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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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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疏黎黎拿著白琁給的錢,置辦了一身行頭,找了一家客棧住下。

她在房中思考接下來的打算,又猜想自己的因緣究竟該如何找起,她撫摸腹部思索無果,大睡一覺到了晚上,想外面見識一下古代的夜市,於是收拾好就出去了。

古代夜市雖沒現代多姿多彩,倒也別有一番風趣,街上人來人往,叫賣聲響成一片。疏黎黎吃著零嘴,手裏還提著一些小玩意,走走逛逛,一路上瞧個沒完,看到什麽都覺得新鮮。

忽然看見前面小吃攤前,站了一位婦人裝扮的女子,她一直盯著食客碗裏的小餛飩,好像很想吃似的。一顆顆飽滿圓潤的小餛飩從鍋裏撈起來,盛到放好調料的瓷碗裏,清香撲鼻,讓人一聞就很有食欲。

她嘴饞,走過去買了一碗,坐下吃著。吃的正香,眼角瞥見那女子居然盯著她那碗餛飩,沒辦法,只好又問老板要了一碗,放在桌子對面,然後對女子說:“夫人,那不你過來一起吃?我請客。”

女子沖她感激一笑,紅著臉坐下來,小口小口吃著熱乎乎的餛飩。

見她吃完後,疏黎黎問她:“你吃飽沒有?要不要再來一碗?”

女子不好意思笑了笑,搖手道:“不用了,真是讓姑娘破費了,我因為出門急忘帶錢,所以餓了一天,真是謝謝姑娘請我吃餛飩。”

“不客氣。”

眼前這名女子身上穿著綢緞衣服,但是言行舉止十分文雅,應該是書香門第家的女兒,盤發,說明她已經出嫁啊,不是姑娘而是某夫人,手上又繭子說明做著粗活,鞋底有很多泥土,說明她走了很遠的路,眼神有些渾濁無神,看來有些疲憊。

照這看來,她說自己沒帶錢是真的。

疏黎黎想到這女子孤身在外,又沒錢,那晚上豈不是要流落街頭,再一想自己初來駕到,對這裏一點也不了解,有人做向導再好不過了。以是她主動提出,“夫人,你如果沒有落腳的地方,不如跟我住吧,我還可以送你回家。”

“謝謝姑娘,你送我回去後,我會報答你的。”

“不用客氣,你總是姑娘姑娘的叫我太麻煩了,我叫疏黎黎。”

女子點點頭,十分靦腆,“我叫柳瀟,我看你好像比我大,我叫你疏姐姐,你就叫我瀟瀟吧。”

疏黎黎笑瞇瞇地應道:“好啊。”

古代女子的確出嫁早,幸好對方沒有因為見她年紀這麽大,而問一句她有沒有嫁人,不然如果要解釋她為什麽嫁人後不盤頭發,還挺麻煩的。

她們有說有笑地回到客棧,疏黎黎去樓下打盆熱水上來,發現柳瀟正站在窗前望著那一樹美麗高雅的花兒。外面月光撒了一院的清輝,照在那一朵朵花蕾上,格外清幽無暇,若有若無的香味圍繞在鼻翼間,她望著它們嘴角泛起笑意,眼中神情十分寧靜祥和。

疏黎黎潤濕毛巾洗了一把臉,才對她問道:“你喜歡木蘭花?”

柳瀟聞語沒轉身,背對著她,點頭。“喜歡。”

“木蘭還有另一個名字,辛夷,作男女表白心意之用,所以是表白的信物。”

這是她們相識以來,她說的最長的一句話。疏黎黎若有所思地望著窗外,也不知在想什麽,等她回神時,柳瀟已經坐在梳妝鏡前,拿掉頭上僅有的幾支玉簪。

她們洗漱後,抵足而眠。

第二天清晨,樓下傳來一聲令人膽寒的尖叫,將周圍沈浸在美夢中的人們全部嚇醒了。

“怎麽了?”疏黎黎一個激靈清醒著坐起來,發現睡在外面的柳瀟早就起來了,正坐在梳妝鏡前梳頭發。

柳瀟也被嚇了一大跳,好像還沒回過神,聽到疏黎黎這一問,也是一頭霧水。

疏黎黎急忙穿上衣服,套上鞋子,披頭散發地往樓道跑去,想看看發生什麽事了。

“疏姐姐,你還沒梳頭呢!”柳瀟追出門外,在後面喊道。

“不梳了!”疏黎黎頭也不回地說道。

一大早就被嚇醒,這滋味可真夠憋屈的,她揣著一肚子火氣,想看看究竟是誰吃飽了撐著,大清早擾人清夢。可當她真的去到大廳,一看,那一眼的驚心,瞬間如同一盆冷水將她從外到內澆了個透心涼。

