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一個拼命將她按倒在床上。

“你們不要逼我。”裴寶兒轉頭，張嘴咬住秦沐陽的小手臂，直到滿口鮮血，這次秦沐陽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敢松手。

“好、好，我們不逼你，你先冷靜下來。”秦沐陽忍著痛，小聲勸哄著。

“寶兒，明天我去實驗室看看，我們也是晚上才收到的實驗結果，你先別著急。你先松開沐陽吧。”修雅擡頭看了秦沐陽一眼，聲音也是一片嘶啞。

或許是聽進了他們的話、或許是被口中的血腥味道給嚇到，裴寶兒睜大眼睛戒備的看著秦沐陽，然後緩緩松開了緊咬著他的牙齒，嘴角的血一直往外流著，看起來就象個女鬼一樣，在這樣的夜裏、在這醫院的大樓裏，顯得格外的陰恐怖。

“寶兒，不鬧了？”秦沐陽仍然不敢松開她。

“我不截肢，死也不。”裴寶兒的眼珠子直直的看著他，只是重覆著這句話。

“好，咱不截肢，死也不。”修雅沖著秦沐陽搖了搖頭，在秦沐陽發聲之前，連聲說道。

裴寶兒的眼神這才緩緩收了回來，緊繃的身體稍稍放松一些。

“小雅你讓護士過來將寶兒的針重新打上。”秦沐陽用力閉了閉眼睛，額頭的汗這時候才滴了下來。

“好。那你……。看好她。”修雅小聲應著，又看了一眼看似平靜、表情卻異常可怕的裴寶兒一眼後，這才嘗試著將按著她的雙肘緩緩的松開，見她沒有再反抗，這才完全放手。

“寶兒，我先喊護士來給你打針。”修雅小心冀冀的說完後，便輕手輕腳的往外走去，生怕動靜大一點，便又觸發裴寶兒的狂躁情緒。

在出門時被地上的東西不小心絆了一下，差點兒摔跤。她第一反應不是扶穩站好，而是立即回頭去看躺在床上的裴寶兒，生怕驚動了她。

同樣的，按著裴寶兒的秦沐陽在聽到動靜後，神情一下子緊張起來，在緊緊盯著裴寶兒的同時，越發加重了按著她的力道。

裴寶兒卻似對這聲音完全無覺，只是斂著眸子，異常安靜，不知道腦袋裏在想些什麽。

護士來後，給裴寶兒重新掛上了藥水，並在裏面添加了少量的鎮定劑後，沒多久她就睡著了。秦沐陽讓護工清理了病房後，便與修雅去了旁邊的陪護間。

“讓護士過來吧。”修雅見他自己扯掉了襯衣，拿了消毒水自己的上，忍不住說道。

“不想去。”秦沐陽面無表情的說道。

“我幫你吧。”修雅低低吐了口氣，從他手裏接過棉簽後，拉了椅子在他的身邊坐了下來，就著並不明亮燈光，用棉球仔細的消毒－－一顆一顆的牙印深入肉裏，看著就難受。

“還好寶兒的牙齒小，否則這就不是牙印，而是牙洞了。”修雅勉強笑著說道。

“到是。”秦沐陽低頭看著小手臂的傷口，不禁也笑了：“只見人長、不見牙長，小時候牙齒都長不過別人。”

“這叫精致。”修雅見秦沐陽笑了，她的情緒也放松了許多。

與裴寶兒一場緊張又驚險的對抗，讓兩人又驚又嚇又是精疲力盡。

修雅原本是極力反對截肢的決定，但在中心醫院的醫生送來血液細菌培養的結果後，她已經沒有理由再堅持－－她拿到的那份美國教授的結論與建議，也提到過最生要的參考依據是細菌培養結果。

