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從衍回家，把常循剛剛送給她的資料拿給程溫榮和江春彩看。

兩人坐在沙發上，研究了有一段時間。

江春彩特地帶上了眼鏡，“這個奧林匹克競賽，拿到獎會怎麽樣？”

“拿到世界金牌，會被保送。”

“保送，保送哪裏？”

“聽說是清華或者北大。”

兩人同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高中剛開學時還覺得自己女兒智商壞掉了，現在才半年，他們只覺得自己智商快要不夠用了。

“那，那你們老師推薦你去參加這個比賽？”

“嗯。”程從衍自己也在看這些資料，“但是我要從十月份的省賽開始，老師說過了省賽，才有資格去全國賽，進了國家隊，才有資格去國際比賽。”

“省賽和國內比賽的名次，雖然可能達不到保送的要求，但在很多學校，可以作為自主招生的加分項。”

“那就去！”程溫榮拍板，“現在才二月，等到十月，還有八個月的時間，爸爸給你請最好的老師，幫你訓練。”

“謝謝爸爸。”程從衍把資料收好。

“但是渺渺。”程溫榮突然想到，“十月份你就是高二了，你要是高二就拿到這個比賽的獎牌，那是不是就不用念高三了？”

“是。”

夫妻倆再次被震驚在原地。

自從出車禍醒來之後，他們這女兒就在不斷給他們驚喜。

剛開始顯得呆呆傻傻的，問啥啥不知道，考試考全校倒數，他們還以為女兒這是沒救了，已經做好了養她一輩子的打算。

結果從第二次月考有進步開始，他們的女兒就跟吃了聰明丸一樣，開始往一個天才的趨勢發展。

半年，她的成績從全校倒數第二，竄到了年級第一；去參加個冬令營，還拿到了金牌，聽說如果是高二去的，就相當於拿到了明城大學的自主招生優惠；現在又開始跟他們說競賽保送的事，還是保送到清華北大……

程溫榮打了個激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同時也有另外一只手在掐他。

“疼嗎？”他聽到自己老婆問。

“嘶——”

“疼！”

“疼就好，疼就代表是真的。”江春彩張大了眼睛，看著女兒回房間的背影。

“競不競賽的咱們先不說，有件事我琢磨很久了，就是憑渺渺這進步的速度，這年級第一的成績保持下去，到時候清華還是北大，其實都不是問題吧？”

明城附中年級前五十基本都是穩清北的料子，再加上學校一部分有錢人，一進高中就開始考慮國外名校的事，所以每年的大學錄取成績單都是相當好看。

江春彩說：“這才過去半年，就已經可以開始考慮清華還是北大，那程溫榮，我有個更大膽的想法……”

夫妻連心，程溫榮立馬重重點了下頭：“我也是。”

兩人同時咽了下口水，打開手機。

“渺渺是喜歡航天吧？我先看看哈佛這方面怎麽樣。”

“麻省理工，我聽說麻省理工那個航天工程不錯……”

“別急別急，一個一個看，還有斯坦福……”

家裏就這麽一個女兒，程溫榮和江春彩雖然沒有從小對她抱有望女成鳳的心態，但也是絕對不會阻止她去飛得更高，成為更好的人的。

兩人這晚躺在床上，已經從國外大學的選擇聊到了出國需要的費用。

簡單算了筆賬，四年下來，幾百萬是少不了的。

這麽多年，兩人銀行卡裏雖然有點積蓄，但是要一下子拿出幾百萬，還是有點困難的。

“哎呀，渺渺這才高一，怎麽就想那麽遠了。”程溫榮擦了擦眼角，“等到時候再看吧，她要是自己也想出國，大不了把房子賣了。”

賣房送孩子出國念書。

曾經江春彩聽了都是當笑話的事情，現在居然真的落到了自己頭上。

這叫她心裏五味雜陳。

這晚睡的不好。

但是第二天，她還是跟隨生物鐘，很早就起來做早飯。

八點鐘，程從衍已經坐在桌前背了半小時單詞，正翻開高一下冊的物理書，打算開始自學後面的內容，程溫榮敲了敲她的房間門，拿了幾張資料過來。

“這是爸爸昨天晚上看的幾個輔導機構，聽說都有專門培訓參加奧賽的班，你看看，順便再問問你們學校其他的同學，是不是也參加的這幾個。”

