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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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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越被活活噎了一下:“廢話。”

他松開手,把虞越連人帶被子地抱起來,讓她坐在腿上,“那怎麽樣可以不哭?”

這樣的眼神,他仰著臉,有點像在央求討好,虞越就怕他來這一套,撲哧笑了聲,又滾出眼淚。

他有些笨拙地吮掉她臉上淚痕。

趁著微光,虞越定神看他,其實心裏好多問題想問,想知道他怎麽回來,是怎麽進的房間,會不會被人看到……

還想問,他到底是因為什麽理由,當年堅持要……

四目相對,寂靜無聲,虞越卻又問不出來,她有種預感,要是問了,某種脆弱的平衡就會被打碎。

“怎麽樣都可以?”

許嘉宴說:“我把自己送過來了,所以怎麽樣都可以。”

虞越把頭埋得更深。

該說他什麽好呢?明明不會哄人,連擦眼淚的動作都那麽笨拙,一句不經意的開口又那麽會,好吧,這次她還是只有投降。

……

晚上許嘉宴沒走。

她總算哭夠了,放他去浴室洗澡,那件白T都讓她給哭臟了,許嘉宴這回來得匆忙,一件衣服也沒帶,虞越打電話叫來嚴天朗,讓他拿衣服去酒店送洗,順便買套幹凈衣服來。

沒想到來的卻是小萌。

她嘴巴嘟嘴,老大不高興的樣子:“好啊越越姐,居然瞞著我,你告訴嚴天朗不告訴我!”

虞越碰碰她的臉,表情無辜,“那是小嚴認識許嘉宴,他自己知道的。”

“可是青姐呢?連她都知道了!”

這一點虞越無可辯駁,是啊,連周青桔都知道了,虞越頓時理虧,當場給小助理發了個大紅包,“拿著,跟小嚴去吃晚餐哈,我知道錯了。”

小萌含淚收下紅包:“就我最傻,真以為他是你弟弟。”

“不瞞你說,我以前是把他當弟弟的。”虞越眼角紅紅的,嘆了口氣。

小萌猛吸了口氣,驚疑不定地盯著虞越……然後目光漸漸轉向她身後,眼神逐漸變得尷尬。

虞越的餘光瞥見穿衣鏡上淡淡一抹身影,她忙趕走豎起耳朵還要聽八卦的小萌,鎖好門,心虛地走向許嘉宴。

他穿著白色浴袍,黑發濕答答地滴著水,一面用毛巾隨意的擦拭,一面冷淡地看著她。

“一直把我當弟弟?”

虞越心道不好,果然被他聽到這句,她心虛地走向他,從他手裏扯過毛巾,踮起腳幫他擦頭上的水,許嘉宴臉色不虞,卻還是順勢低下頭,好讓她不用那麽費勁。

姿態幾近馴服。

虞越擦了會兒嫌手累,又丟開毛巾,拽著他到浴室裏,讓他坐在浴缸邊上,她幫他用熱風吹頭發。

剛洗過的頭發摸起來柔軟,雖然短,卻不紮人,許嘉宴這腦袋頭發沒一會兒就吹幹了,散發著幹燥的柑橘香氣。

“你頭發手感真好,發量還是跟以前一樣多,以後肯定不會禿頭。”虞越不遺餘力地誇讚他。

許嘉宴沈默著看她一眼。

好像在說,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別轉移重點。

他站起來,隨意撥了兩下頭發,又面無表情地低頭看她,接近二十公分的身高差讓虞越頓時感覺到壓迫感。

她面頰微熱,伸手抵住他不斷靠近的身體,“你待會兒想吃什麽?我讓小萌送上來。”

今天托許嘉宴的福,再加上她的戲份殺青,她決定獎勵自己吃個燒烤什麽的。

“不想吃飯。”他的聲音很低,有點啞,有些壓抑。

虞越笑了,捏了捏他手肘上那塊皮,“不先吃飯,想吃我?”

許嘉宴扯了扯唇,卻笑不出來,他搖頭:“不想。”

虞越心想,這下不得了,真惹著這小少爺了,飯不想吃就算了,連她也不想吃了。

情況有些嚴峻。

她消化了一下這信息量,怎麽著也是她先說錯了話,還是得哄他。

她貼住他手臂,仰起粉白的臉看他:“那就當陪我隨便吃點兒?”

