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像中國古棉瓦的建築模式，雖然頂部也是尖翹著蜿蜒，但屋面有扁扁的弧度，藍灰色的瓦面被第二層主墻的燈光映照著，帶夜的溫柔也靜謐，讓人想到童話裏的睡美人。

第一層的頂部則是格窗的造型，看似沒有屋頂，格窗裏透出點點微光，將整個城堡圍起來，形成一個整體。

自第一層最到高層的墻體都沒有給特別的燈光，但在宮格窗裏明珠般燈光的籠罩下，整個城堡在華麗中多了幾分古樸與溫柔的氣息。

在這幢充滿童話氣息城堡還有一幢漂亮的別墅，漆著粉色的外墻，被花藤纏著的秋千零散的垂落在每一個窗臺邊，印著窗臺上隱隱的燈光，讓人想一窺究竟，卻又完全看不見窗內的風景。自屋頂垂落的植物不甚有規則的爬滿主墻四分之一的高度，以綠色為主的枝條裏，點綴著白色和紅色的小花，頗具熱帶風情，某幾處自屋頂直垂下來的枝條將別墅前的花園連了起來，大片的花朵完全不分四季，潑灑灑的開著，熱鬧的充滿了生命力。

“這是你的家？”秦老問裴寶兒。

“這個……是啊。”裴寶兒有些不安的看向關芮成，她不明白秦老是不是想說她太奢侈了。

“倒是會享受。”秦老淡淡說道，扭頭看車邊的另一幢別墅：與其它別墅比起來太過黯淡的平常別墅，除了大門處貼著紅色對聯外，主別墅並沒有例外的燈光，只有繁花盛開的前花園裏亮著清冷的宮燈，看起來有些清冷。

也正是這處的清冷，襯得較遠處寶兒住的那一片，說不出的繁華奢侈，讓人想象其中人是如何的被捧在手心。

“這是沐陽住的地方，有時候也會讓公司的來這邊開會。”裴寶兒忙說道。

“喬隊、芮成大哥，我沒說錯吧，小同學的這個別墅真是太漂亮了。”關芮青大聲說道。

“實物比照片更讓人震憾。”喬安點頭：“很適合寶兒住。”

“我以前也不住這樣的。”裴寶兒連忙搖頭：“因為腿不能走了，沐陽將房子內部全部改造了，順便做了下外觀，那個綠植和秋千都不要多少錢的。”

“還有這個游樂場，用的是原……”

“秦沐陽知道我們過來嗎？”關芮成打斷了裴寶兒的解釋，一來他覺得她有這財力、又不為非作歹、用在自己享受上這沒什麽錯；二來秦老若知道這頂上鋪的是碎鉆，心裏不知道會做何假想。

老一輩人活得太艱苦，即便處於特權階層，仍然保有著艱苦樸素的習慣，對於這種資本家的奢侈大多反感。所以還是不要讓他知道的好。

“知道的，他應該在準備煙火了吧。”裴寶兒對著關芮成吐了吐舌頭，拿起電話給秦沐陽打了過去，只是電話剛剛撥通，便看見秦沐陽騎著自行車遠遠的過來。

“他來了。”裴寶兒放下電話，頓時一臉的笑容，整個人看起來瞬間輕松下來。

而讓她輕松的原因，正是騎著自行車過來接她的秦沐陽。

這個認知讓關芮成在擡頭看向秦沐陽時，目光裏多了些思索－－青梅竹馬的感情，即便不是愛情，也足以讓人放心與其共度一生。

更何況，他保護她，從來不遺餘力，這在之前很讓他放心、在現在也很讓他感謝，但在未來呢……

“你好。”秦沐陽陽將自行車放在一邊，伸手與關芮成相握，然後自若且理所當然的將寶兒的輪椅接在手裏，揉著她的頭發溫潤笑著：“大家對菜滿意嗎？在外面這許久冷不冷？”

“還可以，不冷。”裴寶兒搖頭，對關芮成說道：“關老師，你介紹秦老他們嗎？”

“幾個京都的客人，身份有些特殊，我就不介紹了，他們過來主要是想看看南方人怎麽過新年。”關芮成點頭，然後對秦沐陽說道。

“好的。”秦沐陽輕扯了下嘴角，推著寶兒走到秦老和喬安身邊，淡淡的招了招呼後，帶著大家一起往別墅走去：“放了一批煙花在別墅四周，會有工人去放，大家看著喜歡的話，還有一些放在花園，可以自己去點。”

