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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墨離之殤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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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勁揉了揉嬌俏的鼻子,師父,果兒好想你。

新月如鉤,夜幕降臨。

雪果兒有些困倦的趴在池畔,自今日嗅了一口丹藥後,便覺得渾身發熱,那股熱氣在體內隨著真氣運行七個大周天後依然久久不能散去,她體內的真氣不停的與之融合,竟弄得她有些乏了。

墨離從九重天趕回來時,雪果兒正趴在池畔睡的正香,他輕身上前將她抱在懷裏,低首親了親她的面頰。

雪果兒朦朧間感覺有股熟悉的氣澤和竹香直沖她的心間,便懶懶的伸手緊緊揪住墨離的衣襟,小腦袋貼在他的脖頸處,喃喃自語:“師父,果兒好想你哦。好想好想……”

墨離頷首看著懷裏的人兒,微閉的雙眸,細長而卷翹的睫毛隨著她的呼吸忽閃忽閃一下下煽動著他的心。我的果兒,為師何嘗不想你呢。只是,今日帝君他……唉,墨離擡頭仰望空中那輪孤涼的新月,長長嘆了口氣,將她往懷裏又靠了靠,穿過竹林漫步踱回纖雲閣。

七日後,纖雲閣。

雪果兒終於將丹藥完全嗅食,墨離在一旁助她真氣運行九個大小周天後,她只覺得體內靈力從未如此充盈,靈臺亦未如此清明通透,氣息緩慢舒暢,感覺十分奇妙。

“師父,這次的丹藥與往日服的很不一樣呢,果兒如今覺得周身通透,內心的安寧以往從未有過。”雪果兒有些興奮的搖著墨離的雲袖,噙笑說道。

墨離劍眉一揚,眼眸流轉,勾起薄唇,輕輕一笑:“果兒修為已今非昔比,這幾日順利渡過天雷劫便可飛仙。”

天雷劫?這幾日?雪果兒明顯一滯,眸子裏閃過一瞬亮光,掩不住內心的激動:“果兒竟能有歷劫飛仙的機緣?師父?”忍不住抓住墨離的雙手,有些不敢相信,“師父可不是在逗果兒開心吧。”

墨離側首看了她一眼,微搖了搖頭,嗓音低沈有力:“此事關乎果兒修行大事,為師如何會玩笑視之?況且這七日來,果兒所食丹藥乃為師以三萬年修為所煉,如今只差這一方劫難,果兒便可脫離六道輪回飛身成仙了。”

雪果兒緊挨著他的身子不由打了個激靈,一張小臉頓時驚得煞白,被他牽著的手早已濕透,擡首看著身側的這個男子,他竟為了助她成仙,費了自己三萬年的修為來煉制丹藥。

雪果兒心中了然,妖的修行之路多苦楚艱辛。想來真是不公,那些生來就在仙界的花草與她們這些在人間自我修行的花妖一比,何止幸福百倍。可惜天下萬物皆不能選擇自己降生之處,一切自有命數。如今若沒有師父渡她的這三萬年修為,怕是終其一生也難得正果。

“師父……怎能為果兒如此耗費神力?”言語裏帶著深深的愧疚和自責,微頷首不敢再去看他。

墨離看她愧疚難當的樣子實在可愛,忍不住輕笑出聲:“果兒不必介懷,為師疼你愛你,能助你成仙是為師生平所願,這區區幾萬年修為又能算得了什麽。”

雪果兒見他笑的雲淡風輕,想來並未因為這一枚丹藥損了什麽修行,畢竟他並非普通神仙,乃是這六界之中所剩無幾的上神之一。

想到此處,心下便松快了許多,牽起嘴角,一個漂亮的微笑浮現,拽住墨離的手腕說道:“師父最疼果兒了, 嘻嘻。”

此刻,窗外的天色已開始慢慢暗了下來,卻不過才過午時而已。

墨離飛快的瞥了一眼天色,想來時辰就要到了。便起身準備往屋外行去,雪果兒亦跟著他往外走,卻在門口時被他攔住:“果兒在屋裏好好調息,為師去去便回。”

