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君鈺在這一事上卻與明菡意見相左。柳君鈺溫聲勸說明菡, “夫人，你身子不便，讓瑜瑜與四弟妹同車吧, 我也會多留意陛下那邊的。”

明菡搖首, 很是堅決, “這麽多年，瑜瑜沒有幾日在我身邊, 甚至她以後出嫁的夫婿我也一點兒都不了解。好不容易能與瑜瑜一同出行，我是真的想同瑜瑜多在一處。”

明菡又道：“且我現在身子無礙, 都挺好的，離孩子出生也還有段日子。四弟妹有麒哥兒與麟哥兒，本就夠鬧騰的了。”

柳君鈺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只能同意。

……

那些對話，雙瑜尚不知曉。

澤若在收拾出行的行禮, 雙瑜在一旁挑揀些喜歡的衣裳與首飾。

雙瑜打開妝匣，一眼瞧見那只鳳凰銜珠步搖。它在雙瑜的一眾首飾中，並不是最奪目漂亮的, 不過雙瑜每次打開妝匣, 總能第一眼瞧見它。

雙瑜伸出纖白的手指, 緩緩觸過步搖流暢的線條，最終合上妝匣，沒有帶上它。

雙瑜另擇了幾件首飾，將起身去書房取些書時, 遇見明菡身邊的嬤嬤。

“小姐, 夫人讓奴婢來取您的行禮。”嬤嬤對雙瑜行禮, 微笑轉述明菡的話, “此番去行宮, 夫人希望您與她坐同一輛馬車。”

雙瑜沈默少許，散漫的身形微微站直，美眸眼尾下垂。

雙瑜道：“……好。”

昨晚澤若回來後，已經告訴雙瑜明菡詢問她的話。

雙瑜抿了抿唇，無心去擇書。

雙瑜坐回銅鏡前，打開妝匣，伸出手指用力戳了戳那只步搖——都是你，上個主人的錯。

……

第二日，車駕浩蕩，在十六衛的護送下，駛出安定門，去往左雨行宮。

至左雨行宮約摸需要兩日的時間。柳府的馬車寬敞舒適，雙瑜與明菡同架馬車，亦不會不便。

雙瑜坐上馬車，玉指搭住明菡的胳膊。沒有等明菡詢問，雙瑜主動坦白了那晚傅承許來無暇居的事。

雙瑜以為明菡會詢問她立後一事。

然明菡凝視雙瑜，招手讓雙瑜靠近一些。雙瑜附耳過去，便聞得明菡柔和的嗓音，十分嚴肅地道：“瑜瑜，你們可有親近過？”

雙瑜怔怔，眼眸睜大，難以置信地盯著明菡張合的唇瓣。

“母親，你想什麽呢？”雙瑜道。

雙瑜靠後倚到靠背上，往明菡身後塞了個軟墊，肯定地道：“我們什麽都沒有做過。”

明菡詫異，“手也沒有牽過？”

都做梁上君子，夜探香閨了，居然手都不曾牽過？明菡目露疑惑。

雙瑜短暫猶豫，如果傅承許為她凈手，她為傅承許上藥算是牽手的話，那是牽過的……

連辛樹早已打探好雙瑜在哪輛馬車上。車駕駛出不久，連辛樹頂著一張笑顏去往雙瑜的馬車，借太後娘娘的名義邀人。

可車簾掀開，連辛樹先見到一張比他笑顏更加溫和的面容。

明菡笑道：“我身子不適，需要瑜瑜照料，煩請公公轉告太後娘娘，到了行宮我再帶瑜瑜去拜見太後娘娘。”