“小夥子，謝謝你。”秦老保持了基本的禮節。

喬安沒有打招呼，既然關芮成說了身份特殊、無需介紹，她也就不用刻意寒暄招呼了。但她也看出裴寶兒與秦沐陽之間過深的默契，這讓她有些疑惑，關芮成為什麽願意將裴寶兒繼續留在秦沐陽的身邊。

但這是他的事情，她不過問。

只是在看著秦沐陽與裴寶兒的相處時，她仍不免擡頭看向關芮成，大約……人的本能吧，想探知他對此事的情緒。

裴寶兒在應付著秦沐陽細致入微的問話，關芮成沈默著，目光在別墅、城堡和花園間掃過，不動聲色的表情看不出情緒。

喬安覺得，她大約有些懂得他了－－他和她之間要穿越的，有時間、有現實、還有生死。

他們現在要做的事，不見得有十分的危險，但五分是有的。而她，是不能再失去任何一個親人了－－她受不住。

喬安悄悄轉頭，眼底有些隱隱的瑩光。原本以為理所當然的事情，在愛情面前卻顯得殘忍；原本以為世界就是她看到的那樣，為了目標，一往無前，而遇到愛情，堅勇的信念也會變得柔軟。

“晚餐吃了多少？”

“比平時要多半碗的。”

“看來是喜歡過年啦？”

“有好朋友啊，他們很難見到的。”

“對……喝足水沒有？”

“就是那樣啦。”

“也就是一直沒喝水，然後也沒有……”

“你不要一直問這個問題，我自己能處理。”

“寶兒，我說過多少次……”

“所以讓你不要再說啦！今天過年很開心，你不要說煩人的事。”

“……一會兒我陪你的朋友，張媽媽先陪你進去。”

“……哦。”

“……”

兩人的對話細碎而平常，但娓娓聽來，卻又流淌著一股娟娟的溫柔與溫暖，讓人不覺瑣碎。秦老看了一眼關芮成、又看了一眼秦沐陽，沈著臉一直沒有說話。

“芮青，你看到煙花的炮筒了嗎？”喬安突然問道。

“當然看到了，我看你們都沈默，憋著沒敢說話。”久不說話的關芮青長長的吐了口氣，做出憋壞的表情，象個孩子。

“說說看，都在哪兒。”喬安笑著問他。

“不是作業？”關芮青警惕的看著喬安。

“今天過年，就是個游戲。”喬安搖頭。

“圍著游樂場有20個、別墅背面有15個、別墅頂部有10個，沒有了。”關芮青利落的說道。

“如果這45個煙火是地雷，以30’、20’15’的時長引爆，你會怎麽做？”喬安沒有理會秦沐陽和裴寶兒驚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的樣子，繼續問道。

“每一處是串聯還是獨體？”關芮青說著，已經從隨身包裏掏出筆紙，準備計算。

“獨體。”喬安的眼睛裏帶著笑意。

“有陷井。”關芮青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但仍沒有停下手中的計算。

久不做聲的關芮成輕瞥了關芮青一眼，淡淡說道：“陷井沒有，但她有幾個條件沒有說、而你也沒有問。”

“什麽？”關芮青擡頭看關芮成。

“第一，你有什麽工具？第二，你有多少時間？第三，你是否有幫手。”關芮成笑著說道。

“啊……”關芮青將目光轉向喬安，不禁怒目而視：“下達指領不應該是這樣。”

“以為你會問。”喬安聳了聳肩。也沒繼續說完接下來的條件。

一行人走到花園門口，關芮青繞著院子跑了一圈，清點著煙火果然如自己算出來的那樣。回到花園後對喬安說道：“排列方式都和我想的一樣。”

“基本功沒問題，解決問題的思路還需要訓練。”喬安點頭，想了想又笑著說道：“說過今天是過年，不考你。煙火交給你去點，如何？”

“我和小同學一起點吧。”關芮青點頭，卻沒看見裴寶兒。

“小同學進去了？她是怕冷嗎？”關芮青問秦沐陽。

“她……”秦沐陽猶豫了一下繼續：“她要去喝點水，然後去衛生間。她腿不方便，所以在外面的時候喝水不足。”

“啊……”關芮青的喉頭象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一陣的啞痛。

一直沈靜的關芮成，臉上也不禁變色，低聲問秦沐陽：“沒交待過她嗎？”