客棧裏陳列著近十具屍體,男人、女人都有,身上衣物都好好的,就是死狀有些奇怪,他們的皮膚完全失去彈性,變得幹枯,甚至多處地方都凹下去了。

聽客棧老板說,這些人都是昨日住進來的住客,剛通知了衙門審理,現正在為自己這出了命案該怎麽解釋而著急。

“也不知道兇手是用了什麽辦法,讓人死後變成這樣的?”

“最令人擔心的是,這兇手膽子太大了,居然敢在人多的地方動手,還一口氣殺了這麽多人,如果衙門一直抓不到人恐怕這城裏還會死更多人哦!”

屋裏眾說紛紜,無一不為自己的身家性命擔憂。

疏黎黎沒想到一大清早起來,居然會看見如此嚇人的一幕,感嘆古代治安不好的同時,突然驚奇的發現一個問題,“這些人應該不是被人殺的吧?”

她說的聲音不大,但在小聲唏噓的房間裏,顯得格外大聲,一下子引來所有人的註視。

一位中年男子,問道:“姑娘,你說他們不是被人殺的是什麽意思?”

疏黎黎意識到自己心直口快說錯話了,趕緊想辦法矢口否認:“我的意思是……他們身上沒有什麽致命傷,不像是……用刀劍一瞬斃命,應該是……兇手們團夥作案,用其他什麽古怪的方法殺死了他們!”她絞盡腦汁胡拉胡扯,把之前的話圓過來,生怕因為剛剛的口舌之失給自己帶來麻煩。

所幸其他人沒聽出她話語中的疏漏,很快將這個小插曲揭過了。

正當疏黎黎想事情想的入神的時候,肩膀被人從後面拍了一下,嚇得她差點失聲叫出來。疏黎黎瞧見柳瀟站在身後,嗔怪道:“你怎麽走路沒聲音啊?嚇我一大跳!”心有餘悸地松口氣,回憶起方才襲上肩頭的寒氣,她莫名打個冷戰,不過她沒太註意這個小細節,只是問她:“你怎麽出來了?”

柳瀟看了看大廳裏的那幾具屍體,回道:“我見你這麽久沒回來,所以也跟出來看看發生什麽事了。”

因為顧忌這外面的恐怖和不安全,疏黎黎拉著柳瀟的手腕回到房裏。

疏黎黎剛把門關好,就迫不及待地轉身跟柳瀟說起自己的看法。“你也看過那幾個人的死相了,他們都說是被人殺的,我倒不這麽認為。”

柳瀟聞言,雙眸微動,凝視著她問道:“那你認為他們是怎麽死的?”

說到這裏,疏黎黎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其實是根本沒有證據進行猜測而已,但她認為自己的猜測太荒誕了又怕嚇著柳瀟,遲疑不決,在柳瀟的催促下她才慢慢試探著問道:“柳瀟,你聽說過什麽怪人怪事之類的嗎?”

她搖頭,“沒有。”

“他們死得太奇怪了,我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柳瀟起初不明白疏黎黎為何說到怪人怪事上,但一想起她們之前說的事,前後一貫通便恍然大悟了。她大吃一驚嚇得嘴唇發白,戰戰兢兢小聲問道:“你是說……那些人是被……妖怪殺的?”

“妖怪?!”

她這話把疏黎黎嚇了一大跳,疏黎黎是唯物主義論者,才不會迷信那些神鬼說,於是好笑地看著柳瀟道:“什麽妖怪啊?你還信這些啊?”

柳瀟看她笑的合不攏嘴的樣子,眉間一挑,施施然道:“你難道不知道這個世上有妖嗎?”

“你見過?”疏黎黎開玩笑道。

“我見過,很多人都親眼見過。難道你不知道?”

見柳瀟說的一本正經,疏黎黎不得不承認自己淩亂了。這是什麽情況?還以為柳瀟在胡說八道,但沒想到她居然說很多人都見過妖怪,還一臉疑惑地問她知不知道,弄得她以為自己應該知道似的。

那照這麽說,難道這個世界真有妖怪?

這時,她才猛然發現自己對這個世界一點也不熟悉。也許這個世界可能真的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莫非真的有妖怪存在?

