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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墨離之殤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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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的?”

念瑤早已被他盯得渾身發冷,在孤風月身側顫抖不已。孤風月卻依舊面色沈著,牽著她的手暗地為她渡過一些靈力,想來這北冥酷寒,她被削了神職,一身修為散的七七八八,此刻身子並不能抵禦這樣的酷寒,著實令人憂心。

寒雲似看出他的心思,便吩咐侍人將念瑤帶去偏殿內室暖身。

孤風月見念瑤安頓妥當,方朝寒雲俯身拱了拱手,道:“多謝魔尊,瑤兒體弱,卻是受不得這酷寒。風月今日來此,並非受誰之之遣。著實是見雪兒姑娘在天界無人相助,實在可憐,便冒險特來告知魔尊,下月十五,那昊天便要強行與她行大婚之禮了!”

寒雲昨日已得了消息,本欲遣人再探虛實,卻不想今日這孤風月會突然跑來魔界通風報信,實在奇怪。

“天君此舉,寒雲實在不明!天君分明是昊天麾下最得力的大將,如何會因為雪兒便冒著如此大的風險來我魔界?”寒雲起身下了禦座,緩緩行至孤風月身前,冷冷的看著他。

孤風月知他不會輕易相信自己,便只得將自己與念瑤之事一一相告。當然,省去了念瑤多次暗害雪果兒之事。

寒雲何等聰明之人,從他二人一入北冥,便已遣人去迎。方才進得殿中,已認出念瑤,她當日在百花谷使冥香害雪兒未果,今日竟自己送上門來,便絕不會輕縱了她!

看這孤風月言語神情中對念瑤透著深深的情意,適才叫侍人送念瑤去偏殿暖身不過是為了安他的心罷了。如今,念瑤在手,還怕他不為我所用!

“既是如此,寒雲便多謝天君冒死前來相告了!如今,天君有何打算呢?再回天界怕是不妥了吧?”寒雲微微拱了拱手,說道。

孤風月見寒雲已對他除卻戒心,便也只好直言相告:“此番攻打天界,孤風月願助尊上一臂之力!”

寒雲雖不知他究竟有何居心,卻依舊看得出來他真心想滅昊天替念瑤報仇,如此便足以。

只是大戰之前,他必須先將雪兒救出才是……

冰玉宮,蓮池。

午時已過,墨離尚未回來,雪果兒終於將那幾個受天帝所托來送禮的仙娥打發走了,正兀自托著腮幫靠著欄桿出神。

師父去了大半日了,為何還不見回來?難道天帝不允,定要與她成親?莫非師父與天帝起了爭執?

真是急死人了,雪果兒眼眸中帶著焦慮,身後有人慢慢朝她靠近,她竟一丁點也未察覺,只是忽覺眼前一黑,被人從身後捂住了嘴唇,身子已落入那人懷中。

“唔……誰?”她掙紮著瞥了一眼身側那人的衣角,一聲悶喊。

“噓……雪兒,是我!莫要驚慌!”這人聲音聽著頗為低沈,呼吸間帶著淡淡的冷香,她此刻正斜歪在他寬厚的臂膀間由他帶著往東廂房飛去。

是雲哥哥麽?

她身子放松,心裏暗暗想著,只是如今天界把守甚嚴,他是如何進來的?

“吱呀”一聲後,那人將她放在桌前,一揮手已將門關上了。

她揉了揉有些昏沈的頭,擡眼一看,眼前的人一身黑色錦袍,衣角處以及寬袖間隱隱能看出繡著幾朵極為精致美艷的雪蓮花,再往上看,邪惡俊美的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一雙微微上揚的桃花眼此刻正脈脈含情的看著自己,不是她的雲哥哥,又是何人。

“雲哥哥……你怎麽來了?”雪果兒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上前一步緊抱著他,聲音聽著竟帶著哭腔,擡頭往窗外瞅了瞅,“可有人發現?如今天界門禁如此森嚴,雲哥哥如何進來的?還是元神出竅嗎?”她不由得擡手撫了一下他的面頰,確是一如往昔般冰涼,分不出究竟是分身還是真身。