“交待過，不聽。”秦沐陽苦笑一下：“她現在變了許多，大多數時候都知道不給人添麻煩，也不讓人知道她的窘迫。當然，大多數時候她自己也能處理好，她進步很快，她不會讓幫助她的人失望。”

“她……最怕你失望。”秦沐陽看著關芮成，很認真、也很誠懇的說道。

“恩，一會兒我再交待她兩句。”關芮成點頭，眸色有些憂慮、甚至是心疼。

“謝謝你，你的話，我想她會多聽幾分。必竟……沒辦法對你耍賴。”秦沐陽點頭，對於關芮成情緒的變化，心裏有些警惕，所以格外註意與他說話時候的譴詞用句，明明暗暗的將自己與寶兒、關芮成與寶兒，三人的親疏關系表了個分明。

“恩。”關芮成並不關註這些細節，只是煩燥他竟一直忽略了她這方面的隱忍－－這對身體很不好。

“或許……偶爾的調整飲食攝入，對身體的影響並不大。就如我們行軍一樣。”喬安看著關芮成，難得的出聲說明，以示安慰。

“小姑娘和我們還真不一樣，我們的身體習慣了應對不同環境，有自動調節功能，小姑娘可沒有。”久不說話的秦老也點頭，心裏對裴寶兒這個嬌嬌弱弱的小姑娘又有了不同的看法－－確實，她是簡單的，簡單到沒有任何圖謀和心計；她也是堅強的，殘廢他見得多了，而懂得這樣的克制與自律，甚至不惜傷害身體，有時候連軍人也做不到。

“是不是在等我？我點那些個等待時間超過2分鐘的煙火。”裴寶兒清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燈光映照中的臉寵，一片輕俏的喜悅。

“芮青先陪她玩，這事之後我再和她說。”關芮成對關芮青說道。

“好。”關芮青的聲音低低的，做不出喜悅的表情，在看向裴寶兒時，只覺得心裏很難過。

關芮成看了他一眼，不禁嘆氣，大步走過去將裴寶兒推了過來，輕聲說道：“剛才芮青被喬安難住了，還沒緩過來。”

“關老師剛才也算出了有多少煙火對不對？”顯然裴寶兒更在意關芮成是不是也這麽歷害，她對他們的了解太少，突然間又覺得他們離自己太過遙遠。

“我沒算。”關芮成笑著，擡頭看著正指揮傭人點火的秦沐陽，對寶兒說道：“你和芮青、還有這些工人一起點，我推你過去，我們和芮青比賽，看誰用最短的時間將自己的目標點完。”

“餵，關芮青，我不要你讓著我。”裴寶兒伸長脖子，笑瞇瞇的對著關芮青比著v的手勢，得意又喜悅。

“才不讓你呢。”關芮青聲音粗粗的，邊說邊往後面跑去：“我點別墅後面的那15個。”

“他像真被氣到了呢，真是孩子氣。”裴寶兒吐了吐舌頭，調皮的笑著。

關芮成大手輕握住她的肩膀，看著她的笑魘如花，心裏卻滿是心疼。

－－－－－－題外話－－－－－－

1，還沒寫到放煙花，明天就到了。

2，關老師為什麽不表白？喬安的分析正是他的心意。

3，寶兒從去成老師家到回來，一直沒喝水，但喝過湯。沒上過衛生間。當然不能全憑忍著，她應該穿著成人紙尿褲。成年人解決問題，還是會有些辦法的。

chapter184：她想放縱一下

“寶兒點游樂場的好嗎？”秦沐陽走過來，伸手理了理寶兒的頭發，溫柔問道。

“不要不要，我要去樓頂。”裴寶兒仰頭看關芮成：“關老師答應我麻，你說今天過年，小孩子最大。”

“那你承認自己是小孩子啦？”關芮成一臉包寵的看著她。

“今天算。”裴寶兒咧開嘴，笑著說道：“關芮青也是。”

“關芮青不承認呢，你又拉他下水。”關芮成笑著搖頭，對臉色有些難看的秦沐陽說道：“樓上安全性怎麽樣？”

“沒問題。”秦沐陽勉強扯了下嘴角，指著大門處的天臺入口說道：“從那邊上去。”