她不死心地又重覆問道:“……真的嗎?”

柳瀟鄭重地點頭,說:“真的。”

“哦。”疏黎黎怔住了,呆呆地說道:“那……的確很有可能是……妖怪做的。”

疏黎黎淡定地接受了這一事實,坐在梨花木桌旁,老神在在地端起茶杯抿著,她之前還在想,怎樣才能在沒有任何致命傷的情況下置人於死地,還能讓人死後變成那個模樣,這下算是清楚了,就是有點超出她的認知範圍了。

中午時分,縣太爺帶著仵作和一幫衙役,氣勢洶洶地過來查看屍體,仵作驗了好一會兒,得出和疏黎黎她們一樣的結論。可是有這麽多圍觀的百姓不好聲張,怕引起恐慌,仵作於是湊近在縣老爺耳邊,悄悄匯報情況。

縣太爺一聽完,頓時苦著張臉,知道是妖怪做的孽才麻煩呀!

人抓人,妖鬥妖,可這妖要害人,人怎麽能抓妖呢?可把縣太爺難倒了,如果再不盡早破案,這事再一傳出去,他的縣太爺位置可就坐不穩了。

這客棧人又多,縣太爺不好在這裏發話,就留下幾個會功夫的衙役在這裏守著,美名其曰保護其他人實際是穩住人心,又叫人晚上加強巡邏,然後帶著自己人,擡著屍體回去了縣衙。

疏黎黎見縣太爺沒招,心裏也開始不踏實了,想著要不回去收拾東西,跟柳瀟一同離開。正這麽打算的時候,門口爭吵聲傳來,她放眼望去,原來是有客人要退房離開,可那群衙役卻不放人。

這才瞧明白的疏黎黎氣得牙根直癢癢,真沒想到那縣太爺看著沒什麽大智慧,倒知道制造和平假象,讓外界不再繼續猜疑。大早上出的事,到中午不過半天已經傳的是滿城皆知了,只要現在沒人進來詢問,而客棧又沒人離開就說明事情不大。

沒看出來,這縣太爺腦子蠻好使的嘛!

疏黎黎一跺腳,眼不見為凈,轉身蹬蹬蹬跑上樓,關著門不打算再出去了。

又到了晚上。

三道修長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客棧前。

雪無傷用衣袖擋在口鼻前,擡起另一只衣袖在空氣中揮了揮,眉頭皺得老高好像十分反感似的。

“奇怪,明明有腐爛的屍臭氣味,怎麽突然又沒有了?”

他從錦袋裏取出藥石,石頭表面發出淡淡的藍光,到後面光弱了。

辛顏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凝重。

“小心一點,說不定他就在附近。”

雪無傷可沒耐心,他不會像辛顏那樣沈著性子凡事慢慢來。他在五百米之內一個來回,方圓五百米的範圍區域一片狼藉,地面全部裂開,但房屋不會受影響。這是只有妖才會使用的找妖的辦法,以自身開辟出妖氣結界震懾附近的妖。

結界紋絲不動,並沒有任何幅動反彈回來。

白琁:“看來對方藏得很好。”

雪無傷“嘖”了一聲,慵懶的臉上閃過一抹笑意,一揚手又將損毀的地方恢覆的和之前一樣。昨晚,他們在這裏今天找人時就聞到了腐臭味,今天腐臭味更濃了,所以無法坐視不理才四處查看。

“我總覺得有些奇怪。”

辛顏問白琁:“哪裏奇怪?”

“這和以往我們遇見的那些腐屍不一樣,她身上沒有煉化成妖的氣息,還有為什麽她沒有大開殺戒,把這裏所有人都變成腐屍呢?”

雪無傷譏諷道:“難道你認為腐屍還有人性?”

白琁不在意他的冷嘲熱諷,卻想說這腐屍說不定真有人性,但這說出來有什麽用,有人性又怎樣?到底還是腐屍,還不是要回到黃土裏,永遠埋在黑暗之中不見天日。

“腐屍不易形成,要死在陰地飽受怨氣煎熬,才能從土裏出來,無異於常人般行走,但我覺得這次作怪的不是腐屍。”白琁分析道。

“那是什麽東西?”

“我也不清楚。”

辛顏看看四周,註意到眼前這家客棧便想起一件事。

“這家客棧……”

雪無傷和白琁聞言,擡眼打量著。

他們聽說早上這家客棧出了人命,起先沒太在意,如今按照妖氣消失的方位來看,她極有可能就在附近,甚至就藏在客棧裏也說不定。三人交換眼神,提步朝裏面走去。

門口有官兵把守,見他們往裏走,立刻阻攔道:“要住店去其他地方,這裏現在不許住人!”