“嗯。”程從衍接過，第一眼就看到祁遠騫家的輔導機構。

“聽說第一個口碑比較好一點，機構也正規，你之前那個家教，不也是他們家派來的嗎？這次咱們自己出錢，去上他們的奧賽班。”

他沒說的是，錢也更貴一點。

程從衍點頭：“我這兩天比較一下，問問同學，晚點再告訴您。”

“好。”

***

星期一是學校的開學典禮，程從衍代表高一全體學生，在臺上進行演講。

底下站著的，是全體明城附中的學生。

“見鬼了。”常林擡頭，太陽刺的他眼睛疼，“這才過去半年吧？她究竟怎麽做到的？”

那天在常循家見到程從衍的成績，他又特地去查了查程渺渺這個人中考的成績，發現她雖然是自己考上來的，但也不至於強到全校第一的地步，不然也不至於現在只是在一個普通班。

“邪門，真他媽邪門。”

嘴裏叼的狗尾巴草掉落在地，他低頭，順著視線裏自己沒搶到的一雙限量款球鞋，擡頭看到了賀舒懷的臉。

平時從來不聽這種無聊的演講，並且大多數升旗儀式都直接逃掉懶得來的賀舒懷，這會兒正認認真真仰著腦袋，專註地看著高臺上的女孩兒。

呵，愛情。

常林覺得好玩，偷偷用手機查了查賀舒懷上個學期的期末成績。

雖然每一科都及格了，但是還是逃不了倒數三百名的宿命。

第六百七十二名。

“餵。”他趁老師不註意，拍了下賀舒懷。

“晚上打球去不去？”

“去個屁，寫作業。”

“你這就沒意思了啊，程渺渺寫作業，能從倒數第二考到年級第一，你寫作業，烏龜慢跑跑了個兩百名，有個屁用？”

要不是答應了程從衍不能輕易動手打架，賀舒懷真的很想當面削他一頓。

“怎麽樣？去不去？”常林還在催他，“再把祁遠騫叫上，他不是正好後天過生日嗎？就當哥們兒幾個提前給他慶生了，打完去吃夜宵，一起熱鬧熱鬧。”

“不去，晚上我和他有事，不跟你們一路。”

“什麽事啊？讓我也聽聽唄？”

賀舒懷不耐煩：“你再說話我就把你踢出隊伍，叫所有人都看著你說。”

常林抱怨：“賀舒懷你總是脾氣不好……”

賀舒懷一瞬間變得臉色陰沈：“你再多說一句試試？”

“……”

常林怕這瘋子真的跟自己打起來，趕緊閉嘴。

後天是祁遠騫生日，按照他每年過生日的慣例，生日前一天先單獨跟賀舒懷他們吃一頓，等著零點慶生，第二天晚上，再在家裏大宴賓客，七大姑八大姨什麽全都請來。

這晚，他在江邊酒店訂了個包間，吃飯唱歌麻將一條龍。

過去是只有賀舒懷和貿之雲還有他弟給他慶祝，今年多了一個程從衍。

“生日快樂。”

程從衍知道他不差錢，幹脆自己在家做了些手工餅幹，還寫了兩幅字給他。

“謝謝，正好我也有東西給你。”祁遠騫收下禮物袋，給她遞過去一張海報。

“雖然你已經把我們家上學期那個家教退了，但是我們家最近正好又在搞活動，別誤會，這次不是專門針對你啊，是所有人都可以參加的，象棋大賽，拿到二等獎以上的，包一年的補習費。”

海報送到程從衍手上，還真的是正規且大型的活動，前幾天就已經開始了。

她仔細看完，上面明確寫了，只要拿到二等獎及以上的，可以自行選擇機構裏的一個輔導班，贈送為期一年的免費輔導。

“謝謝，我會去參加的。”

