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伸臂將寶兒的頭緊緊按在胸前，眼圈也是紅得不象話。

“家屬註意安撫病人的情緒，不要留病人一個人在病房。”醫生冷漠的交待一句後，便轉身走了。

“秦沐陽，寶兒聽說腿的事情了。”修雅低聲說道。

“恩。”秦沐陽輕應了一聲，雙臂擁越發用力的擁緊了寶兒。

在寶兒平靜下來之後，秦沐陽將醫生的話，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寶兒。

“所以現在還沒有決定是否要截肢，這要看你恢覆的情況、還有病菌有沒有漫延入侵。”秦沐陽安慰著說道。

“我不要做沒有腿的人，我死也不要！”寶兒拼命的搖頭，用力的揮開秦沐陽摟著自己的手，掀開被子看著浸著血跡紗布，緩緩伸過去的手，不停的抖動著。

“寶兒，不能動……”秦沐陽忙伸手將她的手抓了回來。

“我死也不要……”裴寶兒反覆著這一句話，18歲的她，聲音卻蒼涼而悲愴……

“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我們也不截；但寶兒你要記住，任何時候，活著最重要。”秦沐陽不敢想象，如果真的需要截肢的時候，如果她放棄，他該怎麽辦？

所以他不敢哄她，他只能反覆的說：生命大於一切…。

京城。

“你今天不夠專註。”一張酷肖關陸霽的臉，稚氣裏帶著洞察一切的得意，在看著關芮成的時候，更有刻意的賣弄。

“我剛才說的幾個問題，技術上能解決？”關芮成並不理會他的小傲驕，只是淡淡問道。

“沒問題。”關芮青揚起下巴，一副傲氣淩然的樣子。

“這裏不是學校、我也不是你老師會給你的作業評分，所以不必逞強。兩天內做個方案給我，能想到多少漏洞盡量去想，不管合不合邏輯，都列出來。”關芮成輕瞥了他一眼後，低頭在手中的資料上做了記號，然後合上資料夾便站了起來。

“yes?sir?”關芮青吊兒郎當的應著，隨手拿了文件夾，也站了起來。

並肩的兩個人，小了黃芮成近十歲的關芮青，比關芮成倒是矮不了多少。

“我會長得比你高的。”關芮青輕哼著說道。

“還有什麽想和我比的？”關芮成嘴角輕扯，輕諷著說道。

“我……”關芮青臉色微變，不禁語結－－別說他年紀小比不過，關芮成天生一副正宮太子的氣勢，雖然總是讓人不爽，卻也不得不承認，因著母親的關系，他天生都比關芮成要矮一截……

“餵。”關芮成看了一眼來電號碼，不禁皺了皺眉頭，握著電話徑直往外走去。

對於關芮青，他並沒有打擊和比較的樂趣，這孩子本性不壞，處處強出頭，也不過是少年人的爭強好勝罷了。

他知道。

“你如果一直哭的話，我現在就掛電話。”關芮成不知道接了誰的電話，語氣很是嚴厲，卻又不同於平時的冷漠……

－－－－－－題外話－－－－－－

關芮成一句：你還有什麽想和我比的，意思是因著你母親進入關家的方式，你就已經沒了和我比的資格。所以關芮青才會覺得難堪。

給關芮成打電話的，無疑是寶兒了。不知道關芮成會給什麽樣的建議？

只是這個人真是太冷了啊，人家車禍，他還不許哭，真是過份了。

chapter035：唯一的秘密

“關老師，我的……我的腿，要截肢……”電話那邊傳來裴寶兒泣不成聲的話。

“……怎麽回事？”關芮成的心不禁猛的一收，往外走動的步子也倏的停了下來。

一直吊兒郎當的跟在關芮成身後的關芮青，也隨著他收起的腳步停了下來，疑惑裏帶著探究的看著關芮成。

電話裏，裴寶兒強忍著哭泣，將事情的始未用她認為最簡潔的方式說了一遍。

最後，裴寶兒說：“醫生說，不截肢就有可能死；沐陽讓我截掉，修雅說再等等看；關老師，要是沒有腿了，我、我……”

