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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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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嘉宴還沒說話呢,奶奶看虞越一副笑得沒正形的樣子,沒好氣地說:“還笑!要不要我把你以前的校服找出來,你跟弟弟配一套啊?”

虞越擦了擦眼角的淚,握住奶奶的肩撒嬌:“我不,我不嘛,我的校服醜死了,打死也不穿。”

“那你還哄小宴穿?小壞東西……”

“那他穿著好看嘛,他穿什麽都好看的對不對……”虞越挽著奶奶走開了,上樓送她回房,還不忘回頭沖許嘉宴wink一下。

許嘉宴覺得奶奶說得對極了,虞越可不就是蔫壞蔫壞的?

她高興了,就要他這樣,要他那樣,說什麽給他糖吃?總不是轉眼就忘,什麽糖?

每一顆糖都是他自己苦苦索要來的,她總是給的那麽小氣。

夜裏弄堂風大,從窗子裏透進來,虞越和奶奶的聲音漸行漸遠,變成了細碎的背景音,許嘉宴一個人站在客廳的光下,拿起那套看起來有些舊的藍白相間校服,無聲地扯了下嘴角。

說不清是奶奶無意中的只言片語打動了他,還是虞越毫無誠意的誇獎……

總之,許嘉宴不再那麽排斥這套衣服了。

只要她肯哄,他沒有理由不高興的。

年紀大的人睡得總是早些,各自的生理時間也不一致,兩個老人在一間房,躺在兩張床上,虞爺爺開著臺燈,靠床上翻以前的舊相簿,這一整本都是虞越的照片。

從她還是個小嬰兒,趴在床上對著鏡頭嘬手指,到慢慢長大,變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虞爺爺動作很慢地翻到最後一頁,全是虞越的電影劇照,那年她剛當演員,演一個小配角,高高興興打電話回來報喜,說以後爺爺奶奶就能在電視裏看到她了。

他們叫方緣幫忙,把劇照打印幾張出來,選最漂亮的鏡頭,小心地保存起來。現在人都不流行洗照片,可上了年紀的人總覺得,看得見摸得著的才足夠真實。

再後來,孩子的事業越來越好,打電話回來的時間越來越少,大部分時間,就真的只能在電視上看見她。

“哎,老婆子,你跟越越聊過沒?她到底談男朋友沒有?”

“喏,昨天你也聽到了,我一提這個她就跑得比兔子還快,”虞奶奶咕噥著,“沒談也好,女孩子專心搞事業,比談些亂七八糟的強。”

“還是得替她上點心,我們還能活幾年?到時候土一埋,她過年連個回家的地方都沒有。”虞爺爺摘下老花鏡放一邊,合攏相冊。

奶奶說:“上著心呢,但就這丫頭現在的眼光,也是難……我們看上的她肯定看不上。”

虞爺爺想了想,問:“你說,讓小宴給她留意怎麽樣?”

“小宴……”虞奶奶耳朵有點背,沒聽太清,只捉住了這個名字,“小宴人是蠻好的,高高大大,家庭又好,對我們虞虞也是沒話說,就是他這個工作……”

“老婆子聾病又犯了……”

虞爺爺嘀咕著,本想大聲和奶奶重說一遍,又被那句話勾起了心事,心理梗得慌,他深深嘆了口氣,也懶得說話了,關燈睡覺。

……

這一天發生了挺多事,虞越的心情像坐過山車一樣,上午的情緒吊得老高,托許嘉宴的福,一下午過去,她又落下來,像落入一個看不見,卻十分溫柔可靠的掌心。

虞越獨自在房間裏,等許嘉宴洗澡出來。

剛才奶奶在旁邊他們都不方便說什麽,但她就是知道,等他洗完澡一定會來敲她門。

趁這會兒,她給周青桔打了通電話,簡單講了家裏的事。

這種事要報備的,雖然醜聞沒有出在她身上,但事關家人,哪怕是她根本不承認的家人,萬一哪天爆出來,保不準就是一個熱搜。

提前支會,萬一真有那天,公關也不會措手不及。“我知道了,”青姐的語氣永遠在一個調上,不疾不徐,“事情解決了嗎?”