所以在醫生說了盡快手術的結論後，她的心裏慌張得不得了，根本不知道是要同意還是要繼續反對。所以在秦沐陽思前想後的，最終決定通知裴寶兒的時候，她並沒有去阻止。

而裴寶兒在聽到秦沐陽的決定時，只是害怕、無措，一直重覆著‘我不要’‘怎麽辦’這兩句話，情緒卻並不激動。

不知道為什麽，卻在半夜突然開始發脾氣，讓他們都有些措手不及。

“可能，她真正理解這個消息的時間有些長。”修雅輕聲說道。

“可能吧，這陣子她也是受夠了，本能的拒絕這個消息，也是可能的。”秦沐陽點頭。

“秦沐陽，你說這個細菌培養的結果……是真的嗎？”修雅看著秦沐陽，小心的問道。

“樣本是我親自送進去的，樣本進了實驗室，除了培養人員，連醫院領導都無法接近，直到獨立出報告。”秦沐陽沈眸看著修雅，皺著眉頭說道：“所以不可能是假的。也所以我才急著讓寶兒手術。”

“我詳細問過醫生，細菌培養的方式。因為取樣本體的體溫、血流速度、外部幹預，這些與實驗室的環境都是不同的，所以我想－－會不會細菌在本體裏，不會象在實驗室裏那樣的發展？”

“結果呢？”修雅緊張的看著他，原本塗藥的手也停了下來。

“醫生和我說，既然是實驗，就會在實驗室創造各種環境－－這個各種環境，就是模擬人體不同情況下的不同體溫、不同流流速度、是否有治療幹預等不同環境的細菌生長觀測。”秦沐陽聲音嘶啞的說道。

“所以，不同環境裏的結果都是入浸嗎？”修雅失望的看著秦沐陽。

“……是。只是有程度不同。但無論何種程度的入侵，最後對人體機能的破壞都是一樣的，只是時間早晚而已。而且按寶兒現在情況的入侵速度，細菌很可能已經達到盆腔，後面還會越來越快，因為細菌有耐藥性。”秦沐陽拿下修雅放在他傷口旁的手，起身走到窗邊，看著窗外濃濃的夜色，想起寶兒剛才的歇斯底裏，心裏難過著，卻知道再難過，也得逼著她做手術……

“關老師，快接我的電話！”

“關芮成，你到底在哪裏，你說要我等消息的！你的消息呢！”

在護士、護工、秦沐陽和修雅都離開後，裴寶兒抓起電話便給關芮成打了過去－－卻是怎麽也打不通。

她絕望的哭著，窗外濃濃的黑暗，似將她的人生全部浸透，她不知道哪個方向，還能透出一點光來。

“餵？”

電話鈴在她哭泣的聲音中響起，她象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急切的接了起來……

－－－－－－題外話－－－－－－

電話會是關老師的嗎？

chapter052：同意手術

“裴寶兒，你打過芮成電話是嗎？”

電話那邊，是關媽媽清冷中帶著溫柔的聲音。

“成阿姨，關老師的報告有沒有出來？這邊的報告都出來了，國內八家醫院的專家都說要截肢……”說到這裏，裴寶兒忍不住哭了起來，在擡眼看了一眼病房大門後，用力的擦掉眼淚，努力保持著說話的連續性：

“中心醫院的細菌培養結果，說是五個培養菌都有不同程度的往上入侵，依此判斷細菌現在我身體裏的入侵體位到了盆腔附近，計算入侵速度，必須在三天內手術還可以做盆腔以下的截肢手術，如果……”

話及至此，任裴寶兒再努力，也無法將餘下的話說下去。

“三天是嗎？”成麗謹的很快抓取到了裴寶兒話裏的關鍵信息。

“恩。”裴寶兒哭著應道。

“寶兒你聽我說，第一，我收到芮成的導師發過來的報告和判斷，不認為有截肢的需要；第二，細菌培養的結果當然能更精準的預測病情走向，所以我明天會到醫院調取實驗數據；第三，最終的手術決定，我們不能一味拒絕，也不能盲目接受，要有自己的判斷：生命安全第一位，保住雙腿第二位；”

成麗謹清晰而有力的說道：“現在我給你的建議，是口頭同意手術，讓醫院開始做術前準備。但不要簽手術同意單。等我拿到實驗數據後，我們再商量，做得到嗎？”

“成阿姨……還是可能要……”裴寶兒幾乎是泣不成聲。

“任何可能都有，但我們不能放棄對最好可能的努力，恩？”成麗謹的聲音放緩了下來。

“我……我知道了。關老師不能接我電話嗎？”裴寶兒的心裏有些絕望。

“他現在一個特殊的地方，不能接你的電話。這段時間你可以和我聯絡。”成麗謹點頭。

“可是他說……”