怕關芮成掛電話，裴寶兒一直努力的讓自己說話簡單清楚、一直努力的讓哭泣不要影響說話，可說到這裏，她終究還是忍不住的在電話裏嚎啕大哭起來……

“修雅是誰？”關芮成很快抓住了話裏的重點。

“我的好朋友，也是沐陽的好朋友，回來參加我訂婚禮的。”裴寶兒邊哭邊說道。

“從哪裏回來？誰通知回來的？”關芮成快速問道。

“從美國，沐陽通知的。”關芮成沈靜而利落的聲音，讓裴寶兒多了幾分安心，哭泣漸歇了下去。

“第一，只要醫生沒有說，現在不做手術，馬上就有生命危險，就暫不做決定；第二，讓修雅找醫生拍下你的病歷傳給我；第三，要求秦沐陽對他的父母隱瞞你的病情。”關芮成裴寶兒羅裏羅嗦、沒有重點的話，再結合他知道的那些事實，迅速對事情做出了判斷。

對於車禍，他是知道的。

在費城還有個方漪，原本一個大學助教不該這麽八卦，偏裴寶兒的事情她卻特別上心、還特別熱衷於轉告給他。

所以他知道的，要比裴寶兒想象的多得多。

“怎麽傳給你？”裴寶兒可憐兮兮的問道。

“不知道我的郵箱？”關芮成不禁不耐。

“……好，關老師，不打擾你了，我先掛了。”裴寶兒聽出關芮成的不耐煩，在說完話後便急急的掛掉了電話。

“餵？”關芮成不禁直皺眉頭，將手機拿到面前看了一眼後，又重新撥了過去：

“晚些我會發一個號碼給你，遇到有生命危險的事情，可聯絡她。除此之外，輕易不要撥打這個電話。”關芮成沈聲說道。

“生命……”

“任何原因的生命危險，都可以找她。”

他知道裴寶兒不懂，但以她的智商大約也很難弄懂他的安排，所以他也懶得解釋，說完後便直接掛了電話，然後將母親的號碼發了過去。

然後轉身看向一直站在他身後的關芮青，淡淡說道：“我有個重要電話，你不方便聽。”

“剛才的還不重要？”關芮青笑嘻嘻的看著他，一臉暧昧的說道：“剛才打電話的是女朋友吧？哭這麽傷心，是舍不得你離開吧？”

“就這麽點兒判斷力？”關芮成凝眸看他。

“我去，你這是在考察我？”關芮青見關芮成質疑他的專業能力，氣惱得跳了起來，大聲說道：“我剛才純屬開玩笑，你別當真。你不許拿這件事來質疑我的能力，並反饋給老爸。”

“功課再加一項，根據我剛才的電話，分析打電話那個人的身份以及對我的影響。明天和期它功課一起交給我。”關芮成輕瞥了他一眼，低頭調出一個號碼撥了出去。

“職業病！”關芮青握起拳頭，作勢在空中揮了兩下。

只是在關芮成的電話打通後，關芮青在空中揮動的手立即停了下來，目光在關芮成的臉上停留了幾秒後，臉上露出奇怪的神色，卻也不敢繼續聽下去。

關芮成雖說過他不方便聽，說話時卻不避他；而他卻沒有勇氣繼續聽下去，只聽關芮成說了一句話，便轉身慌張的離開。

那個一直傳奇般存在於這個家族、甚至軍區大院的女人，第一次離自己這麽近、這麽真實－－他甚至，還聽到了她的聲音……

“媽，我是芮成。”

“和期初的判斷一樣，關芮青是很大的助力，其它資源都是廢的。”

“裴寶兒以後可能會有事找你，剛才發給你的是她的號碼，你存一下。”

“她知道打電話找我求助，就是長大的開始；能幫一點是一點，但我們無法幹預和改變她的生活軌跡。就象……就象您當年對小姨一樣。”

“這件事你不要太掛心，你只把她當做一個願意信任和依賴我的學生就好，ok？”

“好了，我要掛了。我能阻斷這裏信號追蹤的時間，也只有這麽長了。”

“還有，原來一直認為你是最有氣質的成教授，並不是因為你是我媽。看了這麽多人，還是成教授最有魅力。”

“掛了。”