寒雲伸手將她摟著,輕撫著她的發絲,心跳快而有力,終於找到她了。

自將孤風月與念瑤安置妥當後,便一刻也未耽誤的往天界趕,頗費了些周折才從那些仙侍口中套出雪兒的所在。

“雪兒,讓我好好看看你!”他語氣輕柔若水,伸手輕撫起她的面頰,只見她面色緋紅,眉宇間的雪蓮印記閃著銀光,一雙墨黑的眼眸帶著羞澀,不敢直視他的眼睛,“這一年來,雪兒過得可好?聽說已經是蓮花仙子了?”

雪果兒細長嬌小的玉手輕輕覆在他的手上,輕聲細語:“雪兒很好,受師父重恩,方飛身成仙,如今……”她忽然想起昨夜才與墨離纏綿,今日寒雲又突然出現,一時有些語塞,不知如何道出這段情。

第八十回 辜負

她註定今生要做個負心的女子。

眼前是與她相守近萬年,將她看得如珍似寶的男子。

可是她終究是辜負了他,如今已身許師父,此刻又有何顏面對他呢?

想到此處,雪果兒心中酸痛不已,眼角不自覺竟淌了淚下來,正好落在寒雲手背。

“好端端怎麽哭了?可是因為與昊天的婚事讓雪兒為難?雪兒不要害怕!雲哥哥便是來帶你離開此處的。”寒雲拂去她眼角的淚,柔聲安慰道。

“雲哥哥,雪兒對不起你……”聽他一心為自己著想,雪果兒心中更加愧疚,淚水“滴答、滴答”流的寒雲滿手都是。

“雪兒,快不要哭了,哭壞了眼睛可不好!此事是那昊天不知羞恥,強意為之,雪兒休要自責!”寒雲低首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水,見她眼眸微紅,神情嬌弱無辜,令人看了甚是揪心,便忍不住在她朱唇輕輕一吻。

雪果兒只覺得渾身若被雷電擊過一般,顫抖不已,擡手輕扶著方才他吻過的地方,尚有他獨特的冰涼氣息。

忽而想起在昆侖谷底的種種往事,竟不由得往他懷裏又靠了靠。

寒雲並不以為有異,只道她與自己多日不見,定是想念他了才有此舉,摟著她的手便跟著緊了些,口中亦喃喃低語:“雪兒,我好想你!你可知道,那日你隨墨離走後,我幾乎心痛致死,若不是藍楚將無妄甲尋回,我與雪兒恐再難相見了……”他低首埋在她的發間,貪婪的呼吸著屬於她特有那股怡人的蓮香氣息,“雪兒,答應我。從此以後再不要離開我了,好嗎?”

雪果兒頭腦有些發昏,明知經過昨夜,自己已是師父的人,便再不該與雲哥哥有任何糾纏,只是,她心裏卻舍不得。

舍不得將他拋下,他是她最初愛上的男子,盡管此刻她已不配得到他的愛,但若叫她自此與他訣別,卻是猶如剜了她的心一般難以割舍。

“雪兒……雪兒對不起雲哥哥,雲哥哥你還是走吧!不能為雪兒犯險,不值得!”雪果兒縱使心中萬般不舍,想起師父那日為自己生生受的八十一道天雷劫,便也只能狠下心來,冷冷將他拒了。

寒雲聽她聲音顫抖,話中似有他意,輕撫起她的面頰,與她四目相對,道:“雪兒!究竟發生什麽事了?雪兒在害怕什麽?可是那昊天以什麽做要挾來威嚇雪兒了麽?”

他句句帶著擔憂,她卻無顏以對,眼眸閃爍,不敢與他對視,“雲哥哥,此事與天帝無關,只是雲哥哥確實不必為雪兒再三犯險,還是速速離去得好!”