“出去再說。”許嘉宴轉身要往外走。

虞越有些惱地喊他一聲:“許嘉宴!給我站著!”

許嘉宴高挺冷漠的背影僵住一瞬,他回頭,走到虞越近旁,單手托住臀將她抱起來,虞越低呼一聲,下意識地摟住他。

心跳快得就要跳出來。

直到他們走出浴室,正好對上門口的穿衣鏡,讓虞越看清了他抱她的姿勢。

她忍不住笑:“許嘉宴,你有勁沒處使是吧?”

“還行。”

虞越輕輕擰他耳朵,“那你抱著我走幾圈,就在這兒走,我說停就停——”

他淡色的嘴唇輕抿,竟真的一聲不吭抱著她繞圈。

從門口到窗臺,再從窗臺到門口,這間房不算大,但來回這麽走也要些力氣,虞越到底並不是孩童,平日裏拍戲,有些男演員來個公主抱都堅持不了多久,她還是心軟,怕累到許嘉宴,叫他可以了,放下她。

許嘉宴挑眉,氣都不喘:“玩夠了?”

“差不多了,怕累到你,”虞越在他手臂上拍了拍,“下次再玩。”

他卻仿佛沒有會意,沒放她下來的意思,只說:“不累,你才這麽輕。”

沒有女孩子不愛聽這話,何況他看上去那麽誠懇,平白讓人動容,她主動湊上去與他深吻。

如今虞越也有進步,終於成功讓他氣息亂了,這才得意地退開,她說:“許嘉宴,你知道我們現在這樣叫什麽嗎?”

他聲音沈悶中被勾出點欲色:“叫什麽?”

“爹式抱抱,最近流行的新詞。”她估摸許嘉宴聽不懂,本想找出手機給他看短視頻。

卻聽許嘉宴反問:“我不是弟弟嗎?怎麽又成爹了?”

……她就知道還沒完。

虞越沒脾氣了,背過身,下巴擱在他肩上,從穿衣鏡裏看他,“我說的那是以前啊,以前,你懂不懂?以前你不是把我當姐姐嗎?”

空氣沈默了一會兒。

他將虞越往上托了托,問:“如果我說從來沒有,你會生氣嗎?”

虞越先是怔住,她茫然地眨了眨眼,接著擡手捏住他下巴,緩緩轉向自己這邊,許嘉宴顯得很順從,由著她的手指在他臉上四處作亂。

她描過他聳立的眉骨,沿著鼻梁順勢而下,仿佛經過一處高山,再輕點在他唇上,他唇形漂亮,薄而不寡,兩邊微微上翹,聽說這種叫仰月唇,天生適合親吻。

短短一路,她經歷不為人知的驚心動魄,最後才敢來到他那雙眼睛。

他閉上眼之前,分給虞越一個目光,有些許無奈,剩下的全是縱容,眼裏點綴著迷離的光,像是燕子掠過水面挑起的那一抹亮。

這讓虞越懷疑,他到底是有多喜歡她?

那種眼神忽然讓她心生慚愧,生怕她喜歡得不及他多,顯然是一種辜負。

她伸出手,遮住他眼睛,與他親吻,這回多出了十二萬分的耐心,帶著安撫的意味,許嘉宴受不了這樣的廝磨,他托住她的那只手輕掐了下,“夠了。”

不,不夠。

她另一只手往下,再往下,直到感覺許嘉宴睫毛重重一顫,她便停住。

這種感覺很奇特,許嘉宴平常這時是極少出聲的,這總讓她感覺不公平,這下好了,他睫毛顫動一下,她就知道對了,心中暗自竊喜,總算有辦法知道他的弱點。

原來他也那麽沒用,那麽經不起逗。

在快要結束之前,虞越有些力不從心了,她那只手被人握住,趁那一刻,虞越還是沒忍住問。

“你到底喜歡我多久了?”