在這片陌生而又危機四伏的軍區大院，關芮成的目光裏，第一次有了溫柔的顏色。

他知道，最後一句話，監聽他手機對外通話的人能夠聽到。

他也知道，在與裴寶兒和母親通過電話後，關芮青為他的手機設置的屏蔽功能也就會被發現了，結果會是……

溫柔的笑容很快收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清洌的冷意。

費城，市中心醫院住院部。

“你剛才？”秦沐陽收到裴寶兒的信息後，推門而入，看著她已然平靜下來的樣子，不禁疑惑－－會是誰？能讓她如此的信任，連身體生命大事，都可以與之商量？

“我給爸爸打電話，我和他說，他的寶兒要殘廢了。”裴寶兒雙手握著電話，低垂的睫毛一動一動的，少女孤單無助的側面，讓人心酸不已。

她不是不相信秦沐陽，她也不是故意在說謊。

只不過……

關芮成是她現在唯一的秘密。

她不知道他將在自己的生命中扮演什麽樣的角色，但她的心總會在最無助的時候，指引著她找到他。

所以她知道，這個唯一的秘密，對誰都不可以說。

“傻寶兒，爸爸聽不見你說話的。”看著寶兒讓人心酸的表情，秦沐陽用力的揉著她的頭發。

“聽得見。”裴寶兒用力吸了口氣，看著秦沐陽說道：“爸爸說，聽醫生的話、聽沐陽的話，但是不要聽叔叔阿姨的話。”

“寶兒－－”秦沐陽神情大變，猛的退後兩步，一臉駭然的看著裴寶兒……

－－－－－－題外話－－－－－－

1，關老師果然有職業病，隨時隨地考察學生，還要加作業，關芮青欲哭無淚啊……

2，關老師電話的反屏弊功能是關芮青設置的，他故意超時會話，讓大院監聽系統留下了與外界通話的證據，他的目的是什麽呢？

3，突然感覺寶兒的智商有些在線了呢，哈哈哈，被關老師影響的吧，繼續加油！

chapter036：莫明其妙的理所當然

“沐陽，我不要截肢，好不好？”裴寶兒睜大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看著秦沐陽。

秦沐陽看著秦寶兒，圓溜溜的眼睛裏，帶著請求和無助；低啞的聲音，溫溫軟軟的沒什麽力度。

被裴寶兒剛才的話嚇著的秦沐陽，慢慢的冷靜下來，細細想想，知道裴寶兒剛才這是自說自話，加上太過無助，不免想到從前父母在的時候。

所以就象個孩子一樣，想象著自己正和天堂裏的父母對話，然後將自己的願望變成一種決定。

若是如此，她說的話，便該是她潛意識裏最真識的想法了－－對自己的父母，她的心裏已經豎起了防備的屏障。

秦沐陽沈沈吐了口氣，伸手將寶兒攬進懷裏，輕輕揉弄著她的頭發，低聲說道：“寶兒，截肢的事情咱們誰都不要倔強，要聽醫生的。其它的，誰的話都不重要，恩？”

“醫生的，醫生要是聽叔叔阿姨的怎麽辦！”裴寶兒用力的推開秦沐陽，眼底露出恐懼與狂燥：“我誰的話都不聽，我說不截就不截。”

“寶兒……”

“你走，你的話我也不要聽，不要聽－－”

裴寶兒抓起床上的枕頭、放在床上的藥瓶、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都扔在秦沐陽的身上，哭喊著讓他走開。

直到修雅進來抱住寶兒，她才慢慢安靜下來：“小雅，我好怕－－”

“不怕、不怕，我們不怕……”修雅摟著寶兒，輕輕拍著她的背，聲音啞啞的，除了說‘不怕’之外，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寶兒－－其實，若不是寶兒雙腿要不要截肢的問題，讓她沒有時間回想車禍的現場，她心裏的害怕，一點兒也不比寶兒少。

寶兒是親歷，而她是旁觀。

車碾鐵紮的殘忍，她每每想起，渾身還會不停的發抖。

“小雅，你也覺得我應該截肢嗎？”裴寶兒將秦沐陽轟走後，抓著修雅的衣擺，可憐兮兮的問道。

“如果需要截肢保命，咱們就不能倔強；哪怕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不用截肢也可以保命，咱們就不截。”修雅肯定的說道：“咱們也不能為了漂亮連命都不要，是不是？”

“那我們多問幾個醫生好不好？你幫我拍病歷，我去找最好的醫生看。”裴寶兒滿臉懇切的看著她：“小雅，我找不到別人了，我現在又不能動。”