寒雲見她言辭閃爍,更加憂心不已,想著定然是那昊天不知以何相逼,她才會甘願在此等著與他成親,不由得右手握拳,眸中怒氣漸現,道:“雪兒,連我也不願信了嗎?你只管放寬心與我道來便是。”

雪果兒心想,不管如何也不能讓雲哥哥因為我再陷險境。便心一橫,自他懷裏往後退了一步,冷冷道:“雲哥哥,你走吧,雪兒心裏已沒有你了!”

“你走吧,雪兒心裏已沒有你了!”

“你走吧,雪兒心裏已沒有你了!”

“你走吧,雪兒心裏已沒有你了!”

……

一句話讓寒雲頓時若深陷無底寒潭一般,渾身冰涼,半晌沒有反應。

雪果兒見他呆楞在原地,面色蒼白,一雙手無力的垂在身側,以為他身子有異,便上前輕輕拽了一下他的寬袖,道:“雲哥哥,你沒事吧!”

“雪兒,你方才說什麽?可否再說一遍!”寒雲緊緊抓住她的素手,眼眸淩冽,沈聲問道。

“我……雲哥哥!你還是快走吧!此處不宜久留,若被宮外的守衛發現,引來天帝可就麻煩了!”那句話她此生再不願對他說第二次,無論如何她也狠不下心再說一次,便只能搪塞過去。

寒雲是心思如何剔透之人,她方才說那話時,他聽得清楚,不過不願相信罷了。

此刻見她神情恍惚,分明是在撒謊,一定是怕自己不敵昊天,假意說些決絕之言,想騙他離去而已。

“昊天不過無恥神族小將而已,弒君謀逆稱帝以來,殺我魔界無數弟兄,今日又要來搶我的女人,真是欺人太甚!雪兒,你乖乖聽話,先隨雲哥哥離開此處。莫要身陷險地,如今大戰在即,不要讓雲哥哥分心!”寒雲牽著她的手正要施法隱去身形,卻被她攔住了。

雪果兒聽他說大戰在即,無端的有些揪心,柳眉微皺,道:“雲哥哥萬不可輕易掀起戰事,且不說仙魔大戰必將引得六界生靈塗炭。便只是一樣,雲哥哥就該甚重思量,如今天界兵強馬壯,天帝座下眾仙雲集,雲哥哥不過藍楚、無方、無良幾員大將而已,如何與那司命天君孤風月,還有他座下的四神將相鬥?更何況,還有……”

寒雲聞言低眉,看著面色異常的雪兒,一抹異樣的光在眸中掠過,淺淺一笑,道:“還有墨離?傻雪兒!如今我的靈力早已恢覆,墨離也未必是我對手,更何況,雪兒擔憂的孤風月……哈哈!此事不說也罷,雪兒還是隨我走吧!”

“這……雲哥哥!”雪果兒許久未見過他的笑容,此刻竟有些楞神,須臾才道,“雲哥哥,雪兒真的不能跟你走!師父他已經去找天帝了,他……”

不知為何,寒雲每次聽她提起墨離,心中都會感到酸楚不已,所以當她再次提起“師父”二字時,他竟有些生氣。伸手將她緊緊抱住,低首便覆上了她那柔軟溫潤的唇,生生把她尚未說完的話盡數堵在了嘴裏。

“唔……”雪果兒只覺得身子一軟,緊靠著他的才能勉強站立,素手輕捶著他的手臂,想要掙脫他的懷抱與親吻。

可這一切在寒雲看來,不過是她嬌羞的反應罷了。

於是趁她張嘴吱唔之時,便已長驅直入,冰涼的舌尖輕柔的吸吮著她的柔軟,引得她一陣酥麻,竟忘了推拒,雙手慢慢環住他的腰際,任由他瘋狂的親吻著自己。

她若能知這一吻會將她的世界徹底顛覆,當時就算拼勁全力也該推開他的。

第八十一回 心涼

昊天答應婚禮暫緩舉行,如此於墨離來說,便算是一件喜事了。

墨離自淩霄殿離開時,想著馬上便能見到果兒,心中甚是歡喜,連帶著面上也露著淡淡的笑意。

一路上見了他的仙侍仙娥們都驚詫不已,紛紛背地裏竊竊私語起來:“想來這忘憂上神要與帝君結親家了,果真不一樣呢,你們在這淩霄殿當差幾千年,可曾見他老人家笑過?”