“現在就是有生命危險，所以可以和我聯系。”成麗謹知道關芮成的交待，心裏對裴寶兒不禁又多了幾分心疼。

“好……”裴寶兒握著電話，用力咬著下唇，眼淚無聲的流著。

她不知道成麗謹是什麽時候掛斷的電話，但成麗謹說‘所以可以和我聯系’讓她在這樣的惶恐和無助裏，多了一點點依賴。

秦沐陽包紮好手臂上的傷後回到病房，看到裴寶兒正握著電話不停的掉眼淚，雖然淒苦，好在並沒有過激的行為，左手上的針頭也還在，這才放心的暗吐一口氣。

“寶兒。”秦沐陽快步走進來。

裴寶兒擡眼看著秦沐陽，只是一語不發。

“怎麽就醒了，睡好了沒有？”秦沐陽看了一下輸液的速度後，在床邊坐了下來。

“沐陽，對不起。”裴寶兒將手機塞進被子裏後，伸手將臉上的眼淚隨意的抹了一下，看著秦沐陽的傷口，低低的說道。

“沒事。”秦沐陽溫柔笑著，伸手用力揉了揉她的頭發。

“手術的事……”裴寶兒剛說出這四個字，眼淚又忍不住的直往外流，就象閥門壞了的水龍頭，怎麽也停不下來。

“明天……我們和醫生再商量一下。”秦沐陽艱難的說道。

“是三天嗎？可不可以再久一點，我想換上漂亮的衣服去看爸爸媽媽，以後沒腿了，我就不去看他們了，我不要他們看到我沒腿的樣子。”說到爸爸媽媽，裴寶兒一時間哭得不能自己。

“寶兒，不能久，細菌在你身體裏一直往裏走，它不會等著你去看爸爸媽媽呢。”秦沐陽的眼圈一陣發紅，心裏的難受無以覆加－－寶兒同意手術是他沒想到的，可她這麽簡單的要求，他也不能幫他辦到。

裴寶兒不禁低下了頭，努力的控制住哭泣後，慢慢說道：“那你幫我和醫生商量一下，看可不可以。然後……我還是要在有腿的時候去看爸爸媽媽、我想去拍一組有腿的照片。”

“好，好，我去和醫生商量。”秦沐陽用力抱住裴寶兒，也忍不住哭了起來－－那個所有人寵著的寶兒，那個她父母和他都恨不得摘下星星月亮送給她的公主，現在所求，也不過是讓雙腿在自己的身體上多留幾天而已……

這一夜，寶兒和秦沐陽都沒有睡。

寶兒讓秦沐陽把她推到病房的窗邊，她半坐半躺在椅子上，看著披著黑色幕布般的黑夜，越來越沈、越來越暗，象能將地球上所有的東西都吞噬掉。

隨著晨曦的逼近，那片黑色的幕布象被染上一層白色的塗料般，一點一點的在黑暗上塗上自己的顏色，直到將整塊幕布塗成了白色。

隨後，陽光那那片被塗白了的幕布後面慢慢的透出點光來……一點一點、一片一片，終究這黑暗，完全的驅逐出去。

“沐陽，幫我拿個繪圖本和兩支繪圖筆。”裴寶兒對一直站在身旁的秦沐陽說道。

“先休息一下吧？”秦沐陽低啞著聲音勸著她。

“想畫圖了。關老師說我有天份的，他說等我大二的時候，要看我的作品的。”裴寶兒瞇著眼睛看著窗外，輕輕的說道：“可我不知道，以後我還會不會再畫圖。”

“我去你家裏拿繪本和筆，回醫院就喊醒你，多少睡一會兒。”秦沐陽聽她提起關芮成，竟有昨夜提起父母時的珍視與遺憾，心裏不禁一陣酸澀，卻只是告訴自己：她只是在和自己的設計生涯告別。

和過去那個裴寶兒有關的一切，她都準備隨著這雙腿的離開……而放棄。

成麗謹在掛了裴寶兒的電話之後，便將關芮成的導師發過來的診療建議仔仔細細的閱讀了一遍，然後梳理出一張表格，確定以裴寶兒之前的病歷結果，導師所找的專家給出的結論是不必手術。