“好，當然好。”修雅連忙應道：“我已經拍給我美國的同學了，讓他們找當地的醫生看一看。沐陽也拿了病歷覆印件，準備等你這邊穩定一些，親自去找幾個名醫看一看。”

“親自……”裴寶兒下意識的重覆了一句。

“沐陽說，他也知道現在的情況很緊急，能早些找到名醫得到答案很重要，但你的術後恢覆又不好，他又不敢只留你一個在這裏……”修雅看著裴寶兒，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寶兒，現在我們為最好的治療作最大的努力。關於車禍這件事，誰也沒時間多想。”

“車禍……沐陽若要害我，不必等到這時候。”裴寶兒輕輕低下頭，沈默了許久後，才慢慢說道：“我想著，有可能是爸爸媽媽的對頭，逼死了爸爸媽媽，又想來殺了我。”

“後來我又想，他們當時是可以撞死我的，或者那片鐵塊不要插進我的腿裏，而是插進我的咽喉，我現在就死了。”

“修雅，他們就是要我做一個殘廢。可是為什麽呢？我做殘廢對誰有好處呢？”

裴寶兒雙手扯著頭發，低低的說道：“我想不出來。但一定有那麽一個人存在。所以修雅，我其實不知道該怎麽辦。爸爸媽媽的朋友我不敢找。”

“你心裏……有懷疑的人嗎？”修雅緊咬下唇，低低的問道。

“沒有。”裴寶兒用力搖頭：“我不知道該懷疑誰。”

裴寶兒抓著頭發擡起頭來，看著修雅說道：“知道訂婚禮行程的，有沐陽和秦家所有的人，還有婚慶公司、還有賓客。”

“知道老王來接我們的，有沐陽，秦叔叔成阿姨、公司行政部派車的人、老王的家人。”

“這許多人裏，我也只認識沐陽和秦叔叔、成阿姨。其它人我都不認識，也不知道該懷疑誰。”

“沐陽、秦叔叔、成阿姨，懷疑嗎？”修雅聲音顫抖著問道。

“我絕對相信沐陽，他寧願自己殘廢了，也會不讓我受這樣的傷。”裴寶兒輕輕搖頭，迷茫的說道：“秦叔叔一條心想我嫁給沐陽，他那麽要面子的人，要個殘廢媳婦兒幹什麽？”

“是啊，我也這是這樣想的。這件事，真是太奇怪了。”修雅訥訥的說道，象是以和寶兒說話、又象是在自言自語－－她將自己知道的事情串起來，一切懷疑的矛頭都指向秦氏夫妻。

可正如寶兒所說的：他們要個殘廢媳婦兒幹什麽？

寶兒殘廢了，對他們有什麽好處？

只是，如果不是他們，又會是誰？

兩個都只有18歲的女孩子，在這樣覆雜的陰謀裏，又是害怕、又是不解。

現在卻連讓他們更多分析推理的時間都沒有。

“修雅，你幫我把病歷發給這個郵箱，他是我的設計老師，會幫我找最好的醫生。”裴寶兒在手機上寫下一個郵箱地址發給了修雅：“這件事情，你不要和任何人說，沐陽也不能說。”

“是什麽人？比沐陽更可信？”修雅不禁疑惑，又擔心寶兒上當。

“是我大學的專業課老師，我進學校是他特招的，他很欣賞我的作品。不會害我的。”

“也不是他就比沐陽可信，主要是他還有一個要保密的身份，不能告訴別人。所以他能幫我，我也不能破了他的規矩。”

裴寶兒艱難的解釋著。

說艱難，是她自己也從來沒有用心想過－－為什麽在最難過的時候，在關芮成的身邊就能平靜下來？

為什麽在最無助的時候，她不管不顧的就這樣給他打了電話。一切的和盤托出，從沒想過他想不想聽、他會不會聽、他聽了有什麽用……

為什麽？

只因為初見時候的心動，所以便信任了他嗎？

那他呢？他憑什麽為自己一廂情願的心動，而給自己這麽多幫助……

裴寶兒看著修雅，第一次把這個問題當做一個問題來看－－為什麽她對他的信任和依賴，那麽的莫明其妙又理所當然……

－－－－－－題外話－－－－－－

只想說一句話：莫明其妙的理所當然。

心之所想，卻又被現實所誤，所以連自己也不能解釋。

chapter037：陽光內外

“老師？一個欣賞你作品的老師？”修雅皺著眉頭看著寶兒，楞了半晌才說道：“那他為什麽要幫你？”