……

洗過澡,虞越請小萌送了份披薩上來,味道很好,也可能是她太久沒吃這種快餐,胃口大開,和許嘉宴一起解決了那一份。

虞越還想吃,她今天哭了太久,急需補充能量。

於是又點了兩杯奶茶,葡萄多肉和楊枝甘露,兩種口味都是她愛喝的。

她知道許嘉宴不愛吃甜,因此一點也不客氣,兩杯都是她的。

忙裏偷閑,無人打攪,虞越以身體不適為理由沒去參加殺青宴,唯一知道內情的兩個小助理也頗有默契地幫她遮掩。

虞越很享受和許嘉宴單獨相處的時光。

他們躺床上看電影,用房間的電視投屏,虞越在平板上挑挑揀揀,她頗有些選擇困難癥,從愛情片到驚悚片,十多分鐘都沒挑好一部。

得虧有許嘉宴在,他挑中一部,一錘定音。

《亂世佳人》,時常四個多小時,內戰時期的掙紮與愛情,連演員的口音都是舊式的,別具情調。

“怎麽選了這部?”虞越靠在許嘉宴懷裏,選了個最舒服的角度,腿也擱在他身上。

許嘉宴:“你不是說最喜歡這部電影?看了十幾遍?”

“那你還讓我看?”虞越不解。

他笑了笑,深深地看她:“行了,我知道你根本沒看過。”

虞越撐在他身上坐起來,像小貓一樣沖他呲牙:“胡說,我看過,最長的一次堅持了兩個小時。”

這電影分上下兩場,有一段中場休息,虞越就是在那段音樂裏睡著了。

許嘉宴笑,逆來順受地挨了虞越一下,他問:“喝奶茶嗎?”

“喝。”

“要哪杯?”

虞越頭大,最怕要她做選擇題,“隨便。”

“先喝葡萄那杯吧,裏頭有沙冰,再不喝會化掉。”許嘉宴拿在手裏,杯身在昏暗光線中是一片冰霧深紫,他低頭喝了一口,才遞給虞越。

起初虞越沒發現哪裏不對。

直到她發現他每次遞給自己之前,都會先喝一口,虞越鼓著臉,老大不高興地拿手肘撞他,“我說葡萄怎麽這麽少,是不是都被你吃啦?”

許嘉宴眼神很乖:“怎麽會,我只喝了奶。”

好哇,做了壞事,還敢裝無辜企圖萌混過關?虞越好氣哦,翻身坐到許嘉宴身上,拿奶茶吸管對著他:“大郎,該喝奶了。”

他簡直沒好氣,手不輕不重地在她臀上拍了下,嗔看著她,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

這個大郎簡直配合得過分。

一副早就跟她過夠了,巴不得早點歸西的架勢……

虞越被自己的腦洞逗得樂死,笑著栽到他身上。

電影的後半場看得還算安靜。

亞特蘭大大火漫天,將夜空染成血紅,南軍即將戰敗,白瑞德駕著馬車帶斯嘉麗突破重圍,他們在那片火光下熱烈親吻,而後白瑞德卻告訴斯嘉麗,他要去參軍,她必須得靠自己回塔拉莊園。

斯嘉麗擡起那張貓兒一樣漂亮的臉,憤怒地甩了他一耳光,罵他懦夫。

他們在橋上分開,各奔東西,仿佛末日下的逃亡,女主角美麗而孤勇。

虞越頭一回完整地看完整部劇情,居然沒有半點困意,看到那一幕,她問許嘉宴,為什麽白瑞德要在那種時刻丟下她,如果他真的愛她。

許嘉宴看著屏幕,側臉雋美,他沒有回答。

因為虞越並未真正問出口。

這天夜裏,電影結束,虞越就在許嘉宴懷裏睡著,這一夜兩人都睡得安分,或許是他溫柔,體諒她今日太過疲累,大度地放過她。

虞越在睡夢裏都感覺他在愛她,有時如日光暴烈,令人灼痛,有時像月光,溫柔了一整個夜晚。

許嘉宴半夜接到電話,有緊急任務,需要他立刻返回,他已經盡量輕聲了,還是吵醒了她。

虞越迷糊著睜開眼,問他幾點了。

他動作頓住,彎腰在她臉上親了下:“還早,你繼續睡。”

他繼續穿衣服,動作有條不紊,卻又迅速,像經歷過千百次這樣的時刻,虞越揉著眼睛坐起來,抱住膝蓋,沈默著,眼巴巴地看著他。

或許很自私,可那一刻她真的想說,非得走嗎?危不危險?就不能不去嗎?