“好。”關芮成輕輕點頭，推著裴寶兒往前走。

看著關芮成推著裴寶兒往前，偶爾低與她說話，線條分明的臉部被笑容拉出溫柔的弧度，讓他不由得懷疑他對寶兒的幫助是否真的單純。

但他有理由相信，能護得寶兒周全的、能讓寶兒擁有仆役成群生活的，只有自己。關芮成的權勢再大，有些事情，卻只有錢才能解決。

更何況，以關家的背景，以關芮成長子的身份，婚姻也不一定能由己－－寶兒這樣的背景、情狀，並不是關芮成的良配。

“關老師，你快點兒，關芮青都到了。”裴寶兒嬌俏的聲音穿透這溫柔的夜，象從城堡裏偷跑出來的公主，興奮而急切。

秦沐陽微瞇著眼睛看著他們，陰沈的表情略微放松，嘴角到後來也輕抿出一點微笑。畢竟，他也有好久沒有聽到寶兒的笑聲了，讓她開心一回，其它的事情以後再說。

“來，你們幾個照我說好的順序來點。”

“小關先生，你按這個線路點好嗎？三處的煙火同時點燃會在空中有個造型，如果時間錯位好，會更好看。”

秦沐陽在下面指揮著點火的人，頗有項目經理的氣勢。

當然，為了這一場新年煙火，他花了許多功夫，雖有計算功底，到底不如關芮成和關芮青，可以用模型演算。

“好啊。”關芮青回頭看他：“秦先生，謝謝你對小同學這麽好。”

“我不對她好對誰好呢。”秦沐陽笑笑說道：“而且你千萬別在她面前這樣說，她會笑你的。”

“為什麽？”關芮青不解。

“她說討小孩子歡心才這樣，不滿意我待她十幾年不變。”秦沐陽哈哈大笑。

“……哦。”關芮青的腳步微頓，不禁多看了秦沐陽一眼－－典型的商務精英，沈穩的氣質裏帶著幾分精明，沒什麽特別之處。

關芮青想著，除了錢多，沒一樣比得上自己的芮成大哥。當然，他愛小同學，大哥愛喬安……

這個認知讓關芮青感到心塞，但對秦沐陽不覺間就變得友好起來。

別墅的頂部算得上是一個獨立閱讀區，周圍有半人高的圍屏，旁邊種著各式的花草，玻璃天頂半開著，應該是搖控活動型的，下雨的時候攏上、天晴的時候打開，聽風看雨都不耽誤。10個大型煙火底坐在天臺正中間區域圍成一個圓，稍後點燃，煙火便正好從完全打開的玻璃天頂中噴出，即便回落，也不影響四周的花草。考慮得很周到。

“完了，我忘拿打火機了……”裴寶兒彎腰找到煙花的火引後，突然想起這個關鍵問題。

“我有。”關芮成從大衣口袋裏掏出打火機遞給裴寶兒。

“太好了。”裴寶兒開心的接過打火機放進口袋，然後將輪椅推得更近些，彎下腰後，用纖細的手指將火引一根一根的挑出來。

“聰明。”關芮成看出她要做什麽，當即蹲了下來，將她對面的幾個火引也拎了起來，然後如搓麻繩似的將所有火引擰在一起。

“好了。”關芮成起身走到輪椅後面，示意寶兒點火。

“來了。”裴寶兒興奮的拿出火機，順利打著後，小心的伸出手臂，花了一些功夫才將那根擰得粗粗的火引點著，看著星火崩出，裴寶兒見火花太小，便大著膽子往下多點燃一節。

“可以了。”在火花飛濺的火引前，關芮成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一只手將打火機沒收了起來。然後推著她退到後面一個絕佳的觀賞點：視線可看到整個天空，而正頭頂卻有玻璃屋頂可擋住稍後自空中濺落的火星。

“餵，關老師，你看那麽慢，還可以往下點一些的。”裴寶兒仰頭看著關芮成，不依的說道。

“安全第一。”關芮成將打火機收在口袋裏後，拉起她的手細細檢查一遍，除了些許煙火粉塵外倒沒有其它不妥，便順勢將煙火粉塵輕輕拍去。

“關老師。”借著星光和燈光，看著關芮成溫柔而認真的目光，裴寶兒有股想抱住他的沖動－－他可以這樣溫柔的待自己，那麽……他是不是也有一點點喜歡？是不是可以帶自己離開？