她總是很穩,又穩又颯,仿佛只要虞越說一句還沒解決,她立刻就能飛過來連夜幫她搞定。

虞越笑了下:“搞定了才給你打電話的。”

“真的?誰搞定的?”

虞越眨眨眼睛,小小地撒了個謊:“我要是說我搞定的,你信嗎?”

青姐一點不留情面:“你?不信,你發脾氣倒是可以,解決問題不指望。”

虞越:“……”真的要認真考慮換新東家的事了。

“和你聊不下去了,我要辭職,拜拜。”

“哎,等下,跟我說說誰幫你搞定的?許以琛?”從經紀人的角度出發,周青桔是不希望虞越再跟緋聞對象產生任何聯系的,至少在這個時候不行。

在那一刻虞越本來是想默認了事的,話到嘴邊又收住了。

一方面,她明白周青桔的顧慮,另一方面……她私心裏忽然不想讓許以琛白白搶了功勞,哪怕這根本不重要。

這事是許嘉宴擺平的,被搶了功勞,他或許會不高興。

於是虞越說:“我……一個弟弟。”

話音剛落,她忽然聽見身後門響了聲,回過頭,就看見許嘉宴穿著夏季的校服衣褲,臉色很淡的站在那裏。

手機放在桌上,虞越剛才直接開著外音接聽的,周青桔的聲音就這樣飄出來。

“是嗎,那你這個弟弟很能幹嘛。”

虞越感覺半邊臉木了一下,她那一瞬間心裏什麽念頭都沒有,就很敷衍,很小聲地回答了句:“嗯,他還行吧。”

掛上電話,虞越小聲吸了口氣,本能地想要找回場子。

她把許嘉宴拉進門裏來,有點兇地開口:“怎麽不敲門?沒禮貌。”

許嘉宴腦袋上搭著毛巾,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擦著,說:“你門沒鎖,我就進來了……那我出去?”

虞越眉毛一挑,覺得他是有點飄了,還敢將她的軍?

她指著門,“出去了就別進來,我會鎖門哦。”

許嘉宴無聲扯了下唇,走近到虞越跟前,毛巾放下來搭在肩上,頭發和眼睛都濕漉漉的,他說:“那再說最後一句我就出去,你鎖門。”

他的眼神和聲音總讓虞越不自覺想放慢時間,放低聲音:“說什麽?”

“誇我。”

“……誇你?什麽?”

許嘉宴輕聲地嘆了下,眉眼微揚,“我今天厲不厲害?”

他眼皮生得薄,皮膚也白,在光下能看見隱約的青紫脈絡,這樣垂著眼睛看人,在此刻柔和的表情裏,這種目光無辜又勾人。

那身校服樣式普通,市裏大部分高中都是類似的款,平平無奇,甚至有些發舊,可他穿上就是不同。

像是平淡壓抑的高中生涯裏,最青春鮮活的那一抹光。

他穿著校服求誇獎,簡直像個純情的小男生,讓人招架不住。

她心想,自己要是跟他同一屆的小女生,肯定忍不住偷偷往他抽屜裏塞情書……不對,她應該是狂野學姐那一掛的,明目張膽對他的擦黑板的背影吹口哨,同學起哄,她上前將他壁咚在黑板上,“小學弟,要不要跟學姐談戀愛啊?”

小學弟弱小,可憐,又無助。

虞越被自己的腦補逗樂了,她伸手在他的濕發上薅了把:“厲害,很棒,可以了吧?”

“敷衍……”許嘉宴拉下她的手,用毛巾擦掉她手上的水,眼神裏冷冷的,像是種無聲的控訴。

“敷衍?”虞越翻了個白眼,打開他的手,拽住兩邊毛巾往下拉,迫使他低下頭來,差一點就要挨到她的額頭,“那你想聽什麽?”

他眨了下眼,睫毛有種茸茸的質感,“電話裏那句。”

聲音很低,刮在耳朵裏沙沙的癢。

虞越裝聽不懂,明知故問:“哪句?我說你是我一個弟弟?”