她把海報鄭重收好。

市面上的奧賽班動輒就要上萬元，最貴的就是祁遠騫家這個，三萬元，一個星期還只有兩節課。

雖然家裏應該拿的出這個錢，但她一比對價格，就覺得自己在家學也是一樣的。

八個月，自學應該不是問題。

所以她這兩天壓根沒有在選擇哪個輔導機構，而是一直在考慮該怎麽跟程溫榮說這件事。

現在祁遠騫家這個活動，無異於及時大雨，幫了她一個大忙。

要是能拿到二等獎以上，她就能直接去他家的機構，到時候選一個專門輔導奧賽的班，一切就都解決了。

吃飯的包間裏有ktv，程從衍還從來沒有去過這種地方。賀舒懷本來想帶她體驗一下，但她還要回家寫作業，他只能先把她送回家，然後自己再折回來，跟祁遠騫他們繼續嗨。

回來的時候，包間裏桌子已經收拾幹凈，他們開了氛圍燈，燈紅酒綠，晃的人眼睛疼。

“她沒有發現不對勁吧？”

祁遠騫吃飯的時候喝了點酒，現在癱在沙發上懶得動。

貿之雲舉著話筒，鬼哭狼嚎結束，皺著眉頭問：“你說什麽？”

祁遠騫把他耳朵拉下來，大吼：“我說，程渺渺沒有發現不對勁吧？”

“那我怎麽知道。”貿之雲捂著耳朵躲開，“只不過把時間改的提前了兩天，應該不會發現。老賀出的主意，老賀你說呢？”

“我？我還能說什麽？就算被發現了，硬著頭皮也要讓她把這個補習班上下去啊。”

賀舒懷也開了瓶酒，一口悶。

“不是開車嗎？”

“待會兒叫代駕。”賀舒懷喝完一整瓶，又繼續開了一瓶，跟祁遠騫示意了下。

“這回謝了啊。”

“謝什麽，反正這活動是你出的錢。”祁遠騫起身，跟他幹了一瓶，“是我家要謝謝你，免費出錢做活動還差不多。”

貿之雲唱累了，幹脆也開了瓶酒，跟他們對瓶吹，“要說程姐還是太乖了，乖孩子就是容易想太多，要是我有她這個成績，一哭二鬧三上吊也要讓我爸媽給我送去學奧數。”

“所以你成不了她。”祁遠騫笑笑。

賀舒懷也靠在沙發上，跟著發笑。

如果出生在有錢人家……那不就是上輩子的程從衍嗎？

一個從小錦衣玉食，只用專心念書的天才；一個就算只活了十一年也能被寫進史書，千古留名的天才；一個他永遠需要仰望，觸摸不到的天才；一個只在雲端的天才。

少年青冠玉立，於長階之上。

是他永遠摸不到的星星。

“說真的……”

貿之雲酒量其實不高，喝多了就直接躺他身上，喃喃低語。

“程姐要是真把那奧賽什麽，一路闖過去了，是不是將來就直接保送了？高三都不用來了？上大學去了？”

祁遠騫哼哧：“哪有那麽容易，就算是真的天才，也要認真學很久才行吧？省賽，國賽，國際賽，一步步過去，程渺渺現在才開始搞這個，只有高二和高三兩年機會了，一年沒成，高三不如專心準備高考，照她年級第一的成績，清北照樣到手。”

“狹隘，誰說我們程姐就只能考清北？那國外，麻省理工，斯坦福什麽的不也多的是嗎？”

“是啊，出國也不錯……”

“到時候程姐的腦子更上一層樓，就得開始嫌棄老賀這個糟糠之夫了，哈哈哈哈哈……”

“糟糠之夫，哈哈哈哈哈……”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迷迷糊糊，或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都說了什麽。

賀舒懷沒有理會他們，靠在沙發上，想看看窗外的月亮。

哦，今晚沒有月亮。

他笑了。

他以為，自己這回站的高了，就能離星星和月亮更近一點。

可是星星還是好高啊，月亮還是看不見啊。

他想觸摸的，還是觸摸不到啊。

作者有話說:

今日播報員是壽星祁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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