雪果兒小臉一歪,柳眉輕蹙,竟有些不舍,仿佛他這一去便不會回來一般:“師父方才說的天雷劫可厲害的緊麽?果兒有些害怕。”

想著師父說這幾日便要應劫,身子緊依著門抖了又抖,著實有些辱沒了忘憂上神的面子,卻也怨不得她,畢竟她不過是朵修行了兩萬年的雪蓮罷了。就算如今已承了墨離三萬年的修為,此刻心裏卻依然虛的厲害。

墨離反手將她的玉手握在掌心,理了理她額間淩亂的發絲,柔聲道:“果兒莫怕!有為師在,定會護你安然歷劫。”

一句話恍如一顆定心丸,讓雪果兒本來顫個不停的心終於靜了下來。

天色已似黑夜,只怕那八十一道天雷劫轉瞬即來,墨離將她屋裏推了推,語氣中帶著幾分焦急與不舍:“果兒乖,天色暗了,好好在屋裏調息,為師片刻便回。”

雪果兒尚未來得及言語,門已在眼前合上。

屋外墨離白衣飄飛立在半空,擡袖一揮,整個纖雲閣便被紫宸結界。

遠處天雷滾滾而來,墨離負手立在雲間。

第七十一回 飛仙

遠處天雷滾滾而來,墨離負手立在雲間。

卻聽得身後一聲厲喝“墨離!你好大的膽子!”

他轉過身去,只見昊天身著金色錦袍在一丈開外的雲間怔怔盯著自己。

墨離卻並未行禮,亦未言語,只是一個縱身躍起,人已在纖雲閣頂。

再看昊天,周身散著銀光,半步也行不出去,竟不知何時已被墨離結界所困。他眸中怒火一閃即逝,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八十一道天雷盡數劈在墨離身上,他又欠下一個大大的人情。

纖雲閣頂,墨離依舊白衣飄飛負手而立,似乎剛才的天雷不過從他身旁過了過,竟未傷到他絲毫一般。

驚天動地的天雷“轟隆隆”嚇得雪果兒在屋內緊緊抱著雲被不敢下榻。這天還真是怪異的很,剛才還陽光普照,此刻竟猶如黑夜,又憑空的打起雷來,實在嚇人。

師父說出去片刻即回,怎的還不見人。想著便披著雲被往門口慢慢挪去,卻是用了九牛二虎之力依舊拽不開那道門閂。

“師父!師父!……”雪果兒扯著嗓子喊著墨離,卻盡數淹沒在那巨響的天雷聲中了。

喊得嗓子都有些啞了,靠著門坐在地上,忽然心下一痛,師父?天雷劫?這幾日?門?凝神擡眼細看,門上分明被人下了禁制,難怪如何也開不得。

適才屋外那驚天動地的雷聲莫非就是天雷劫?師父?定是師父怕她受不住這天雷,將她困在屋裏了。

屋外雷聲漸漸平息,卻傳來昊天的怒喝聲:“大膽墨離,還不將孤放了。”

雪果兒周身忽然浮現道道銀光,體內似有無窮盡的靈力在緩緩流動,一道聖白無暇的雪蓮印記已然印在眉眼之間。

玉指輕揚,門上禁制瞬間便破,飛身沖向雲間,終於再見那道熟悉俊逸的身影,此刻正擡袖為昊天解開結界。

“師父……”她的聲音沙啞而幹澀,他身子微怔,緩緩回首朝她翩然一笑,似這萬裏浮雲,淡然寧靜,她的心卻如被人重重一擊,生疼不已。

昊天正欲發作訓斥於他,卻在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她之後,將那一口怒氣生生咽了下去。只是輕輕拍了拍墨離的肩頭,眼眸輕瞇,嘴角帶笑卻咬著牙齒說道:“墨離,恭喜你啊!雪兒順利飛仙,墨離功不可沒啊!”