其中也提到細菌培養結果的影響，詳細的說明了幾種培養結果的可能性，但所給的數據，沒有一組表明全部培養向的結果會是致－－全球的案例都沒有。

“培養過程出問題了？還是細菌分化有問題？”

成麗謹將疑問寫在分析表的旁邊，然後給醫學院的同事打了電話：“費教授，上次和你說的那個病例，美國專家的報告發過來了。中心醫院的病菌培養結果也出來了。以我這個外行來看，覺得有疑問。”

“對，你看到我發給你的分析和疑問了吧？”

“是嗎？你和我想法一樣，明天去中心醫院取培養菌你以醫學院的名義安排一下。”

“恩，這位裴家千金是芮成的得意弟子，現在父母雙亡的，得有個長輩替她做決定才是，畢竟才18歲麻。再說，這給你們醫學院，該是多大的研究課題呀。”

“這個課題的科研經費和實驗室，我讓她捐，這樣總行了吧。”

“好，明天一早我帶報告原件到你們院來。”

安排完取培養結果的事情後，成麗謹將明天要用的資料全部收拾好，又花了半小時將出報告這位教授的醫學背景和同類型病例成果當了下來。

“好多年不熬夜了，這個小姑娘……”

成麗謹輕輕嘆了口氣，拿起手機又看了一眼兒子發過來的信息，這才安心的睡覺。

－－－－－－題外話－－－－－－

1，寶兒說要換衣服去看父母和拍照，並不是她理智聰明得知道用這些方法去拖延時間了，而是聽了關媽媽的話，她真的覺得可能會保不住雙腿了，所以她只是在和雙腿告別。

2，今天發晚了，因為昨天給兒子的健身機構打錯了款，多打了一位數，所以今天去找人財務辦退款了。大家知道的，健身機構和美容美發機構一樣，錢是只進不出的，項目是要你做得多多的，所以退錢是困難重重的，談了一下午才搞定，所以晚上才寫文呢。

chapter053：邏輯漏洞

第二天成麗謹與醫學院的主任、還有兩個主任帶有研究生去到市中心醫院的時候，裴寶兒並不在醫院。

醫院接待他們的是分管技術的副院長，在雙方交流了這次項目的目的和以後合作的方向後，副院長帶著他們一行四人去了實驗室。

“這是病人細菌培養記錄，用的同一樣本，分別放在五個不同環境的培養皿中。”實驗室主任聽了副院長的要求後，拿了細菌培養的整套記錄進行介紹。

“此類病例的治療和觀察，在世界醫學界都有較成熟的案例，加之這個病人的情況很特殊－－只有18歲，所以我們收進樣本後的第一要務是排除可能、確定方案，因此五種模擬環境取樣病人的生理環境，並沒有做醫學發展探究方面的試驗。”

“病例結果也只能代表此樣本體的結論，不具備科研延展性。”

醫學院的費教授接過樣本監測記錄本，一個線條一個線條的對比分析、一個數字一個數字的推敲計算，大約半小時後，對副院長和實驗室主任、還有自己帶來的兩個學生說道：

“主任說得有道理，雖然分了五個模擬環境，確實每個模擬環境所考慮的環境差異非常小，都是基於病體本身在不同情況下，體征變化引起的細菌侵入可能，樣本的結果，對病人的治療有非常權威的指導意義，但對科研探究來說，意義一般，這個結果沒有推廣和擴大實驗的基礎。”

“能不能我們從病人那裏再提取一次新的樣本，這次按可推廣和可覆制的實驗方向去考慮？”副院長顯然很希望就此項目與醫學院達成合作，因此在思考上非常積極。

費教授聽了連連點頭：“我認為很有必要，這個有必要是基於兩個方向的考慮－－第一，大量銹菌短期、快速進入病體、而病體當時又處理血流速度極快、心率擴張極快的情況，這與世界醫學界所掌握的病例都不同，很有研究意義，結果也將成為整個醫學界的標本。”

“第二……”費教授說到第二，轉頭看了一眼副院長。

“老費你有話就直說，我們合作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副院長爽快的說道。

“第一次樣本的培養結果，說實話，經不起科學分析。”費教授將目光調回到手中的記錄本上，邊翻動邊說道：

“你們看，五個培養皿給出的環境中，血流速度、心率、體溫、這些環境都不同，給的相同環境是藥物幹預。”