“就是就是!莫說這幾千年了,我聽那些老神仙們說,就是幾萬年,怕也甚少見到這位上神露個笑臉呢!今日真是神了,他老人家竟笑了,定是他的徒兒要與帝君成婚,高興得很!哈哈……”

“定是如此……”

“……”

未時末,墨離已駕雲一路急馳回到冰玉宮。

剛從雲頭上下來時面上還帶著淡淡笑意,卻剛走到蓮池畔,臉色已漸若冰霜,左手負於身後,緊握著拳,右手用力一揮,雪果兒所住的廂房門“轟隆”一聲便朝外塌了開來。

屋子裏一對男女正相擁而吻。

男子身形挺拔魁梧,著黑色錦袍,青絲高束於頂冠內,背對著墨離。

女子著素白廣袖流仙裙,梳流雲蝴蝶髻,此刻眼眸微微泛紅,朱唇微啟,正怔怔的望著墨離。

“果兒!過來!”只聽墨離一聲震天怒吼,引得冰玉宮內塵土飛揚,院墻搖晃不已,池中水霧升騰,那幾多雪蓮瞬間便被這股真氣震得化作灰燼。

“啊?師父……”雪果兒嚇得面無血色,眼神閃爍,半垂著眼,緊緊抿著嘴唇,從寒雲懷中後退數步,卻不敢朝墨離行去。

寒雲看著她慢慢遠離自己,心被扯得生疼,你就這麽在意他嗎?朝她伸手示意,道:“雪兒,別怕!我看今日何人敢動你分毫!”

雪果兒卻不敢看他,心裏早已亂作一團麻,兩只手相互擰著,完了,師父一定很生氣,很生氣,怎麽辦?

老天爺,快告訴我,該怎麽辦啊?

二人僵持間,墨離已走到門口,如寒冰般的聲音再次響起:“果兒,為師叫你過來,為何不動?”

她究竟在做什麽?居然與寒雲擁吻?還是趁他去找昊天退婚之時?

真是可笑,他以為經過昨夜,她的心裏該是沒有旁人了,如今看來一切不過是自己的癡心妄想罷了,她的心裏終究只有寒雲麽?

那他算什麽?直到昨夜他才終於放下一切,拋卻神職六界,拋卻天下蒼生,只願與她相伴終生,才與自己許諾終身,此刻竟靠在旁人懷裏,在她心裏他墨離究竟算什麽?算什麽……

只覺心涼如冰,心口一陣悶疼,一股腥熱之氣直沖喉間,張嘴便吐出一大口心血,身子也跟著有些搖晃。

“師父?師父你怎麽了?師父!”雪果兒顧不得寒雲的拉扯,顧不得適才的尷尬,也顧不得自己犯了多大的罪過,此時她只想奔向他。

星光閃爍的眸子輕輕閉上,一行淚珠順延而下,溫熱的淚水似在風中被凝結般落在她細嫩的手背上,紮的皮膚生疼,雙手顫顫巍巍扶著墨離的手腕,依舊不敢擡首直視他,只是緊挨著他站著。

墨離略順了順氣,臉色依舊冰冷,沖寒雲怒道:“寒雲,我幾次念在果兒面上,饒你性命。你非但不知悔改,如今居然擅闖天界,輕薄我的徒兒,是何居心?”

寒雲雙手凝氣,周身寒氣凝結,眼神若冰刺一般望著墨離,道:“輕薄?哈哈!墨離!我倒要問問你是何居心?雪兒本就是我寒雲的女人,我來看自己的女人,與你何幹?她不過尊你,叫聲師父罷了,你莫不是真以為她就是你的人了不成?”

“雲哥哥!不要說了!”雪果兒擋在二人中間,嬌聲喝道,“師父,你不要生氣!聽果兒解釋好嗎?方才果兒……果兒見到雲哥哥一時高興忘形,才做了那樣的事,還請……還請師父千萬莫要放在心上!師父!”她依舊緊緊拽著他的寬袖,蘊涵水霧的眼眸中帶著深深的自責,師父,果兒真的知錯了,你原諒果兒吧!求你了!