墨離俯身一拜,淡淡說道:“帝君謬讚,助劣徒歷劫飛仙本就是墨離份內之事,不敢居功。”

雪果兒走近幾步,跪在雲間,俯身長拜:“雪兒拜見帝君。”又輕挪了一步,朝墨離一拜,“徒兒拜謝師父!”

“雪兒不必多禮!”

“起來吧!”

昊天、墨離一同說道,都欲上前扶她,卻見她自己緩緩起身。此刻,她周身銀光凝結,白色仙裙下擺竟似有數朵雪蓮盛開,擡袖間蓮香四溢,眉宇間的雪蓮印記熠熠生輝,膚如雪,發似墨,朱唇嬌艷欲滴,天界已然又多了一位絕色天仙。

昊天一把牽住她的玉手,如刀刻般冷峻的面龐此刻因為深情而顯得格外柔和:“雪兒,孤真心為你高興!這便隨孤回九重天可好?”

此刻她一心只想靠在墨離懷裏,幾欲開口直接拒絕昊天之邀,卻又覺得有些不妥,便側首給墨離遞了個眼色。

不想墨離此刻體內真氣匱乏,眼神迷蒙,身形已有些不穩,聽昊天一問,竟踉蹌了一下,險些從雲間摔落下去。雪果兒趕忙掙脫昊天的手一把扶住了他,脫口而出:“帝君,師父代雪兒歷劫,需要靜養,下界之事還是過些時日吧!”

昊天見墨離面色蒼白,氣息紊亂,想來那天雷劫定讓他費了不少神力,確實需要靜養些日子,便點了點頭:“雪兒所言極是,墨卿確實需要好生修養。”

墨離已有些昏沈,摁住額角,甩了甩頭,聲音依舊淡定:“多謝帝君,墨離並無大礙,不過有些乏了,歇息幾日便可。”半個身子此刻正斜靠在雪果兒嬌小的肩上。

昊天知他力竭,慌忙擡手扶著他緩緩飛入纖雲閣,安置妥當後,又自袖內取出數瓶丹藥放在桌上,囑咐雪果兒讓他盡數服食。

走到門口卻又返回屋內,行至榻前,擡手至墨離欲渡些神力助他療養,卻被墨離攔下:“帝君,你我雖同為神族,修行的卻是截然不同之道,體內神力亦大不相同。恕墨離直言,帝君的神力於墨離並無絲毫益處,且謝過帝君一番好意。”

昊天面色一僵,確然如此,他修得乃神火道,至剛至陽;墨離卻修得逍遙道,至柔至陰,二者神力相沖,不可互用。

“適才焦急,擔心你的身子,竟把此事忘了,所幸你還清醒,否則可要害了你了。如此,我便先回九重天了,待你修養些日子,再帶著雪兒回來便是。”昊天又回首看了一眼正在桌前研究那些丹藥的雪果兒,沈聲說道。

“墨離恭送帝君!”

“雪兒恭送帝君!”

……

雪果兒趴在窗前望著昊天的七色雲已沒了蹤影,方飛身沖到墨離的懷中,緊緊摟著他的脖頸,語氣中帶著些嬌嗔:“師父,可把果兒嚇壞了!”身子往後退開些,眼眸內情絲流轉,在墨離的面頰印上一吻,“歷劫如此大事,師父怎能瞞著果兒?身子如何?可有受傷的地方?讓果兒好好看看!”

言畢便將手伸向墨離衣襟,卻被他緊緊拽住。

墨離此刻臉色白的有些透明,雪果兒的心撲騰騰跳個沒完,被他緊拽著的手也有些發抖。

“果兒,別怕。為師只是有些累了,歇息幾日便好。”墨離眼神中漾著深深的溫柔,語調卻平穩而淡定。

雪果兒坐在榻側,擡手為他渡過一股清澈的靈力,他頓時覺得渾身舒暢,體內真氣緩緩運行,雙眼微閉,開始自我調息。

自此,雪果兒每日助他調息療養,到第十日頭上,面上看著已漸漸泛紅,隨仍有些虛乏,卻不似之前那般蒼白無力。

是夜,月朗星稀。

雪果兒剛吹熄了燈火,正欲上榻,卻聽得回廊間傳來輕柔的叩門聲,“果兒,可睡了?”