連辛樹幾次都未能請到雙瑜。車駕中途暫歇，傅承許站在青草地上，遠望後方官員家眷的車駕，目露思索。

兩日後，車駕至左雨行宮。行宮為夏日避暑所設，占地寬廣，水流泠泠，綠蔭成片。滿目奇珍異植，亦有大片林苑。

車駕徐徐停下，傅承許率先步下豎有車駕，繡有恢宏龍紋的旗幟豎在車駕上。

傅承許銀冠束發，身形挺拔修長，端步步入行宮。

後方一輛馬車車簾掀開，徐惜文肩後傳來力道，將她的頭推出馬車。

徐夫人的聲音在徐惜文身後響起，循循善誘，“卿卿，你看見新帝了吧，模樣豐神俊朗，芝蘭玉樹。且新帝品行端正，文武皆擅。卿卿，在盛京絕對尋不出來比新帝更好的兒郎，母親不會害你的。”

“母親。”徐惜文喚道，不知為何她的聲音忽然有些顫顫巍巍。

“誒。”徐夫人應了聲，手上力道放松。

徐惜文縮回頭，擡手指向傅承許快要沒入宮門後的身影。

“母親，那位是新帝嗎？”

“對呀。”徐夫人道。

徐夫人便見徐惜文面色驟變。徐惜文動作快速地放下車簾，坐到馬車最角落。

徐惜文朝徐夫人用力搖首，直白道：“母親，不行，新帝有心悅的人了。”

那位新帝，不就是與瑜瑜無比熟悉，淵源頗深的“同窗”嗎？

那那日，他會出現在公主府，便合理了。

徐惜文那時還暗暗想過，那個男子是否是長公主的面首。否則，為何他與雙瑜明明關系頗深，然他們誰也不言熟識。

徐惜文只慶幸，還好她沒有直白到直接詢問出那個猜測。

但徐惜文忍不住去想，雙瑜出身尊貴，貌似海棠醉日，與那位新帝在一處，甚是般配，他們又對彼此都有情意。這樣的兩個人，怎麽能夠不在一起。

“胡說，新帝心悅什麽人你祖父都不知曉，你會知曉？”徐夫人道：“午後，陛下要在西苑與眾公子蹴鞠，屆時你也過去西苑。”

徐惜文隨意地應了一聲。

……

空曠行宮迎來久違的熱鬧人聲。柳家人的居所被安頓在行宮的春居院。

整個上午，雙瑜都聞得四處搬東西走動的聲響，待午後，方安靜下來。

“瑜瑜。”徐惜文打探到柳家的院子，過來尋雙瑜，“瑜瑜，這幾日你都去哪裏了？我都沒在書院瞧見你，先生只告訴我你告假了。”

雙瑜邀徐惜文坐下，道：“太後娘娘召我入宮小住，所以告假了。”

徐惜文長長“哦”了一聲，望向雙瑜的目光亮亮的。

瑜瑜入宮小住，那豈不是日日與新帝在一處，說不定現在感情突飛猛進。

徐惜文沒忍住，直接問道：“瑜瑜，你們什麽時候成婚？”

“……？”

雙瑜訝異地偏首，“什麽？”

她沒有漏聽什麽話吧？

徐惜文淺淺沈默，搖了搖首，“不是，我是說，瑜瑜，要不要去看蹴鞠？”

雙瑜步入行宮的一路瞧見許多景致，雙瑜本便想去各處走走。

雙瑜應下，“好。”

……

西苑蹴鞠場，四方圍墻高大，東西兩方各設球門，高臺上設席位。憑柳家與徐家的名頭，十六衛沒有阻攔雙瑜和徐惜文。

這時，一場蹴鞠已經結束。

雙瑜遙遙眺望，輕易望見一道熟悉的身形。身材高挑，玄色勁裝，同色腰封勒出勁瘦的腰身。

傅承許將第一場勝出的彩頭賞下後，步出蹴鞠場。

雙瑜目視傅承許一步步登上高臺，許多人簇擁在他身後，高談闊論，神情熱烈。

獨熱鬧之巔的傅承許神情平靜，眉目清絕，未受那份熱烈感染。

下一刻，傅承許平和的鳳眸掃過，無意間與雙瑜的眸光相觸。

隨後，雙瑜清晰看到，那雙漆黑鳳眸倏忽燃起熱烈的暗火。

傅承許微微停頓，腳下步子自熱地改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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