“可能對他來說……只是舉手之勞吧。”寶兒囁嚅著說道。

她知道不可能，可她也說不上來為什麽－－若說一定要給個理由，大約、可能、也許……是因為自己倒追過他一次，他便以幫助來表達對這種喜歡和倒追的謝意吧。

有修養的人，大抵是這樣的。

“好吧，多一條路總是好的。他是教授，你這車禍也算不得隱私，他能幫最好，不能幫，也沒什麽壞處。”修雅想了想，以一個學生對老師天然的信賴，便也信了關芮成。

她邊打開手機郵箱邊問裴寶兒：“郵箱號是多少？”

“Guan。。”裴寶兒熟練的念了出來。

“學校的公用郵箱？”修雅擡頭看了裴寶兒一眼，邊粘貼文件邊問道。

“是啊，就是老師麻，又不是私人朋友，怎麽會有私人郵箱。”裴寶兒點頭，聲音啞啞的說道。

“倒也是。”修雅點頭，將手機裏存的病歷照片全部貼上去後，給寶兒看了一眼，然後點了發送鍵：“好了，發過去了。他說了什麽時候有回覆嗎？是回郵件還是直接給你電話？”

“沒說。”裴寶兒茫然的搖頭。

“這個老師……”修雅的目光一片黯淡：“也不知道是敷衍你，還是真的肯幫忙呢。”

“會幫的。”裴寶兒的聲音低低的，下意識的收攏了手指，握緊著他剛發過來號碼的電話－－只是一個號碼，沒有稱呼、沒有介紹。

她根本就不知道是誰，但她……知道會是他最信任的人，也是願意幫她的人。

向秦家父母隱瞞病情，其實是不可能的事。市中心醫院是費城最好的醫院，裴秦兩家的家庭醫生都出自這家醫院，所以兩家人與醫院的領導和重要科室的專家教授已經是很熟了。

所以在裴寶兒手術時，雖然秦沐陽想辦法支走了秦正南，他仍然在第一時間收到了醫院拍給他的、關於裴寶兒所有診斷和後續治療方案。

畢竟，眾所周知裴寶兒是秦家未來的媳婦兒，對她的治療，醫院是半分也不敢馬虎的。

“好，好，我知道了，請一定用最好的醫療資源，國內不行，就介紹國外的專家，無論如何都要保住她的命。至於腿…。命比腿重要。”

“我這媳婦兒性格好強又敏感，這兩天我就不去醫院看她了，省得她多想。等她情緒穩定一些我就去醫院，一並拜訪陳院長和方教授。這幾天就拜托方教授了。”

“好，好，那先這樣。”

秦正南按掉電話，轉身看向站在身後的成麗華，溫雅的說道：“寶兒現在這樣，你這個做婆婆的，不會嫌棄吧？”

“你－－”看著秦正南臉上的擔心、眼底的冷意，成麗華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說話的聲音也微微發顫。

“寶兒是我們看著長大的，這孩子除了嬌氣一些、野一些，本性還是很好。她父母去世的時候我的態度是嚴厲了些，我也是想她快些長大，能擔些事，這樣沐陽也能輕松一些。”

“現在……”秦正南看了成麗華一眼，輕聲嘆了口氣：“看她現在的樣子，我都後悔那時候對她太嚴厲，現在她怕是對我們有更多的想法了。”

“你是想……”成麗華低啞著嗓子問道。

“這兩天你去看看她，表明我們的態度。我們秦家絕不是落井下石之輩。不管她的腿能不能好、不管她以後能不能生孩子，我們只認她這個兒媳婦，讓她安心治配合醫生的治療，不要有負擔和顧慮。”

秦正南的目光直直的看著成麗華，嘴裏明明說著仁義溫潤的話，目光裏卻透著狠厲。

看著秦正南冰冷的目光，成麗華只覺得一陣惡心，還有心寒－－他說這一切，不過是為了讓她去安撫裴寶兒而已。

當然，她就不該還對他心存僥幸。

當年……

“他為了達到目的，出賣別人的隱私，這種人有何底限可言？”