第七十二回 受封

熟悉的聲音入耳,她早已飛奔過去將門打開。只見月色下,墨離一身素白長衫,一手負在身後,另一只手在半空尚未收回,他並未想到她會這麽快打開房門,一張絕色俊逸的臉在月華下顯得有些局促。

“師父,有事嗎?”雪果兒習慣性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擡首看著他怔怔的問道。

墨離將她的手握在掌心,聞著空氣中她獨有的冷冷蓮香,心裏思量著該如何開口,早該與她好好談談了,只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

現今,她已成仙,自己神力也有所恢覆,想必天帝過不了幾日便回遣人來接了,已到了非說不可的地步了。

雪果兒借著月色打量著墨離,自那日互訴衷情後,再未見到他這樣淡漠的神情,雖然素手被他緊緊握著,卻感受不到絲毫的熱度,反而有些濕涼。

雪果兒正兀自瞎想,墨離淡然而略顯冰冷的聲音已經傳來,“果兒,為師有幾句話要問你,你須照實回答!”

雪果兒的心裏有一種莫名的驚恐油然而生,卻依舊嘴角帶笑,嬌聲答道:“師父只管問,果兒定然不敢欺蒙師父。”

“果兒以為天界如何?可喜歡?”墨離問這話時倒也看不出什麽特別的情緒,只是牽著她慢慢飛下纖雲閣一路朝竹林走著。

雪果兒暮然想起剛恢覆人形時,昊天曾來纖雲閣探她,那時似乎也問了這句話。如今師父也問,莫非師父準備長留於此,不再回忘憂山了嗎?可大師兄還在忘憂療傷,慕師兄仙身尚未重塑,師父如何能拋下他二人長留於此呢?

“師父以為呢?師父可喜歡?”雪果兒停住腳步,擡頭看著他,認真的反問。

“淘氣!為師問你,你卻不答又來反問為師。為師生長於此,非是一句喜或不喜能夠言喻。只是為師自十萬年前便長居忘憂山,此處不過是為師往昔在天界的居所。”墨離擡手輕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細長的眼角帶著笑意,柔聲嗔道。

雪果兒咧著嘴透著頑皮的笑意,揉著他腰際的青絲,心裏想著師父的笑好美,好溫暖。

“果兒只是想,如果師父喜歡,果兒便喜歡;如果師父不喜,果兒自是隨師父的。”她的喜好就是如此單純直接,如今一切均以師父為先。

墨離知道她的情意,卻依然沒忍住問了一句讓他懊悔不已的話:“為師喜與不喜實在並不重要。且不說天界,為師只問你天帝如何?果兒可喜?”

雪果兒笑意漸隱,楞了一下,難道師父看出什麽端倪?天帝確然對自己有情,自己卻並未對他如何,師父問這話是何意?

“天帝六界至尊,自然威嚴無比,果兒哪敢言喜?”雪果兒擡起小臉望著墨離,眼眸裏亮光閃爍,言語中有些不悅,“師父究竟想和果兒說什麽?不妨直言,不必這樣拐彎抹角的問東問西!果兒並不呆傻。”

墨離見她情緒有些激動,伸手摸摸她的腦袋,低聲說道:“為師不過隨便問問,果兒莫惱!”擡首望了一眼月色,“夜深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淡淡月華下,竹影搖曳,清香撲鼻。

雪果兒輕輕放開墨離的手,後退了一步,眨了眨眼,睫毛忽閃忽閃,咬了咬嘴唇說道:“師父,果兒並非三歲孩童。師父素來不會隨意問話的,今夜卻突然問起果兒的喜好,可是師父想長留天界嗎?果兒只求與師父長相守,在那裏並無要緊。只要有師父在,莫說天界,便是羅剎地獄,幽冥鬼界,果兒也願隨師父同往。”