“後面那句。”他抿著唇,眼眸沁著一層結了霜的光,已經隱隱有不高興了。

虞越嘆了口氣,不忍心再逗他。

“好吧,我說,”虞越傾身在他唇上親了下,就在那一瞬說,“弟弟很能,幹哦。”

說不清是有意還是無意,還是氣氛太好,她心神蕩漾,不自覺在某個字上加重了幾分,許嘉宴的眼神瞬間暗下來,掐住她腰,追過來,意圖加深這個吻。

虞越一手抵住他,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

“在家裏呢!”她瞪他一眼,咬住了唇。

他開口,聲音嗡嗡的,溫和的觸感在她手心裏,眼神毫無芥蒂地看著她,簡直又欲又純:“我不發出聲音的。”

虞越上下掃他一眼:“那也不行,你穿著這身……我會有犯罪感,你乖……”

像社會上的大姐姐勾引純情男高中生,怎麽想怎麽渣。

許嘉宴不說話了,他的眼神也變得安靜,不吵不鬧也不撒嬌,越是這樣的聽話,反而讓人動搖。

真的,虞越感覺自己已經快要投降了,隨便他想怎麽樣。

卻在這時候,許嘉宴退後一步,細看之下,狹長的眉眼裏有種隱忍的懂事。

“哦,那我先……”

“想出去走走嗎?”虞越拉了下他的手,語氣帶著點溫柔的哄,“帶你去買糖吃呀。”

……

剪水巷地方不大,統共住了二十幾戶人,是城裏的老片區,房子舊,年輕人大多都搬走了,留在這裏的也多是上了年紀的人。

才夜裏九點,大部分樓裏都熄了燈,聽不見多少人聲,偶爾從遠處傳來幾聲犬吠。

虞越心情莫名地興奮,邁著輕盈的小步伐,踢到一顆石子,咕嚕咕嚕滾下去。

“跟上學那時候好像啊,一點都沒變。”

還是那條安靜無人的小巷,一模一樣的月光,還有穿著校服的許嘉宴跟在身邊。

“不一樣。”他無聲地勾起了嘴角。

虞越轉頭看他,“怎麽不一樣?”

他上前牽住虞越的手,把兔子一樣蹦蹦跳跳的虞越拽回來,眼裏有星光一樣的笑意,“那個時候不能這樣。”

她的心就在那時候不受控地動了下。

也在那一瞬間,有個隱約的念頭飛快閃過,她皺了下眉,沒能想清楚那是什麽。

沿著小巷往外走,手一直牽著,他們走得很慢,好像兩個人都掌握了默契的步伐,平時三分鐘走出的小巷,這回用了足足十多分鐘。

虞越看了眼他,可真難為了這雙大長腿。

剪水巷右邊不遠處是一個小的噴泉廣場,周圍種著些樹木,只有重大節日才會放噴泉,平時這裏是老太太們跳廣場舞的地方,夏天有時候還放露天電影。

今天就叫他們趕上了。

虞越隔著馬路遠遠看了眼,眼睛亮了下,她用力攥住許嘉宴的手:“怎麽這麽巧!是我的電影呢!”

他笑容很淡,“是嗎?哪一部?”

“前年我獲獎的那部懸疑片啊,高於揚導演的……”虞越說著突然皺起眉,不大高興地丟開他的手,“怎麽你沒看過啊?當時票房二十個億,你居然沒看?”

許嘉宴重新拉住了她:“那現在看。”

看電影的人群都集中在正廣場那一帶,只有零星幾個人繞著圈散步,湖邊有處長椅,正好兩個人坐下。

這個時候電影已經播到一半,本身又是懸疑片,錯過了前面的鋪墊線索後面基本是看不懂的。

許嘉宴看得認真,他還會提問,這兩個人物什麽關系,這個是不是兇手諸如此類。

虞越是知道劇本的,什麽都知道,可她偏要說:“自己去網上搜啊。”

就是不想告訴他。

“可是主演就在我身邊,我幹嘛要網上搜?”他不動聲色,往虞越那邊靠了點。

老家裏的沐浴露沒什麽花裏胡哨的香味,就是最簡單的香皂味,清清爽爽,不帶一點矯飾,像夏夜的風,沒有人舍得抗拒。

“你居然真沒看過?”虞越有些兇地抓住他校服衣領:“你今晚沒糖吃了,知道不?”