“你覺得爸爸媽媽和姐姐所有人都對他有偏見、都在針對她是嗎？成麗華，你的腦子哪裏去了？全部被他拿走了嗎？”

“你用姐姐的婚姻隱私換來這段婚姻，你不會幸福的。我只希望，最後你不會被他整得太慘。”

＊

當年，姐姐說得對。

對於一個沒有底限的人，任何人對他來說都是助他達到目的的工具；

而對於她，這種不僅沒有底限、還沒有智商和自尊的女人來說，怎麽會有幸福。

“姐姐，你為什麽要詛咒我！”

成麗華用力的閉上眼睛，緊握成拳的雙手，指甲深深的陷入到掌心的肉裏，她卻一點兒也不覺得疼。

“正南，對寶兒，你的底限在哪裏？”成麗華緩緩睜開眼睛，在秦正南冷厲的目光壓迫之下，能做的，也只能是繼續妥協而已。

秦正南輕挑了下眉梢，嘴角的笑容，讓人看了如沐春風：“就是我剛才說的意思，讓寶兒安心做秦家媳婦，長不長大也沒關系了，我不會再逼她。”

“……她的腿，是不是非截肢不可？”成麗華沈沈的吐了口氣，壓抑的問道。

“我不是醫生，我說了不算。”秦正南淡淡說道。

“你能不能……不幹涉醫生的決定。”成麗華氏氏的請求著。

“和活著相比，腿算什麽？難道你想讓她死？”秦正南冷哼一聲，漠然說道：“你今天就去醫院吧，好好兒安撫一下她。”

秦正南說完便離開了別墅。

九月的陽光帶著金色的光暈，打在有些年頭的別墅裏，為別墅渡上了一層柔暖的金色光圈。秦正南從這光圈裏大步而去，一身的氣勢，象是個王者。

這麽多年，她任何時候看到他，依然是滿眼的崇拜－－哪怕是知道在陽光的背面，他所有的陰暗，這崇拜之情，卻從未減少……

醫院。

“收到，有消息會給你電話。不必主動聯系。”修雅的手機郵箱跳出一封新郵件的提示。

修雅刷開之後，不禁跳了起來：“寶兒，你那老師真的回郵件了呢！”

“是啊，他說了會管的……”裴寶兒用拳頭頂住雙唇，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

－－－－－－題外話－－－－－－

1，秦正南在自己妻子面前都演戲，這功夫真是太了得了。

2，關老師回郵件了，寶兒心裏該多一些安心了吧。

3，不知道關老師的結果，與秦沐陽的結果會不會一樣？秦正南還會有其它動作嗎？

chapter038：男人的天下

“是啊，他說了會管的。”

裴寶兒仰面躺了下去，眼淚在傾刻間再次洶湧而出。

這一年，她在懵懂間突然就從雲端跌落到地獄，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的時候，她的世界在傾刻間就變了顏色。

她有時候在想，爸爸媽媽寵了她18年，這18年所有的幸福和歡樂，大約都是為了來換這一年的災難與眼淚的。

但她仍覺得自己是幸運的，無論多無助、多黑暗、多害怕，身邊總有一雙手扶著她，讓她不至於一跌不起。

而關芮成對她來說又有特別的意義－－她知道，從他給她發了那個神秘的電話號碼開始，她的未來就多了一個可以依靠的人。

他和秦沐陽不同，秦沐陽給寶兒的是依靠，讓她覺得自己還可以如從前般，縮在自己的世界裏，忽略現實中的那些風雨。而關芮成卻讓裴寶兒感覺到一股力量－－讓她覺得，有些事情，自己也可以自己面對的力量。

這讓她更快的從悲傷的情緒裏走出來，開始思考當下、計量以後。

她甚至覺得，有他一個‘管’字，以後無論遇到什麽事，她都可以撐下去。

京城，軍區大院。

“在大院內，用私人工具與外界通話，違反了軍事安全管理條例。你是想我們前功盡棄嗎！”老首長一大一臉的惱怒與警告。

關陸霽聽到動靜快步走出來，看見老首長生氣，便停下了腳步。

“不過去勸勸？”關芮青的母親齊蕓走出來，淡妝掩蓋的美艷面容裏，帶著淡淡的怨氣。

關陸霽側眸看了她一眼，沈著臉冷冷說道：“你能看出芮成和芮青的不同？”