她知道不能問。

那天高叢雯問虞越,是不是怪過她,是的,她曾在心裏怨過,可在這一刻她突然真正理解了。

感同身受的理解。

虞越希望她的少年永開不敗,可他是灼熱的,發著光,不僅屬於她,也屬於這個世界。

……

許嘉宴離開後,虞越又睡了一覺,直到被小萌從床上叫醒。

她還有四小時登機,前往某個海濱城市參加一個鐘表品牌的開店儀式。

“越越姐,那個……你男朋友呢?”小萌差點嘴滑,說成了你弟弟。

“有事先走了。”虞越掀開被子下床,一眼瞥到紅棕色床頭櫃上那只黑色手環,是許嘉宴忘了帶走的。

她拿過來,饒有興致地用食指繞著晃了晃,她想起來了,在親吻的時候,她偶爾會看見他手腕上閃爍的小藍光,像溫和的星光,一閃一閃,特別有意思。

虞越給自己左腕戴上,發現實在太大了,就跟小孩偷戴了大人手表似的。

晃晃悠悠空空蕩蕩,她擡起手晃了幾下,在輕柔的日光中彎起嘴角。

小萌看見了,“這是許嘉宴的啊,他沒拿走嗎?”

“走得太匆忙,估計給忘了,”虞越扭頭看她,“你怎麽知道是他的,就不能是我的?”

“不可能,你什麽時候戴過這麽醜的東西,還這麽大。”

虞越哈哈大笑,“是有點醜。”不過戴在他手腕上還挺好看,少年氣滿滿,總之虞越沒法想象許嘉宴戴金表是什麽樣子,肯定別扭死了。

小萌笑嘻嘻走過來:“我以前買過一個類似的,沒他這個貴,但可以監測心率。”

“監測心率?怎麽玩?”虞越把手腕伸出去,感覺自己像個土包。

小萌坐旁邊,指著手環上那個跳動的紅色數字:“你看,就是這個,你現在心率72,是正常的。”

虞越笑了笑:“好方便啊,這能看歷史心率嗎?”

“能吧,我看看……”小萌低頭在手環上按了幾下,調出新的界面,“你看,它好智能,能顯示一個月以內異常的高低波動,昨天這個……哇,超過一百了呢!”

虞越低頭看了眼,心率最高值116,在昨天晚上六點左右。

那個時候他抱著她在穿衣鏡前,睫毛一顫一顫刷著她手掌心。

小萌呆了幾秒,忽然醒悟,她紅著臉,誇張地捂著眼睛:“我什麽也沒看見!什麽也不知道!”

“……”

虞越好笑地搖搖頭,將許嘉宴這一個月的心率都看了遍,感覺有點侵犯隱私,再一想又覺得沒關系。

他們之間早就沒有隱私可言了。

何況,許嘉宴實在太可愛,他昨天居然說,從來都沒拿她當過姐姐,不管是真心話,還是動情之時的情話,虞越都覺得動聽。

和他在一起,虞越總覺得內心搖搖欲墜,根本沒辦法堅持原則,她想知道許嘉宴到底是從什麽時候……又不忍心細究。

她想,就這樣吧,別去糾結那些細節。

虞越感覺自己無比幸運,能有這樣一個人,讓她感覺愛並不是件愚蠢的事。

她可以愛得很快,打亂正常的戀愛節奏,與他親吻,纏綿,共享心跳時速的瞬間。

也可以很慢,慢過一部四小時的老電影,慢過夏日的風,車窗映出的淺白色圓月,慢過十指交扣,安靜沈溺的睡眠。

男孩像他,永遠沈默熱烈,與他相愛,就仿佛愛了整個世界。

沒什麽比現在這樣更好了。

事與願違,虞越在回到海城的第三天,在一次商業活動上見到陳序。

陳序也是品牌方請來的嘉賓之一,虞越雖然對他印象不佳,但在鏡頭前還是要保持友好,她朝他禮貌而疏離的微笑,然後回過身在大幅簽名版上簽名。

他就在虞越身邊,保持一小段距離。

就在虞越寫下第二個字時,聽見他很小聲地叫了句:“虞虞姐姐。”

虞越詫然地看他一眼。

印象中是有這麽個人會這樣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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