“一時高興忘形……雪兒你在怕他嗎?為何要求他?是不是他逼你嫁給昊天的?雪兒!”寒雲拉住她的雲袖,悶悶的問道。

雪果兒此刻心裏哪還顧得了這些,只想著不能惹師父生氣,師父與她已經有過……有過夫妻之實,她理應一切以師父為先,不該與雲哥哥再有任何糾纏的,剛才卻是頭腦發昏才會與他相吻,不管如何,也要將師父心結解開。

“果兒,為師只問你一句!”墨離眼神犀利,盯著雪果兒,“心裏可有寒雲?”

“師父……”雪果兒欲言又止,這話叫她如何說,當著寒雲的面,難道要說她已移情?心裏有了師父?“我……”

她尚未說完,卻被寒雲搶了話頭:“墨離,雪兒心中自然只有我,你若是替昊天問的,便可以回去告訴他了,就算踏平六界,他也休想從我手中搶走雪兒!”

墨離聞言,面色白得幾乎透明,身形晃動,腳下雲霧翻滾,白光一現,一扇半月形巨大光影掀起漫天浮雲朝寒雲而去。

寒雲一聲邪魅狂笑,黑色雲袖一甩已使那道光影偏離了原本的軌跡,掌中凝氣正欲出手,卻被突然沖上前來的雪果兒生生攔住。

只見她柳眉緊蹙,焦慮之情溢於言表,“師父,雲哥哥,不要打了好嗎?就當我求你們了!你們都是我不能割舍的人,我不願見你們互相傷害!”

果然,她心中始終有他,墨離雙手一松,退了一步,心中苦不堪言,良久才悵然說道:“果兒,你既然放不下他,又為何要與為師許諾?如今天帝也一心要娶你為後,為師究竟要如何是好?”

“師父!果兒謹記諾言,絕不敢違背!只是帝君那裏……師父不是去退婚的嗎?難道他不願意嗎?”雪果兒柳眉緊蹙,面色蒼白望著墨離。

寒雲聽得雲裏霧裏,只想著剛才他二人鬥法,怕是已經驚動殿外守將,估摸昊天不久便要帶人來擒他了,該與墨離速戰速決,帶著雪兒離去才是正經。

第八十二回 忘情

“你既心系寒雲,天帝自然不會強求於你!今日你二人想離開天界,卻也沒有那麽容易!”墨離面如冰霜,語氣冷漠。

“師父!不是你想的那樣!不過果兒與雲哥哥相守萬年,他待我甚好,聽說下月我便要與天帝大婚,來探望我罷了!”雪果兒對寒雲要帶自己離開一事不敢提只字片語,生怕再加深與他之間的誤會。

“雪兒,不要與他多說了,還是隨我速速離去吧!”寒雲上前牽住她的手,語氣堅定,不容拒絕。

墨離見他二人分明一副就要離去的模樣,她卻還在那裏說什麽不敢違背諾言,一時想起自己耗了多半神力渡她成仙,如今卻是換來她無情的背叛,既然她這樣在意寒雲,那還做什麽仙?

“寒雲莫非真以為我天界無人?此處可非你北冥地界,怎能由你來去自由?今日既來了,便休想全身而退!”墨離說話時,手中青竹笛已緩緩擡起,眸中閃過一絲殺意。

“師父,不要!”雪果兒上前一步,竟然是要奪他的竹笛,他側身一閃讓她撲了個空。

“放肆!你既已飛身成仙,受帝君恩澤封為蓮花仙子,自當以天界安危為重,為何要三番四次阻攔為師?為師不管你與他前程種種,只知他乃魔尊,滿身鮮血,不知多少無辜性命喪於他手,今日無論如何,為師也絕不會放他離去!你妄為仙,卻與魔尊揪扯不清!實在讓為師失望至極!”墨離手中竹笛一放,寬袖一甩,雪果兒身子一時不穩,險些摔倒,幸虧寒雲及時伸手將她扶住。