白琁正打算上去說些好話套取信息,沒想到雪無傷先他一步出手,直接施展法術迷惑住了那些衙役的眼睛,讓衙役們乖乖放他們進去。

“站在門口廢什麽話?只要進去了還怕查不到線索嗎?”

雪無傷率先走進去,店家沒想到會有人來住店,於是楞了楞才讓小二帶他們去上房。他們一臉凝重地跟著小二上樓,心裏驚疑不定,就在他們踏進客棧門口時,瞬間聞見好濃的屍臭味,可是在外面的時候,卻什麽也沒聞見,如果不是對這裏有所懷疑,他們很可能就直接離開,錯過這個重大發現了。

辛顏吩咐小二沒事別來打擾,等小二斟完茶水走出去後,立刻將關門落鎖。

“看來我推斷的沒錯,她就在這裏,而且她並不是腐屍。我們之前小題大做了,雖說沒找出她,可能是因為她的法力在我們之上,但還有另一種可能……”

雪無傷接過他沒說完的話,繼續說:“法力太弱,弱到讓我們察覺不到。”

原來如此。

白琁還不知道妖怪法力低,也容易逃脫捕獲。

“她應該是剛死沒多久,殺人應該是為了吸取精氣活命。”

辛顏:“棘手的是,如果真是這樣,那她現在應該還沒開始腐爛,混在人群之中很難認出來。”

疏黎黎半夜被渴醒了,她起身想摸到桌邊倒杯水喝,但手一摸到旁邊冰冷的床鋪,清醒了幾分,本應躺在外側的柳瀟不見了。

她以為柳瀟可能也和她一樣起來喝水,可是喚了好幾聲,始終只有黑暗中的沈默回應著她,這幾日熟悉的聲音並未在耳邊響起。她此時還在半夢半醒間,突然想到這幾天發生的命案,猛地清醒再無睡意了。

她披上衣服,點燃燭臺上的油燈,拿起,朝門外走去。

這一刻,她自己都很佩服自己的勇氣,在黑暗中摸索著前進,走過一間又一間安靜的客房,來到大廳。她遲疑一瞬,因為想起今早那一幕,所以有些膽寒,她深呼吸走下樓,大廳裏十分安靜,連老鼠聲都沒有。

“瀟瀟,你在嗎?”

無人回答。

陳年腐朽的木板,在腳下嘎吱嘎吱作響,弄得人心慌神亂提心吊膽。疏黎黎正準備反身回去,剛往後退一步,腰撞上了桌子角,疼得她眼淚花都出來了。身後一陣涼風吹來,她感覺自己脖子上的汗毛,都立起來了,空氣裏散發的絲絲臭味,正向她回憶今早發生的事情。

疏黎黎不斷安慰自己,不要害怕,自己又沒做虧心事,幹嘛害怕這些有的沒的?手裏捧著的油燈芯子,忽然一閃,光有那麽一霎間,消融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她驚呼一聲,嘴裏嗚嗚咽咽什麽話都不敢說。

方才,她看見後院有一個紅色影子飄過,速度很快,快得不像是人。她記得小時候聽老人說,紅衣鬼是厲鬼,最兇狠了,盡管不想往這些神神道道的事情上想,更不願邊想邊嚇自己。可是白天才從柳瀟那裏證實這裏有妖怪,說不定還真的有鬼魂,現在又這麽晚,鬼肯定是出來活動的,也不知鬼會不會嫌自己擋了他們的道。

疏黎黎心裏打起退堂鼓,抖著雙腿要往樓上走,忽然記起柳瀟今天穿的就是一身紅色衣服。不會錯,她親眼看見柳瀟從那個臟兮兮的包袱裏,拿出一件紅裙子,換上後還問她好不好看。

剛才太黑,又不停地自己嚇自己,根本沒看清到底是什麽。

仔細想想,疏黎黎暗自好笑,果然是虛驚一場,之前那個紅色影子從頭發、身形來看,分明就是柳瀟嘛!自己還真是個膽小鬼,在這麽呆下去,估計真的會認為21世紀也有鬼。

可是柳瀟在後院幹嘛?

