嬸子都喜歡她,小孩子們也願意同她玩,跟她玩的最好的就是劉春燕和鄭欣年。

別看鄭欣年是個認真讀書的男孩子,卻也能安靜陪著沈如意玩。

就更不用說總覺得自己是大姐姐的劉春燕了。

她一看沈如意來了,立即放下手裏的菜,就過來牽沈如意的手。

“娘,”她就要撒嬌,“我要跟團團玩。”

林娘子也不是那等非要使喚兒女的人,她擺手:“去吧去吧,仔細別磕著。”

沈如意就跟劉春燕手牽著手,一起往後院去,取了毽子來踢。

沈如意不是很會踢毽子,她人又矮小,總是接不著,但劉春燕就一點都不著急,一下一下教她踢。

大冬天裏,兩人都踢出一身薄汗。

林娘子前頭生意忙,偶爾過來看兩眼,這會兒見她們一頭的汗,就立即叫回了鋪子:“過來擦擦頭,吃碗水。”

她給打了兩碗木瓜蓮子湯,端了給她們兩個吃:“也不知道擦汗,就會瘋玩。”

她念叨一句,那邊客人便喊:“老板娘,加一斤羊裏脊。”

林娘子就跑去忙了。

沈如意跟劉春燕坐在凳子上,晃著小短腿看前面食客們吃用。

劉二娘家的生意,往常從落日開始好起來,一直要忙到子時,差不多才能歇下。

午時這會兒開張,大約只有八成客,生意卻也比旁的腳店要好。

主要是他們家的羊肉腌制的味道正,羊肉也新鮮,配肉用的菜飯和熟水都很得宜,老食客們往常饞了,也會過來支一桌。

今日午時,前頭鋪子也忙。

冬日裏吃烤肉最是舒適,食客們圍坐再火爐前,皆是吃得滿臉通紅,每個人都喜笑顏開,有一種難以掩飾的幸福。

吃飽穿暖,豐衣足食,自是最幸福的事。

沈如意安靜看了一會兒,最終目光挪到了邊上兩個中年女子身上。

這兩位娘子似乎年紀都不算小,但看起來卻並不老態龍鐘,反有寂月皎皎之姿。

尤其是正對著沈如意的那一位,她身上穿著紫紅織錦褙子,邊緣一圈白兔毛,襯得她白皙的面容更顯幾分年輕。

她眉眼彎彎,峨眉淡掃,朱唇邊是盈盈笑意,正在同同伴輕聲細語。

兩個人也不知說到什麽好事,說說著,竟一起笑起來。

沈如意看了一會兒,總覺得這位漂亮奶奶有些面熟,但她又肯定沒瞧見過她,不覺有些奇怪。

那娘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沈如意的目光,她扭過頭,見竟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兒,不由微微一楞。

見沈如意正一瞬不瞬看著她,她便沖她笑著點了點頭。

沈如意歪了歪頭,也沖她笑了。

就在這時,劉二娘家進了十幾個客人,一下子便把鋪子擠得鬧哄哄。

林娘子忙上前調停,問了都是過來用炙烤的,便給他們挪了挪桌,在邊上又加了一桌。

這一群人有男有女,衣著並不顯得如何精致,說話聲音卻都很大,顯得有些吵鬧。

如此一來,鋪子裏一下子便鬧哄起來,也顯得略有些擁擠。

那中年婦人看了一眼離她很近的桌子,微微皺了皺眉,只往邊上躲了躲,卻沒多言。

沈如意安靜看了會兒,就不再去刻意關註。

來了這一桌後,又來了幾個零散食客,大抵因冬日寒冷,百姓們若想用午食,便都選擇熱乎的炙烤。

人最多的那一桌要了兩壇雛鳳酒,立即開始推杯換盞,高聲勸酒。

午時的炙烤腳店瞬間比傍晚還要熱鬧。

食客們來來回回,林娘子和劉大郎也不停忙碌,就連劉春燕也沒辦法再在邊上坐著,跟著父母一起在小鋪子裏忙。

沈如意在凳子上坐了一會兒,然後也跳下來,跟著劉春燕給食客們端茶遞水。

別看她人小,但記性非常好,且手也穩,這一桌要水,那一桌要肉,她記得清清楚楚,口齒也很伶俐。

因她是第一次出現在劉二娘家的鋪子裏,便有老客對林娘子笑著說:“老板娘,家裏什麽時候新添的小囡囡,真可愛。”

林娘子摸了摸沈如意的頭,叫她坐著不用忙,一邊道:“若是我家的就好了。”

這邊正說笑,那邊突然傳來一聲低沈的女音:“我的荷包不見了。”

這一聲中氣十足,竟帶了金戈鐵馬氣勢,熱鬧的食鋪中仿佛被人偷了聲音,一下子便安靜下來。

無論男女,無論年紀,都靜下來往邊上看去。

只見跟那位身穿紫紅兔毛褙子一起來的素衣娘子,正沈著臉,皺著眉,對林娘子道:“我的荷包被人偷了。”

說話的這位中年婦人比沈如意之前瞧的那一位似乎要年輕個幾歲的樣子,不過她長相普通,眉目也更平和一些,沒有那位大娘子那麽攝人。

卻也是個相當有氣派的大娘子。

她不說話平靜坐在那,似乎並不惹人註目,但此時,她皺眉看向林娘子的樣子,卻讓人忍不住心中生寒。

一看就不是凡俗出身,定是有些門路的。

說不清道不明的壓迫蔓延開來,林娘子便是見多識廣,這會兒也被看得啞了口,一時間竟沒說出話來。

店鋪中一瞬竟是安靜了片刻,似乎都有些畏懼那老夫人,竟是用飯的手都略停了停,瞧著都有些緊張。

年紀更大些的婦人見鋪子裏一下有些尷尬,便沖她擺擺手:“思靜,算了。”

她一開口,名叫思靜的婦人身上的威壓一瞬便消散在風中,一呼一吸之間,腳店中又重新恢覆人聲,其他客人也都回過神來,繼續自己的飯食。

但那名叫思靜的老夫人依舊皺著眉頭,顯然對那荷包非常在意。

她緩緩擡頭,看向她對面的老夫人:“夫人,真的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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