“那麽可推測結論應該是：1，病菌不入侵，藥物幹預無效；2，病菌入侵，藥物幹預無效；3，病菌入侵，藥物幹預有效。”

“實驗人員的初始記錄，也是這樣的預測，你們看－－”

費教授說著將記錄翻到初始，對於結果的預測確實如此。

“但真實結果的記錄，卻沒有藥物幹預的情況說明－－五份結果的差異，只有細菌入侵速度的不同。”

“因為都有同樣的藥物幹預，所以我們可以默認為結果的差異原因是人體環境不同，而在人體環境不同的前提下，藥物幹預的效果卻是一模一樣的？”

費教授說到這裏，擡頭看向實驗室主任，搖頭說道：“所以這個結論不對。在人體內對藥物作用影響最大的，是病體的代謝轉化率。而體溫與血流速度的不同，當然對代謝轉化有影響，但在實驗數據中完全沒有此項分析。”

“那麽我們假設藥物對細菌入侵的幹預是有效的，那麽速度變緩這幾份，有多少因素是人體環境因素？有多少因素是藥物幹預因素？”

“所以說，這個實驗的結論下得草率、要求病人以這個草率的結論為依據做手術更是換一荒唐。”

“如果藥物是有效的，我們加大藥量是否可以控制？如果人體環境影響的正向的，我們可否為病人制造人體環境？這所有的可能中，對病人來說，成本如何？她的接受度如何？”

“這都需要再仔細研究，18歲的小姑娘呀，這一雙腿，你們這一說，就沒了？”

費教授用力的合上手中的記錄本，回頭看著副院長說道：

“實驗前的思路挺好，實驗中的控制也不錯，實驗後的結論太草率。我想，就這單個病例來說，你們要慎重，畢竟那位千金現在是費城首富、還是個18歲的小姑娘，不能大意。”

“就合作來說，我想讓他們兩個留在實驗室，從實驗假設的提出、到理論的驗證方法，學術性的意見也還是很重要，老江，你看呢？”

“恩，我同意。”副院長連連點頭－－有免費的研究員用、出了成果學院只要論文的第一署名權，成果轉化利潤還是他們醫院的，他當然樂見其成。

“好了，你們跟著主任好好學習，每天寫學習報告給我。”

“人家小姑娘的腿怎麽說？”

費教授在交待了學生後，看著副院長問道，手裏的細菌培養報告也沒有還回來的意思。

“是技術不行還是什麽別的原因？”副院長看著實驗室主任問道。

“昨天晚上出了結果，汪組長就直接通知病人家屬了。然後今天早上病人說同意手術，所以這份實驗結果我是剛剛看完的，還沒分析。”

“以我們的學術水平來說……”實驗室主任皺著眉頭看著副院長，顯然認為這樣的失誤是不應該有的。

“那這樣，老費，你今天既然來了，就在這裏指導一下他們分析，最後的結論由我去和病人親自談。”副院長利落的說道。

“這中心醫院因為有你，我才願意和你們合作。”費教授哈哈笑著，一臉玩笑的說道：“今天我免費給你們做指導，中午你請吃飯，不吃醫院食堂。”

“行啊。”副院長這才完全放下心來。

醫院系統的運作他很清楚，實驗室組長為什麽出了結果不匯報就直接拿給了病人家屬，這裏面當然有問題。

但現在當然也不是追究問題的時候，迅速的確定治療方案才是最最重要的。

精明的他也就明白了，為什麽費教授會在昨天半夜打電話談這個病例的科研合作－－他也不是單純為了學術。

他與裴家千金之間，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但現在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個最簡單清晰的邏輯讓他知道在裴寶兒的治療方案上，可以信任費教授，而細菌培養組、或者這個實驗室主任，都可能有問題。