她的一番話說的至情至性,他的眼眸裏瞬間有一股濃厚的溫潤之意慢慢散發出來。幽幽月色下,她美麗而倔強的神色使他迷醉,上前一步將她緊緊摟在懷中,埋首發間,用力的呼吸著那沁人心脾的蓮香,一聲“果兒”帶著深深的歉意和柔情。

她的心思如何,他自然知道,只是如今情勢生變,恐天帝不會輕易放手,他二人若想安然離開天界,怕還需甚重思量一番。

次日,辰時剛過,墨離牽著她正欲往鏡池,卻見遠處飛來幾朵彩雲降在纖雲閣的院子裏。四位穿著七色仙裙的仙娥從雲間走下,見著他二人恭敬的下跪行禮,口中齊聲說道:“拜見上神!恭賀雪姑娘修得仙身!”

墨離神色無異,只是淡淡的拂了拂袖示意她們起身。

雪果兒面有羞色,畢竟自己此番歷劫飛仙,完全是師父一手促成,自己並未使得半分力,故而這聲恭喜在她聽來頗有些心虛。

想著便側身朝著四位仙娥福了一福,這一舉可把這些仙娥們嚇得不輕,如今九重天上誰人不知,天帝思慕於她,如今她不過修行了兩萬年便歷劫飛仙,更是自古未有的奇事,此等人物她們哪裏敢受她的禮。便見著這四人紛紛擡袖擦了擦額際冒出的汗珠,又跪了下去,拜了一拜:“雪姑娘之禮,小的們萬不敢受。”

“這……”雪果兒被她們一跪驚得一時語塞,慌忙側身緊緊拽著師父的手腕,眼眸裏帶著無奈。

墨離已知她四人為何而來,反手牽著雪果兒的玉手,對仍舊跪在地上的仙娥們淡淡說了一句:“可是帝君有什麽旨意要你們來傳?”

一句話點醒了她們,紛紛點頭。

“既是有旨便起身傳旨吧。”墨離拂手示意。

中間的圓臉仙娥有些羞澀,慌慌張張從袖裏取出一方金色錦帛,臉漲得通紅急著回道:“小仙失禮,上神莫怪!”說著展開錦帛,朗聲宣讀,“傳天帝旨意,今有忘憂上神墨離之高徒雪果兒歷劫飛仙,令其即刻往淩霄殿聽封。”

九重天,水軒閣內琴瑟齊鳴,仙樂飄飄。

雪蓮戰戰兢兢跪在昊天腳下,頷首俯身,聽著周遭不時傳來眾仙的讚許之聲,心裏有微微的得意,終究飛仙之事確實值得高興。

上方傳來昊天俊朗的聲音:“不必拘禮,起來吧。”一雙淡金色的寬袖已伸至眼前,扶著她緩緩起身。

雪果兒擡眼看看昊天,又瞥了一眼身側負手而立的墨離,心中掠過一絲暖意,如今他們之間再無妖神之別。

昊天掩飾不住自己內心的歡喜,嘴角噙笑,低頭看著雪果兒,清朗低沈的聲音響起:“孤今日甚喜,雪兒苦修數萬年,如今終歷劫成仙,實在可喜可賀。”

雪果兒側身一福,脆聲說道:“多謝帝君!”

昊天又轉向墨離,上前一步拍拍他的肩頭,道:“雪兒飛仙,墨卿功不可沒,今日特為卿設宴,以表孤心中謝意。”

“帝君謬讚,臣不過略盡綿力罷了。”墨離頷首俯身一拜,說道。

“雪兒來,坐在孤身側。”昊天轉身牽著雪果兒往殿上禦座而去,墨離亦被仙侍領入坐席,看著他二人的背影,心中不免生出幾分惆悵。

“宴開,有請眾仙入席。”鼓樂聲息,昊天身側的仙童朗聲說道。

昊天面含笑意,端起酒盅,朗聲說道:“今日邀眾仙聚集於此,乃為恭賀來自忘憂山的雪果兒順利渡劫飛仙。自今日起,便封雪果兒為蓮花仙子,掌管六界蓮花。”

“恭喜蓮花仙子!”眾仙紛紛舉杯相賀,雪果兒眉宇間的雪蓮印記愈發清亮脫俗,只是微微笑著迎接這突如其來的欣喜。

眼神卻不自覺的飄向席間只顧飲酒的墨離,心中泛起一絲莫名的酸楚,師父,果兒做了蓮花仙子,難道你不高興嗎?為何都不看果兒一眼?