“恩，快看，要出火花了，這個角度可以嗎？看得到嗎？”關芮成將她的手放回到她膝蓋上，推轉她的輪椅幫她找最佳角度。

“哦……”裴寶兒將目光從他臉上轉開，看著花火自底坐裏噴薄而出，如箭般竄向天空，在第一顆火花還沒有爆裂開時，第二顆、第三顆……那麽多的，一個接一個迫不急待的從火口竄出，在半空中依次綻開，定格成漂亮的花火，在後續的沖上來綻放之後，明艷的花朵便漸次暗了下去，然後中流星墜落，線條明明暗暗、層層疊疊。

後面的花火越升越快、在空中聚集的綻放越來越多，最後成了花團錦簇、百花齊放的模樣，難得的是這些花火層層疊疊，相互間卻層次分明，朵朵清晰，就那樣停留在半空中，華麗熱鬧得填滿所有的情緒，讓煩惱無處安放。

幾秒之後，一串珍珠般的火光飛躍而上，到半空中後便分散成一個圓圈，恰好將這花火圍在中間，接著一串、兩串、三串，一共15串，繞著那久久停在空中的花火呼嘯、旋轉，光芒卻又收斂得不會宣賓奪主。

在中心的花火光芒漸弱時，旋轉的火珠圈慢慢收小聚攏，直到與那朵朵花火融為一體，在他們漸漸淡去時，一串串流煙四起，流線型的火花如煙雨竄起，穿透這旋轉的火花，飛射成金色花雨漫天而下，美得讓人窒息。

“好美啊。”裴寶兒似是忘了剛才那剎那的心動，伸手去接那並不存在的花雨，滿心的讚嘆。

關芮成低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關老師。”裴寶兒轉頭看他，她的眼底其實沒有喜悅，至少關芮成看到的，是一些許的淒涼。

“很漂亮的花火，主要是足夠的熱鬧，很新年。”關芮成微笑著看著她，笑容裏有淡淡的溫柔，只是這溫柔裏又帶著疏淡，這份疏淡能將人想親近的情緒成功的逼開。

就象現在的裴寶兒，她真的很想抱著他哭一場，為這翻煙火的熱鬧、為這片刻爛後便墜落的淒涼。

“如果盛極之後定然要衰落、如果繁華之後一定是淒涼，我寧願開始的時候就平平淡淡。”裴寶兒的雙手緊緊抓住輪椅的扶手，聲音裏帶著克制的哽咽。

“雖說盛極而衰、繁華落盡，但誰告訴你平平淡淡就能平安到最後？”關芮成淡淡說道：“該你經歷的，無論你是否經歷過繁華富貴，最後都會落在你頭上，所以不如感恩曾經的擁有、努力適應現在的淒涼。”

“說得容易，我卻做不到。”裴寶兒扭過頭不去看他。

她知道自己有些貪心了，明明在今天以前，她只是想討得他的承諾、想得到他的幫助，可偏偏他的溫柔讓壓制的心動又翩躚起來。

她討厭自己的得寸進尺，但人心啊……她只是自己想想，她不會為難老師的。

“不過沒關系，我會慢慢長大，終有一天我會做到。”裴寶兒深深吸了口氣，擡起驕傲的下巴，看那天空如金雨般的煙火化成灰燼，泯然消失。

關芮成沈默著，低頭看著她半晌後，慢慢蹲了下來，張開雙臂，將她緊緊擁在懷裏。

“關老師，對不起，我總是給你添麻煩、總是有很多問題讓你來回答，我不是個好學生、也不是一個好的求助者。”裴寶兒的雙手用力揪住關芮成的衣襟，趴在他的懷裏大哭起來。

象是個受盡委屈的孩子，將所有的害怕、擔心、委屈、祁求，全哭在他的懷裏。

“沒有關系，你怎麽樣都可以。”關芮成輕輕拍著她背，低聲哄勸著。

“你又說過我應該長大、應該學會接受現實的，可以我真的不行……我覺得好苦、好累、好怕……”裴寶兒哭著說道。

“我不在的時候，你總得學會保護自己。”關芮成低低嘆息，輕聲說道：“有些事情並不那麽容易決定，我們都需要一些時間。”

“什麽事情？是什麽事情讓老師為難？”裴寶兒從他懷裏擡起頭來，滿是眼淚的眼底閃爍著希望，從他的話裏她感覺到希望。

“以後如果你還想知道，我就告訴你。”關芮成微微笑著，伸手將她臉上的淚水輕輕抹去，看著她輕聲說道：“現在不要胡思亂想，好好讀書、好好活著。”