－－－－－－題外話－－－－－－

1，事實證明，關鍵時候，有個懂專業的朋友很重要。

2，漏洞的邏輯應該說清楚了吧，花了一整章來揭穿這個漏洞，我覺得字多了些，但我不喜歡寫主角光環，所以每個情節的是非還是把內在聯系寫清楚才比較合邏輯，否則會成了：我是作者我最大，說你不合理就不合理。哈哈哈，作者其實還是旁觀者視角哈。

chapter054：嫉妒還是不安？

裴寶兒和秦沐陽從墓地回到醫院的時候，費教授和成麗謹已經離開了。

裴寶兒甚至不知道成麗謹到底來過沒有，畢竟她說的是今天過來拿細菌培養結果，並沒有說幾點過來。

但她現在好象也並不著急了。

在陵園呆了一上午，那裏的厚重與安靜，慢慢的撫平了她的焦燥與不安。

媽媽曾經對爸爸說：你太寵孩子了，以後她走上社會怎麽辦。

爸爸說：就是因為以後走上社會沒有人會寵她了，她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困難、挫折，所以我才要在我有能力的時候，給她所有的寵愛，讓她知道她是個值得愛的孩子，以後無論遇到什麽樣的困難，這份愛都不會讓她對世界絕望。

曾經被愛溫暖的孩子，心永遠不會變冷。

爸爸這話是回答媽媽的，卻是看著她說的。

她真是被爸爸寵得幾近無知無腦了，當時根本不會去思考這麽深奧的問題。因為她一直理所當然的認為：爸爸媽媽是能夠陪她一輩子的、在爸爸媽媽老去以後，還有秦沐陽啊，她幹麻要那麽費力的去長大、去懂事。

直到今天，看到墓碑上爸爸依然溫潤儒雅的笑容，她突然想起這句話，算是爸爸生前，對她說得最認真的一番話。

“爸爸、媽媽，對不起。我會學會用愛的方式，去面對這個世界給我的所有災難，無論未來還要經歷什麽，我都會記得，我曾經有18年那樣幸福的時光。”

裴寶兒回頭看著醫院外明媚得有些恍眼的陽光，臉上平靜的表情，讓她看起來有種一夜長大的錯覺。

“是累了嗎？上去讓小蘭幫你洗個澡再睡一覺。”秦沐陽彎腰將頭湊近她。

“還好，上去吧。”裴寶兒回過頭來，給了秦沐陽一個淺淺的笑，淡然的目光裏少了些憂傷、多了些通透。

“好。”秦沐陽溫柔一笑，直起身體，推著她往裏走去。

“秦先生，我們副院長請你過去一趟。”秦沐陽推著裴寶兒剛到樓層護士站，護士長便急急的攔住了他。

“副院長？”秦沐陽疑惑的看著護士長。

“我也不知道什麽事，您過去就知道了，可能和裴小姐的病情有關。副院長助理已經過來問過幾次了。”護士長將目光轉向坐在輪椅上的裴寶兒，輕輕點了點頭。

“好，我這就去。”秦沐陽握著輪椅扶手的手不禁一緊，心下不由自主的慌張－－近期在寶兒身上發生了這麽多事，他覺得自己也快成驚弓之鳥了。

反而是裴寶兒自己，只是眸色微微動了一下，一直放在膝上的手，幾不可見的微微握緊了一些，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變化。

她的猜測與秦沐陽相反，她想：是成麗謹來過了，而且，有收獲。

“小蘭，你推寶兒回病房，我先去副院長辦公室。”秦沐陽將輪椅交給一直跟在身旁的小蘭手裏，又和裴寶兒招呼了一聲後，匆匆往副院長辦公室跑去。

“寶兒，我們也要去嗎？”小蘭緊張的問道。

“不去，回病房吧。”裴寶兒輕聲說道。

“哦。”小蘭知道寶兒的治療方案全部是秦沐陽做的決定，所以也沒多問。

裴寶兒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翻來覆去的看著，卻始終沒有將電話拔出去。

裴寶兒回到病房後，在小青的幫助下簡單洗了個澡後，回到病床上後，體力實在不支，一會兒便昏昏沈沈的睡著了。

“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修雅見秦沐陽從副院長辦公室出來後，表情並不輕松，心一下子又被提了起來。

“好消息。”

秦沐陽走到窗邊，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煙點燃，慢慢的吸了兩口後，才緩緩說道：

“副院長說，暫時不需要手術，現在從寶兒身體的不同部位繼續抽取血樣，快速檢測細菌入侵情況。同時做恒定條件下的藥物控制實驗，需要論證是否增加劑量、改變人體環境，即可控制住細菌的入侵，然後再將其殺死。”