第七十三回 帝後

墨離只是喝了一盅又一盅,這怡香的桃花釀似乎淡了許多,喝了不知多少盅卻依舊清醒的很。

“果兒,好樣的!想不到桃林一別不到一年,你竟已歷劫飛仙了!呵呵!姐姐真心替你高興!來,這一盅果兒無論如何也要飲下的!”怡香立在雪果兒身後,俏臉泛著微紅,一手端著酒盅一手輕拍著雪果兒的肩頭說道。

雪果兒回身一看竟是怡香,眼眸裏立刻水光氤氳,接過怡香手中的酒盅一口飲盡:“桃花姐姐,可想死我了!莫說一盅,便是一壇也願與姐姐同飲。”怡香見她不僅安然無恙,且被天帝封了蓮花仙子,一時眼眶泛紅,二人緊緊抱在一處竟茵茵的哭起來了。

昊天並不知為何,只是見她二人哭作一團,起身上前幾步,正欲將她二人分開,卻見墨離端著酒盅不知何時已立在自己身側:“今日高興,便隨她去吧。帝君不如與臣痛飲一翻如何?”

昊天揚手,仙侍已端來酒壺,替他二人斟滿。

“哈哈!你我二人有許多年未曾這樣暢快同飲了!今日便沾雪兒的光,與你一醉方休!”昊天豪情大笑,與墨離頻頻碰杯。

雪果兒直哭得眼睛紅透,小臉通紅,方才放開怡香,道:“桃花姐姐,今日怎麽沒見天君呢?這樣熱鬧的場面他不是一向甚喜的嗎?”

她這一問卻引起怡香的傷心事來,那司命天君孤風月此刻怕是還在天河操練兵馬吧。自念瑤被囚天牢,自己便再未見過他了。想著在心裏苦苦戀了他幾萬年,卻羞於開口,如今他一心練兵,怕不久就要攻打魔界,只求他能平安歸來便好。

雪果兒見怡香望著酒盅發呆卻不答話,便又為她斟了一盅,酒盅放到她手中時,她方才回過神來,道:“天君日夜於天河操練兵馬,我也許久未曾見他了。今日果兒大喜,他竟也顧不得來,想是兵馬為重吧!”

雪果兒心下一涼,天君日夜操練兵馬?難道天帝又要攻打魔界?卻未聽師父提過,莫非他們有意瞞我?

此刻席間卻又傳來一些年老神仙們輕聲議論,“一個小小的蓮花仙子歷劫飛仙,帝君居然會大擺宴席,邀了這麽多仙家共賀,看來這個仙子確實不簡單呀!”

“就是就是,聽說她還未飛仙前,已是忘憂山那位上神的徒弟了,如今又蒙帝君垂憐,真是好福氣啊!”

“可不是嗎?聽說這朵雪蓮還與那魔尊寒雲牽扯不清呢!哎呀呀,如今看這架勢,帝君果如傳聞中一般,衷情於她了喲!”

“小仙不過才入仙界幾千年,卻聽說那寒雲可不是好惹的呀!如今帝君惹上這蓮花仙子,咱們天界與魔界一戰怕是在所難免了。”

“老朽聽聞司命天君自半年前便在天河日夜操練兵馬,此番定能一舉攻破魔界的。”

“……”

“……”

雪果兒雖初入仙班,卻並非那些初來乍到的小仙,且不說那一身襲自墨離的精純修為,光是昊天對她的這一番深情便足以令她成為那些小仙們羨慕的對象了。

水軒閣內,但凡見過她的小仙無一不對她投來好奇羨慕的目光,只看得她心裏毛毛癢癢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怡香自忙著招呼那些老神仙們去了,雪果兒亮黑的眼眸朝人群掃視了一圈,平日裏不茍言笑的神仙們一個個喝得正開懷。

就連平素甚少飲酒的師父此刻也與天帝喝的頭都撞到一塊去了。她蓮步輕移,轉瞬便到了墨離身側,空氣中突然泛起一股濃濃的蓮香,他的身子明顯一顫,手中高舉的酒盅頓了一頓,側首頗有深意的望了她一眼後便擡手將酒一口飲盡了。

“師父!雖是好酒,卻也不可多喝!”雪果兒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隨即便奪下了他與昊天手中的酒盅,“帝君也少喝些吧!”