師父方才所言句句有理,但在她心裏,寒雲終究只是那個疼她愛她的雲哥哥罷了。

“墨離,你休要以什麽天界蒼生之事來縛住雪兒,她本就與我相好,你當日無故將她重傷,不過出處於內疚收她為徒罷了,還要在此假慈悲裝好人!雪兒,跟雲哥哥走,莫要理他!”寒雲甩出一道寒冰障,將墨離與雪果兒雙雙分隔開來。

“雲哥哥!雪兒不能跟你走!”雪果兒縱身一躍飛至墨離身側,俯身跪下,回首朝寒雲道。

“雪兒你……這是何苦呢?”寒雲雙手一空,心裏也有些空蕩蕩的,語氣中帶著深深的無奈。

“師父,果兒知錯!求師父責罰!”她緊搖著墨離的衣角,低聲哀求。

墨離卻並不看她,面無表情,淡然道:“你心已不在,懲罰與否又有何要緊?既然心系於他,便隨他離去吧!不必跪我了!”

雪果兒擡眼看了墨離一眼,他此刻面色冰冷,神情淡漠,哪裏還有半分昔日裏溫潤柔情的樣子,分明就是一副要與她恩斷義絕的神情。

她心頭一緊,胸口隱隱作痛,此時見師父這般模樣,心中郁結瞬時全部散發開來,體內五臟六腑都似跌落無底寒洞,四肢逐漸冰涼,凝氣亦不能抵擋分毫,頓時身子一歪,吐出幾口血來,人已沒了知覺。

“雪兒……”寒雲一聲大喊,人已飛身自墨離腳下將她抱起,餵她吃了兩顆畢晨果,又為她渡了一些靈力。

墨離卻只是冷冷望著他二人,並未上前半步。

他此刻心中早已千瘡百孔,不知如何對她。看她受傷吐血,自是憂心如焚,見寒雲緊摟著她,卻又恨不能一掌斃了寒雲,再將她捆了帶回忘憂山,永世不準她出山。

卻依然理智戰勝情感,遲遲沒有移動,他如今還是忘憂上神,尚有神職在身,怎能感情用事。

擡頭看了一眼天空,遠處有祥雲飄近。想來,帝君已收到消息了。

“寒雲,我四個徒兒皆毀在你手,慕山仙身難塑,谷槐重傷閉關,青翼斷仙根入魔界,如今又妄想引果兒入魔,你我之間這筆帳,是該好好清算一翻了。”墨離怕誤傷了果兒,口中念念有詞,只見雪果兒自寒雲懷中緩緩飛到半空,周身凝起一道銀色仙障。

寒雲見墨離一身煞氣,下一刻已聞忘憂曲起,如訴如泣,霎那間,烏雲壓頂,冰玉宮搖搖欲墜。

頃刻間,冰玉宮已被寒冰籠罩,半空中一道銀色仙障內,雪果兒依舊雙目緊閉,昏睡不醒。

在昆侖的一萬年間,寒雲已將玄冰劍法練入化境,此番無妄甲重歸其身,魔功大成,與墨離的忘憂曲伯仲之間,二人鬥了約莫數百個回合,依舊未分勝負。

然,墨離卻只想速戰速決,他舊傷初愈,又才歷過眾仙談之色變的八十一道天雷劫,此番神力已然不濟,若再戀戰必然露出破綻。

念及此處,墨離眸內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俊逸絕倫的面龐愈發蒼白,手中的青竹笛已變化成一柄細長的竹劍,神仙二界只知忘憂上神墨離以忘憂曲一戰成名,卻不知他的劍術實則更為精妙。

寒雲一聲大喝,上千道玄冰劍氣直沖墨離而來。

墨離寬袖內緊握的竹劍向上一揮,劃出一道炫目的青色光影,將撲面而來的玄冰劍氣一一化解。

寒雲此刻亦無心戀戰,他冒險前來只為帶走雪兒,如今遭遇墨離阻攔,只好奮力一戰。眼見雪果兒昏迷不醒,也不知究竟傷得如何?想著已有些分神,眼眸不時望向右側仙障內虛弱的雪果兒,手中揮出去的寒冰訣已有些亂了章法。

墨離見他不時去望那仙障,知他擔心什麽,自己又何嘗不是呢。只是,今日若不能將寒雲斬於劍下,恐六界將永陷不覆之境。果兒,原諒為師吧!你既已是我的人,便萬不該與他有任何糾纏的!