“你！”齊蕓不禁惱怒，此時此刻卻又不作不得。

“在齊家十幾年，氣度和修養，也該長進一些了。”關陸霽將目光從她臉上轉開，看向不遠處的父親和兒子，一老一小、一個吹胡子瞪眼、一個從容謙雅，倒也有趣。

不過，他也是琢磨不透這個兒子此舉的用意－－以他的智慧與成算，斷不會如齊蕓在知道事情後所說：讓她和芮青母子成為大院裏的笑話。

而齊蕓如是想法，讓他心裏莫明的又想起成麗謹來－－那是個真正大氣而有修養的女子，現在想來，競是他配不起……

＊

“只是想測試一下關芮青這十幾年在大院裏有沒有白混。”關芮成淡淡說道：“您是軍人，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在任何時候，我們都不會把自己的命交到別人的手裏。”

“所以呢？”關皓山沈著臉看著他。

“所以，在這裏，我只用一個身份：關皓山的孫子。其它的，我不需要你們的籌劃、更不需要你們的幹涉。”關芮成面色一正，沈聲說道。

“不要我們的幹涉？就你私自屏弊通訊信號與外界溝通，僅此一條，足以將你送上軍事法庭！”老首長厲聲說道。

“現在不是沒有嗎。”蘇芮成淡淡說道。

“你以為是你的本事？那是他們知道你是我關皓山的孫子！就憑你，一百個關芮成也被抓走了！”老首長見關芮成到現在還不知悔改，不禁越發惱火，當然，他真正擔心的，是關芮成破壞了整體的計劃，導致他不能順利進入信息部隊。

對於這個從小不在身邊長大的孫子，他也並沒的十成的把握。

關芮成定定的看著老首長，一字一句、認真且嚴肅的說道：“所以我說，關皓山孫子這個身份是我計劃裏最重要的部分。”

“你的計劃？”關皓山這才想起，這是關芮成第二次提及他的計劃與節奏了。

“他們沒去找過你，對吧。”關芮成認真問道。

“恩。”關皓山緊皺著眉頭，極不情願的應了一聲。

“正常判斷，他們在發現問題後，應該會立即找你，詢問我在這裏的目的－－是公、還是私，你對我是什麽態度。然後決定對這件事的處理？”關芮成推斷問道。

“恩哼。”關皓山冷哼一聲，皺著的眉頭這下子皺得更緊了，直直的看著關芮成，象是明白了什麽，卻並不認同：“在還沒摸清對手的低細前，先露了自己的底，就算順利進去了，只會有兩個後果：第一，在進去之前就被人弄走；第二，進去之後被人壓制。”

“我記得關陸嶠中將是這樣說的：‘信息部隊那些個連嘴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兒，自以為在電腦面前倒騰兩下，敵人就會被嚇跑；自以為坐在家裏，就真的能知道瞬息萬變的前線戰局；有這幫不懂實戰的自大狂在，軍隊實戰能力堪憂。’”

關芮成緩緩說道。

“他說的有些誇張，卻也是事實。”關皓山沈聲說道。

“這段話裏有兩個重要信息：第一，信息部隊的成員很年輕；第二，信息部隊的成員對電子信息的運用極為自信。”關芮成點頭，將關陸嶠話裏透露出地有效信息給拎了出來，篤定的說道：“所以我特意找關芮青證實了我的判斷：”

“信息部隊成員平均年齡27歲；他們相信智能和信息能改變世界、改變人類，當然也就能改變戰爭格局。”

“不過是一群沒經歷過戰爭、不知道戰場瞬息萬變的娃娃，這與你的計劃有什麽關系？”關皓山冷聲問道。

“年輕人對規矩看得沒那麽重，加上他們對技術的敏感與看重，他們會循著這個線索找過來－－和我過過招。”關芮成的下巴微揚，一片的成竹在胸。

“你想利用這個過招的機會打動他們？”關皓山現在算是知道了關芮成的計劃－－如能成行，結果自然會比他直接安插進去要好。

但最大的風險，就是連同那幫人見面的機會都沒有！

“男人的天下從來都不應該是別人給的，而應該是自己打的。您說呢？”關芮成轉過身看向站在門口的關陸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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