“只要我活著，關老師就滿意了，是嗎？”裴寶兒眼底的光慢慢褪去，原以為的希望，其實只是她的錯覺。

“還希望你快樂，象從前一樣。”關芮成輕聲說道。

“明明不可以的。”裴寶兒擡頭仰望天空，不知道什麽時候，空中的煙火凝聚成‘裴寶兒新年快樂’幾個大字，那麽耀眼，可她竟沒有喜悅的情緒。

關芮成低低嘆了口氣，轉眸看向她看的方向，直直的背影滿透著強勢，在裴寶兒看來全是抗拒的信息。

可是……

她知道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可今天過年，他說過年小孩子最大、他說自己是小孩子，所以……她想放縱一下。

“關老師……”裴寶兒用手撐著墻努力的站起來，雙手用力的圈在他的腰間，將身體的力量全然的靠在他的背上：“關老師，今天過年，你說過今天要讓我開心的。”

“恩。”關芮成低低應著，低頭看著她圈在自己腰間的手，猶豫幾許，還是伸手覆在她的手上：“站得住嗎？”

“恩。”裴寶兒終於放下心來，關老師沒有推開她－－雖然在她需要的時候，他總會抱住她，可那與這不同……

他們都知道。

關芮成到底不忍心，在低低嘆了口氣後，伸手抓住她的手，緩緩轉身，將她擁進懷裏。大手用力圈在她的腰間，讓她的雙腿只需虛虛的點在地上即可。

“我是不是太矮了？”裴寶兒小聲問道。

“恩？”關芮成沒弄懂她的意思。

“沒什麽。”裴寶兒將臉貼在他的胸口，輕聲說道：“我的腳有點點力量了。”

“很好啊。”關芮成點頭，低頭看她時，她正將臉貼在他的胸口，眼睛看著天空裏煙花墜落的方向，眸底的悲涼見淡，似乎看見一種叫做勇氣和決心的東西。

關芮成也擡頭，看著天空裏的煙花漸漸淡去，又一股新的煙花騰空而起，漸次的綻開、收攏、旋轉、淡落，短短的幾十秒，如同人的整整一生……

天空的煙花散凈，幾片雪花隨之而來，一陣風吹過，空氣裏便全是冰涼的味道了。

“下雪了。”關芮成低頭對裴寶兒說道。

“我不想下去、我想在這裏呆到12點。”裴寶兒抱得他更緊了些。

“不可以。”關芮成搖頭，聲音很嚴厲。

“過了12點就是明天了……”裴寶兒哀哀的看著她。

“我有話對你說。”關芮成雙手用力將她抱了起來，然後將放回到輪椅裏。

“老師你太霸道了。”裴寶兒不禁洩氣。

“我聽秦沐陽說，你今天從出門到回來一直沒喝水、沒去衛生間，這對身體不好。”關芮成蹲在她面前，看著她認真的說道。

“偶爾的，身體可以調節。”裴寶兒小聲說道：“食物裏都有水份，這個常識我是知道的。衛生間麻……”裴寶兒的目光有些躲閃，臉微微的發熱，見關芮成一直盯著她，不得不說道：“穿成人紙尿褲，和小baby一樣，可以撐很長時間。”

－－－－－－題外話－－－－－－

1，關老師的溫柔，寶兒還是有感覺的，只是她現在太不自信了。

2，關老師考慮的問題很多，也很現實，所以他會給寶兒一點希望，讓她在危險的日子始終有些盼頭，但也不會給太明白的表示，不想讓她在做任何決定的時候有負擔。最終他們的未來，他還沒有想好。

3，新年小孩子最大，所以寶兒借機要抱抱啦！

chapter185：新年擁抱

“但你並不和小baby一樣可以爬動、可以翻身，你是一直坐著的。”關芮成沈聲說道。

“你能不能不要一再問這個問題，這是我的個人**，我自己覺得沒有問題，你們不要管。”裴寶兒自然明白他話裏的意思，不禁又羞又惱，只覺得在重視的人面前，尷尬得讓人無地自容。

“怎麽能不管呢？”關芮成的聲音也提高了好幾度：“如果現在我讓醫生來給你做個檢查，醫生告訴我，今天的事情對你的身體完全沒有影響，這方面的問題我再不對你提，也會告訴秦沐陽不必擔心。”