昊天擡頭見是她,眼眸裏的深情未加絲毫的掩飾,只是直楞楞的看著她,又瞥了一眼身側面無表情的墨離,便突然站起身來沖著她柔聲說了句:“雪兒,孤今日高興,與你師父多飲幾盅酒罷了,雪兒不要生氣!”他因不知喝了多少,身子此刻有些搖晃,墨離趕忙將他扶住。

“帝君可是醉了?”雪果兒玉手探過昊天的手腕,眉宇輕蹙,言語中有些不耐。

“無礙,雪兒莫要擔憂!孤不過飲得急了些,有些頭暈罷了。”昊天將她的玉手反握在掌中,微微用了些力,雪果兒有些不自在的“唔”了一聲,一旁的墨離面色煞白,甚是心焦,回首朝身後立著的仙侍遞了個眼色。

兩名仙侍慌忙上前將昊天扶住,雪果兒趁機後退了幾步,緊挨著墨離站著。

不想昊天卻一把將扶他的仙侍都甩開了去,依舊伸手示意雪果兒上前。她便作無知狀,只是往墨離懷裏又靠了靠,雲袖的玉手悄悄握上了墨離略有些冰涼的手,墨離的嘴角不自覺的歪了歪,一絲笑意瞬間便隱去了。

“帝君醉了,不如回殿歇息吧!”墨離頷首說了一句。

“墨離,孤未醉,孤尚有話與雪兒說。”昊天擺了擺手,仙侍端上來一碗醒酒的仙露與昊天喝了,他不過輕咳了一聲,原本紛亂的宴席頓時靜了下來。

墨離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將雪果兒的手緊緊拽住,生怕下一刻她便要離開。

“今日邀卿等同樂,孤甚是開懷。便請眾位卿家做個見證,孤要娶蓮花仙子雪果兒為後!”昊天華麗清朗的嗓音,帶著擲地有聲的語調,終於將這句早已埋在心裏許久的話說了出來。

席間眾仙聞言皆面面相覷,震驚不已。

然而更驚詫的莫過於雪果兒本人,她只覺得胸口一陣憋悶,面色蒼白,險些背過氣去。身後靠著的那個身子也明顯的晃了晃,原本牽著她的手此刻卻松開了。

墨離只覺心如刀絞,卻又無可奈何。

果兒,師父無能,辜負了你一番情意。

如今之事,究竟該如何回轉?

第七十四回 聖意難違

太白仙君素來老成,卻也直爽的緊。此刻竟與兮君、明君二位上仙一同上前朝天帝拜了拜,帶頭說道:“臣等以為帝君此舉不妥,蓮花仙子不過新晉花仙,難當帝後之尊!”

太白一語後,水軒閣裏圍繞著天帝究竟是否該娶雪果兒為後展開了激烈的討論。南極等一眾老仙自然覺得此事關乎天界顏面,雪果兒不過小小花仙,自是配不上他們的天帝了。也有一些素來公私分明的神仙覺得此事不過帝君家事,做臣子的不該妄議。

昊天斜靠在禦座上,右手撐著額角,聽著眾仙旁若無人的大聲議論爭辯,倒仿佛他這當事人竟變成了局外人一般。不由面色一陣紅來一陣白,“嗖”的一聲起身飛至席中,一聲厲喝:“好了!此事乃孤之家事,不過是知會大家一聲,並非讓各位仙家來此議論操心!”