他被抓住,不反抗也不躲避,眼睛一眨不眨,好像被學校扛把子攔住要錢的乖乖仔。

“想聽實話嗎?”他說話的時候,喉結會上下滾動,虞越總忍不住盯著瞧。

實在很分散註意力,往往盯著盯著,就像被催眠了,很想伸手去戳。

但根據過往經驗……還是不戳的好。

虞越看著他的眼睛:“什麽實話?”

“我不想看,”許嘉宴的表情是不帶情緒的淡漠,語氣和他的面孔一樣有棱有角,卻莫名讓她聽出幾分難過,他又說,“也不想去找你。”

不想看,不想找,可他還是找了。

虞越心中忽然驚疑,她從他眼睛裏看出了愛意,那種很深沈,很洶湧的感情,又一閃而過,好像只是細碎燈光在他眼中制造的幻覺一場。

這一刻,在許嘉宴眼裏看到的她,是放松的,柔軟的,穿著簡單的白T,淺色低腰牛仔褲,卸了妝,純白漂亮的臉孔,兇起來眼睛圓睜,很像只貓。

她很遠,遠在廣場上的大熒幕裏,扮演著另一個人。

卻又很近,近在咫尺,好像已經是他的了。

很讓人迷惑的場景,就像她本人一樣,許嘉宴差點又要受騙,忘了虞越實際上有多麽……可惡。

他視線偏高,看到她的腰露出一小截,白得晃眼。

吻下去的時候,虞越被溫柔的環住,交換呼吸,同時感覺他的手覆在後腰上,剛好在空出的一片,手指沿著背脊緩緩而上。

她感覺一陣顫栗。

可他動作並不急躁,也不讓人感覺冒犯,仿佛只是怕她著涼做出的貼心舉動。

虞越幾乎想要讚他溫柔體貼。

要不是她沒力氣,說不出話,還有點暈暈的,手攀住他肩膀,全部重心幾乎都在許嘉宴身上。

親太久了有些缺氧,虞越艱難地開口:“可以了……”

有腳步聲走近,到他們附近時停住了一會兒,幾個中年男女,毫不在意地大聲議論,好像是故意說給他們聽。

“現在的年輕人可真是開放,我可真是……”

“那個小男生穿這校服呢,我兒子學校的,嘖嘖,晚自習逃課來約會,肯定是差生!”

“傷風敗俗……”

虞越面紅耳赤,差生?那肯定不是常年霸榜第一的許嘉宴了,她感覺膝蓋中了一箭,哪兒哪兒都疼。

偏還不能反駁,只好更“傷風敗俗”地往他懷裏鉆,拼命藏住了臉。

這樣一來,更方便了許嘉宴加深這個吻,他輕而易舉地托起虞越,放到他腿上,小心地把她藏好。

……

回去的路上虞越在想,她出道快七年,沒做過這麽出格,又很刺激的事。

在播放自己獲獎電影的小廣場隱秘處接吻,簡直像坐在第一排,當著老師的面作弊,一邊提心吊膽,一邊暗自竊喜。

瘋了簡直。

到家了,虞越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她把許嘉宴留在房間裏,因為他說想把那部電影一起看完。

她進房間,就把手機隨意地擱在桌上。

所以許以琛電話進來的時候,他的名字出現在屏幕上,許嘉宴一眼就看到。

他臉上笑意斂去,眼眸染上層薄冰,看了眼緊閉上的浴室門,手指頓了一秒,扯了扯唇,他點了接聽。

作者有話要說:  弟弟:誇我

姐姐:好吧,你很能幹

弟弟:乖

姐姐:(怎麽跟我腦補的完全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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