“不要。”裴寶兒睜大眼睛瞪著他。

“寶兒，對老師不可以這麽沒禮貌。”秦沐陽站在門口聽了一會兒，見寶兒態度蠻橫，心裏是喜憂參半－－喜的是寶兒對關芮成並沒有特別順服，憂的是她若誰的話都不聽，怎麽能讓人放心。

裴寶兒轉眸看向秦沐陽，再將目光移到自己抓在關芮成雙手上，然後慢慢的將雙手松開、慢慢的收回到自己的雙膝上，低著頭妥協的說道：“你們兩個大男人，不要太關註我們女生這種私密的事情，我答應你們，時時都會照顧好自己。”

“這才乖。”秦沐陽溫潤笑笑，將目光從她的手上從容轉移到她的臉上，自然的伸手去揉她的頭。在她無意識的往後縮了一下時，秦沐陽以為她還在生氣，倒也不以為忤，只是包容著、寵愛著搖頭嘆息，緩緩站起來，對一直沈默的關芮成說道：“女人的脾氣和任性，比理性更可愛。”

關芮成沒有答話，倒是裴寶兒擡起頭來看向關芮成，眸色不定的游移著目光，似想從他的臉上確認－－他有沒有和她一樣，對剛才擁抱著對方看煙火、看雪落的擁抱，有那麽一些喜歡？

當然，他不會如自己般的留戀，畢竟在12點以前他便將自己推開了。

“剛才的煙花很好看，可惜下雪了。”關芮成突然說道。

“……是。”裴寶兒用力點頭，眼底有隱隱的亮光，嘴角卻是止不住的笑－－是的，他至少是喜歡剛才那感覺的。

她只要他的喜歡，管它是煙花、還是落雪。

“雪大了，下去吧。”關芮成微微笑了笑，率先往電梯處走去。

“關老師，你的打火機給我，我還有用。”裴寶兒出聲喊住他。

關芮成回頭看她一眼，也不問她什麽用，便從口袋裏掏出來遞給她。

“謝謝。”裴寶兒輕輕的聲音裏帶著軟糯的喜悅，這讓秦沐陽覺得有些莫明，關芮成卻只是嘆息－－他知道她的心意，卻無法有所回應，心裏不免莫明的心疼。

一樓的院子裏，關芮青還在樂顛顛的玩兒那些備用的煙火，一朵一朵的煙花穿透雪花在空中綻放，是煙火的顏色，看起來卻如雪花一樣的冰冷而沒有生命力。但關芮青卻孩子般的玩得不亦樂乎。

畢竟京都禁煙多年，他從小到大最接近煙火的時候，就是國慶觀看禮炮的時候，但那太莊嚴，他心裏是怕的，哪兒有這樣可以自己點自己放，快慢多少全由自己。

在裴寶兒下來後，他樂滋滋的將自己臨時改裝的幾個煙花搬過來，對她說：“他們的屁股都被我捅穿了，下面的穿過上面的，看看什麽效果。”

“啞炮。”裴寶兒搖頭。

“不可能。”關芮青皺著眉頭看著自己倒騰半天的成果。

“不信你看啊。”裴寶兒笑嘻嘻的說著，推著輪椅往前滑了幾步，用一直握在手裏的打火機點燃下面一層煙火引，在火星劈啪作響時，她自己推著輪椅迅速的跑開了，而關芮青則一直等到火苗竄起來又窩回去，兩層的煙火齊齊燃透時，才跑開。

然後兩個人一起看著那窩裏炸的煙火，在離地寸高的地方相互碰撞，然後升空，但只到正常高度一半的地方便綻裂開來，很好看、也很危險。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關芮青拍手大笑。

“我小時候就玩過了。”裴寶兒仔細的將打火機收好，得意的看著關芮青。

“算你贏了。”關芮青也不和她爭辯，在看著她時，竟有種大人的包容和寵愛，讓裴寶兒看著覺得怪怪的，皺著眉頭對他說：“關芮青，你都還沒我大，別象個大人看孩子似的看我。”

“你看著小。”關芮青笑笑，仍不爭辯，只是關心的問她：“下雪了呢，你冷不冷啊？”

“不冷。”裴寶兒搖頭，用下巴指了指遠處的秦老和汪老，小聲問道：“兩個老人家冷不冷啊？請他們進屋暖暖吧？”

“你不是不喜歡他們？”關芮青輕揚眉頭，笑著問她。

“哪裏有，是他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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