此刻,墨離袖中的竹劍忽然化成烏黑之色,眨眼間已飛向寒雲胸口,寒雲一心想著雪兒,絲毫未察覺即將來臨的危險,只是飛身直往仙障處欲帶走雪兒,不想那道竹劍已重重打在他的胸口。

寒雲身子一凜,卻見那劍剎時化作一股黑煙隨風散了。他緩緩側身看著墨離,冷冷笑道:“哼!想不到堂堂忘憂上神也會以暗箭傷人!只可惜,我的無妄甲可不是食素的!墨離!今日,不管如何,雪兒我都是要帶走的!以你現在的神力想要攔我怕是有些……哈哈!”

第八十三回 神怒

墨離劍眉緊蹙,眼眸中藏著怒氣,寬袖下的手早已緊握成拳,心中長嘆一聲,終究還是露了破綻,如今想要阻他,已是再無可能。果兒,這便是你想要的嗎?若跟他走,你定會歡喜的吧,如此,為師便放你離去吧!

念及此處,原本裹著雪果兒的仙障已然消失,她直直的落到了寒雲懷中,一張小臉毫無血色,剛才寒雲的那一掌一定將她傷得不輕吧!果兒,希望他會真心待你!

寒雲緊緊摟著雪果兒,又餵她吃了兩顆畢晨果,俯身覆上她的薄唇為她渡了一口靈力,她面色有些好轉,眼眸卻依舊緊閉,未有醒轉的跡象。

明知寒雲是在為她療傷,墨離心中卻依舊疼痛難當,有那麽多度氣的方式,寒雲卻偏偏要選擇這一種,分明就是在與他示威。可即便如此,他又能如何,果兒心中想必也願意如此的吧!

昊天身披鎧甲領著一隊天兵出現在冰玉宮上空時,見到的便是這一幕。

墨離離開淩霄殿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冰玉宮的守將已遣侍人來報,魔尊寒雲入侵。

他聞信震怒,命人召集孤風月速往冰玉宮擒拿寒雲,卻不想尋遍了九重天也沒有孤風月的影子,連帶著關在天牢的念瑤也一並失蹤了。

想來,南極仙翁昨日所奏之事定非虛假了,那百花谷的竹仙經過數月調養,已然蘇醒,稱當日毀陣救走念瑤的正是孤風月。

且不管孤風月與念瑤去了何處,只是此刻,這寒雲竟敢當著他的面,親吻他的帝後?真正是豈有此理!

“寒雲!速速放了雪兒!孤可給你一條全屍,否則!休怪孤無情!”昊天厲喝一聲,手中的長戩指向寒雲,神情威嚴不容抗拒。

寒雲將雪果兒抱在懷中,嘴角一歪,眼神邪魅不已,仰天大笑:“哈哈!昊天,就憑你也配與我爭雪兒?今日,我便要為帝君和我魔界數萬將士討回一個公道!”

言畢,以左手卷起漫天冰霜,寒冰訣中帶著玄冰劍氣揮向昊天。

一側的墨離飛速移至昊天身前,將玄冰劍氣盡數化去。

“寒雲,你莫要欺人太甚!帝君仁慈,自登帝位以來,對魔界已是萬般忍耐,對你更是如此!即便萬年前將你囚於昆侖,依然奢望你可改邪歸正,重回天界。不想你卻枉費聖心,任由座下妖魔在人間作亂,攪得六界秩序大亂,害得多少無辜凡人枉死!今日,本神若不能將你伏法,便妄稱上神二字!”