修雅激動的抓住秦沐陽的胳膊，開心的說道：“是不是說，不用截肢了？”

“看兩個結果：第一，快速檢測的結果與入侵盆腔的實驗數據吻合的話，就還是要做，而且越快越好；如果不吻合，那就要計算還有多少時間，可以去等藥物控制實驗的結果出來。”秦沐陽低聲說道。

“時間對我們來說，就是機會。無論如何，還是值得開心的。而且，結果也值得期待呀。你幹麻不開心。”修雅知道是這個結果後，聲音一下子明亮起來，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對了，既然有快速檢測方法，為什麽昨天和我們說實驗結果的時候他們不說？應該是檢測結果與實驗數據吻合才能證明方案是有效的呀。這麽大的bug，他們現在才發現嗎？如果沒有人發現，寶兒這雙腿就這樣沒了？”

知道了暫時不用手術後，修雅的思路便一下子清晰了起來：“對了，那快速檢測結果和藥物控制結果，會不會繼續出現大bug？他們就這麽拿一個活生生人的腿開玩笑？”

“不會，問題是F大醫學院的主任發現的，後面的檢測和實驗，F大會全程參與。結果我們是可以放心的。”秦沐陽沈聲說道：“修雅，你聽寶兒和你提過關芮成嗎？”

“關芮成？她的專業課老師是吧？”修雅的眸光微動，心裏有些明白秦沐陽不開心的原因是什麽－－當最重要的事情可以有更好的期待後，所有人腦子裏緊繃的那根弦就放松了，也就開始有餘心餘力去想一些其它的事情了。

就象她，想到了追責。

而他，想到結果的反轉源於F大，所以想到了關芮成……

“你認識？”秦沐陽的眸色微緊。

“不認識，一點點印象。”修雅搖頭－－她並不是故意想瞞著秦沐陽，而是這件事關系到寶兒的治療方案。

不過，她對寶兒和關芮成的關系，其實也有那麽些疑惑。

一個專業課老師，怎麽可能為學生出這麽大的力……

修雅的目光在秦沐陽的臉上輕輕打了個轉，看著他沈峻而陰沈的臉，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不知道是同情、還是酸澀。

－－－－－－題外話－－－－－－

1，今天陪孩子去參加一個急救訓練的項目了，所以又更晚了，抱歉。

2，秦沐陽的敏感，源於關老師與寶兒在車裏一起渡過的那一夜。但他也知道自己在寶兒心裏和生命裏的份量，所以雖有不快，卻篤定不會影響他與寶兒的結局。

chapter055：算法給出的結論

“現在去告訴寶兒吧。”修雅輕咳了一聲，將目光從秦沐陽的臉上轉了開去。

“等到速檢結果出來再說吧。”秦沐陽搖了搖頭：“如果最終的結果仍是要手術，就不要給她希望。”

“在失望中期待、在期待中再失望，這個過程，她會受不了的。”秦沐陽捏著煙狠狠吸了一口後，將沒吸完的半支煙按熄了扔進垃圾桶裏，然後一臉沈靜的說道：“手術的事，以後都上我和她溝通。當然，我會和你商量。”

“好啊。”修雅輕扯了下嘴角，臉上的表情很勉強。

秦沐陽回到病房的時候，裴寶兒還睡著。張媽和小蘭悄悄的問秦沐陽，秦沐陽只是說，院方再次重申了可以手術的條件，所以讓病人家屬不要著急。

“這樣啊。”張媽和小蘭對視一眼，滿臉的失望。

秦沐陽輕聲說道：“這段時間雙腿不要做按摩，血流速度過快會有影響。”

“醫生說的嗎？”張媽問道。

“恩，等術前所有檢測結果出來後再給新的康覆方案。”秦沐陽點頭。

“好，小蘭快用小本子記下，小潘（護工）過來記得要告訴她。”張媽連連點頭。

自從張媽和小蘭被秦沐陽重新請回來後，都對秦沐陽特別感激，覺得他是真心對寶兒好的，所以對他說的話從不懷疑，甚至在治療方案上，秦沐陽和裴寶兒若有意見不同，她們反而會支持秦沐陽。

畢竟他們太了解寶兒了，知道她的任性和無理取鬧，也知道她的心智遠不如秦沐陽成熟。所以她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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