天帝動怒,非同小可,便是九重天也要跟著顫上一顫。眾仙再不敢多言,各自恭敬的施禮回座。

“師父,果兒片刻也不想留在此處了!”雪果兒玉手搭上墨離的手脈,緩緩傳聲過去。

墨離劍眉緊蹙,眼中帶著化不開的濃濃愁緒,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說道:“果兒莫怕,為師這就帶你回去。”

言畢,便牽著她的手走到昊天跟前,施禮道:“帝君恕罪!果兒身子不適,臣且帶她回去歇息了。”

昊天見她面色蒼白,確實有些不適之態,聽墨離一說也未多想,便吩咐了近身仙侍:“你二人與忘憂上神同去,好好照顧蓮仙,不得有誤。”

雪果兒面無表情只是側身一福,啞聲道:“不敢勞煩各位上仙,有師父照看我便足以!”

“不可,你師父的纖雲閣距此甚遠,雪兒既不適,便留在九重天歇息吧。”昊天右手一揮,沖著一個粉衣仙娥說道,“沐夕,你且領著忘憂上神與蓮仙去往冰玉宮歇息吧!”

雪果兒只想快些離開這裏,便不再言語,只是被墨離牽著一同隨沐夕出了水軒閣。

三人駕雲行了約莫半個時辰,到了一處僻靜的山谷,谷中花草無數,古樹林立,空氣清新。山谷中央有一處修得頗為考究的宮殿,門框中央幾個鑲金篆書正是——“冰玉宮”。

進得殿中,入眼的便是一池盛放如斯的雪蓮,幽幽蓮香隨著微風在空氣中蕩漾,墨離的心不由得又緊了緊,昊天分明早有打算,此處看來是他專門為果兒而建,這一池的雪蓮花便露了他的心思。

聞著舒適宜人的蓮香,雪果兒的心略微平靜了些。

沐夕對殿中駐守的仙侍們囑咐了幾句,又朝墨離與雪果兒俯身拜道:“上神與仙子且在此歇息,有什麽需要的盡管與侍人們開口便是。沐夕還需回去向帝君覆明,便不陪了。”

墨離右手一擺,示意她離去便是。

雪果兒只顧靠在池邊望著水中的雪蓮兀自發呆,連沐夕何時走的,她都未察覺。

良久,墨離終於按捺不住,沈聲問了一句:“果兒,可好些了?”

“師父,果兒有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雪果兒轉身凝眸望著墨離,貝齒輕咬著朱唇,似乎掙紮了一翻才問了這話。

“果兒有何事只管問便是了。”墨離擡手輕撫了一下她的薄唇,語氣溫潤。

“今日帝君所說之事,師父可是早已知曉?”不知從何時起,總覺得師父有事瞞著自己,但又不願去深究,一直以為是關於雲哥哥之事,今日看來,或許便是帝後之事了。

雪果兒眼眸裏水霧翻騰,怔怔的盯著墨離,讓他不得不直面問題。

他的眼神分明閃爍不定,嗓音跟著有些沙啞:“果兒為何會這樣想?”

“果兒如何想並不重要,如今重要的是,帝君他竟當著眾仙之面提出要娶果兒為後!以師父之見,此事果兒該如何應對呢?”雪果兒步步相逼,只是想要他說出一句心裏話罷了。

水軒閣內,眾仙依舊小聲議論,想來這一件突如其來的婚事又夠他們談論上一陣子了。

“孤意已決,眾卿莫要再議了!”昊天素來仁厚,為君十萬年間與臣子們處得頗為融洽,萬不會因為一件私事便壞了多年的君臣之情,故而由著這些仙家胡亂議論,也並未真的惱怒。

“太白,你且與孤挑一個黃道吉日。”昊天招手示意太白仙君上前回話。

太白雖心中不甚樂意,卻又不敢公然違抗聖意,只得淺笑著寬袖一揮,只見半空頓時浮出一本厚厚的仙歷,他又轉身朝天帝施禮方道:“帝君且容老臣好好翻翻這仙歷!”

昊天點頭示意,依舊右手撐著額角,半瞇著眼邪靠在禦座上。

須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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