拍拍胸口,心裏憋的氣送了出去,疏黎黎將快要滑進油裏的芯子挑了挑,然後快步去追柳瀟。

後院的馬棚前,幾個大男人正喝的嚀叮大醉,他們是店裏的夥計,白天出了事沒生意可做,老板早早讓他們休息,然後幾個人去外面買酒喝,喝的醉醺醺地就回來倒在這裏睡了。

期間有人朦朦朧朧地睜開眼,借著月光,瞧見一雙黑色的鳳頭鞋出現在自己身邊,他擡起頭看見了,自己這一生看見的,最恐怖的景象。

在他面前的是個女人,可又不是個女人,她臉上、脖子上布滿鮮紅的血癍,被這麽一嚇那人酒醒了大半,揉揉眼睛再細看,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什麽血癍,而是表面的皮膚脫落,裏面紅艷艷的血肉,□□了出來,看上去又詭異又惡心。

“你是什麽怪物啊?!”他顫抖地指著她,上下牙齒碰撞在一起,極小的聲音在這片死寂中被無限放大。

身邊其他人被他吵醒了,嘰嘰咕咕罵了幾句渾話,轉過身又睡死過去了。

她擡起長長的深紅色的指甲,抓住對方的肩,五根指甲齊齊陷進肉裏,恐怖的臉湊近,離他沒有十公分的距離,沒等他來得及叫出聲,人已經斷氣了。然後黑發一卷把躺在最邊上的男人,高高舉起,又重重地摔在地面,瞬間腦袋就開了花,一股紅色的水流,從頭骨裏鉆出來。

細微的聲響。

有一個男人早就醒了,親眼目睹了這兩個人的下場後,被嚇個半死,聰明地選擇不出聲無聲無息地溜走,只可惜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人,自然早就發現他了。

穿著黑色的鳳頭鞋的小腳,輕飄飄浮在空中,移到他眼前,然後……

躲在遠處大樹後面的疏黎黎,看見她走到那些男人面前時,心裏很是疑惑,下意識將手裏的油燈弄熄後,才稍稍走近藏在樹後,觀察她究竟想做什麽,沒想到會看見如此殘忍血腥的景象。

她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會這麽險惡,該怎麽辦呢?

趁著月亮鉆進雲層,疏黎黎放輕腳步逃了回去。

一回到房間,她把披風藏在枕頭下面,又將鞋底清理幹凈,赤足,顫栗地鉆進被子窩著,恨不得把自己盤成一個圈,兩只手拉扯著被子,只要有一點風從她肌膚吹過都能把她嚇著。害怕了一會兒,她覺得自己過於敏感了,很容易露出馬腳。

如她預料的,柳瀟回來了,腳步輕盈地朝這裏走來。

疏黎黎這才發現一個問題,柳瀟的腳步聲十分輕,近乎於快要聽不見的那種輕。她把被子拉到胸前,飛快地整理好被冷汗浸濕的臉頰和發絲,然後閉上眼睛裝睡。

感覺到柳瀟推開門進來,片刻功夫,身上的被子被掀開,外側塌陷一塊,她終於上床睡下了。疏黎黎強迫自己睡著,可無論如何都睡不著,聽見身旁人每隔很久才響起的呼吸聲,她就更睡不著了。

等柳瀟完全睡熟後,她睜開眼睛坐起來,還沒等她張開嘴把氣管裏憋著的那口氣喘出來,背後幽靈般的聲音襲來,“你怎麽了?”

疏黎黎抓著被角的手,條件反射抓得更緊,整個背脊全部僵硬,她艱難地轉過頭看向身後的柳瀟,映入眼中的是一張可怖的臉孔,她當場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第二天,疏黎黎醒過來的時候,腰酸背痛,柳瀟主動幫她按摩時,她回想起昨晚不知是真的還是做夢的一幕,心頭不自覺打個冷戰。

她拉下柳瀟的手,說:“不用按了,我好餓,我們還是早點下去吃東西吧。”

她們整理好後下樓,吃著糕點和小米粥。

聽見隔壁座議論昨晚在後院發生的命案,疏黎黎盯著碗裏的白粥,眼皮都沒擡一下,甚至沒敢去看旁邊柳瀟臉上的表情。直到聽見那些人突然說了句:“那些混蛋死的好,活該!”

