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朵的餘光，敏銳地察覺到了陳闊的動作，因為剛被嚇到了，此時的目光，幾乎本能地流露出懼怕，小身子在古珍琦懷裏縮了又縮！

他同樣捕捉到自己閨女的神色、目光，心裏頓時揪痛了下，伸出去的手再次被迫收回了。

古珍琦一顆心，都撲在孩子身上，正小心溫柔地安慰著懷裏的瑞朵，短短幾秒鐘發生的事，她自是沒察覺到。

哄了差不多十分鐘左右，瑞朵竟在她懷裏，很有安全感地睡著了。

飛安輕輕扯了扯媽媽的衣角，輕聲道:＂媽媽，妹妹睡著了！＂

其實，就在剛剛傳來輕淺均勻的呼吸聲時，她已經知道瑞朵睡著了。

想著讓她睡得再安穩些，也怕再次被驚著了！

她一手抱著瑞朵，一手去扯被褥，陳闊時刻關註他們娘仨的一舉一動。

見此，趕緊上前，幫著去拉被子，低聲問道:＂鋪哪？＂

她只是看了他一眼，自然回道:＂鋪這邊點吧，她夜裏喜歡鉆我懷裏，抱著我睡！＂

話音剛落，她明顯看到陳闊的動作，僵硬了一下，不過也沒太往深處想。

陳闊這會則有些心緒外飛了，只因，她說過孩子夜裏，喜歡鉆進她懷裏抱著睡？

他的動作很快，被褥鋪得很整齊，還貼心地掀開一角，方便她把孩子放進被窩裏。

放好瑞朵，沒等她動手，陳闊動作略帶小心地幫孩子蓋好被子，再仔仔細細地掖好被角。

看到這一幕，古珍琦的內心，控制不住的抽痛，眼睛發脹、發酸！

她不受控地無限感慨：前世，如果，悲劇不發生，他一定會是一個好爸爸的！

不想讓眼淚在他的面前流下來，轉身下炕:＂我去給你們燒水洗漱。＂

陳闊望著古珍琦離去的背影，他的目光很幽深，還透著一種覆雜的情緒。

自踏入家門到現在，她給自己的感覺很不同，倆人之間的氛圍……

他轉回目光看向局促不安、緊張得攥緊自己衣角的飛安。

很想說點什麽，或做些什麽，比如抱他入懷，卻不成想，飛安竟比自己先一步開口了。

他擡起小腦袋，有些懼怕地望著他，小聲道:＂你會不會，打我和妹妹？＂

飛安的問題，讓陳闊大為錯愕，楞了好大一會，隨即斬釘截鐵地道:＂不會！＂

飛安暗自松了一口氣，小手緊了緊，鼓舞勇氣再次問道:＂那……你……會不會打媽……＂

＂不會！＂這次沒等他問完，陳闊直接搶答道。

飛安的神情一楞，自己的問題還沒問完呢，不過看著陳闊的表情，說話的語氣，說的應該是真話！

房間突然陷入寂靜！

＂你……＂

沈默許久後

父子倆同時開口

＂你先說吧！＂陳闊道。

飛安聞言，並沒有立馬開口，而是輕蹙眉頭，表情有些糾結。

半晌後

＂您是不是又只呆三天，然後就又有好幾年，讓我媽媽變成活寡婦，我和妹妹變成沒爸爸的孩子？＂

這番話，飛安鼓足了十成十的勇氣，才說出來的。

這些話，他自認自己是小男子漢，一定要趁著妹妹睡著，媽媽不在時，再一次性問清楚。

哪怕，他此刻嚇得手心冒汗，小身體微抖，小心臟撲通撲通地狂跳。

就在陳闊張口欲回答時，飛安似乎又突然想到了什麽。

小臉上露出被他隱忍後的難過，聲音微微有些哽咽地道:＂如果是的話，那你……你……可不可以……＂

說話間，他的目光一直非常小心地看著陳闊，他不太敢直視他這個爸爸的臉，有些嚇人。

頓住這一刻，他不著痕跡地將小屁股向後挪了挪。

＂可不可以什麽？＂陳闊的聲音，盡量放輕放柔了一些，臉上還順帶露出一個外人看來有些僵硬且與面部極為不協調的笑容。

飛安透過窗戶，朝外面看去，確定古珍琦還沒回來，暗自做了兩次深呼吸。

媽媽曾說過：人緊張時，要深呼吸，這樣就不會再緊張了！

＂可不可以，不要再回來了，這樣的話……＂他飛速偷瞄了眼陳闊，發現面色如常:＂不要回來了，這樣……這樣村裏人只會笑話媽媽和我們一次！＂

＂轟＂的一下，陳闊腦海中一聲驚雷下來，胸口疼得幾乎無法呼吸，就像一條擱淺的魚。

想大口呼吸，卻無法汲取到一絲氧氣，反而呼吸得越來越困難，就連胸腔中原本的氧氣，都即將消失殆盡。

飛安的話，像無數把鋼刀，硬生生地刺入他身體、他的心臟，他全身鮮血淋淋，痛得無法承受！

都說童言無忌，孩童的一切，是最純真、自然的！

飛安說的話，一定是發自內心，也讓陳闊心裏的愧疚、自責更深了！

他錯過了兒女們的出生，錯過了他們的成長，他此刻想彌補，他不是不想回來，而是……

飛安的話，仿佛在告知他一個殘酷的現實。

曾經他缺席了，那麽今後，他們可能就不再需要他的到席了！

陳闊從來沒有感覺到這麽無力過，立刻解釋道:＂不是，飛安，爸……爸爸，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天，沒說出一個，他頓感喉頭發澀，所有的話，被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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