墨離寬袖一甩,怒不可遏,聲音冷若寒冰。說話間,已布下漫天閑雲咒,將寒雲與雪果兒雙雙困於浮雲之間。

寒雲依然面色如常,歪著嘴角,眼神中帶著一絲鄙夷,絲毫未被眼前彌漫的浮雲所驚,不過懷中的雪果兒卻柳眉輕蹙,本已有些泛紅的面色此番又白了幾分。

“墨離!你這閑雲咒對付那些泛泛之輩尚算高明,只是於我寒雲,卻著實有些兒戲了吧!哼!”寒雲冷哼一聲,擡手一揮,眼前浮雲已散,他已抱著雪果兒躍至數丈之外,眼看就要飛離冰玉宮。

昊天一聲令下,數千天兵以天羅陣堵住寒雲去路。

昊天長戩飛過雲間,直沖寒雲後背而去,眼看就要刺中,卻被他身上的一道銀光震得彈出數丈開外。

昊天心下一驚,無妄甲?不好!墨離神力大減,孤風月又不知去向,以我一己之力怕不是他的對手。

墨離在陣外,再次催動忘憂曲,想借此困住寒雲,未曾想曲調尚未出,已被昊天揮手散去,墨離不解的側首看向昊天。

“帝君?這是何意?”墨離沈聲問道。

昊天此刻憂心如焚,以靈力傳聲墨離:“這天羅陣雖可暫時困住寒雲,墨離卻萬不可以忘憂曲擒他,雪兒尚在其中!若傷了雪兒可如何是好?”

墨離雙手一松,竹笛化為青煙,是啊,還有果兒呢!他竟忘了!他的果兒此間也在陣內,若適才忘憂曲起,果兒怕是也有性命之憂了。

寒雲早已今非昔比,若不以忘憂曲將他引入幻境,想要擒他實非易事。昊天與墨離正在為難之際,天際卻傳來一陣陣響徹雲霄的鐘聲。

“天河之鐘?”墨離面色煞白,身子搖晃,不會的!不可能!天河之鐘如何會響?莫不成這一切都是寒雲的計謀嗎?

朱雀領著一隊天兵已飛至昊天身前,拱手道:“回稟帝君!天河結界被破,妖魔大軍已至天河之濱!請帝君示下!”

昊天面色冷靜,沈聲道:“傳孤令,以青龍為先鋒,在天河之濱擺下伏魔陣,務必守住天河!孤與忘憂上神隨後便到!”

“尊聖諭!”朱雀恭敬的回禮後已領兵離去。

墨離立在雲間,望著天羅陣中怡然自得的寒雲,心裏震驚不已,薄唇微微顫抖,聲音卻依舊冷淡如常:“墨離果然輕看了魔尊!魔尊這一步棋走得實在高深!想必雪果兒也是魔尊的一顆棋子吧?可是魔尊命她故意受傷接近墨離,引墨離收她為徒?又故意讓她引誘帝君立其為後,引發天界眾仙之怒,再引墨離為她受天雷劫,以使墨離神力重創,方便今日魔尊領兵大舉進攻天界?”

寒雲聞言,大笑不止,卻不言語,揮手結出數到冰障,守陣的天兵被寒氣所傷,已現疲態,眼看寒雲便要沖破天羅陣。

昊天此刻一面憂心天河失守,一面又放不下雪兒,聽聞墨離之言,早已心神大亂,對寒雲更是恨之入骨。

“墨離,休要徒勞了,今日無論如何你們也攔不住我!至於雪兒,我愛她護她還來不及,如何舍得讓她犯險受傷拜你為師?真是可笑!你休要將那些莫須有的罪名扣在雪兒身上!分明是你天界無能,今日便看我寒雲如何覆滅天界吧!哈哈!”寒雲一陣狂笑,須臾後低頭深情望了一眼懷中的人兒,柔聲說了一句:“雪兒莫怕!我這便帶你離開這是非之地!”

墨離尚沈浸在極度的心傷中未來得及反應,寒雲已抱著雪果兒化作一股雪白煙霧消失的無影無蹤。

果兒!我的果兒!為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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