一個個說的那麽義憤填膺,好像那些家夥做了什麽人神共憤的事情似的。

疏黎黎假裝不在意,實則將鄰座的聊天內容全部聽進去了。原來昨天晚上馬棚那裏不只有幾個醉鬼,還有一個二八年華的小姑娘衣衫不整地倒在馬棚裏面,那個姑娘是他們從路邊撿來的乞丐,他們趁著酒興,活生生將那個姑娘糟蹋死了。

疏黎黎楞住了,她昨天站的那個位置恰好在馬棚的背面,所以沒看見裏面還有人,那照這麽說,柳瀟殺那些人,其實是在替那小姑娘報仇。

柳瀟妖怪的身份是事實,可她只吸取了那些男人的精氣,沒有傷害那小姑娘的遺體,是不是就說明她是好妖,但是昨天死的那些人又是怎麽回事?她剛想到這個問題,鄰座也談起了這件事,原來縣太爺查清那些死了的人,是附近的山賊,喬裝打扮進來想謀財害命,如果不是被人殺了,說不定前天晚上死的就是其他人啊!

居然是這樣。

疏黎黎不動聲色地瞥了正在吃著糕點的柳瀟一眼,心裏有些汗顏又有些慶幸,汗顏自己剛剛還想,怎麽揭穿柳瀟的身份好擺脫她,慶幸的是,柳瀟並不是一個為非作歹的妖。

可即使如此,疏黎黎心裏仍籠罩著一層陰影,那是對柳瀟未知那部分抱有的懷疑和不安。

她們吃完飯正要上樓,走在樓梯上遇見三位俊俏的公子正好下樓,疏黎黎一擡頭就認出他們,驚喜地叫出走在最前面那個男人的名字,“辛顏?!”

“疏姑娘。”

辛顏頷首噙笑,但那雙好看的幽泉般的明眸卻望向疏黎黎的身後。

疏黎黎明顯沒有發現這一點,還熱絡地跑過去打招呼。

走在後面的柳瀟,沒想到疏黎黎會遇見熟人,還如此熱情地過去打招呼,柳瀟好奇地匆匆瞧了一眼辛顏,心下暗暗驚訝對方的潘安之貌,同時心中有些難以名狀之感,感覺自己眼前這人給她一種似曾相識之感。

可以前明明沒見過啊。

真是奇怪了。

“沒想到會在這裏又遇見你們,真巧啊!”疏黎黎開心地說道:“你們不是要找人嗎?找到了嗎?”

辛顏向她笑著說道:“找到了。”

“借過。”冷酷帶有氣憤的話語插進來。

雪無傷沒興趣聽他們閑聊,於是不客氣地推搡疏黎黎一把,像在告訴她擋路了,信步走下樓時,在還兀自發怔的柳瀟身邊停留一瞬,無人看見的角度,嘴角邊勾勒出一個含有深意的笑容。

白琁看了看疏黎黎,又看了看大聲叫著店小二的雪無傷,嘆了一口氣,沈默地下了樓。

辛顏為雪無傷如此對待疏黎黎感到抱歉,解釋道:“你別在意,無傷對不熟悉的人都是這樣的。”

疏黎黎心裏的確惱怒之極,可當著溫柔的辛顏面前又不好發作,於是硬繃著笑容說沒事。她突然瞥見幹站在一旁的柳瀟,於是興奮地為倆人作介紹,“辛顏,這是我的朋友,她叫柳瀟。”

辛顏註視低著頭的柳瀟,道:“是嗎?你叫柳瀟?”

柳瀟聽見頭頂上傳來的問話,才微微擡了擡頭,輕聲應道:“是。”

然後柳瀟退到疏黎黎身後,不想在多說什麽。疏黎黎感覺氣氛有些僵,於是主動跟辛顏寒暄了一陣,然後她們就告辭回去了。

錯身而過的時候,辛顏臉色微微一變,面孔上攏聚一層冰霜。

坐在下面喝茶的倆人,見辛顏第一次流露出這個表情,都齊齊一楞。白琁放下茶杯,鎖著眉頭不知該說什麽好,雪無傷倒對此毫不在意,甚至還故意問白琁:“你知道了?”

白琁看了一眼走過來的辛顏,僵硬地點頭。

辛顏剛落座,雪無傷譏諷地聲音又響起了。“我想,師兄你應該也知道了吧?”

“那又怎樣?我警告你不許對她下手!”辛顏在他耳邊低聲警告道。

雪無傷眉梢高高挑起,他原來並不怎麽了解辛顏,還以為辛顏會永遠都是一副溫和的樣子,沒想到……看來真的是觸到他的逆鱗了。

而那個柳瀟,正是他的逆鱗。

辛顏握著的杯子一振,再放開時,變成了碎片,靜靜地躺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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